“在我这个年纪时亚历山大已经称霸世界,而我却还一事无成。”

如果说罗马帝国史上最著名的人物,我想,任谁都会想到凯撒大帝。这个为罗马帝国奠基的无冕之王,征服高卢和埃及,以少胜多打败了此前罗马共和国的第一名将庞培,同时又在政治上能力卓越,深得罗马军民爱戴,同时个人魅力超群,不管是朋友、情人还是手下,甚至于政敌都对他赞赏有加,同时,还是当时罗马世界的一流文人。从各个角度上来说,堪称完人一个。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1)

凯撒大帝

但是,这样一位英雄人物,却曾在他32岁时,面对另一位英雄人物亚历山大大帝的雕像叹息,痛惜自己的一事无成。如果我们仔细挖掘凯撒当时生活的情况,就不会为此感到奇怪了,而且,他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背负了几乎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巨款。

我们熟知的凯撒的故事,往往都从他40岁时和庞培、克拉苏结成三头同盟开始讲起,这次,不妨来看看他的前半生,了解一下到底为何凯撒大帝会如此绝望。

公元前100年的7月12日,凯撒降生了。他出生的时候,他的尤里乌斯家族还算是当时罗马城的一个源远流长的大族,不过他的家却在“苏布拉”里,是一栋独栋的宅子。“苏布拉”就是当时罗马城市中心附近的平民区,当时,罗马真正有权有势的家族,宅子大多在罗马城七座山丘中的帕拉蒂尼山,或者在其他高处,总之,凯撒家虽然隶属大族,但他家的条件,也就是比下有余、比上不足。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2)

古代罗马城

凯撒从小接受的教育还算是不错,但是远远比不上那些真正的豪族。当时罗马的孩童教育大多要在类似私塾一样的地方完成,不过很多有文化的罗马家长往往自己教育孩子,直到他们11岁可以去专业的学校学习,还有些人则是聘请教师。一般的罗马大族,往往会聘请文化水平高的希腊人来当老师,但是凯撒家则有些折扣,他的母亲奥蕾莉亚出身学识出众的科塔家族,为他聘请了一位在埃及亚历山大里亚留学的教师,也算是有模有样了。有意思的是,这个教师正是出身在日后凯撒征服的高卢地区。

但是,他却并没有顺利学习到11岁,因为他9岁的时候,一场赫赫有名的战争爆发了,这就是“同盟者战争”,一场由罗马城数百年的盟友们为了罗马公民权而发动的叛乱战争。这场战争几乎让罗马用尽了全力,绝大多数青壮年都出征了,包括凯撒的父亲,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尤里乌斯家族的代表,他的伯父路奇乌斯担任了最高司令之一,而他的姑父马略也是罗马方的军团长之一,顺带一提,此时的马略即将70岁,他的功绩在当时罕有,他改革了罗马军团,击败了大举入侵的日耳曼蛮族,被视为“罗马军团之父”。虽然战争几乎撼动了罗马的根基,不过还好,通过他伯父路奇乌斯提出的法案,“同盟者战争”最后在影响范围局限在意大利本土的情况下结束了。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3)

马略的雕像

这下,凯撒的家族,一下出现了两位英雄,改革罗马军团、击败日耳曼蛮族的姑父马略,以及结束“同盟者战争”的伯父路奇乌斯。原本家族出现了两位英雄,凯撒按理应该能在日后享受到两位长辈的荫庇,可惜,一场席卷罗马共和国数十年之久的内乱,也从此开始了。

在凯撒12岁时,马略和自己曾经的下属苏拉,因为争权夺利而起了争端,马略偏向平民,而苏拉则是坚定的元老院派。原本马略已经通过合法的公民大会罢免了苏拉的职位,可是行军在外的苏拉却率领军队回师罗马城,杀死了当时马略的盟友,当时的罗马执政官,同时处死了不少和马略同一阵营的人,并且将马略流放出意大利。眼看着马略被流放,凯撒一家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还好当时苏拉并不打算扩大打击。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4)

苏拉的雕像

但是,事情很快就变得无法控制,在苏拉再次离开罗马城后,接任的罗马执政官秦纳却突然反叛,原来他是一个隐蔽的“马略派”,他立即通知马略带着军队回到罗马城。而马略回来之后,出于对遭到流放的遭遇的仇恨,立刻让一群奴隶身份的士兵对他认为的苏拉的人进行屠杀,这些人之中,就有尤里乌斯家的另一位英雄路奇乌斯。

据说,凯撒其实很讨厌血腥的味道,因为他的家离罗马广场很近,而马略杀人的时候,喜欢将被人带到广场后杀死示众,不难想象,在每天外出都会经过的路上,凯撒势必见过了被杀死的伯父的遗体,此时他13岁。此后,由于苏拉正在与本都王国交战,马略和秦纳于是得以牢牢控制住罗马城数年,而在凯撒16岁时,在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凯撒之父去世了,本来凯撒的母亲奥蕾莉亚按风俗可以改嫁,而且她的家族身份也让她在罗马社会很受欢迎,但是她还是选择了独自抚养自己的孩子们。

讽刺的是,也许是为了巩固通马略的关系,同时为了不被罗马人民说闲话,秦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当时年仅16岁的凯撒。如果秦纳能一直掌握了政局,那么凯撒势必能够一步登天,可惜秦纳却在不久后就被杀死,而马略本人则在更早的时候就病逝了,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苏拉回来了。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5)

杀回罗马的苏拉大军

苏拉在战胜了本都王国后,领着一群士气高昂的百战之师,一路上不少人带着军队加入了他,其中就有克拉苏和庞培,他们的亲人都被马略所杀。苏拉于是摧枯拉朽一般击败了沿途的“马略派”军队,重新掌握了罗马的政局。这时,凯撒18岁,他此时的身份无比尴尬,他是受害者路奇乌斯的侄子,可也是马略的内侄、秦纳的女婿,当时苏拉编写了一份黑名单,只要谁的名字在上面,就一定会被杀死,凯撒的名字就在其中。

为凯撒求情的人非常多,其中甚至包括当时深受人们尊重的女祭司长,很多人认为凯撒年龄还小,而且父亲刚刚死去,根本算不上是苏拉的敌人。苏拉曾经多次见过凯撒,那是凯撒13岁时担任少年祭司,苏拉因此常常在仪式上看过这个少年,对他有所了解。于是,苏拉最终做出了回应,他答应饶过凯撒,同时对求情的人说:

“你们都不明白,这个后生的才能胜过马略百倍。”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6)

与凯撒不同,庞培选择听苏拉的话

苏拉的饶恕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凯撒必须和秦纳的女儿离婚。当时,苏拉为了巩固权利,即使是支持自己的人,他也不放心,因此曾经要求庞培离婚后迎娶自己的女儿,而对于凯撒,他也是这一招,想到庞培有军队都答应了,凯撒现在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毛头小子,苏拉对此可谓信心十足。

结果,凯撒的回应只一个字,“不”。随后,18岁的凯撒就抢在了苏拉的杀手到之前,连夜逃跑了,甚至有说法称,为了防止杀手发现,他沿途休息都只敢在潮湿的山洞里睡觉。关于凯撒为何不屈服于苏拉,有人说,凯撒是不想辜负马略代表的平民的期待,也有人说,他是不想抛弃已经有孕、同时又为父亲的去世而悲伤不已的结发妻子。随着他的这一跑,凯撒的政治生命,可谓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现在,他得为生命安全考虑了。

不论如何,凯撒跑了,而且一跑就跑到了小亚细亚,也就是现在的土耳其一带。如何躲避苏拉的追杀呢?凯撒考虑再三,决心加入军队,他选择加入当时小亚细亚西岸总督米努修斯麾下,有意思的是,这位总督虽然是苏拉的下属,但凯撒却以本名加入到他的军队中,还被引入军队高层,成为了一名幕僚,而米努修斯也没有什么反应,我猜测,这位总督可能并不支持苏拉在罗马城大搞屠杀。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7)

战场给了逃亡的凯撒荣誉

凯撒在此期间的事迹大多不得而知,但他应该不是一直在后方办公,因为他获得了一顶“市民冠”,一个奖励那些不惜生命营救战友的人的罗马式荣誉勋章。凯撒之后一直停留在这里,而到了他22岁时,他刚准备到另一个总督麾下效力,就接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苏拉死了。

凯撒于是立刻辞去一切职务,日夜兼程赶路,可想而知此时他有多么的高兴。在苏拉的国葬仪式后,他终于回到了阔别三年多的家乡罗马城,与家人团聚,其中,就有在他逃亡海外时出生的女儿尤利娅。这里提一下,尤利娅后面被凯撒嫁给了比他自己都大6岁的庞培,并因为难产而死。

苏拉死后,“苏拉派”依旧把持着政局,当时有些马略的支持者听说苏拉已死,于是就举兵了,结果在“苏拉派”手中的王牌、庞培手上一一败亡。此时比凯撒大6岁的庞培,已经是罗马政坛上一课不容忽视的新星了,相比较而言,逃亡许久的凯撒,可以说是在罗马无人关注,政治上自然也是一事无成。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8)

罗马大文豪西塞罗

为了在政坛上打响第一枪,凯撒决定通过当律师来发迹。当时的罗马律师们不仅替人辩护,还有机会控诉别人,如果控诉一个名人成功,那么就能一夜成名,与凯撒同时代的大名鼎鼎的罗马文豪西塞罗就是这样发迹的。凯撒的律师梦刚刚开始,因为名气太小,于是没有人找他辩护,因此他第一次的官司,就是去控诉别人。

魅力出众、才华非凡的凯撒,第一场官司,却迎来了败诉,他毫不气馁,第二次瞄准了前执政官多拉贝拉,准备控诉他在担任总督期间非法敛财。凯撒准备充分,自信满满,认为这次一定能一战成名,然后败诉了。同时,由于多拉贝拉属于“苏拉派”,因此凯撒吸引了当局的注意,考虑到自己曾经是苏拉的黑名单目标之一,凯撒于是第二次从罗马城溜走了。

不过,或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凯撒的欠款。凯撒在回到罗马城以后,疯狂阅读书籍,同时常常出席各种宴会,试图增强自己的影响力,而这些行为背后的花费,由于他的家境不是很宽裕,因此很多都是借的钱,包括这次当律师的花费,也是借款,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凯撒都必得避避风头了。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9)

被绑架的凯撒

24岁的凯撒再次选择前往小亚细亚,这一次他准备在在那里留学,可是,之前他能躲过苏拉的杀手,这回却没有躲过海盗,在凯撒面前,海盗们提出了20塔兰特的赎金要求,这相当于是300名士兵一年的工资,但是凯撒就却哈哈大笑:

“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抓到了谁。”

随后他一口气把金额提高到了50塔兰特,暂时和海盗们一起生活起来,这段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对海盗们说,自己总有一天要把他们抓起来处死,可海盗们都认为是玩笑。等到仆人把钱筹到以后,凯撒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感到附近的城市,重金招募了船只、水手和士兵,然后抓住了这群海盗,当地总督同意凯撒上缴海盗的财物后自由处理他们,而凯撒的选择则是将海盗们全部吊死,履行自己之前说的话。顺带一提,赎金和招募士兵的钱都是借的。

在留学期间,凯撒的舅舅奥利乌斯刚好来比提尼亚担任总督,凯撒于是暂停学业,到舅舅麾下效力,可还没等他施展拳脚,舅舅就由于和本都王国战斗失利被撤职了,凯撒失去了依靠,于是第二次选择了回罗马。虽然舅舅在总督任内没有帮到凯撒的忙,但是回到罗马后反而间接帮助了外甥的忙,奥利乌斯病死了,他原本兼任的祭司职务因此由凯撒替补了。排除亲人离去的悲伤,这一变动,实际上让凯撒成功进入了政局,不久后,他又有了大队长这一军团职务。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10)

斯巴达克斯起义被克拉苏平定

然后这之后,凯撒的运气却到头了。无论是在他27岁爆发的“斯巴达克斯起义”,还是之后罗马大力进行的清剿海盗运动,他都没有参与其中,反而是克拉苏和庞培相继崛起,特别是庞培,更是一举成为了罗马社会最耀眼的大明星。相比之下,凯撒是在有些平凡了。

而凯撒一直到31岁才担任财物检察官一职,这个职务不在罗马任职,20名财物检察官要到各地去,凯撒的任职地是西班牙。据说,在出发前,有些人甚至打算堵在凯撒的家门口不让他走,这不是因为他人望有多高,据说是因为他的欠款已经高达1300塔兰特了,够11万士兵一年的工资了。这个数量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很惊人,后来有一个元老院议员喀提林想搞军事政变,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欠款太多,他想通过政变来让欠款一笔勾销,但他欠的钱远远没有凯撒那么多。

凯撒借来的钱,大多用于书籍、衣着、慷慨交友和情人花费,当时的书籍多用莎草纸,因此十分昂贵,而罗马社会公认的上流服饰,自然也不便宜。多亏了借来的钱,凯撒当时的读书量堪称罗马一流,在外的衣着也总是很讲究,同时他的朋友们也对他交口称赞,而在情人方面,他深受大量罗马上层贵妇们的喜爱。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11)

年纪轻轻就成就大业的亚历山大大帝

可惜,凯撒在西班牙的业绩乏善可称,很快1年的任期就结束了,在此期间,他曾在西班牙到处游玩,在古代被称作“赫丘利之柱”的地方,他参观当地的神庙,看到了其中摆放的亚历山大大帝的雕像。面对这个30多岁即击败波斯帝国,建立横跨欧亚非大帝国的传奇人物,凯撒在雕像前黯然神伤,叹息说到:

“在我这个年纪时亚历山大已经称霸世界,而我却还一事无成。”

回到罗马后,35岁的凯撒又担任了按察官,他有三位同僚,但凯撒没有顾忌他们的看法,一就任,就立刻开始对罗马的公共设施进行维护和整修,并且忙着组织各种竞赛,例如角斗士比赛等等。而所有的这些开销,都是凯撒通过借款来自费支出的,而他当然也或多或少得到了平民们的支持,但是,这却远远不够,凯撒要想更上一层楼,这个样子是不够的,而且,他的债务也已经到了天文数字了。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12)

为成为大祭司用尽全力的凯撒

公元前63年,当时罗马的大祭司去世了,得知这个消息,凯撒如获至宝,他当即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成为继任的大祭司,但是,当时还有两位“苏拉派”的人也准备竞选这个位置,凯撒的压力可谓极其巨大,但是,他已经别无选择了,他用尽全力来拉票,同时倾尽全力,再度借来了一笔巨款,一旦竞选失败,那他就将无法在罗马立足。

据说,他在选举当天,穿着整齐走出家门,对着送他的母亲说到:

“假如我没有当选大祭司,就请您不用再等我回家了。”

随后,他便走向了这场“豪赌”的舞台。当夜,37岁的罗马共和国大祭司盖乌斯·尤里乌斯·凯撒回到了家。

凯撒大帝自信(叹息逃亡欠款与屡战屡败)(13)

迎来属于自己的时代的凯撒

凯撒的时代到了,在担任了大祭司后,凯撒迅速迎来的他的舞台,他的才华得到充分发挥,3年后,40岁的他当选执政官,与庞培、克拉苏结成“三头同盟”。8年后,48岁的他击败高卢联盟领袖维钦托利,平定了广阔的高卢地区。4年后,52岁的凯撒击败庞培,成为罗马共和国唯一的统治者。又过去4年,凯撒死于刺杀,但他的继承人屋大维,却让罗马人将他封神。日后,罗马帝国以凯撒为皇帝的代名词,即使是在罗马帝国陨落后,欧洲世界也以凯撒为帝王的代名词。

如果凯撒能够看到日后自己在世界的地位,不知他又如何看过去在亚历山大雕像前叹息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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