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老戏骨袁富华凭电影《翠丝》摘得今年中国台湾金马奖最佳男配，并成为唯一获奖的香港演员。
险些泪奔的袁富华
这个结果可能不会让你兴奋，但却创造了金马奖、甚至华语影坛的历史。
这是首次在最佳男配角奖项上，连续两年颁给了LGBT角色。
去年，因在影片《阿莉芙》中扮演酒吧老板娘的变性人Sherry，陈竹昇破天荒的成为首个变性人角色的最佳男配角。
翻看华语电影的历史，不难发现此类题材的作品几乎就是一个大大的空白。
在老港片中，变性人角色充其量是无厘头喜剧中的恶搞梗。
比如《唐伯虎点秋香》中妖艳的男人婆如花。
《大内密探零零发》中金国无相王变身的伪娘琴操。
而今年的港片《翠丝》，堪称香港版的《丹麦女孩》，直言不讳地聚焦了这个群体的焦虑和苦恼。
片中的台词“我外边不是，我里边是（女人）。”则道出了变性人群的共同心声。
影片从一个看似美满的家庭切入。
美丽温婉的妻子，两个乖巧的孩子，现年51岁，结婚28年的香港中年男佟大雄（姜皓文 饰），已经不能再奢求再多。
而当他继续上演人生赢家的戏码之时，两件事让他的内心忐忑了。
一是收到昔日发小阿正在伦敦去世的消息。
阿正是大雄的发小，小时候就跟男同学谈恋爱，长大后秘密结婚，对象就是这个名叫阿邦的长发男人。
阿正死后，阿邦回港与大雄见面，旧事重提，唤醒大雄内心深藏已久的渴望。
二是巧遇从小熟识的粤剧反串花旦打铃哥。
他不care世俗毒辣的眼光，身体力行，成为大雄想要追随的榜样。
单凭这一撩人眼神就值一座金马最佳男配奖杯
大雄内心真正的渴望，藏不住了。
他决定释放自己压抑了几十年的情愫，并从生理上变成女人。
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老婆孩子都有了，说变性就变性吗？
丈夫的秘密突然被揭开，对妻子安宜（惠英红 饰）三观的轰炸，不亚于原子弹的级别。
不同于《谁先爱上他的》中的同妻三莲，公开跟男小三闹掰。
也不同于《丹麦女孩》中化悲痛为和解，坦然面对的格尔达。
安宜的无奈，来自于无法再修复的幸福家庭生活和社交关系——
“我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师奶，为什么要逼我？”
可以说，丈夫逾越道德的做法让安宜的面子碎了一地。
大雄的儿女也接受不了父亲前卫的改变。
当爹的戴假发扮女人压马路，当儿子的还能淡定吗？
这眼神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当女儿的，这表情就更罩不住了。
但大雄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
正如《霸王别姬》中所说，“人活着，就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大雄最终是遂了自己的心愿。
扮演大雄的黑仔姜皓文，大陆观众或许会有点陌生，看过他的履历，也绝不会想到他会接这样一个角色。
他生于1966年，曾在的多部早期香港片中扮演不痛不痒的咸湿佬。
尤其是1991年《卿本佳人》，黑仔和李月仙在健身房的一场激情戏让人YY。
时来运转，林超贤和杜琪峰两位大导对他提携有加，助其从猥琐男转型为饰演不同类型的黄金配角。
《证人》中的张日东——
《夺命金》中的凸眼龙——
《毒战》中的黑佬——
不过，这些甘草角色的功能性盖过了独特性，彻底沦为了一种脸谱化的银幕符号。
当舒琪向姜皓文发出邀约，提出饰演一名变性人时，姜皓文一脸懵圈。
姜皓文决定提前做功课，在剧组的安排下，跟变性人士见面聊天，留意身边不同性格的女性朋友来揣摩角色心理。
还在微博上发文感叹，“遇到一个好角色比中大奖更加渺茫。”
他在片中的表演也相当大胆，像穿女性内裤的戏份，姜皓文都没有在心理上排斥，真刀真枪地出色完成。
该片同时折射了香港LGBT人群争取平权漫长曲折的历程。
作为亚洲经济贸易高度发达的中国香港，思想却趋于保守，宗教团体向来有着一言九鼎的影响力。
因此，诸多香港一线明星对自己的性取向半遮半掩。
实力唱将罗文——
歌坛词杰林夕——
达明一派黄耀明——
2012年11月7日，香港立法会提出的“同志平权咨询议案”惨遭否决。
2017年一项研究显示，69%的市民认为香港应颁布禁止性倾向歧视法例。但未见港府有任何动作。
影片中，阿正之所以选择跟同性伴侣阿邦在伦敦注册结婚，就在于香港到目前为止都不承认同性婚姻的合法性。
电影《翠丝》的出现也是为了能给LGBT群体积极代言。
其实在各国的影视作品中，我们早早就看到了各类的变性人角色存在，并且都成为了十分亮眼的存在。
日本电影《人生密密缝》中母爱泛滥的变性人伦子。
东南亚电影当中，属泰国最为尊重演员性别的多样性，如《人妖打排球》系列。
泰国变性演员宝儿在香港电影《扫毒》中还露了个脸。
相较于亚洲，由于性少数群体争取平权运动的历史起步更早，并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美英法德等主要西方发达国家均先后承认同性婚姻合法化。
好莱坞也紧随大潮，推出了各类变性人题材的影片，而且全都是奥斯卡级别的。
《男孩不哭》中无法认同女性身份的布兰顿，希拉里·斯万克凭此片首封奥斯卡影后。
《达拉斯买家俱乐部》中异装者莱蒙有颗女人心，演员杰拉德·莱托还凭借此片拿下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
《丹麦女孩》中，小雀斑埃迪·雷德梅恩精准诠释全球首位变性人画家艾纳，连续第二年提名奥斯卡最佳男主角。
欧洲影片《女孩》中，15岁的花季少年维克多上演须眉不让巾帼，跳起了芭蕾，还渴望变性成为女儿身。本片的导演拿下了今年戛纳的金摄影机大奖。
还有这部因新颖的主题而备受关注的独立影片《橘色》，让真正的变性演员进入了大众视野。
在拉美国家智利，同样也出现由变性演员担纲主演的《普通女人》。
不过在“禁止表现和展示非正常的性关系、性行为”的我国，电影就缺少了性别丰富且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即使有也是吉光片羽。
冯小刚的《非诚勿扰》第一集和第二集中，对LGBT群体点到即止。
但gay友“建国”这个角色，在两名优秀演员的演绎下依旧深入人心。
冯远征版建国
廖凡版建国
而我国目前的现实情况是，LGBTQ群体虽然大量存在，但为主流文化所不容。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能把自己隐藏起来，装作跟别人一样。
虽然也有变性人金星这样的成功案例，但整个群体并没有得到「解放」。
他们只能在内心深处，无数次呐喊自己的性别意识。
正如《霸王别姬》中小豆子的那句戏词，最能流露出变性人群体的真实情感——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文/柯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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