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国内但凡拍一部接点地气的职场剧,就会被人夸到天上去的,但我们看到的却是什么语音发送的创意值100个亿、小白领每天在200平米的大床上醒来、年薪百万的女高管不认识这种瞎到无法直视的剧情。
说起来我也在影视行业边缘的边缘接触过一小下,感觉就是整个体系很不规范,没有工会,没有监管,底层得不到保障,欠薪是常有的事;戏能不能拍好不重要,我们先想想看能赚多少再说;口碑不好不要紧,水军要多买一些,微博豆瓣IMDB一个都不要放过。创作者也许曾经有过伟大的梦想,但在大环境下差不多都变成了老油子,什么最重要?钱,而且是快钱。
想要钱,当然得乖乖听投资人的话。
剧本不重要,IP和明星才是大过天,编剧的话随便找一些想赚外快的大学生好了,价格低廉随叫随到,而且导演说什么就是什么。剧本和现实如此脱节,真的不是审查的锅。
看《我的老板每天死一次》,我突然产生冲动,想把六年前写的连载拿出来重写一遍,剧集以职场做背景,探讨的是单身主题,不过当时写得挺粗糙,加上世界变太快,太多梗都像村通网,想想背后付出的代价可以说是为信仰充值,还是怕了怕了。
现在网上已经搜不到连载了,因为网易博客也倒了,就像过去的博客中国、Blogbus,卸载掉服务器不留下一丝痕迹。放一篇Pilot,就当忘却了的纪念。
剧集
《单身俱乐部》
Alone, Not Lonely
试播集:58楼悬吊的下班梦
有的人一直在恋爱,有的人习惯了单身。
在魔都,只有夜晚才让能你拥有存在感。靛蓝的夜幕掩盖了PM2.5带来的灰霾,汽车长龙的车灯构建起协奏曲的乐章,张扬的广告牌投射出都市人的浮夸优越感,对岸的金融区在焦虑饥渴的资本梦里渐行渐远,回到城市的CBD,那里永远是约会见面地,情侣们别无选择地走进对面购物中心的电影院。
一道玻璃幕墙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嘈杂,你感觉像是屹立于“我自岿然不动”的世界中心。
20岁时幻想的25岁自己,应该已经在戛纳广告节的颁奖礼上捧起大奖,现实中韩十一却只是被客户、创意总监催逼的小文案。眼见着连当年班里成绩差到只能走留学一条路的同学,都在国外安营扎寨开创事业,曾经闪闪发光的学生会主席要说不焦虑那是不可能的。
“当你走在通往梦想的康庄大道时,请相信,接下来你就等着被现实扇耳光吧。”这是韩十一用来解释世界的墨菲定律。如果你觉得这种认知太过悲观消极,我们倒是可以回放一下她生命中的重大转折。
作为“别人家孩子”这种成绩斐然又讨人嫌的生物,她本笃定地以为自己进最好大学的新闻系绰绰有余。做记者是她彼时的终极理想,不仅因为能代表月亮消灭人渣,更能以这个高尚的职业让别人在见面时就发出赞叹。但是只在志愿表上填写一个学校和专业老师可不干啊,于是韩十一就随随便便把白纸填了个满。最后的结果她2分之差落到了胡乱填写的广告系,注定只能从事和月亮交朋友的苦逼工作。当然,如果她真的进了新闻系,那她还是会照样感慨:让理想去死吧。
大二时候韩十一几乎把所有英语能力考试撸了个遍,心想下学期去美帝的交换生名额没差了吧。没想到选拔考试时莫名败给某个名不见经的人物,联想到对方的老爸和某系的院长很熟,想不怀疑暗箱操作也很难。
在经受这个打击后,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一度荒废的音乐爱好里,并最终在临近毕业时组建起了第一支人员完整的乐队。虽然平日工作外兼顾乐队像在走钢索,但乐队好歹也在业界混出了一些名气,音乐节和商业演出的邀约也多了起来,可就在首张自制EP发行前,乐队被迫宣布了无限期退出音乐圈。引退算不上光荣,但无意中制造了上海年度十大摇滚事件——常驻的酒吧经理以再好的本地乐队也不必上来忽悠的洋乐队为由单方面终止了合同,乐队冲冠一怒为尊严地把舞台砸了个稀巴烂。
所以29岁的韩十一至今仍是在现实中苦苦打怪的小白领,而不是舞台上风光无限的女主唱。
顷刻间,摩天楼们默契十足地在你面前崩塌,有种心悸的快感。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把11从暂时的昏梦中拉了回来。
章鱼:“哎,你到底出来了没有啦?小卡已经在文化广场了。”
11:“看毛线啊,老娘还在加班。”
章鱼:“韩十一,你现在真的变得越来越粗鲁了,再怎么说这戏你都等了五个月了,不能因为加班就放弃看首演啊。”
11:“那你们等我一下,反正就算爆肝吐血老板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就知道上午闲到翻淘宝刷八组不会是个好预兆,周五晚上丢来一堆活儿,简直有病。」
刚刚让人心悸其实是黑咖啡的副作用,在决定戒咖啡的第一天11又不出意外的破戒了。
她喝掉最后一口冷掉的咖啡冲向电梯,58楼的电梯到48楼已经人满为患,拥挤逼仄的电梯间让人心生从上往下坠的绝望,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着“It’s Friday Night”的华彩。从出租车上下来一路奔向剧院门口,等候已久的章鱼一脸斜眼笑地把麦当当塞到11手里,“现在离开场还有11分钟,够你在外面啃完一个鸡腿堡。难得周末晚上,我们看完戏要不要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
11:“擦,看完还要回去加班的啊!之后三个月的房租还没交,我还没有做好失业的打算。”
小卡:“还好当年没过广告公司的面试,否则我们在三次元再也没交集了。”
「我和章鱼、小卡看过的话剧、电影、展览、演唱会多到票面连起来恐怕已经像每年因喝某奶茶喝死的尸体长度绕地球两圈了。高中的铁三角因为单身这层防腐剂的关系完好地保存至今,不知是喜是悲。」
早晓得是这样不如去楼下便利店买个关东煮继续加班——11暗暗后悔一个半小时前没舍得送走那张380元的票。
文艺到死的对话风格加上肥皂剧式的情节发展,穿插诸多分手、闪婚、出轨等诸多陈腐话题,逻辑还没理顺,创作已经自嗨了,让人在出戏之后又连拍大腿。六个独立的故事相互关联,这种多线叙事总有着表达太多东西的野心,但提炼出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没有爱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与剧中刻意卖弄的才华相比,舞台的设计倒是炫酷极了,不断变幻的布景就像假日的游乐园一样充满惊喜,两个多小时的戏,成功地沉入梦乡三次。
等11被后面观众不小心一脚踢醒,戏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原本想急着回去加班的,但因为那个该死的政治正确的结局,11衰落的神经莫名兴奋起来,“先别回去,找个地方吃个夜宵吧。
这个世界永远有着等待社会人的深夜食堂。
章鱼:“昨天我妈又有新语录了。”
小卡:“说来听听。”
章鱼:“她说赶紧找个男朋友结婚吧,你嫁妆钱都不用出了。我回她说,要不要我现在去马路上拉一个,结婚离婚可好玩了是吧。她接了一句毁三观的——结一次也算结过了。”
11:“这样看来每个月花四五千租个鸽子笼还是值得的,至少可以躲掉这种逼婚问题。”
章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吧,上次想让囧尼扮男友的又是谁!对了,待会儿回办公室别忘了给和你gay蜜带一份外卖。”
11:“切,不想理他,我可没工夫伺候小公举。”
小卡:“囧尼是不是又和你作啦?”
11:“他今天可是下班到点就拍拍屁股走了,我还得帮他收拾烂摊子。”
大概夜宵冲淡了“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的质疑,11终于鼓足勇气掐断网络,有条不紊地做完修改稿,在时钟指向4点29分时,她和同事顺利剪出了视频。
坐在出租车里的11赢来了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明天又是该死的新的一天。
手机闪过一条提醒,她心里隐隐有了点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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