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回中屡有暗示,将来贾府的败落,有重要的推手,就是获罪抄家。为什么会被抄家?犯了多大的罪,会被抄家?今天我们就来扒一扒。
有人说是因为贾府得罪了忠顺王府,有人说是因为元春失宠,有人说是因为秦可卿是废太子之女,也就是贾府参与了谋反,更有人说是因为妙玉是犯官之后,贾家收留了罪犯家属……
这些都是胡说。一个最简单的逻辑:谁都知道《红楼梦》有自传的色彩,一部分是作者自己的身世经历。而康乾盛世是中国历史上“文字狱”最盛的时代。在自传色彩的作品中,公然写自己家的谋反,还要不要命了?
得罪忠顺王、元春失宠、收留罪犯家属,这些都不是什么罪行。如果贾府因此被抄家,那就是皇帝迁怒,轻罪重惩,有违“明君圣主”的人设。更要命的,写个昏君,还是当朝“今上”,又有讽刺时事之嫌,也是作者招祸的根源。
况且八十回中,贾府的“罪行”已经积累了太多,还用得着读者再去杜撰“莫须有”的罪名吗?
贾府有哪些罪行?咱们来列举一下。
王熙凤最多。操纵司法,致死金哥未婚夫妻二人,“以后有了这样的事,便恣意的作为起来,也不消多记”。此外还有,私放高利贷,怂恿张华诬告,又派人谋杀张华父子(未遂),等等等等。至于尤二姐与鲍二家的,倒不能算是她“犯罪”,因为毕竟是她们自杀,只能在道德与伦理层面谴责她。
王熙凤犯罪,贾琏就躲不了。事实上王熙凤很多事都是“假托贾琏所嘱,修书一封”,借用了贾琏的名义。而贾琏本人良心未泯,也没有太出色的才干,自己的罪行并不确凿,多半是受其连累。
作品对贾赦着笔不多,只有夺石呆子古扇一案,也不是他亲手操作的。但问题是,不是他操作,却是贾雨村操作,而贾雨村这个丧尽天良、却“才干优长”的家伙,最擅长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怎么能不把责任推到贾赦身上?贾赦哪里对付得了他?最后只能由贾赦来背黑锅了。
贾赦与孙绍祖之间,一定也有违法犯罪之事。但八十回中写得还不够明显,只有一笔暗示,姑且置之不谈。
贾珍恣意妄为,服中聚赌,强占人妻,虽然写得不多,但是窥斑见豹,也可以想见。
然后就是贾政。他为人端方,不贪财不好色,虽然与贾雨村来往,但也并没有授人以柄。而他是贾府的主心骨,如果他没有获罪,贾家还不至于突然败落。
但是仔细读书,贾政也有罪行的。第七十五回,尤氏和惜春拌嘴出来,本来要去上房,被老嬷嬷们阻止:“才有甄家的几个人来,还有些东西,不知是作什么机密事,奶奶这一去恐不便”。
甄家已经获罪被抄。如果是没有入罪的家属,到亲戚家请求庇护,算不了什么大事,不至于“机密”、“不便”的。“还有些东西”,只能是他们来请求寄存违禁之物,才会“必有什么瞒人的事情”。
甄贾两家是世交。修建大观园时,从甄家提取了寄存的五万两银子。看来互相寄存物品,是两家惯例。所以这次甄家又来寄存东西,贾政也不好意思拒绝(上房就是贾政王夫人的房间。贾赦住在花园,贾母已经退休,不怎么接见外客了)。而收下这些东西,就是贾政无可推诿的罪行了。
贾政是好人,但好人有时为了面子,也会做一些错事。而关键时候的一招失慎,就会导致满盘皆输,千古遗恨了。
当然,这么多的罪行,并不是集中在很短时间里做的。至少王熙凤的犯罪,就是好多年的积累。但是如果有显赫当权的实力人物,这些罪行都可能遮掩过去。不过贾府至今,哪里还有这样的能干人?
贾府败落的根本在于经济的崩溃。但经济崩溃是个渐进的过程。而各种罪行的总爆发,整个家族的获罪抄家,却大大加速了败落的过程,终于造成“呼喇喇似大厦倾”的急剧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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