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六年,三月,杭州六和寺中。
“林教头,小僧在您衣中捡到一本书,请教头查看。”小和尚施礼,对林冲说道。林冲风瘫已愈,正在耍枪,枪出连连,枪尖只在靶子上稻草人胸口处点闪烁,端的是好枪法。
“是什么书?”林冲问道。
“小僧不识字,不知是什么书?”那和尚回道。
林冲接过来看了,却是《水浒传》,不知是什么书。“左右也是无事,我且看看。”林冲挥手,小和尚自去了。
回到房间,林冲把枪靠在墙上,书放在桌子上,脱了范阳毡笠,解了披挂,坐下安静看书。不过两个时辰,看了十二回,却是自己身世、经历,想到娘子被逼自缢,岳父忧疑而死,心下骇然,冷汗不断。
数日后,林冲已然看完。
想到自己居然如此结局,林冲心痛不已,意欲改变,又不知如何做起。忽见封底上,有一行小字,上面写了:念“律令如天”,心中有思,自有感应,不可重复。
林冲心道:“莫非,可以回到过去,改变命运?”心中有疑,遂让人叫了武松来。
“哥哥,何事找我?”武松还没进屋,声音先到。
林冲把书中之事说了。武松道:“天地神鬼,自当敬重,不可不信。兄弟两把戒刀,本是头陀之物,夜中时时鸣啸,归我之时,却一次也不曾有。小弟曾问军师,军师说,物不平则鸣,既然归我后不鸣,正是遇到真主。”
林冲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且一试。”武松道一声“哥哥小心”,出了屋,去看戒刀了。
从哪开始?既然我命因高衙内改变,那便从他开始吧,林冲下定了决心。
念一声“律令如天”,心中有想,林冲只听耳边风响,忽然静止,耳边传来聒噪之声。睁眼看时,正是东京岳庙。
一个年小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
林冲心道“果然有用”,脚步不停,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认得正是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内,道一声“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随即出拳,一顿暴打。
很快,高太尉来了,劝住了林冲,带走了高衙内。
翌日,林冲自去点卯,教习禁军枪棒,很快收到告知:林冲不敬本职,革除教头职位,速速离开禁军,不得踏入皇宫半步。
林冲郁闷,又见不到高俅,不得争辩,只得离了。才踏入家门,四十多人一顿乱棍打来,林冲措手不及,打倒在地,再也起不来。瞥眼之间,只见娘子、锦儿亦被人拖了出来,乱棍打在身上。
林冲大怒,但已是重伤不起,又一顿乱棍,吐血而死。
“林教头已遭仇人打死,改日再择教头一名。”高俅挥了挥手,众教头退下了。林冲魂灵看到,却无力报仇。
“想不到高俅如此狠毒!”林冲坐在屋中,恨恨地说。“看来不能打高衙内,换个节点再说,也许还不至于如此。”
林冲念了一句,心中想了,耳旁风响。风停,睁眼,怀抱宝刀,身在房间,抬头看时,正是“白虎节堂”。
林冲默然不动,心中已做了决定。
只听得脚步响,一个人从外面入。林冲看时,正是高太尉。高太尉喝道:“林冲,你又无呼唤,安敢辄入白虎节堂!你知法度否?你手里拿着刀,莫非来刺杀下官?”
林冲一看是高俅,想到自己结局,环眼圆睁,暴喝一声:“老贼害我不浅,我必杀你!”拔刀出鞘,高俅身后窜出二十余人,个个强健,几个挡住林冲刀势,几个把林冲横推倒拽,又有几个飞爪、铁链招呼林冲。
林冲被捉,高太尉让人送到开封府,说了情况。府尹当堂判了死罪,林冲已不能言语,后于闹市斩首,张教头悲愤而死,锦儿、娘子亦遭流放。未及流放地,两人已死,衣衫凌乱。
林冲又回到了屋中,一拳打碎了桌子,气愤愤地道:“不杀高俅老贼,誓不为人。只是这老贼早有准备,不好下手,倒不如先保全自己。可恨董超薛霸,我先解决了他。”
默默念诵,心中又思,风响风停,醒来,林冲身在野猪林,戴了枷锁,脚上血淋淋的。
“俺两个正要睡一睡,这里又无关锁,只怕你走了。我们放心不下,以此睡不稳。要我们心稳,须得缚一缚。”说话者正是董超和薛霸。
林冲大怒,道:“你两个不安好心,要替高俅老贼害我,我先杀了你们!”咔嚓一声,扭断了枷,攥紧了拳头,怒打董超薛霸。谅董超薛霸,岂是林冲对手?不到十下,董超薛霸眼见没气了。
“兄弟,杀得好啊!”树上跳下一个胖和尚,却是花和尚鲁智深。智深说了暗中保护之事,林冲谢了。两个一路走。
智深要去寻个落脚处,林冲却要回东京接娘子及岳父、锦儿。次日,通缉榜文随处可见,林冲、智深形象鲜明,那贪财之人看了,悄悄告知府尹,因此未至东京城已被捉拿归案。开封府判了死刑,林冲叹气,智深只是骂个不停。
高俅来了,在林冲耳边小声道:“我使董超薛霸害你,若能成,你自然身死;若你杀他们二人,也是难逃死罪。无论如何,你都难逃一死。”说罢,仰天大笑,离了牢营。
数日后,林冲、鲁智深处死于闹市,观者无不叹息。
林冲又回到了屋中,叹了口气,道:“只要阻了陆谦那厮火烧草料场,我便不必上梁山。不上梁山,便还有机会。”
心中默念,又有所思,风响风停,大雪纷飞,林冲已在草料场,悄悄趴在一处,看到陆谦那厮及富安、管营。管营正要放火,林冲暴喝一声“休烧草料场!”提了花枪,打灭了火把。
陆谦和富安听了,肝胆几乎碎裂,抱头鼠窜而去。
“守好了草料场,等个三五年,我便可以挣扎回去,与娘子团聚了。”林冲笑了,抖了抖花枪。
三日之后,草料场四处起火,林冲侥幸躲过。草料场乃大宋要紧战备,失了草料场必然死罪。不过半个时辰,高太尉下令将林冲打入死牢,林冲自知难逃一死,只得步步向东,上了梁山。
火并王伦,天降石碣,受招安,征四寇,林冲风瘫,在六和寺养伤,由武松照看。
原来,即便能重来,也难改命运。
“可恨此仇难报,不能杀了高俅,为娘子为天下除害!”林冲大叫一声,就此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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