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谶”巫师或方士等以谶术制作的一种隐语或预言,作为吉凶的符验或征兆,又称谶语、符谶、符命、图谶。
古代历史上的谶言非常多,最被人耳熟能详的有陈胜吴广起义时的鱼腹藏书“大楚兴,陈胜王”,以及黄巾起义时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中国古代历史上最著名的谶言有四。
1.亡秦者,胡也秦始皇统一六合之后,用尽各种办法追求长生不老之术,一位被称为卢生的方士,察觉了秦始皇的这种心理,便告诉秦始皇,说海上有一座蓬莱仙山,山上住着长生不死的神仙。
秦始皇便令卢生出海去寻找蓬莱仙山,并为始皇帝求取长生不死之药。
卢生自然是寻不到蓬莱仙山的,更没法带来长生不死之药,为了不被始皇帝责罚,他向秦始皇回禀道:
“我虽然没有见到神仙,未能为陛下寻来不死之药,但是却得到了一本‘仙书’,名为《录图书》,想必是神仙所赐。”
秦始皇接过《录图书》一看,只见书上写着一则谶言:“亡秦者,胡也。”
燕人卢生使入海还,以鬼神事,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击胡,略取河南地。——《史记·秦始皇本纪》
秦始皇觉得这个谶言中的“胡”自然是指的胡人,也就是北方的匈奴,于是令大将,蒙恬率领三十万大军,北伐匈奴,以绝亡秦之患。
后来,始皇帝又令蒙恬修筑万里长城,以防胡人南侵。
不久之后,秦始皇的长子扶苏,也是当时大秦帝国的合法继承人,因为不支持秦始皇坑杀方士而被秦始皇贬去了边疆,跟着蒙恬一起修长城去了,本意只是为了让他历练一番。
谁知最后竟然弄巧成拙,在秦始皇三十七年,巡游至平原津时,始皇帝生了重病,临死之前才命人写“玺书”,赐给公子扶苏,让他顺利继承王位。
变故就在这时候出现了,在秦始皇死后,赵高与丞相李斯合谋伪造诏书,逼公子扶苏自杀,立幼子胡亥为帝,最终导致了大秦帝国的灭亡。
原来,“亡秦者,胡也”中的“胡”指的是“胡亥”,而非胡人。
2.公孙病已立
汉武帝一共有六个儿子,晚年因为巫蛊之祸导致嫡长子,也就是太子刘据自杀而亡,储君之位空悬。
汉武帝临死之前,将小儿子刘弗陵立为皇太子,并任命霍光为辅政大臣,即为汉昭帝。
汉昭帝元凤三年,上林苑中发生了一桩震动朝野的怪事:
一棵枯死已久的老树,突然在这年萌发新芽。
如果说老树回春还不足为奇的话,更奇怪的是,这棵回春的老树上生了一个虫子,专吃树叶。
而且,这个虫子不走寻常路,居然在树叶上面啃噬出了一幅奇怪的图案,仔细 一看,竟然是几个小字:
“公孙病已立”。
又上林苑中大柳树断枯卧地,亦自立生,有虫食树叶成文字,曰“公孙病已立”。——《汉书·眭两夏侯京翼李传》
一时间,朝野内外议论纷纷,有一位名叫眭弘的大臣,推衍《春秋》大意,认为这是要改朝换代的节奏,一位姓公孙的要当皇帝了。
这个眭弘也不知道公孙氏在哪儿,于是便请朋友替他上奏书给汉昭帝:
“陛下应该普告天下,征求贤能的人,把帝位禅让给他,而自己退位封得百里之地,就像殷周二王的后代一样,顺应天命!”
结果显而易见,眭弘和替他上书的好友都以妖言惑众之罪被砍了头。
事情还未到此为止,汉昭帝也不是一个长寿的皇帝,年仅21岁便驾崩,没有留下子嗣。
大将军霍光先是立昌邑王刘贺为帝,不久又废黜了刘贺,立刘病已为帝,这个刘病已是汉武帝长子刘据之孙。
刘据谥号为“戾太子”,他的孙子当得起“公孙”二字。
显然,“公孙病已”指的就是刘病已,他果然当了皇帝。
3.“桃李子,得天下”公元614年末,洛阳街头突然出现一首民谣《桃李章》,轰动一时,短时间闹得人尽皆知。
歌曰:“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人问其故,玄英言:“比来民间谣歌有《桃李章》曰:‘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既与密遇,遂委身事之。——《资治通鉴》
民谣很快传到隋炀帝耳边,惹得隋炀帝大怒,杀害了不少李姓之人。
当时一个名叫李玄英的人,在研读了《桃李章》之后,预言了三件事:
一,“桃”即“逃”,一个逃亡的李姓之人,最终会得到天下。
二,皇帝与皇后,迷转于扬州,不得反都。
三,“勿浪语,难道许”,是“密”的意思。
所以,李玄英想尽一切办法,从东都洛阳逃了出来,去投靠李密,认为李密会得到天下 ,谁知道,最终李渊扫清群雄,一统中国 。
原来“桃李”中的“桃”,并非“逃”,而是通“陶”,因为上古时期尧帝初封在陶,后徙至唐,又称为陶唐。
4.女主昌唐太宗继位之后,左武卫将军、武连县公、武定人李君羡,在玄武门值班时,常常碰到天生异象,那就是“太白屡昼见”。
于是,李君羡将此事上报给李世民,李世民便问太史令李淳风,这个异象预示着何事?
李淳风为此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女主昌”。
意思就是,要有女人坐上皇位,对这个天方夜谭一般的结果,李世民笑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没多久,李世民又看到一本《秘史》,上记载:“唐三世以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这下李世民不得不在意了,《秘史上》不仅记载着要有女主,甚至连女主的姓氏,以及何时能主天下都记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年之后,一次宫内大宴,行酒令之际,李世民一时心血来潮,让群臣以乳名来称呼。
轮到李君羡之时,听到李君羡满脸通红地自称小名为“五娘子”之时,李世民也不顾君王形象,哈哈大笑起来。
并戏谑道:“有你这样强健的姑娘吗?”
然而,话音刚落,李世民马上想到了“女主昌”三字,也许这个女主并不一定非得是女人,只是与女人有关呢?“五姑娘”何尝不是“女”?
以前没有想到李君羡也就罢了,现在想想,李君羡是谁?
当朝左武卫将军,武连县公,武定人,又负责镇守玄武门,虽然不姓武,可是他比姓武的更能与武产生联系。
细思极恐,宴会之后,李世民便随便找了一个由头将李君羡贬去外敌,不久之后就诛灭了他全族。
贞观初,太白频昼见,太史占曰:“女三昌。”又有谣言:“当有女武王者。”太宗恶之。时君羡为左武卫将军,在玄武门……遂下诏诛之。——《旧唐书》
李君羡死后,李世民再问李淳风:“《秘史》所云,信有之乎?”
李淳风说:“臣夜观星象,据臣推测,代唐之后,已经在陛下宫中,三十年后,当代李而自立。李姓子孙,可能要受大难了。”
李世民听了李淳风的话之后,大恐,便主动问道:“朕杀尽所有疑似者,如何?”
李淳风摇摇头,道:“天之所命,王者不死!”
李世民只能摇头叹息作罢。
果然,唐三代之后,武氏代有天下,应验了“女主昌”的谶言。
谶纬之学的盛世
康熙曾对李君羡之死发表评论:“谶纬之说本不足据,如唐太宗以疑诛李君羡,既失为政之体而又无益于事,可为信谶者之戒。”
从康熙的话中不难看出,对于李世民这个古代明君,却因为谶纬之说而枉杀开国功臣,铸成千古冤案,他是引以为戒的。
其实,未必是康熙比李世民圣明,而是时代在进步,在清朝之时,谶纬之学早已经被世人淘汰。
谶纬之学,本质上是一种政治预言,是一种神学,是为统治者服务的。
在西汉时期,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世人再辅以河图、洛书的升华、阴阳五行学说,将自然界的偶然现象神秘化,便诞生了谶纬神学。
因为谶纬神话刘姓皇权,奉孔子为宗教主,迎合了当时封建统治者的需求,故而能流行一时。
自汉哀帝、汉平帝时期开始,帝王便开始提倡和支持谶纬学,加上靠谶言完成改制的王莽,以及以谶言实现中兴的刘秀,使得谶纬学说在两汉期间达到巅峰。
公元56年,光武帝正式“宣布图谶于天下”,定为功令的必读书﹐“言五经者﹐皆凭谶纬说”,更是将谶纬的地位凌驾于经书之上。
魏晋之后,谶纬学说开始日渐衰落,南朝刘宋之后谶纬之书一度受到历朝的查禁。
唐朝时期谶纬学说再次开始流行,直到宋朝魏了翁作《九经要义》删去了谶纬之说后,谶纬才无人信从,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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