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实录:笑笑,女,27岁, 居住地:深圳。

16

第二天,我昏昏沉沉睡了差不多一天,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吃。

傍晚的时候,我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开始好害怕,轻轻跑了过去,从猫眼里看到,原来是小米和可可。

“你们这么快回来了,太好啦!”我高兴地和她们拥抱,好像久别重逢的姐妹一样。

小米说,她们老实交代了来这里的经过,JC看她们来的时间也不长,也是被骗来的,也就让她们走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去找个地方打工?”我迷茫地问她们。

可可神秘地冲我一笑,说她早就找到了好地方,是一个和她很好的同乡姐姐介绍的,那个姐姐早在一个月前就问她过不过去。

我问,是不是还是这种地方?可可说:“当然不是,比这里高级多了!到那里我们就成了御姐了。”

于是,我们最后在这个昏暗的宿舍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匆匆忙忙地带着行李,去车站搭长途车,去投奔可可的同乡姐姐。

一路风尘仆仆,还好车程不是很远,大概也就两个小时,这个地方好像属于东莞。没想到绕了个圈,我又回来了。

但这里不像工厂区那么沉闷和单调,这里是个热闹的地方,街道灯红酒绿,和深圳那条街很像。

我们来到一桩豪华的欧式房子前,这个房子位于街道的拐角,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房子的路灯和霓虹灯亮了起来,显得特别像电影里旧上海那种舞厅。

门不大,但很高级,打开门,里面就是一个灯火辉煌、纸醉金迷的小世界。

房子的最里面,是一个大大的舞台,舞台背景写着很大的几个字:“燕舞台”。可可说,这是一个豪华俱乐部,唱歌跳舞都有,专门供有钱人娱乐的地方。

我还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简直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了。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眼前出现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身材很火辣,穿得也洋气,看上去比瑜姐高级多了。

她亲切地招呼我们过去,拉我们到了后台,和可可打招呼。:这是Lisa姐,就是我的同乡姐姐,她在这里好几年了。“可可介绍说。

Lisa指着我们的行李说,都搬到后面宿舍,她要我们准备一下,明天简单培训后就可以上班。

17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夜总会吗?“我傻傻地问可可。一个看上去很熟练的小工,帮我们把行李搬到了房子后面的一个小楼里,我们住在三楼。

”现在哪还有夜总会呀,你是看上海黑帮电影看多了吧!现在都叫俱乐部、歌舞厅啦!“可可一边把行李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到床上一边说。

这个小楼比原来的宿舍宽敞多了,一个房间住两个人也不觉得挤,外面的小路,虽然就在那条热闹的大街后面,也还算是安静。

第二天,Lisa给我们安排了形体课,是一个专业舞蹈老师,她的工作就是给新来的姐妹们培训仪态。晚上,Lisa才来上班,安排好大家的工作。

比起之前的瑜姐,Lisa对我们的态度真是好太多了,和大家像姐妹一样,关系很好,也很随和,有事也会和我们商量。

接下来,我就开始了接客的日子。开始的时候还是很不情愿,可可和小米安慰我,说你就把这当作一份工作,而且首先是看在钱的份上。

确实对于我这样的穷孩子出身,做什么工作也不可能得到这么高的酬劳,渐渐地,我也说服了自己。

客人们都很爱点名我们三个新来的姐妹,也许是因为新鲜感吧,加上可可的颜值确实很不错,我和小米虽然有点土,但男人也喜欢我们这种天真单纯的劲儿。

但是我有一个很不好的毛病,就是喝了酒就喜欢和客人交心,抓住一个就向他诉说我的经历,和他们说我的父母和委屈。

每次陪酒后,我总是会被一些图谋不轨的客人带出去宵夜,然后白嫖。每次都是到了第二天,我醉酒醒来,才知道自己又被占了便宜。

有好几次,小米都劝我醒目一点,不要喝得太快太急,客人要是灌酒,就及早脱身,不要和他们纠缠。可我总是不小心又喝多了,完全无法控制场面。

18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的,我确认在哪里见过他。

那天晚上,他和三四个老男人一起进来,我一眼就看到他。他也愣了一下,坐下来之后,他叫Lisa姐过去。

没多久,Lisa姐就向我走过来,说那个客人要我过去。当我走到他跟前,才认了出来,原来,他就是在深圳那条街见过的,过去帮舅舅打理饭店的小哥哥。

“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吗?我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他说。

他告诉我,他叫英一泽,只比我大两岁多一些。认出是他,我就放心了,之前就判断过,他不是坏人。于是,我坐在他身边,陪他们喝酒。我问他,怎么也过来这边了呢?

他说他舅舅的饭店,也被当地派出所查封了,舅舅认识这边的人,于是转移到这边来,而他自己,也在这段时间里努力复习高中的学业,准备明年这时候考大学。

他想开启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哪怕考个二本三本也好,只要是读书,他就会觉得充实,不枉此生。

我鼓励他说,你真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比我强太多了!我告诉他,曾经学过金融,也幻想过来深圳,能找份体面的工作,没想到信错了人。

英一泽说:“你不应该这么快就灰心,现在做这一行也是暂时的,等赚够了钱,还可以改行。既然你读过金融,可以考虑去考会计资格证,通过学习改变命运。”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想起了齐斐,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面前此人,难道又是一个渣男,想利用我?我苦笑着点点头,感激他为我着想,然后开始闷头喝酒。

那天晚上我和他都喝多了。英一泽扶着我回到宿舍,没有带我去宵夜继续喝酒,也没有带我去开房,而是抱着我问我的姐妹住在哪儿。

他把我抱进房间,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很奇怪,每当我喝到一定程度上,就会很想做爱,很有欲望。但我自己又总是意识不到也阻止不了自己的行为。

他低下头,轻吻了我的额头,脸颊,直到嘴唇。我们紧紧抱在一起,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抱着他,就像在大海里抱住一块浮木,让我浮出水面,一切变得温暖、安静和安全。

我想和他开始,却被他轻轻推开了。“你不能这样,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发生这些事,这样对你不公平。”他只是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搂着我的肩膀。

难以相信,我就这样在他怀里睡着了,睡得不省人事,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了我的房间。

ktv包房那女孩对我说完整版(夜总会小姐的疯狂私事)(1)

19

那天晚上以后,英一泽会经常出现在我工作的地方,和他的舅舅或是自己的朋友,安静地坐在角落喝酒。而我,一看见他就会和他打招呼,一有空就会过去陪他。

从那以后我也很少喝醉了,因为有他在,我变得自律了很多,他也会时不时提醒我。遇到有男人耍赖或者对我耍流氓,他都会过来帮我解围。

姐妹们都说,我是不是多了个保护神,天天来做我的保镖。

我也曾经想用我的身体来报答他的好,可他还是拒绝了。原因也许有很多,他说他做爱的底线是戴套,而我坚持不愿意,因为我认为他是好人,而戴套,我是只对客人的。

在我眼里,他是最好的朋友,甚至亲人。如果他坚持要戴套,说明了他介意我的身份,他担心我有病,他嫌弃我。

为此我们也曾经冷战了,他消失了一段时间。最后他还是来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喝酒。

我默默走过去,递过去一盒口香糖,我们又和好了。慢慢的,我理解他的担忧,对他也不再有那方面的要求,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之后我们纯粹是做朋友,一起约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带我的宠物踩月光。直到他考上了大学,离开了这条街。

他说他读完书后,还会来看我,但不一定还在这座城市了。他想出去闯荡,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在舅舅的照顾下庸庸碌碌,空虚度日。

在他离开前,我们在一起睡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发生。他抱着我说:“如果有一天我找到理想的工作了,就回来娶你,好吗?”

“你不介意我的职业吗?”我问。

“每一个被生活所迫的人,除非真的罪大恶极,否则我都会理解对方,相互尊重。而我相信,你会有一天过上另一种生活。”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说着。

“你应该勇敢一点改变自己,走出现在的生活,去考会计证,好好找份正经的工作,我们以后如果能走在一起,就一起挣钱,一起供楼……”

听他说着,我感到很温暖。我相信他在这一刻是喜欢我的,甚至规划起我们的将来。但是,我说了一句话,一句让他彻底绝望的话:

“我不做这个,凭自己怎么生活?你养我?就凭你的工资……还没我在外工作一个星期多!”

他听完这句话,就叹了一声气,再也没有接话。

20

那天以后,英一泽离开了,我也继续着我的生活。

在之后的三年里,我真的听了他的话,曾经尝试过通过自己,去改变命运。

我有尝试过重新读夜校,考会计资格证,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结果却被姐妹包装成学生妹,更赚钱;

我有尝试过正经找男友,干脆嫁到深圳,通过婚姻改变自己的命运,结果不是遇到渣男骗pao,就是遇到奇葩男的母亲不能接受我的工作,但前提是要我用赚来的钱给他儿子买车和供房屋贷款,房产证上却不写我的名字。

经过各种各样的伤心和失望,我一直鼓励自己不放弃,相信英一泽的话:女生一定要靠自己。

各种努力,我都尝试过,连直播、声播也试过,但最后的结局都是没办法摆脱现在的工作。

最后,我选择了顺应命运。

在和英一泽微信聊天的时候,我经常开玩笑的说,我的前世可能曾经是苏妲己这样的人物,而他可能是当时朝廷上的护卫小兵,所以这么多年我俩仍然是藕断丝连的关系。

因为我们是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却又离不开的两个人。

我和他后来都没有发生过关系,即使他放假了来找我,也只是搂着我躺在床上,我枕着他的肩膀,诉说彼此的现在。

他说他很喜欢我的头发触碰他的皮肤的感觉,那么温柔和清香。

三年后,由于管制越来越严,会所也被关闭了。我离开那条街,做起了“楼凤”的生意。

“楼凤”的意思,就是藏在那些豪华居民楼小区里,其实是被bao养或租一个房间做生意,这样更隐蔽。

一切都听介绍人安排,接到介绍人的电话,我就会飞到那里,全国各地都有我的足迹。我开始了漂泊的生活,钱也越挣越多。

有时候一去就是一个月甚至半年,但我在深圳,仍然留了一个住处,为的,就是当英一泽回来找我的时候,有一个住处。

我和他说,深圳就像我的家,是一个歇脚的地方,也是我灵魂的归宿。

有一次,英一泽说:“其实我真想一世护你周全,养你不再从事现在的工作,可是我忘不了你曾说的,我的工资还抵不过你一个星期的收入……只能感叹自己能力有限。”

我知道,我现在的职业,根本配不上他。所以每次见到他,我都会祝福他找到自己的幸福。很快他就要开始找到工作,开始新的生活,也许会遇到爱他的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想起来,真的替他高兴。

这又何曾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呢?可是,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普通人的幸福,不配拥有爱。我的幸福,已经被我自己扼杀了。

我的姐妹可可和小米,都找到了有钱人包养,那些男人有些是有家庭的,有些是离异的,他们只是把她们当成玩偶而已,根本没有爱。

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因为我要最起码的尊严。我想再过几年挣够了钱,就去海边买个便宜的房子,在那里开一家小小的咖啡店,再养一只可爱的金毛,孤独地了却这一生。

最后我想说,英一泽,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但无论如何,我祝愿你拥有幸福。

— 全文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