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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小时候下雪的夜晚:被鸡声唤醒的童年

散文小时候下雪的夜晚:被鸡声唤醒的童年

被鸡声唤醒的童年

九斤老太

我在五岁的那天清晨,天还没有亮,突然被一只公鸡的报晓声惊醒。那只公鸡的叫声很清脆,激越,冗长,不仅打破了我的沉睡,也打破了村庄的宁静,仿佛那以前我一直生活在梦里,我所有的事都记忆不清,仿佛我在自己不知道的生活里活到五岁,所以,那声鸡叫叫醒了我的生活,叫醒了我的记忆。然后我看到村庄从黑夜里逐渐醒来,先是父亲的齁声由大变小,接着母亲点亮桌子上的煤油灯,大哥、二哥从被窝里伸了个懒腰,他们打着哈欠去上学。村子里一片喧哗,赶集的人都赶车出门,饿了一夜的鸡鸭猪鹅也耐不住,乱哄哄地在各自的窝里叫唤,拾粪的、打柴的、背草的也跟着走出自己的草屋。

我在那时看见自己坐在南墙根边,瘦瘦小小,光着个脑袋,哈喇子拉得好长,看着东边的鱼肚白在晨风里泛红,看着三棵老榆树下的家,五口人,父亲扛着锄头出门,母亲在猪圈旁敲着猪盆。我的记忆在那个炊烟袅袅的清晨鲜活起来,我记住了我家的门,两扇半关半敞的木门吊在木楣下,上面带有铁链式的门栓,和一把老式耳型锁。我清楚地记得,那把锁锈迹斑斑,我站在门砧上,将捅条使劲地插进去,却怎么也捅不开。

我是被村庄的鸡叫声唤醒的,这只古老的钟摆每天在黎明的时刻准时敲响。这座沉睡的村庄,几千年来可能只有这样一种方式苏醒,只有一个这样的早晨,剩下的全被战火淹没,被水灾、旱灾、瘟疫淹没。我起来也并不都是无所事事,那是一个挣工分的年代,我早上起来,先把贮了一夜的,我家的尿罐子交上去,记工员早已在生产队的大粪坑前耐心地等候,我将尿水倒进坑里,他给我一个工分的票,母亲把工分票小心翼翼地积攒起来,最后换成一粒粒粮食。

被鸡叫唤醒的不只是我一个人,但唤醒的五岁的孩子就我一个。

那个清晨,我从连绵不绝的鸡叫声醒来,听出每只鸡子的叫声各不相同。在我没有醒来之前,仿佛已经认识了这座村庄,知道这座村庄有多少户人家,谁家有鸡,谁家没鸡;谁家有多少公鸡,谁家有多少母鸡。我从清晨鸡的叫声中,清晰地辨出每户人家的位置,从村子的东头到西头,从村子的南头到北头。每家的鸡叫声都不一样,有的叫声沙哑,明显底气不足,这是吴大头家的芦花,很有些年头了,好像和我一般大,五年的鸡子已经很老了。有的叫声清脆,声调高亢,激越,这是二大爷家的黧红,刚刚一岁半,正是毛头小伙,叫起来阳刚,底气充沛。它们一声接着一声,好像谁也不服气谁,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一直把我从梦中唤醒,把村庄唤醒。后来,清晨的鸡叫声一年比一年小了,一年比一年稀了,一年比一年远了,听上去村庄仿佛一年年走远,变得越来越虚无缥缈,人也越来越少,打工的、上学的、参军的、嫁出去的,再加上生老病死的,村庄越来越空了。我也在忙忙碌碌中感到自己越走越远,从村子里走上田野,从田野里走进学校;从乡村到县城,去了遥远的城市,若干年过去后,当我回来过我的童年时,村庄早已空空荡荡,所有的年轻人都像候鸟飞走了,只有几个老态龙钟的人半躺半卧在村口的麦秸垛旁,默默地晒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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