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后,我国的经济步入了超高速的发展,用西方国家制定的国际规则逐渐融入到世界大经济体中,向世界输出商品,积累巨大的外汇储备规模,形成了人民币与美元的捆绑,进入了典型的经济外循环模式,借此维护人民币汇率与维持必要商品的进口,依靠完整的工业化体系、廉价的劳动力成本、较高质量的技能教育、一定的环保让步促成了世界工厂的地位,连续多年蝉联世界贸易出口的第一把交椅,出口商品积累美元外汇储备,再以美元购买必要的商品和美国国债。但这种依赖美元霸权和经济外循环总是会出问题的,尤其是主动权总是在规则的制定者身上,缺少核心科技的世界工厂容易被动形成各类科技禁运,尤其是在国际经济动荡之时很难依赖经济外循环消耗掉巨大的世界产能,这就有了最近提及的经济内循环。
1. 新老经济理论之争-需求与供给
经济的发展过程中出现过一个争论,是生产力相关的商品供给决定了市场的需求能力还是与之相反的市场需求能力决定了商品的供给,在凯恩斯主义被大众接受之前,此前的经济学者持有的观点是科技的发展会增加社会商品的产出水平,这样就会解决供给端的问题,比如汽车,当市场生产能力足够高时,就可以让更多的家庭享受到这种科技进步带来的福利,比如20实际初期企业就已经进入了美国的普通家庭,科技的进步促进劳动者的相同工作时间下产出增加,也就意味着可以消耗的商品增加,人们的生活水平取决于消费产品的数量和质量,消耗上去了经济便不会出问题,直至19世纪30年代美国出现足以影响世界的经济危机,老一套供给决定需求的理论失效了,人们发现商品产能在爆发式的增长下,市场的消费能力并没有同比例增加,也就是产出由于科技的发展而增加,但消费需要没有,问题出在哪里-分配问题。
一个经济体的商品和劳务产出和消费的主体往往是中产阶层,这类人群有着良好的劳动技能,稳定的消费能力,参与社会生产获得报酬,但也会出问题,但是当报酬逐渐少于资本积累趋势下,结果就是资本越积累越多,形成所谓的利益集团,历史上大多数的国家兴衰都与利益集团的规模相关,资本希望变得更多,就会持续的扩大产能,由于流入劳动阶层的报酬越来越少,产能上去了但消费能力并没有同比例上升,而且背离逐渐增加。产能过剩在没有政策干预时往往对应市场的自发出清,价格出现崩盘,企业不盈利,一方面削减开支和降低人员需求,中产大规模的失业进一步削减了开支,陷入恶性循环,另一方面与投资相关的股票市场由于企业利润的消失而崩盘。但并非没有坏处,投资性资本因此而湮灭,市场出清对应的是通缩,商品以极低的价格被大部分经济参与者消耗掉,所有人重归起跑线进入下一个复苏周期,直至凯恩斯主义给政策提供了一个避免危机的办法,就是需求决定供给论,刺激支出便成了现在所有经济体应对危机通用的手段,鼓励所有人借贷来消耗产能,维持商品价格不崩盘所借的钱不仅要还,还要利息,这就危机却以另外一个形式展现出来-明斯基债务危机。
2. 经济外循环-产能的输出
以上的产能过剩假设的是在封闭体系内,居民消费能力的下降必然伴随着价格的下跌,甚至诱发经济危机。但是经济贸易全球化下,任何国家都不再是封闭的体系,尤其是我国加入WTO以后,经济呈现近乎指数的增长,自己的居民消费能力不足并不会引发国内的产能过剩危机,大量的商品输出到世界各地,积累外汇储备,货币是一种信用,尤其是国际贸易公认美元信用体系,以此维护人民币国际汇率稳定的锚。美国设计的美元霸权体系吸取世界经济制造的血液,对其相当于输出了美元信用,仅仅是信用,却换来了世界上其他国家生产的实际商品,比如水果、家电、汽车等等,其他国家外汇储备中一部分又以美国国债的形式重回美国,最具代表性的是日本、中国以及韩国,维持政府的公共建设支出,百利而无一害。
对于我国也是有利的,逐渐成为世界工厂,靠出口商品换来外汇储备以维持基本的芯片、粮食、石油和其他生产原材料的需求,至今全球都在使用着中国制造,也稳坐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宝座,但也存在一些不足,福利和社会保障并能排在偏上的位置,996都成了福利,青年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值得一提的是,在经济外循环顺利时,内部需要不足对经济影响并不会像封闭体系那样,经济增速更多的依赖世界的需求能力。
3. 经济外循环受阻-每次出问题都是国际经济动荡
经济外循环虽然不依赖国内的消费能力,必然要受国际经济大环境的影响,我们 GDP增速下行较为显著的是08年全球经济危机前夕,产能的输出能力极大的受限,无出意外一定伴随着产能过剩引发的经济下行问题,其实你仔细研究很多政策的规律,我们国内很多经济问题都表现的不那么紧迫去处理,比如生育率,社会福利,但每次遇到出口问题暴露后,总是有大的措施来维护,比如08年金融危机时的大基建和货币超发,中美贸易战中的博弈筹码,美国加税我们则就主动贬值,相近一切办法维持出口的规模。但这种调控往往不是万能的,比如人民币汇率可以调控,但国际经济环境和消费能力并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疫情的冲击下全球经济活动受损,当然我们的治理是全球疫情防控的佼佼者,但不可能去照顾到所有产能输出的国家,因此引来的产能出清压力不亚于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
4. 经济内循环-扩大内需的更高层探索
什么是最近经常提及的经济内循环呢?也就是商品的生产、交易、消耗都在都在我们经济体内部进行,重点在于我们国家居民部门拿出钱来将本该出口其他国家的产能消耗掉,GDP是衡量一个经济体内所有商品和劳务的总和,并且是用货币来衡量的,比如产能过剩时商品的价格从100跌到50,那么对GDP的贡献将减少一半,同样的企业不盈利就会裁员降薪,进一步缩减居民部门的支出,形成恶性的循环,虽然以前产能不完全依赖国内居民的支出,随着国际局势的不稳定因素提升,我国的产能问题将越来越依赖内部居民的消费能力,与短期内的扩大内需不同,往往是当国际局势稳定后又会减轻对国内居民消费能力的需求,一方面疫情的影响时长期的,很难确定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另一方面则是中美(准确来说是整个西方国家)关系将从上文提到的双赢合作关系转向竞争,这时国内的消费能力将在我国经济体的困难时期刺激维持GDP中扮演着决定性的作用。
5. 经济内循环的困境
对外问题,我国虽然是世界工厂,承担了国际上从高端、中端以及低端商品的各类需求,当然都与低的劳动力成本,吃苦耐劳的民族特性,普及的义务教育息息相关,结合更低的原材料成本和积累了多年环保代价,前几年的雾霾并不是与环境代价无关,换来了我国连续多年占据世界贸易总额的第一位,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2019年我国的贸易规模排占世界比重预计超16%,如果考虑到中低端产品在出口中占比和价格问题,真实向世界各国输出的商品数量一定是远远超过西方的发达国家,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一架空客或者波音可以换几亿、十几亿件衣服,在出口受阻时,如此之高的产能的消耗原本依赖于全球各个国家,仅仅依赖经济体的内循环来消耗,很可能就是每个家庭的衣柜要扩大几倍,家店不要几年就要换一次,这个问题并不是我国独有的,所有依赖经济外循环的国家都将面临产能出清问题,如果真的这么容易解决,历史上估计也不会有几次大的战争。
对内问题,我国的勤俭品质是世世代代的传承,但勤俭需要有个度,并且应该随生产力的大爆发而相应的做出改变,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来理解这个问题,参与生产冰箱的工人舍不得自己更换更好的冰箱,而是把钱更多的储存起来,那么凭什么要求别人去花钱买你制造的冰箱来支付你的薪资报酬,这并不是消费主义,而是生产力大爆发下人均产出更高,理应享受到该有的福利和娱乐。相反,我们如果都不消费,大量优质的冰箱进入美国的家庭使用,换来的外汇储备又以国债的形式进入到美国的政府,政府用这些钱在疫情下给每个成年人发放1000美元的补贴,转一圈下来你会发现美元霸权下的福利是如何从生产国家转移到消费国家的。
另外一个则是无法改变的分配问题,这在我国是一个非常难以短期内改变的事实,廉价劳动力在参与生产过程中,没有足够的报酬流入到消费的主体人群中,当然如果在经济外循环中是不需要的,因为这部分产能是可以被国外人群消耗掉的,想要长期实现经济内循环来促进GDP时,从数学关系上将得到国内居民是没有钱来消耗掉这些过剩产能的,这种财富分配不均的趋势和佐证是由基尼系数描述的。另外一个考虑的问题则是居民支出占比,我国居民的支出与生产力发达的经济体最大的不同是房地产支出占比过高,发达国家人均工作时间往往低于发展中国家,且每年用于消费的支出则是远远大于发展中国家,我国也不例外,现实生活中也能看出这种经济中钱的流转,父母辈的吃饭买衣服都不舍得,唯独子女的买房时不惜借债也要支持,年轻人购房更是压力巨大,月供吃掉了大量的收入,你看着身价都是很高,其实用于消费的资金占比却非常的少,最近的调研结果也能说明问题,居民财富中接近70%都是以房地产衡量的财富,所以很多人总是嘲讽说人家房地产还在涨价并且给GDP做贡献,其实潜在的成本已经远远大于其带来的刺激经济效果,仅从消费能力这一项就已经是得不偿失。
这里不得不看到的一个事实,一方面土地财政和房地产泡沫吸干了居民手上流动的资金,推高了居民部门的负债率,以及未来收入中月供的蚕食,另一方面出口一旦出问题就极力推崇扩大内需,甚至现在要尝试建立长期稳定的经济内循环,而不是短期内依赖居民的扩大内需,房子是不能用来买东西的,像深圳那样房价涨起来突然用限购限售冰封起来,房子就是房子,纸上财富再高不可能刺激消费,是无法达到去产能的目的。
总结起来:经济内循环是当今国际经济不稳定因素导致产能输出受阻,中美经济脱钩日趋加速的必然趋势,但想要建立长期稳定的经济内循环,必要的紧迫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居民参与经济活动后获得更高的分配,以及少去用一些手段榨干可以用于消费的收入,手上有充裕钱的时候谁不希望多去消费旅游,更换家里的家电设施,多去下馆子改善生活呢?分配的钱多了、少被土地财政施加几十年的债务和利息负担,消费能力起来了,参与制造的人之间消耗掉各自生产的商品,逐渐减少出口后获得美元信用的依赖,结局也不再是以国债的形式回归到美国内部来维持他国居民的基本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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