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是个好地方,古来文人墨客来到滁州,大多留下了名篇佳作,而欧阳修一句“环滁皆山也”,更是将滁州镌刻在文坛千百年,那一份“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山水之乐,成为文人雅士来往谈论的高妙趣事。

滁州因欧阳修而彪炳文史,而在欧阳修之前,韦应物的《滁州西涧》一经问世,便注定了滁州将大不一样。

欧阳修写黄州(韦应物写下一诗)(1)

韦应物,出身名门大家,原是京兆韦氏逍遥公房,因门荫入仕,在唐玄宗身前也算是风光一时。不幸的的是他没赶上大唐盛世,却赶上了“安史之乱”。19岁那年,“安史之乱”暴发,唐玄宗仓皇逃到四川,韦应物也因此丢了官职,生活一度贫困潦倒。

也许是受到生活的打击,生活拮据的韦应物一改之前纨绔之气,立志读书,并在建中四年任滁州刺史。出任滁州刺史的韦应物喜欢游山玩水,经常独步郊外,而西涧是他常去的地方。

一日,韦应物又一次来到西涧,见眼前美景,不禁诗由心生,写下一首《滁州西涧》。

独怜幽草涧边生,

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

野渡无人舟自横。

韦应物是唐朝山水田园派的主要人物,上承孟浩然、王维,下启柳宗元,与之并称为“孟王韦柳”。韦应物写景造物的水平十分高超,滁州西涧的美景万千,而他只用了“幽草”、“黄鹂”、“春潮”、“野渡”等意象,便营造出了一种幽深的意境。

欧阳修写黄州(韦应物写下一诗)(2)

首句写自己喜欢小草,一个“幽”字,写出其所处环境的幽深偏远。紧接其后,用“黄鹂”打破之前的幽静。一静一动,不仅写出诗人对沉寂悠闲的向往,也激荡出内心的一丝波澜。而春天里的千娇百媚,诗人并不喜爱,却独爱这“幽草”、“深树”的一抹绿,是其怡然自得、随缘随性的内心写照。

后两句笔锋一转,写春潮上涨、春雨淅沥。水势顿时湍急,无人至此,唯有空舟随波飘荡。“雨”本是自己落下,诗人却说是“春潮”带来的,甚是巧妙。而于其后著一“急”字,又可见其来势汹汹、甚是危急。于此环境下,自是无人,只有空舟自横。可在无人之外,不正有诗人自己在吗?本是荒凉野渡,罕有人迹,又加之风雨甚急,诗人却缘何在此?此种意境,与柳宗元“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欧阳修写黄州(韦应物写下一诗)(3)

关于此时,后人众说纷纭,其中谢枋得的说法,引起后人群起攻之。谢枋得说:

“幽草”、“黄鹂”,此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春潮带雨晚来急”,乃季世危难多,如日之已晚,不复光明也。末句谓宽闲寂莫之滨,必有贤人如孤舟之横渡者,特君不能用耳。此诗人感时多故而作,又何必滁之果如是也。

谢枋得将此诗解释为韦应物不在其位、不得其用的感慨与无奈,这固然和谢枋得自身经历有关,却不免解释过头了。明代桂天祥在《批点唐诗正声》说谢枋得是“曲意取譬”,清代沈德强更是说谢枋得这样解释,是“此辈难与言诗”,根本就不懂诗。

如何解诗,每个人自可根据自身经历、需求等去发挥,你可以不同意,他却有这份自我解释的权利。

后来欧阳修来到滁州,也做了滁州刺史,同样爱好滁州山水。读了韦应物的这首诗,为了弄清“西涧”和“春潮”,还做了一番实地考察。

欧阳修写黄州(韦应物写下一诗)(4)

高棅在《唐诗品汇》里记载:

欧阳子云:滁州城西乃是丰山,无西涧,独城北有一涧水极浅不胜舟,又江潮不到。

为了解释欧阳修的疑惑,明代王士祯隔代回应:

昔人或谓西涧潮所不至,指为今六合县之芳草涧,谓此涧亦以韦公诗而名,滁人争之。余谓诗人但论兴象,岂必以潮之至与不至为据?真痴人前不得说梦耳!

写诗和现实生活不一样,江潮不到有什么,这是艺术的手法,懂不懂?意思是欧阳修虽然是诗人,却不懂其中三昧,硬要实地考察,毫无诗意,真是个“痴人”啊。其说正确与否且不争论,但欧阳修这份认真严谨的治学态度值得学习。

在宋代,这首诗不仅欧阳修喜欢,寇准也是爱不释手,以至于直接在自己的作品里化用了。

欧阳修写黄州(韦应物写下一诗)(5)

春日登楼怀归

高楼聊引望,杳杳一川平。

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

荒村生断霭,古寺语流莺。

旧业遥清渭,沉思忽自惊。

寇准虽是政治家,写起诗来也像模像样,特别是这首诗,可能是因为化用了前人的佳句吧。这“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妥妥的来自韦应物的“春潮带水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啊。看来古人也是很喜欢“抄袭”他人作品的,稍微改一下,就成了自己的,如果古人也有版权,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可能是这一句实在太美了,直接打动了大宋皇帝,以至于宋代宫廷画院以“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作为选拔画师的考题。

如果问你什么样的诗才是好诗,你会怎么回答?除了本身词句美、意境美之外,可能还会有后人的“争论”、“考察”与“抄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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