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大假,
出门人山人海,在家百无聊赖。
寻开心却添堵,怎么破?
找到你,找回你自己!
黄金周档期,大家争得头破血流,有一部电影却主动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喧哗与骚动中,要想找准自己的位置,找回你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10月5日,吕乐新片《找到你》姗姗来迟。电影带着观众找孩子,同时也是寻找一个女人被侮辱与损害的一生,还是一个妈妈寻找自我、现代女性意识觉醒的过程,更重要的是找回了国产电影对社会现实问题的关注和勇气。
孙芳——保姆
李捷——律师
律师李捷在打离婚官司,与丈夫争夺女儿抚养权。一天下班后,李捷发现保姆和女儿毫无预兆地消失了,随即她接到勒索电话……
谁拐走了孩子,这样做是为了钱?
遭受夫家谴责声讨,甚至遭到警方的怀疑,几近崩溃的李捷开始寻访。在寻找的过程中,通过不同人物的讲述,孙芳的破碎人生逐渐拼凑在一起,真相也浮出水面……
一看是找孩子的故事,估计不少女性观众都心里一紧。《找到你》无论从视角、叙事还是主题,都另辟蹊径。
虽然是一部现实主义电影,非常生活,但一贯文艺范儿的吕乐这一次却精心设置商业类型化包装,“用户体验”非常友好。虽然是倒叙与插叙结合,叙事线索多而不杂,节奏快而不紊乱,剧情张弛有度,悬念十足。
电影一开始,姚晨在天桥隧道下绝望地奔跑,在垃圾桶里疯狂寻找……手持镜头的摇晃感加强了真实感,带动了悬疑氛围和心理共情,更为剧情发展埋下了伏笔。作为一部犯罪悬疑题材,找孩子的分分秒秒都扣人心弦。
这样一个揪心的故事,这样一种现实的呈现,要感人又不滥情,要演绎得“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就看演员的本事了。在这个呼唤“大女主”的时代,影片采用了双女主设定。姚晨和马伊琍,两个女人,两位母亲,两个反差极大的角色成为镜像般的存在。
对于这样的双女主设定,我们通常期待“飚戏”。但姚晨和马伊琍在片中可不是简单的“飚高音”,拼气场,而是比克制隐忍,通过相互衬托、铺垫助力成就对方的方式,彰显个人色彩,凸显自我的存在。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更高级的飚法,也让这部电影的主题没有喧宾夺主。
母爱主题拍了很多,但《找到你》令人信服,打动人心,在于两位演员。姚晨马伊琍,成名已久,各有一票拥趸粉丝,这一次她们联手奉献了自己最佳大银幕表演,一个撕去了喜剧的标签,一个打破了现代时尚的招牌,相信在明年的颁奖季里,两位都是影后的有力竞争者。
马伊琍演得好,是让观众记住了一个和她实际生活毫无关联的女人。
虽然各种宣传已经为你打过“预防针”,但电影里这个面若苦瓜、神情恍惚、目光呆滞的女人出场后,你还是很难相信这是“马司令”。不是什么大明星,而就是一个小保姆,形象上的颠覆令人信服,这已经就赢了一大半。
这个角色一直存在于他人讲述和回忆,拼凑出的人生充满了多义性。而马伊琍的成功,不仅仅是靠角色形象反差博眼球,真正的突破是她要用自己的弱、自己的隐,自己韧,用她的沉默寡言,欲言又止,演出了这个谜一样的角色内心的难以揣摩。
在雨夜抱着孩子等救护车的那场戏,她的眼泪真让观众感受到雨水的冰冷和绝望。而马伊琍用孙芳这个角色诠释了一句格言——女人最强大的时刻,就是当她们用虚弱武装自己时。
姚晨演得好,是让观众看到角色丰富细腻内心层次的递进变化。
其实角色并不讨好,律师很容易让观众联想到她此前的《离婚律师》,但这种考验却激发了她作为一个演员对角色的掌控性。
这个角色一直在寻找,在剧作上更像是串连多个人物、事件的引线,容易沦为单一的功能角色,但姚晨一出场的西装红唇,干练强势,气场2米,从刚开始掌控全局的自信,到中途职场精英的崩溃暴走,再到最后给马伊琍下跪,寻求与自我、他人的和解,层次感细腻分明。
全片最令人震撼的冰箱那场戏,她从默默扫地、擦拭冰箱,打开抽屉,吓到腿软,恐惧到连发声都困难……层层递进,有逻辑,有情绪。
姚晨和马伊琍角色塑造成功的秘诀就在于变化。电影里,两人的互动非常精彩,两个女人第一次见面,就是戏。
在职场白骨精眼里,眼前这个农村妇女灰头土脸、木讷笨拙、不讲卫生,眼神难以掩饰不屑和不信任;而在保姆眼里,这个单亲妈妈傲慢强势、不会带孩子、家里一团糟……两个女性第一次认识对方,就带着先入为主的苛刻评判,而一个人最难改变是其根深蒂固的偏见。
随着剧情发展,两个女人一里一外,为孩子撑起一片天,她们还畅想着带着孩子去看海。故事发展到中段,有一幕对话值得反复玩味:
孙芳怯生生地问:“(离婚)是因为你老公打你吗?”李捷笑笑说:“那倒不至于。”孙芳不解:“那为什么要离婚?”李捷顿了顿说:“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没有任何的撕心裂肺,但就是这样看似平淡的拉家常,却给人巨大的情感冲击。表面上,两个女人相处其乐融融,但在精神上却完全属于两个不同世界,她们努力寻求交流,寻求彼此的理解和慰藉,但却又如孤岛,根本不可能了解对方的生活难处和背后的辛酸,更难说彼此体谅。
而最后姚晨与马伊琍在船上对视的那一幕,可能是今年华语片最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刻。
姚晨和马伊琍,本身都是两个小孩的妈妈,同为母亲的身份,让她们在人物塑造上有更强的说服力,也能有更多的同理心。但纯女性担纲、又不是流量小花的影片,在市场上有劣势。但这样的窘境反而凸显《找到你》作为一部真正意义上的话题之作的价值。
“寻子”这样的题材,“爱”和“苦”是不变的。无论是《亲爱的》还是《失孤》,寻找的主题都是男性父亲,而《找到你》中,男性父亲角色有意设置为一种缺失,一种负面存在。实际上,现实生活中这种“丧偶式家庭”越来越普遍,假性单亲妈妈的生存难度无疑是hard模式。影片试图传达的女性被苛责、不被理解的情感很能引起共鸣。
当我们在找孩子时,我们到底在寻找什么?
影片的英文片名《Lost,Found》也许更能说明问题——丢失和寻回的是现代女性作为母亲的尊严与资格。
在当今社会,一个女性真的能体面地做一位合格的母亲吗?
这是一个对女性过于苛求的时代。
这才是影片触动观众的痛点。
电影中还出现了第三个母亲,一个为照顾家庭放弃工作,又因丈夫出轨寻求离婚要求孩子抚养权的女性朱敏。
她以都是女人、都是母亲的身份,向被告方代理律师李捷求情。但李捷的话现实而残酷:
你知道我为什么努力工作挣钱吗?我就是不愿意自己变得跟你一样,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的孩子都留不住!
讽刺而悲哀的是,强势掌控人生的李捷在真正的现实面前其实脆弱地不堪一击。经历了寻找,真正走进了孙芳的人生,从强悍到崩溃,再从崩溃到重建后,李捷最后在法庭上反戈一击:
这个时代对女人要求很高,如果你选择成为一个职场女性,会有人说你不顾家庭,是个糟糕的妈妈。如果你选择成为一个全职妈妈,又有人会觉得生儿育女是女人应尽的本分,不算是一个职业。但事实却是,因为努力工作,我才有了选择的权利。
这段台词,简直是说出了每一个职业女性的心声。这让我想起姚晨在《星空演讲》中的一次演讲——《一个中年女演员的尬与惑》。这心酸和不易,对于每一个在职场和家庭中不断变换角色的女人都一样。想要二者兼顾,个中艰难,冷暖自知。
你做了全职太太。每天一睁眼就开始“打仗”,伺候一家老小,家务活全包,为日复一日的生活琐碎熬黄了脸,累弯了腰……男人出轨,忍不忍?离婚?为家庭放弃工作,脱离职场这么久,哪里找得到高收入职位?没经济保障又怎么争孩子抚养权?
你当了职业女性。每天一睁眼就是双线“作战”,涂上口红踩着高跟鞋,到职场上跟各路妖魔鬼怪拼杀,还要防着笑里藏刀,明枪暗箭,躲开大猪蹄咸湿猪手。职场白骨精精疲力尽回到家,还要照顾家庭孩子,被老人说没有尽到当妈的责任。你两头受气冤不冤?
都说为母则刚,可这刚强并非天经地义,更非男性缺失的借口,在这刚强的背后,需要女性付出多大代价,只有经历过的女人才知道。无论是职场妈妈还是全职妈妈,作为母亲、作为一个女性所面临的人生困境是共通的。姚晨和马伊琍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镜像般折射出这个苛刻时代里挣扎的女性群像。
影片不是简单的歌颂母爱,而是探讨当代中国社会发展进程中女性生存的困境。这才是《找到你》的核心母题。看似是在找孩子,它其实是借用“寻子”这条线索,在独立女性和妈妈之间,希望找到一个平衡点。
这样的女性现实主义题材电影,
是我们大银幕所缺失的。
这样的电影,
应该让更多观众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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