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徒张个侬考订
《九义十八侠》一戏,原本取材于《九义十八侠》说部,顾该书版已久失坊间赝鼎之书其多,大都冒名,有改《大闹嘉兴府》为《九义十八侠》者,有改《五鼠闹东京》为《九义十八侠》者,盖均名是而实非。吾人观于该剧之情事玄幻,贯串紧凑,剧旨之忠实正大,殊裨益于世道人心。愚因取原剧剧情,辑此演义,存著去芜,略加穿插,虽不敢自命为神龙点睛,要亦较坊间汗牛充栋之说部为佳矣。
书既成,用将编辑经过及剧中事实,略考崖略,以告读者。
当愚之编是书也,群咨博访,并曾登报征求,以明实在。一时名伶,如大面金少山(秀山子,曾去剧中之淮安恶霸暴武扬),老生刘永奎、王斌芬(曾去剧中之清官龙宝山),武生张铭武(曾去剧中之侠客马青锋),武丑郑发祥(曾去剧中之侠客公孙策)诸君等,凡曾主演或配演此剧之名伶,几于咨询殆遍,海上票友暨在票房说戏之教师,评剧家暨各名伶之琴员等,亦多所采访,然所得亦仅。
迨客岁李吉瑞君应共舞台之聘来沪,愚知是剧为渠之拿手杰作,向往久矣,遂倩《新游戏报》主笔刘束轩君介绍,得与共舞台台主黄金荣君晤,因得访李君于其寓次,结果甚佳,遂得该剧始末。计愚之观该剧,主演者凡两人,一即张铭武君所演之《九义十八侠》头二本(《春华舞台时代》),后又复观于共舞台,仍为李君主演,此编本书之经过情形也。
戏词云:“在朝中,辞别了正德有道君。”是明朝武宗时事可知矣。其时内有宸濠刘瑾之叛,外有甘肃鞑靼之警,似其时无疑。或云,其时无亲王箭号,唯明承元后,元固有亲王位号矣,编剧者冥想而得,以为如非亲王之尊,焉能有此权衡,是盖鉴于清代亲王尊显专权之威使然,不足征也;又有误正德为乾德者,殊不知乾德为宋太祖时年号,戏中装束全系明装,且宋太祖乃英雄之主,杯酒释兵权一事,史家传为美谈,其时无权臣,何来善亲王一类之人哉?或又谓书中之龙公,即《天雨花》书中之隆公,系明末时事,殊不知地名不同,人名亦不同,《天雨花》一书,以左维明为主,更无见珠起意,夺宝惹祸之事;或又谓夺宝兴祸,《八窍珠》(即《没牙虎打擂》)书中事也,其时亦在明末,殊不知《八窍珠》之夺宝,与本书之夺宝完全不同,而人名、地名各异,则犹其次已。他如以别种说部改一题签,而赝称为《九义十八侠》者,则尤不足辩矣。此本书时代之应考正者一也。
龙公奉旨出京,赴淮安府任,此名伶林树森所云“《九义十八侠》乃南方戏”者也。按本戏开场,即为刘子章夫妻上坟,继以暴武扬郊外踏青,然后见宝(珠系真宝,人系活宝)起意,定计邀刘,打死刘子章,逼死徐夫人,移尸纵火,刘云逃生告状。接以马青锋登程访雷洪,遇刘云赠银,公孙策奉师命下山。访马青锋,适见此事,是为本戏开场之大结构。接以龙公上任,馆驿中刘子章夫妻托兆申冤,龙公私访,遇刘云写状,上任由东门进城,访暴武扬,刘子章夫妻魂附暴身,吐露谋反证见,龙公到衙接任,准刘云之状,前任,请暴过衙,出示状纸,暴闹公堂,马青锋杀暴,牛儿上京哭诉,李朝宗王府受谴,锦衣校尉捉龙公进京,公孙策酒楼激马青锋到案,于是接以闹王府、闹法场之事,是戏中虽肇端于淮安,然亦闹及京师,固不得完全误认为南方戏,只以全戏论事迹,以南方为较多耳。此地名之应考证者又一也。
马青锋念白云:“俺马青锋,乃山西太原府冠峰县人氏。”查太原属境,无冠峰县治之名,《事类统编》所未载。愚学浅,无以证之,只得阙疑待教,其余侠义之出身地名,均本诸剧本为多。此人名出处之应考证者又一也。
本书既以剧情为演义之蓝本,当然以剧情为主要成分,其有与剧情稍异者,则少参己意,盖恐观者枯涩也。良以剧情与演义稍有出入,犹之评话家(即说书者)与小说家,一为说者,一为撰者,同系一书,说撰亦颇有不同,盖亦有所谓不得已者,在此又应考证之一也。
丙寅孟秋上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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