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欢欣雨 图:来自网络
娘终于还是走了,她临终前的情景至今依然还恍若在眼前,似乎我的手上,还留着娘身体上的丝丝余温。
她去世那天,是我和嫂子以及弟媳亲手为她穿上了寿衣,那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为娘穿衣服。
今年二月份,娘的脚忽然没有原因地肿胀起来,而且不能走路,看了几家医院也不见好转,村里有经验的长辈对我说,这可不是好兆头,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3月17日后,娘已不能进食了,我摸着她的脉宛若若游丝,她的喘息也渐渐没了力气,娘就像一盏即将熬干的油灯,在慢慢地熄灭。
在娘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我放下一切的活计,我在娘的身边搭了个小床,时时陪伴着她。
3月19日傍晚,娘的体力渐渐不支,出的气多,呼入的减少,随后她慢慢停止了呼吸。
我拿出手机,想给医生打电话,哥哥说:人都没呼吸了,打给谁也没用了儿……
我吻着娘的脸轻语:“娘,你醒醒啊,如果你还能喘口气,别人就不抬你出去!”
这时,别人小心地问:“送老的衣服,是现在换,还是等一会儿?”
“这就换吧!一会身子凉了,身体僵硬了,就不好穿了!”嫂子说着看着我。我会意的说:“那好,这就穿吧!”
娘第一次穿上儿女齐心置办的全新三套的寿衣。
在别人的指点下,我脱下娘靠身的内衣,拿来了毛巾,端来一盆温水,用毛巾给娘擦洗身子,然后又用干毛巾擦净。
娘的身体展现在我们面前,显得如此洁净尊贵,她平时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哪怕是她在去世的前一天,每次去上厕所的时候,也要我们扶着她去,说啥也不肯用尿不湿,她说那样感觉不太卫生。
娘尽管不再有任何反应,但她的肢体却非常柔软,她似乎能听懂我们的内心呼唤,从头到尾,一直都很配合我们。我先给她穿上汉服样式洁白的单裤褂,系上衣带。
然后和嫂子以及弟媳一起配搭着,为娘穿上印着寿字的正装棉袄棉裤。这时有人递过红腰带,我托起娘的腰身,用一只手掏过腰带,把肥大的裤腰打个近半尺的褶子系好,吃力地系上盘丝扣。
上面的扣子紧小而细致,由于我的大拇指因受伤有些开裂,显得有点不给力,我只好让嫂子来代替。
接着,又有人拿来轻盈的大棉袍子,还是嫂子弟媳默契地配合,给娘穿好我又逐一系好盘丝扣!这大棉袍的扣子好系了许多!
别人给娘穿好了白袜子和云鞋!我又一次抚摸着娘的手,还是平时的温度,特别柔软!
我又一次给娘脸贴着脸,娘:如果你现在能醒来,他们就不往外抬你,外面儿要下雨了比屋里冷。
娘的脸凉凉的,却不僵硬,娘没有任何回应!我一遍,一遍地说着,渐显哀声,嫂子告诫我别落泪在娘脸上,否则娘就无法安心上路,我连忙直起身子抹了一下泪,把手在衣服上抹干,又继续紧握着娘的手……
娘往日的点点滴滴,在我的脑里顿时浮现出来。
我娘奶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我小时候,家里孩子多,尽管当时的条件比较困难,但她却以一种积极的,努力的精神,活出了生命的本色,并赢得了乡亲们的尊重。
在村里,娘的善良和乐善好施,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尽管生活捉襟见肘,但并没妨碍娘奶对更可怜之人的施舍。在我们村西头,有一户比较特殊的人家,他们一家四口人当中,父母一个是瘸子,一个是瞎子,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智力有问题。
对于这样的家庭,很多人避而远之,但娘总是时不时地去接济一下他们。有时是几个菜包子,有时是家里种的好一些菜,有时是一碗羊肉汤……
村里东邻西舍谁家有个什么事,娘总是在第一时间里赶去帮忙。听我隔壁的二叔说,和哥哥同龄的好几个还在,都是吃娘的奶水长大的。
另外,娘蒸馒头和烙烙馍的技术比较好,平时村里只要有人找她,她从不会拒绝,都是欣然前往。
………………
从往事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我发现帮忙的乡邻多起来。终于娘被抬起来,放进新买的棺材里。当铁钉敲击进木板。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嚎啕起来!
四个月前,我爹就这样被人抬出家门,我一直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大哭过,当时我在娘的安慰下,珍惜着自己的身心气力。而这会儿,娘也不在了,我啥都不用顾虑了,在这漆黑的夜里,任由我的泪水放纵。
过了今夜,我不再拥有这样的情境,今夜我为娘也为自己放纵!尽心尽情!
几经别人的劝慰,我依然固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像平日里笑话别人时那种声嘶力竭的样子!人死了哭有个啥用!为啥老是哭!哭给谁看?
我想起了娘生前对我说的话,“我死了你不用哭!”“哭管啥用,还不如给你口水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就是止不住。我心里一直在默念——娘,您一路走好!
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未走完的路。未来的日子,我会像娘那样坚强,坚强地面对这一切,坚强地面对人生的苦与难,努力做一个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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