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济南战役打援集团
1948年9月,党中央召开了政治局会议。会议根据过去两年战争的胜利发展和敌我形势,提出了今后3年建设人民解放军500万,每年平均歼敌正规军100个旅,在大约5年左右的时间内(从1946年7月算起)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总任务,并决定我军第3年仍然全部在长江以北和华北、东北地区作战。为了完成这一任务,党中央要求全党全军加强组织纪律性,加强正规战和大兵团作战,加强解放区建设,做好支前工作,同时,还要加强蒋管区的人民革命运动。
依据上述战略意图,中央军委确定战争第3年我军作战计划,其中要求华东野战军歼敌40个旅左右,并攻占济南和苏北、豫东、皖北若干大、中、小城市。为此,中央军委指示各战场发起秋季攻势,并根据敌人重点防御及准备收缩撤退东北的企图,要求我军必须攻取敌人坚固设防的大城市,必须同敌人的强大机动兵团作战,必须要敢于打前所未有的大歼灭战,必须集中兵力分批分期就地歼灭敌人的战略集团。正是基于这样的战略思考,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同志于1948年7月决定发起济南战役。
济南是津浦铁路(天津至浦口)和胶济铁路(青岛至济南)的交会点,是连结华东、华北地区的战略要地,也是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第二绥靖区所在地,北靠黄河,南倚泰山,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是我军控制胶济铁路,以及津浦路兖州至济南段后,国民党军部队在山东省腹地的最后一个坚固设防城市。
国民党军第二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指挥整编第九十六军(辖整编第二、第八十四师,独立旅)、整编第七十三师等部,共3个整编师部、9个正规旅、5个保安旅及特种兵部队约11万人,控制着东自韩仓,西至长清,南起仲宫、张夏,北迄泺口、齐河之间地区。济南市区分为内城、外城和商埠。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横扫胶济路700里和横扫津浦路700里后,该城已处在我军的重重包围之中。王耀武以内城为核心防御阵地,以外城和商埠为基本阵地,以城郊100多个支撑点组成外围阵地,各阵地内筑有众多永备型和半永备型强固工事,形成能独立作战的支撑点,企图长期固守。蒋介石为屏障徐州,隔断我华东、华北解放区的联系,并钳制华东地区唯一的强大军事集团----山东兵团不能全力南进,拒绝了美国军事顾问团团长巴大维关于“退出济南,把军队撤至徐州”的建议,决定确保济南,固守省城济南。
中央军委和毛泽东根据战局发展,在山东兵团发动兖州战役结束当日的1948年7月16日,一气发出五个电报,命令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政委谭震林集中兵团全部“主力应不惜疲劳抢占济南飞机场,并迅速完成攻击济南之准备,以期提早夺取济南”,“你们应争取于十天内夺取济南”。同时,给此时豫东战败后恰在山东的中原军区豫皖苏军区司令员所率兵团确定了“你们应返回郓、巨以南,将自己处在邱黄两兵团之间,隔离两兵团,...保障攻济胜利”的作战区域,即贯彻“本次作战,主要是攻克济南,其次才是消灭一部分援兵”的作战方针。
1948年的9月,国共两党两军大决战在山东省会济南拉开了帷幕。华东野战军分成攻城、阻援两个兵团。攻城部队分为东西两个集团,东集团由第九纵队渤海纵队和渤海军区部分兵力组成;西集团由第三、第十及两广纵队、鲁纵第四十六师组成,另以十三纵为总预备队。阻援部队也分为阻援、打援两个集团,阻援集团由第四、第八两个纵队和冀鲁豫军区部队组成,部署在运河以西城武、金乡、巨野、嘉祥一带;打援集团以第一、第二、第六、第七、第十二纵队和中原野战军第十一纵队以及鲁纵第四十七师组成,部署在邹县、滕县一带。
一三九团赶到了待机地域,滕县的官桥一带,在师部指挥下与兄弟部队一起构筑工事待敌。对于这样的安排,一些同志产生了想法,发牢骚说:刚当上野战军,就让我们当配角,真没劲。对大家的议论,王团长已有耳闻,他对李政委和刘副团长说:我们团刚加入野战军,对大部队作战的协同与配合还不怎么了解,有些想法可以理解,但不能麻痹大意。这次是我团整编后的首战,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关键时候可不能掉链子。李政委同意王团长的看法,回应道:我看咱们是不是到各营阵地去转转,对部队特别是干部加强些教育。王团长、刘副团长表示同意。随后3人分别来到一、二、三营阵地。
三营阵地上,七连连长孟宪武把手里的铁镐扔在地上,嘴里嚷嚷道:闹了半天没去济南打头阵,却跑到这狗不拉屎的地方挖工事,这算个啥嘛!他正嘟囔着没提防刘金山走在身后,喊了一身:孟黑子!你发什么牢骚呢,你懂啥,在这瞎咧咧。刘金山继续说道:这叫“围城打援”你懂吗。这次打济南,其实重点在打援,攻城的部队用了14万,阻援和打援的部队却用了18万,这意思你还不明白,那就是准备将徐州国民党重兵集团引出来,然后再把他们包饺子,知道吗?你以为在这享清福了。孟宪武先是楞了一下,猛然醒悟了道:原来如此啊!又连连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转过身朝正在干活的战士们喊道:大家加油干啦,中午给你们加餐,红烧肉!哗啦,战士们一阵掌声和笑声!教导员李德福说:同志们加把油!中午请刘副团长一块吃大餐,等仗打赢了,刘副团长请我们吃满汉全席,于是大家又一阵大笑。
16日午夜,济南战役开始,我军发起全线猛攻。经一天激战,西集团歼灭长清齐河守敌后迅速迫近济南西郊。东集团的九纵,一举攻克城东南角的茂岭山、砚池山及回龙岭等制高点。战报传来,一三九团指挥所里,领导们兴奋地议论着,消息传到阵地,干部战士们嚷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干部们扯着嗓子:大家抓紧最后的时间,把工事弄得结实些。
17 日传来消息,蒋介石命令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指挥第二兵团准备经鲁西南北援,第七、第十三兵团分由新安镇及固镇地区向徐州集结,准备沿津浦路北攻。于是有的同志打趣说:肉馅来了,赶紧擀皮!
18日传来消息,我军攻城东集团攻克窑头、甸柳庄等地。攻城西集团也攻克古城、玉皇山、簸箕山、党家庄等地,并以炮火封锁了济南机场,迫使敌人中止空运。真是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战士们兴奋地议论着:快轮到我们了!
19日晚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敌整编第九十六军军长吴化文,率整编第八十四师等部3个旅约2 万人阵前起义,撤离战场。听到这个消息,干部战士一下议论开了,要知道吴化文可是鲁中南地区人民的死对头,这些年干了不少坏事,对鲁南人民犯了大罪啊!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20 日传来消息:南线之敌3 个兵团在蒋介石督令下,正分别向商丘、徐州集结中。中央军委来电指示:王耀武部可能突围,应从各方面布置,不使漏网。又指出:刘峙已令邱清泉兵团集结临城待命援济,应迅速集结打援兵团全力于邹、膝地区,准备歼击北援之敌。这王耀武是“突围?”“还是等援?”,阵地上人们在猜测着,争论着,总之,一时大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22 日午传来消息:我军完全占领商埠,歼敌两万余人。东集团也肃清了城东残敌,直逼城下。听到这个消息,一三九团指挥所里领导们议论开了:王耀武想要突围不可能呀,那么多兵力包围着呢,他跑不掉的。但是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援敌怎么还没有动静呢,不是出来好几天了吗,眼看济南就要完蛋了,难道他们会见死不救?
23 日传来消息:东西两集团分别突入济南外城,与敌展开激烈巷战。到这里大家已看出来了,援军真的来不了,或者根本就不敢来,这是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让王耀武自生自灭了。
24 日传来消息:主力突入城里,向纵深发展攻击。战至当日21时,全歼守敌,济南宣告解放。
26日传来消息:马鞍山、千佛山守军分别缴械投降,王耀武化装逃跑了。这一下四十七师的官兵们可炸开了锅啦!全师几千名官兵苦等了一个星期,眼巴巴地等来了这样的结果,大家很不甘心。
最终徐州北援之敌,虽经蒋介石严令督促,但因我军攻城迅速,至攻克济南时,敌第二兵团前锋才进至城武、曹县地区,主力第七、第十三兵团尚未集结完毕。面对我军“阻援打援”兵团张网以待,蒋军终就不敢冒死前来增援。济南的敌人完了,我们的任务也完了。一三九团指战员们在高兴的同时也感到有些遗憾,辛辛苦苦挖工事,又静静地趴在战壕里等了六七天,结果一枪未放,济南几十万敌军就完蛋了。一场大戏,一三九团由演员变成看戏的观众了。“王耀武这小子这么不经打。”孟宪武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战壕边发着牢骚。没捞着仗打不光是基层干部战士有情绪,就连师、团首长也觉得挺遗憾的。不过就在这时华野下了一道命令,又让四十七师官兵们振奋起来,什么命令?“捉拿王耀武”。原来济南城破后,攻城部队把济南城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王耀武的影子。擒賊先擒王,这王要是跑了,这仗完成的就不圆满呢。华野司令员陈毅情急之下,想到了傅秋涛,傅秋涛长时间担任鲁南军区司令员,又是鲁中南纵队司令和政委,对这一带情况很熟悉,所以亲自命令他务必抓住王耀武。傅司令接电后立即派纵队侦察科长姚含生带着四十七师侦察连的许传翎和魏继善两人执行抓王耀武的任务。结果几天以后,几个伙计真把这事给办成了。他们在离济南300多里外寿光县一个小镇子的皮货店里把王耀武抓住了。听到这个消息 一三九团干部战士们又兴奋了起来,要知道师部侦察连就是以特务团侦察排为基础扩建起来的,许传翎和魏继善原来就是特务团的人,划给师部还没几天呢!抓到了王耀武这个反派主角,济南这场大戏算是圆满落幕了,一三九团在大戏最后高潮部分沾了些喜气,使大家本来有些失落的心情平和了许多。
(二)纵横驰骋淮海战场
一、打响淮海战役第一枪
济南解放后,面对华野几十万大军滚滚而来,国民党徐州“剿总”司令刘峙深感情况不妙,于是开始收缩兵力。至10月底,其4个兵团、4个绥靖区、25个军,约60万人的兵力,分布在以徐州为中心的陇海和津浦两条铁路线上,企图阻止我军南下,以屏障南京。其部署是:第七兵团(黄伯韬)在新安镇地区;第十三兵团(李弥)在徐州以东地区;第二兵团(邱清泉)在黄口、砀山地区;第十六兵团(孙元良)由郑州撤往蒙城;第九绥靖区(李延年)在海州;第三绥靖区(冯治安)在韩庄、台儿庄地区;第四绥靖区(刘汝明)在商邱;第一绥靖区(周碞)在淮阴。
运筹帷幄决胜淮海 10月11日,毛泽东根据敌我战场态势和战局发展,提出了关于淮海战役的作战方针,要求华东野战军,第一步集中兵力,歼灭敌第七兵团,完成中间突破;.......为了全歼第七兵团,并迷惑敌军,使其不能迅速判明我军的主攻目标,毛泽东根据敌军部署态势,进一步指示华东野战军要用一半以上兵力担任牵制、阻击任务,并从南北两面及西面威逼徐州。这样就能达到争取较多时间,全歼第七兵团。为此,华东野战军决定以7个纵队分割围歼第七兵团于新安镇、阿湖地区;以8个纵队担任阻援任务,其中以3个纵队南北对进,牵制、阻击第十三兵团东援,割裂第七、第十三两兵团之联系;以山东兵团指挥3个纵队歼灭第三绥靖区之敌或促其起义,尔后,渡过运河,直插徐州以东,以牵制敌第十三兵团,阻击徐州之敌东援。
为完成首先歼灭敌第七兵团计划,华东野战军要从山东后方挺进淮海平原。此时,临沂尚在敌人手里,郯城也未解放,华野大军进入淮海,必须首先拿下临沂和郯城,打开入淮通道。于是,华野指挥部把解放临沂、郯城的任务,交给了鲁纵第四十七师。
开国中将钱钧
此时鲁中南纵队由钱钧担任司令员,钱司令是一位身经百战的红军将领,河南人,1926年参加红军,历任红四方面军的手枪队长、团长、师参谋长,参加过长征。1938年到山东开展敌后游击战争,他曾任山东纵队四支队、一支队以及泰山、沂山、胶东,鲁中南军区的领导工作 他指挥作战,屡建奇功,人民闻之振奋,敌人闻之丧胆,是一位出色的将领。四十七师师长胡大荣也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他是湖北黄梅县人,1930年6月参加工农红军,曾经历中央苏区一至五次反围剿和“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时期曾任八路军一一五师参谋、副营长、军政干校校长,鲁南军区第三军分区司令员等职。解放战争时期任鲁南军区第三军分区司令员兼九旅旅长,1948年8月任华东野战军鲁中南纵队四十七师师长。政委彭胜标,原名彭佑先,福建省长汀县人。1929年参加古城农民-并加入赤卫队,同年10月编入中国工农红军,同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时期,历任汀瑞游击支队副中队长,红12军排长、政治部保卫队政治委员,红12军34师第101团特务连政治委员兼连长。参加了中央苏区历次反“围剿”作战。红军主力长征后,留在闽西苏区坚持三年游击战争。抗日战争爆发后,随部改编为新四军,任新四军第二支队3团1营教导员,第三支队5团政治处主任,挺进团政委等。皖南事变后,任新四军七师挺进团政委,沿江支队副政委,第七师兼皖江军区政治部组织部长等职,参加了开辟淮南抗日根据地的斗争。解放战争时期,任鲁中南军区第4军分区副政委,山东野战军第七师政治部组织部长,鲁南军区警备第八旅兼第一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副政委,华东野战军鲁中南纵队第47师政委。因济南战役中彭政委骑马受伤,纵队派遣保卫部部长刘少傥来四十七师代理政委。副师长翁少元是特务团的老团长,也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红军。四十七师辖一三九团(鲁南军区特务团)、一四0团(鲁南警备第十九团)、一四一团(鲁中警备第5团)这3个团都是有来头的老部队,他们都建立于抗日战争初期的鲁中南地区,在与日本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斗争中发展壮大起来的,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和较强的战斗力。济南战役时,四十七师担负打援任务,在胡师长、彭政委的带领下,全师指战员铆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结果终因国民党军贪生怕死,畏缩不前见死不救,致使四十七师空等了一场。四十七师也因此齐装满员毫发无损。济南战役结束后,四十七师率3个团在向兰陵镇行军途中,传来我军即将打响淮海战役的消息,并接到纵队由四十七师解放临沂的作战命令,听到这个消息,全师指战员沸腾起来了,纷纷表示决心迅速拿下临沂、郯城,向淮海进军。
开国少将胡大荣
师部决定就在苍山县的卞庄附近的几个村子住下,进行战斗动员和攻城准备。命令下达后,一三九团团长王福堂,政委李永海,副团长刘金山参加师部会议回到驻地,立即召集全团排以上干部进行动员。会上,王团长传达完上级作战命令后说:我们刚刚在济南空等了一回,大家有些惋惜,这次机会又来了,打临沂虽非大仗,但是为打大仗做准备的,我们要趁此战机会,好好摔打部队,后边的大仗在等着我们呢。李政委作了关于淮海战役的动员。他首先介绍了全国战场形势,阐明了党中央、毛主席决定发起淮海战役的重大意义。接着说:当前一三九团的任务首先是攻占临沂、郯城,为华野全军开赴淮海战场打开大门,拔除前进路上的钉子,为消灭国民党第七兵团创造条件。李政委说:我们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淮海战役即将打响,我们要发扬英勇善战,敢打必胜的光荣传统,在淮海战场上再立新功。最后副团长刘金山就解放临沂提出了具体意见,他说:这一仗打的是城市攻坚战,对我团来说是个新课题,在鲁南我们打的大部分是野战,进攻费县和滕县时,我团也只是打配合。所以我们还没有攻城作战的经验。临沂城防比较坚固,各单位一定要要扎扎实实做好攻城准备,尤其是攻城器械准备和攻城战术训练。与会干部们听了团领导的动员讲话,既感到激动和振奋,又感到责任和压力。纷纷表示坚决执行上级命令,拿下临沂、郯城,为大部队当好开路先锋。
开国少将彭胜标
会议结束后,干部们兴致勃勃往回赶。路上一营教导员王怀晋和营长谢宝云谈起了自已的想法,他说:淮海战役是一次大决战,我们的作战对象是国民党的精锐兵团,他们不但有先进的武器装备,还有美国人做后盾,兵力也大大多于我军。我们刚刚从地方部队升级为野战军,缺乏打大仗的历练,我们要教育干部做好充分思想准备。谢营长听了点点头说:你说得对,双方都有几十万大军,加起来可就有一百多万了,我们是要好好准备准备,决不能给我们团丢脸。一旁的三连连长张宪才插话道:要我说人多也不顶啥用,这次济南战役,刘峙那小子倒有几十万部队,还不是当了缩头乌龟,害得我们空等一场。王教导员笑着说:张连长,可不能大意呀,毛主席说过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啦!说完王怀晋转过身对干部们说:各单位回去后,抓紧时间组织动员,这次战役可能持续时间较长,国民党几十万大军,要花点时间消化他,我们要有连续作战的思想准备;谢营长接着说道:过去我们基本上是在家门口打仗,这次是要出远门打大仗,战役时间长,我们要把准备工作做好做足。第一是武器弹药,第二是粮食,子弹给敌人吃,粮食是自已吃,一样也不能少。大家听了一起哈哈大笑。各单位返回驻地立即行动起来,清点装备,请领物资,擦拭武器装备,给战马喂上精饲料,准备攻城用的器才,特别是云梯等,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全部就位了。
刘少傥
谢营长对吃饭这一块特别重视,决定再亲自过问一下。他叫来营部管理员,问了一下准备情况,管理员说:其他倒没什么,只是营部原来的粮秣员年龄大了点,在解放区时问题不大,可这回部队要离开老根据地了,淮海战场地域广阔,穿插迂回少不了跑路,我怕他跑不动。这粮秣员是个要紧的差事,一般人可干不了。部队每到一地,吃喝都由粮秣员去办,如果在解放区,粮秣员直接找地方组织,村长或是保长来筹粮,或是上老百姓家去收粮,有钱给钱,没钱给老百姓留个条,以后找人民政府要就成了。但到敌占区就不一样了,要靠粮秣员自已去筹粮,这可不比咱解放区,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万一遇到敌人或土匪密探什么的,不但收不到粮食,就连性命都会搭进去。如叫敌人虏了去,经不住拷打把部队行动泄露了,那后果就严重了,所以粮秣员不仅要胆大心细,还要忠诚可靠。谢营长听了皱了皱眉说:你说得对,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心发慌,一定要找个好粮秣员,回头我和三连连长张宪才说一下,把他们连那个粮秣员李德才调来。管理员听了一溜烟地落实去了。
临沂守敌望风而逃 临沂是山东省东南部的一个县城。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抗战军民在这里建立了巩固的沂蒙山根据地。由于临沂地处鲁中、鲁南、滨海3个根据地的中心,成了日寇、蒋军与我军争夺的主要战场。1945年,日寇投降后,我军解放了临沂,临沂成为华东局、华东军区和山东省政府、山东军区的所在地。解放战争一开始,蒋介石就调集数十万军队重点进攻临沂,妄图在这里与我军决战。我军为了寻找时机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于1947年2月主动撤出临沂,蒋军随后占领了临沂。
根据师部敌情通报,驻守临沂的蒋介石军队,是顽固狡猾的王洪九保安部队。这个家伙在抗战期间投降日寇当了汉奸保安司令,占据临沂达8年之久,是个土皇帝。第一次解放临沂时,王洪九随残部逃跑了。现在他又投靠了蒋介石,归属李延年指挥的第九绥靖区,目前已发展到两个保安旅,约5000人左右。与国民党守军八十三师一起,在临沂城内外构筑起了总长几十公里的防御地道和大量地堡,王洪久曾狂妄地叫嚣:不要任何外援,可抵抗共军两年!在师部作战会议上,胡师长说:把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连根拔了,看看是他嘴巴硬,还是我们的拳头硬。师部决定11月2日夜发起攻击。
左起李永海 于怀安 王福堂 彭胜标
但当我军赶到临沂时,却发现敌人已经逃走。原来,国民党八十三师被调回徐州,狡猾的王洪发觉我们要攻打临沂时,自知不是我军对手,随于前一天夜里逃到郯城去了。我军未发一枪,队伍直接开进了临沂城。一路上张连长和王教导员说笑了起来:教导员,让我说着了不是,人多顶啥用,还不是个缩头乌龟,大家一阵哄笑。临沂人民看到我们八路军回来了,无不欢欣鼓舞,队伍走在临沂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欢迎人群,上年纪的大爷大妈和年轻姑娘小伙子们,个个喜笑颜开,老百姓受够了日本人、国民党反动派的欺压,早就盼着自已的队伍打回来。
队伍进了城,商店、饭馆、小吃铺也逐渐开门营业了。为了让战士们能痛痛快快地洗去征尘,浴室专门为部队开门营业,让战士们洗个澡。群众在欢庆之余,还自觉地组织起来,协助解放军维持治安,恢复秩序。王洪九在临沂搞了不少军事设施,修了不少地堡、战壕等。几位团领导沿着城堡,仔细观察了敌人的工程设施,察看了敌人碉堡群和交通壕,看到许多原来的砖瓦洋房,都被打洞挖空,东倒西歪,遍地瓦砾,一片狼藉。正看着,师部送来紧急通知,看完通知后,王团长让刘副团长组织全团紧急集合。
在城外的一个河滩里,四十七师7000多人齐刷刷地站着,师长胡大荣和代政委刘少傥站在河埂上。胡师长首先宣布了上级打郯城的命令,接着以诙谐的语气说:同志们,临沂的敌人吓尿了,跑到郯城去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现在我们就去攻打郯城,无论王洪久跑到哪里,我们都要消灭他,让他无处躲藏。代政委刘少傥说:“同志们!我们四十七师是华野的开路先锋,打下郯城,大部队就要大踏步地开进淮海战场,和国民党进行大决战!所以郯城是淮海战役第一枪,我们四十七师虽然组建时间不长,部队是新的,干部是老的,战斗力是强的,上级把第一枪交给我们师打,是对我们的信任,这是我们师的光荣,我们绝不辜负上级对我们的希望,坚决搬掉郯城这个拦路虎,为我华野大军进军淮海打开通道。我们一定要坚决完成任务,人人都要在战斗中争取立功!场下齐声高呼:坚决攻下郯城,全歼敌人,活捉王洪久!人们发出雷霆般吼声,每个人的心都怦怦跳,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克郯城打开入淮通道 郯城是山东解放区最南边的一个县城,也是沂蒙山区经过临沂通往陇海铁路新安镇的必经之路。郯城不大,东西、南北各只有约1公里,但四周均有土城墙,墙外有壕沟。王洪九弃临沂逃到了郯城,一是这里靠近徐州,一有风吹草动就可以向国民党主力靠拢;二是这里的城墙工事虽然比不上临沂,但比较坚固完整,只要再抢修一些工事,加固城墙城门,就可以与解放军一争高低。鲁纵南纵队首长决心趁王洪久部刚刚逃到郯城,立足未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急令四十七师立即出击郯城。当天下午3点,部队就出发了,全师指战员如猛虎下山直扑郯城。一三九团干部战士一路急奔五、六十公里,于当晚就赶到了郯城外围。
左起刘金山 于怀安 王怀晋
王洪久两天前从临沂逃到郯城,此时正暗自庆幸自已躲过了一劫,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军这么快已经赶到,而且将郯城围得水泄不通。王洪九的两个保安旅大部分住在城里,部分住在南门和西门外的民房里。四十七师3个团分别驻扎在城东郊和南郊的村庄里。一三九团驻在离城四五里的东南庄一带,前哨部队就驻扎在离城不远的南门外西侧民房里。把部队安顿好后,王福堂和刘金山带着司令部参谋周庆仁等几个人骑着马,巡回检查了一边,方才回去休息。第二天天刚亮,敌人发觉我军赶到了,赶紧将城圩外的敌人收缩进城。一三九团将城南关和东南角离城不到半里远的十几户人家进行了临时转移,并迅速构筑了工事,做好攻城和防敌逃窜的两手准备。王团长和刘副团长研究后将二营、三营分别部署在两个村口,正好夹钳着郯城南门外的大公路,用重火器封锁路口。一挺重机枪和几挺轻机枪,放在可以充分发挥火力的位置,既为攻城部队作掩护,又可堵截可能从南门出逃的敌人。一营为主攻营,部署在靠近城南附近,突破口选择在城南酒厂和东南角河沟接近城墙的地段。三连为主攻连,此时连长王越环已离开三连。他原是鲁南军区执法大队大队长,组建特务团时,张光中司令员亲点他到三连当连长,目的是历练他。王连长带着三连打了很多胜仗,特别是徐庄遭遇战,他将计就计,俘虏了敌人一个排。一时间王连长和三连名声大噪,王连长果然不辱使命,带出一个能征善战敢打硬仗的连队。因这个连平均年龄较小,因而获得了“青年连”的美名。王越环被军区提拔重用了。现任连长张宪才,山东济宁人,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队伍,调到三连才半年。别看他平时说话粗声粗气,但他粗中有细,打起仗来很有一套。接受主攻任务后,张连长亲自带上几个人到城前察看了地形。他们隐蔽在一个烧毁坍塌的房子墙根处,仔细地观察着。发现郯城城墙高大坚固,为了抵御我军攻击,敌人在阵地建设上颇下了一番功夫。紧贴城墙外边是一层用土堆筑的二米多高的陡坡,再往外就是一条护城河。人爬不过去,炮直接打不着,炸药也很难送到城墙边。面对这样的地形,大家一时犯了难。返回驻地后,张连长反复琢磨,最后他决定先在河上架设简易木桥,过河以后用炸药炸掉土堆,然后突击到城墙根,再架云梯爬城。
郯城
5日傍晚,我军一切准备完毕,突击分队已经占领冲击出发阵地,等待攻击命令。就在这时,敌人突然打开南门,像潮水般涌出城,顺着大路向南狂奔。王福堂、刘金山正在指挥所里,接到报告后知道敌人又故伎重演,企图突围南逃,岂不知我军早就料到这一手。当敌人前锋出城半里多路的时候,王团长发出攻击命令。一时间,东西两边的轻重机枪、手榴弹、小炮一齐开火,密集射向逃窜的敌群。敌人遭到突然打击,顿时乱作一团,前进不得,后退来不及,鬼哭狼嚎,死伤遍地。后边的敌人见势不妙,立即缩进城里,慌忙关起城门。就在这时,三连趁着敌人混乱之际,迅速在河上架设简易木桥,接着突击分队发起冲锋,战士们抢着往桥上冲,没想到上的人多,桥突然断了,纷纷落入水中。这怎么办?张连长急中生智,让突击队把准备爬城用的梯子架上去当桥用。这个办法还真行,简易桥搭起来了,但部队正准备过河时被敌人发现了,他们很快用火力封锁河面。敌人居高临下,依托有利地形组织密集的火力网,地面一层,中间一层,城头上面一层,3层火力一齐向“桥上”射击,造成我突击队员较大伤亡。显然已无法从桥上通过。此时也容不得多想,一些掉进河里的突击队员居然从水里趟过去了。张连长见状,命令火力掩护,谢营长也指挥营里重火器一起加入掩护,形成强大火力网,压制住敌人。趁着这档口,战士们来不及脱掉棉衣,冒着冰冷刺骨的河水,像下饺子般一个个跳入水中。个子大的水到胸口,矮的到脖子,再矮的就不能下水了。就这样,突击分队终于趟过河爬上了对岸。张连长过河之后,指挥爆破组对土坡进行爆破作业,爆破队员傅大全首先冲到土坡下面,随着一声巨响,陡峭的土坡顿时瘫塌,出现了一个两米宽的缺口,接着另一组爆破手顺着倒塌的缺口冲到城墙下,送上炸药包,又是一声巨响,碎石乱飞,但城墙却纹丝不动,傅大全又接连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城墙炸不动,又没有了云梯怎么办?几次爆破均未凑效,敌人利用有利地形,轻重武器向我疯狂扫射,炮弹在阵地四周爆炸,各营都有伤亡,一营达30多人。二营侦察班长程怀玉被炮弹片击中,倒在血泊中。程班长是铁道游击队的老队员,抗战中屡立战功,“单枪独自打洋行,赤手空拳夺步枪”的事迹至今在队伍中传颂。一次在执行任务时,他被日军抓获后绑在电线杆上,敌人用3条狼狗撕咬他,并把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你的死啦死啦的”,程怀玉毫无惧色地回答:“死啦死啦的好,不然也得饿死”。这位让日本人都折服的英雄倒在了城墙下。刘金山赶到后,抱着已昏迷不醒的程怀玉,这个刚强的汉子禁不住也留下了眼泪。铁道大队再度出山后,又有数十位老队员倒下了。程怀玉这个被郑惕政委称为铁道游击队最勇敢的队员,现在又要离去.....刘金山心里怎么能不难过。(程怀玉被送往后方医院抢救最终获救,因伤重返回枣庄老家)。
已是午夜,一三九团加强了攻势,师部组织炮火支援,强大的火力压制住了敌人。三连趁机组织爬城,张连长想到了搭人梯,他指挥战士们几人一组,一个战士蹲下托起另一个战士,然后再托起后面的人爬上去,站在第二个人的肩上,如此接力。战士们把刺刀和洋镐插在城墙缝里,用来当支点并起到固定作用。但是不断遭到敌人火力攻击。一组倒下去,后面几组同时上,几次登上城楼后又被敌人反击下来。三连久攻不下,师、团首长焦急万分。师长胡大荣亲自带着3个团的团长寻找新的突破点,他们来到离东门不远的城墙边,见这里一段城墙较低,且地形复杂,便于隐蔽接近。于是派几个侦察兵下壕沟一试,水刚刚没过膝盖。胡师长说“太好了!快找梯子,我们就从这里突破。”为分散敌人的注意力,胡师长一面命令一三九团继续在东门攻城。一面命令一四一团悄悄运动过来。敌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一三九团攻击的东南角,对一四一团的攻击毫无防备。此时已是凌晨2点,一四一团突击分队趁敌人不备攻上城头,接着用炸药包把城墙炸开3米多宽的缺口,在炮火掩护下,突击队像箭一般冲进城里,国民党守军发现我军已经登城,连忙反击,但为时已晚。东门国民党守军见解放军突入城内,顿时乱作一团。一三九团趁机从南门,一四0团紧随一四一团从东门,3个团一拥而上,与国民党守军展开了激烈巷战。这帮家伙拒不投降,与我军展开逐屋争夺,战斗异常激烈。 凌晨4时,担任助攻任务的四十六师也分别从西门、北门攻入城内。这一下敌军四门皆失,在我军四面八方攻击下,只得抱头鼠窜,向潮水般溃逃,最后窜到伪县政府大院里负隅顽抗。我军冲进靠县府大院的一幢楼上,居高临下向盘踞在县府的敌人猛烈射击,迅速控制了旅指挥部,俘虏了郯城伪县长及其党政要员数百人。到6日拂晓,敌人两个保安旅共5000多人全部被歼灭。比原定时间提前3个小时结束战斗,全歼了王洪久部。
战斗刚结束,师长胡大荣、代政委刘少傥、副师长翁少元、参谋长林毅等几位师首长,准备进城看望参战部队。团长王福堂、政委李永海、副团长刘金迎上前去,并陪同师领导查看了南门外敌军企图突围的战场。走到城门口时,太阳还未升起,晨雾弥漫,行人稀少,民兵们在押送俘虏,战士们在打扫战场。一行人走到南门东边拐角处,这里是我军攻城部队的突破口,靠近城墙处的几个碉堡被炸毁,高大的城墙上弹痕累累,城墙边的民房还在冒着烟,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焦糊味,那是蒋军为清除射击区屏障焚烧的。城门里边的砖石工事和铁丝网被炸毁了,到处散落着破砖烂瓦,可以看出这是攻城部队和守城敌军激烈战斗过的地方。沿街可见到被打死的战马、遗弃的弹药、军帽、钢盔、水壶和散乱的电线等,有上百名民兵、民夫在清理战场。宣传队的同志们正忙着清除街道两旁的反动标语,同时张贴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入城公告、约法八章、《大众日报》和政府布告等。有的居民已打开了自家大门,站在街旁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解放军。到了部队临时集结地点,师领导走上前去,和战士们一一握手致意。
这次战斗全歼了王洪九两个保安旅,缴获了大批枪支、弹药、马匹补充了部队。郯城解放后,从山东沂蒙山区到陇海铁路的敌人所有据点也被拔除了,为华东野战军进军淮海战场扫除了最后障碍。
二、围歼黄伯韬兵团
11月4日,蒋介石害怕徐州之敌重蹈卫立煌集团全军被歼之覆辙,为确保徐州,巩固江淮以屏障南京,决定将刘峙集团主力收缩到津浦路徐蚌段两侧守备,企图以徐蚌段为轴心,各机动兵团分布在该段两侧地区,以攻势防御阻击我军南下,必要时撤到淮南,确保南京,并于6日按此计划调整部署。同时,调华中“剿总”所属之第十二兵团至太和、阜阳地区,相机东援。
华东野战军各部队按计划向预定目标开进时,发现敌人正在收缩,当即转入追击。敌第七兵团因等待海州第四十四军西撤,推迟至7日西开,而敌第十三兵团已按计划离开徐东,准备调往灵壁。11月8日,敌第三绥靖区副司令张克侠何基沣率三个半师起义,我山东兵团顺利地南渡运河,越过该部,直插徐州以东地区。
敌六十三军命丧窑湾 对华野来讲,打下郯城消灭王洪久仅是开胃小菜,歼灭第七兵团才是正餐。华野指挥部命令鲁纵与一纵、六纵、九纵与中原野战军十一纵组成主要突击集团,参加围歼黄伯韬兵团。11月8日,鲁纵和兄弟纵队直扑新安镇,追击黄伯韬兵团,并堵住海州、连云港敌人的退路。11月9日,华野发布《关于全歼黄百韬兵团的政治动员令》,号召全军不怕疲劳,不怕困难,不怕饥寒,不怕伤亡,不怕打乱建制,不为小股之敌迷惑,不为河流所阻,坚决追击,奋勇作战。特别要求各级指挥员在总作战意图下,机断专行,灵活指挥,不失战机组织作战。
敌第七兵团即黄伯韬兵团是国民党军队的主力兵团之一,有相当强的战斗力。黄伯韬是广东人,生于天津,早年在军阀李纯手下当连长。李纯死后,投奔张宗昌当了旅长。张宗昌垮台后,又投靠蒋介石当上了师长,并由蒋介石保送到陆军大学学习。后结识了冯玉祥,在冯玉祥六战区当过参谋处长,也曾当过国民党军委会的中将高参。1941年任顾祝同三战区参谋长,1944年任二十五军军长,1948年任七兵团司令,是个很会钻营的国民党将领。黄伯韬兵团下辖5个军,即二十五军、六十三军、六十四军、四十四军和一百军。兵团的指挥部和六十三军驻在新安镇,二十五军驻新安镇以东15里的阿湖镇,六十四军驻新安镇东南十里的丁集地区,一百军驻五家集地区,四十四军原属李延年兵团,驻海州,后决定放弃海州撤到新安镇,划归黄伯韬兵团指挥。此时,该兵团总兵力约有十二三万人。
敌第七兵团驻新安镇的任务是阻止我华野部队南下两海,因而在那里构筑了比较坚固的工事。自郯城解放以后,黄伯韬自知该兵团所处战区不利,战线辽阔,分布于陇海沿线上,四面都是解放区,他预计新安镇难守,因此早有溜走的打算。徐州方面也有要该兵团西撤,向徐州靠拢的意图。到11月4日,黄向蒋告急,建议以徐州为中心,集结各兵团的兵力,从东西南北四个方面应战的乌龟战术。待蒋介石批准了这个建议,徐州“剿总”司令刘峙下令放弃海州,要黄兵团撤往徐州时,已是两天以后的事了。黄伯韬接到命令后,立即于7日夜慌忙西撤。当我鲁纵于8日星夜赶往新安镇时,敌六十三军也撤离新安镇了。
黄伯韬兵团从新安镇西撤时,布置给六十三军的任务是掩护从海州西撤的四十四军通过新安镇后,于8日拂晓撤离新安镇到窑湾,渡运河去碾庄圩会师。六十三军是两广部队,原是余汉谋的部属,军长陈章是个骄傲自负、不学无术的家伙,在四十四军通过新安镇之后,本来可以按照黄伯韬的计划,于8日拂晓撤离新安镇,可他行动迟缓,拖到8日下午5点才开始撤离。当我鲁纵赶到新安镇时,敌军大部已经撤离,走在后面的被我军截住。一时枪声大作,一三九团作为全师前锋,首先对敌发起攻击,敌人因大部队撤走,留下的不敢恋战,且战且退。被我军撵着屁股一顿猛揍,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后仓皇逃跑。鲁纵随于8日晚10时左右占领新安镇。此时,敌人刚刚撤走,铁路沿线及新安镇东站上堆积着很多装车待运的粮食、被服和弹药,由于慌忙撤退,除烧毁一小部分外,大部分没有来得及运走,一路上军用物资和粮食抛散满地。一三九团三营在一个敌军的被服仓库里,发现了大批棉衣和大衣,足够装备一个师的。当时全团干部战士只发了一套棉军衣,还没有发棉大衣。11月份在山东已是很冷的天了,见到这么多军大衣,一位连长没经批准,就自己穿了一件,同时也叫每个排长拿一件,每个班发了两件,以便战士们站岗放哨时轮流着穿。按战场纪律,缴获必须经领导批准才能分配到连队。连长先斩后奏,虽然是为了解决连队困难,但还是受到了教导员李德福的批评。政治处候主任知道后,建议团首长上报师部。师首长考虑到部队实际问题,报纵队领导批准后,将缴获的棉衣、大衣按照标准发给了各营连,武器弹药作为战利品也补充了部队。由于鲁纵肩负着追击敌军的任务,无暇处理这些战利品,就叫随军进城的公安局负责接收和清理。部队在新安镇稍作停留,吃了顿晚饭后,趁夜追击前进了。
第二天途经堰头镇到运河东的村庄宿营。因为鲁纵是拿下郯城后,再跟进大部队的,兄弟部队已跑到前头去了。在鲁纵到达堰头镇的几个小时前,华野九纵在这里袭击了敌六十三军军部和他的两个团。原来,陈章率六十三军撤离新安镇后,慢腾腾行到距窑湾20多里的堰头镇及附近的几个村庄就宿营了。军部及直属队驻堰头附近的卢圩子,随行的两个团,各住一个村庄,均相距10里之遥,毫无戒备。当我九纵趁夜向其军部发起攻击时,蒋军官兵才从梦中惊醒,仓皇应战,激战仅半个小时,司令部就被我军攻占,军长陈章在副官处长冯某的掩护下,只身逃出,副官处长当场中弹身亡,辎重行李、地图文件均为我军缴获。当陈章及其残部于9日拂晓到达窑湾时,窑湾已处在我一纵和九纵的重重包围之中,已是瓮中之鳖。陈章虽然严令各师团组织精锐多次突围,均被迎头击回。到9日夜间,有的据点已被我军突破。陈章见突围无望,只有在窑湾固守待援。我四十七师赶到后,立即加入了外围战斗,配合兄弟部队歼灭突围的小股敌军,一三九团一营三连副指导员晁钰环老家就是窑湾人,轻车熟路,带着队伍四处追击,抓获了不少俘虏。
11日,我军以强大的炮火向六十三军主阵地和指挥所反复轰击,摧毁了其大部分防御工事,指挥所的掩蔽部中弹起火,通讯联系也被打断了,使其守卫部队无法指挥。到11日中午,敌人的主阵地东门已被我军突破,我军便从缺口冲入镇内。陈章见大势已去,便率警卫部队向南门逃去,到达南门以后,才知道这里多次突围均被阻击。陈章见战局已无法收拾,遂拔出手枪率几名卫士跑向河边,企图利用木板泅水顺流而下,冲出窑湾包围圈,然后登陆逃命。可是他刚到达河边,便被河对岸我军密集火力扫射,中弹毙命。还有些零散官兵企图利用门板泅水渡河,在河中亦被我军击毙,12日拂晓战斗结束。除其军参谋长宋健人与两个团长逃跑外,全军覆灭。这样六十三军在未过运河之前就被歼灭,逃到碾庄圩的寥寥无几。黄百韬一下丢掉一个军,只剩4个军了。
黄百韬被围碾庄圩 我华东野战军各路纵队,在“活捉黄伯韬,全歼黄兵团”的号召下,争分夺秒日夜兼程,鲁纵和一纵、九纵、十一纵跨过陇海铁路,沿铁路南侧追击,四纵、八纵沿铁路北侧追击。11月9日,在歼灭了敌六十三军后,四纵、八纵于官湖、邳县以南运河车站附近,也追上了敌二十五军及一百军一部,展开了激烈战斗。六纵在追击途中攻击了瓦窑之敌后,会同四纵、八纵作战。十一纵及江淮军区独立旅一部攻占赵墩,并向运河车站以西追击。这样我军已有14个纵队及江淮军区的武装部队对黄伯韬兵团进行追击、堵截,分割作战。
10日傍晚,鲁纵赶到运河桥头前几小时,黄伯韬兵团已有几万人被我军追赶在桥头。这座桥是铁路桥,只有四五米宽,人多桥窄,敌军争抢过桥,有的被挤下桥掉到河里,有的被踩死在桥上。最可笑的是那些地主、恶霸、还乡团,也跟随国民党军队逃跑,但到了这时,蒋军主力部队尚过不去,哪里还轮到他们呢?敌军迫不及待地泼上汽油把桥板烧毁了。那些恶贯满盈的地主、恶霸、还乡团,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只好拥挤在桥头。天快亮时,敌人的飞机来了,看到桥头边拥挤着那么多人马,以为是我军的追击队伍,就大肆轰炸扫射起来,新、海、临、郯一带逃亡出来的地主、恶霸,有一大半就这样被消灭了。
敌人的飞机刚刚过去,我军追击的部队就赶到。铁路桥已被炸毁,怎么办?我军一面抢修桥面,一面向当地船民询问,很快找到一段可以泅渡的河面,距离铁路桥仅2里多,河面虽宽一些,但水深不过腰。于是有涉水渡河的,有架人桥过河的,在很短的时间内,大部队就过了运河。正值严冬,河水寒冷刺骨,我军官兵依旧抢渡运河,追击敌军。
黄百韬兵团4个军十余万人,西撤到碾庄圩集结,打算继续向徐州靠拢,也许黄百韬命该如此,蒋介石下令不准他西行,就地与共军决一死战。蒋介石的手谕命令道:“此次徐蚌大会战关系到党国存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比共军十分优越,要激励将士,歼灭共军,以尽全功!”蒋介石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命令帮了倒忙。此刻黄百韬第七兵团十余万人在不足二十平方公里的狭窄地域里,被我华东野战军围成铁桶一般。
碾庄圩位于陇海路以北,运河以西,拥有十多个自然村落,这一地区由于常有洪水泛滥,房屋都建在高两三米不等的俗称土台子的地基上,村庄四周还有两三米高的土围墙和外壕,村落、台子之间则是布满水塘、洼地的开阔地,地形易守难攻。这里原是李弥兵团防区,筑有工事,黄百韬兵团到达后,迅速改进、加强了原有工事,形成了以土台子为依托,地堡群为骨干,每个自然村落都成为具有独立防御能力的坚固支撑点,交通壕纵横交错,兵力、火力相互支援的集团式环形防御阵地。为防止我军渗透突破,在村落之间也构筑地堡群,以交叉火力控制间隙地区。
11月11日,我军完成了对黄百韬兵团的包围,华野以第四、六、八、九、十三纵队和特种兵纵队的大炮、坦克组成突击集团,由华野参谋长陈士渠统一指挥,担负歼灭黄百韬兵团的任务。我军向敌阵地发起猛烈攻击。但国民党军队的武器装备占有很大优势,故战斗一开始就遭到敌军强大火力的顽强抵抗,敌我双方万炮轰鸣,战场上硝烟弥漫,大地颤抖!在密集而纷乱的战火中,双方官兵冲杀声和来不及撤离老百姓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十分惨烈!
中山迎战邱清泉 四十七师渡过运河以后,在土山镇附近待命。远处的炮声不绝于耳。敌人为了掩护其部队撤退,不时派出飞机对参与合围的我军后续部队进行轰炸扫射,企图阻止我军行动,对我军威胁很大,稍不注意,部队就可能受损失。果然就在一三九团刚住下不久,敌机如期而至。先扔下炸弹,接着用机枪扫射。部队正在吃饭,造成了一些伤亡,团政治处侯主任组织机关同志隐蔽,敌机发现后用机枪一阵扫射,候主任受伤摔倒在地,被大家迅速转移到安全地带,查看伤势后,发现一颗子弹打在侯主任的屁股上,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刚吃过晚饭,接到纵队司令部的命令:徐州敌军为了接应黄伯韬兵团撤回徐州,派出了邱清泉、李弥两个兵团的部分兵力,沿陇海铁路向东挺进,已经遭到我兄弟纵队的截击。华野指挥部命令鲁纵与二纵、三纵、十一纵和中野十一纵一起阻击东进增援的敌军。鲁纵的任务是,挺进到徐州东南方向,打击东援敌军的侧背,威胁敌人徐州飞机场,并会同兄弟纵队随时准备切断东援敌军的退路,伺机歼灭其一部,为下一步大量歼灭敌人创造条件。
11月14日,邱清泉兵团七十四军,经潘塘镇向徐州东南双沟方向挺进,似有从侧背攻击我军的意图。可是七十四军前进不远,就遭到我苏北兵团阻击后,退回潘塘镇。邱清泉又派七十四军的九十六师开往潘塘镇,增援七十四军作战,到小潘塘村与我军对峙。16日,鲁纵沿公路东侧星夜前进,强袭林佟山,包围六铺圩,与华野二纵向西、向东北发展,选择敌人突出部分伺机加以歼灭,扩大东援敌人与徐州敌人的距离。但是由于敌人东援部队行进时兵力部署相当密集,他们不敢离徐州过远,所以行动迟缓,我军未能插进去。只得退回到废黄河南岸大刘家,与敌七十四军形成隔河对峙局面。
当夜接到野司命令,要鲁纵立即开赴中山一线,阻击东援敌军。经过急行军,部队赶到徐州东稍偏南的中山一带。一三九团行进到徐州机场附近,接到师部就地防御的命令。已来不及召开作战会议,王团长和刘副团长碰头后,明确了各营防御地段和团指挥所位置,便立即派出3名骑兵快马加鞭到各营下达命令。一营居中,二营在左,三营在右,团部指挥所位于一营后方约5里的小村庄,全团分布在大约五、六公里的防御正面上。各营接到通知后迅速就位,立即展开,抢修工事。这里地形开阔,地势平坦,无险可守。指战员们来不及吃一口饭,喝一口水,背包一扔便开始构筑工事。一三九团由地方部队升级不久,野战工程装备严重不足,缺乏土工作业工具,铁锹、镐头不够用,只好到附近找老百姓借,凡是能用来挖掘的工具都借来了,连老百姓晒场用的木锨都用上了。好在这里是黄河故道,土质松软,挖起来还不是很吃力,此时虽已寒冬,但一会大家就干得大汗淋漓。战士们甩掉了棉衣,只穿单衣干,仍是挥汗如雨。
团指挥所设置完毕,刘副团长要张书太立即到师部,报告一三九团部署和战斗准备情况。师部指挥所设在中山东南四、五里的一个小村子里。这里原来都是敌占区,情况十分复杂。就在送信途中,张书太被被国民党一支巡逻队抓住,将他带到了徐州关押。机警的张书太穿着便服,加上年龄小个子矮,装着与家人失散了的逃难少年,无论国民党军队怎样威逼利诱,他始终没有暴露身份。(后来敌人撤退时,将他带着南下。张书太几次跳车逃跑都没有成功,敌军一直把他带到江西,交给当地伪政府管制。直到全国解放才出来。他北上找部队。此时,139团几经整编,早已南下浙江。张书太无奈之下,只得回了家乡。抗美援朝开始后,他又在家乡参军入朝,在朝鲜前线一次战斗中右腿炸断。回国养伤,伤好留下终身残疾,安排在兖州工作…)
王团长在指挥所里,拿起电话机向各营下达了战斗指令:我们团防御正面之敌是邱清泉兵团,敌人把我们当成主要突击方向,依仗自已一式美式装备,企图从这里打开突破口,各单位一定要死死顶住,绝不放过一兵一卒。刘副团长在电话里强调,我方阵地没有任何地形可利用,阵地土质松软容易坍塌,防炮洞一定要挖得深一点,一定要注意防炮,顶住敌人第一榔头。李政委接过电话刚想说话,就听见头顶上响起了“嗖嗖”的声音:同志们敌人进攻了,注意防炮,话音刚落,四处响起了连珠炮似的爆炸声,那声音震耳欲聋,大地颤抖。李政委只喊了一声,后面的话就淹没在一片爆炸声中。
我军的战壕刚刚挖好,炮弹就似倾盆大雨般劈头盖脸的砸下来,这些炮弹又准又狠,在我军阵地四处开花。根据过去经验,两颗炮弹不会落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弹坑里应是比较安全的。一个战士看见前面一个弹坑,正要跳进去,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只好躲到几米之外的另一个弹坑里。双方一照面,互相之间开起了玩笑。这位说你跑得这么快,占了我的地方。另一个说,地上跑的赶不上天上飞的。他们说了一会话,又开始嘲笑敌军,他们就会这一套,仗着武器好,用大炮轰,坦克压。正说着,一颗炮弹呼啸而至,大家连忙把头埋下,爆炸之声震耳欲聋震。等烟雾散去,再抬头一看,临近弹坑的人不见了,周围散落着残缺不全的肢体。这才意识到,刚才炮弹是落在那个弹坑里。那位战友已经“光荣”了。几十分钟的炮击,阵地已面目全非,挖好的工事将近一半坍塌了,炮弹掀起的泥土将战壕回填了一半。战士们有的被埋在了泥土里,有的身负重伤,有的已经牺牲,有的被震晕了过去。随军担架队冒着炮火穿梭在纵横交错的战壕里抢运伤员。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隆隆的机械声,还伴随着嘎巴嘎嘣的金属撞击声,声音响处腾起了一阵尘土云,扬起的尘灰高两丈、宽数里,象一道舞台大幕徐徐拉了过来。那大幕上面还有好几十架轰鸣的飞机。看着这阵势,战士们睁大了眼睛,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天!谁见过这样的阵势?
惨烈的徐东阻击战 鲁纵迎头碰上了国民党的五大王牌之一的邱清泉第二兵团第五军,早就听说这个军的实力强大,相当于张灵甫七十四师的3倍。该军被美帝国主义武装到牙齿,连各级军官的制服也是美国制造的,各种战车、坦克多达百余辆。各师团都配有火焰喷射器。不仅如此,军长熊笑三还享有特权,他可以直接调用空军配合作战。而鲁纵则是地方部队刚升级的,一个炮营只有很少的十几门山炮、野炮,步兵团主要装备是马步枪、短枪和极少的冲锋枪,重装备只有少量的迫击炮、步兵炮、轻重机枪。就像拳击比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两个拳击手同台比武,说是鸡蛋碰石头一点也不为过。
一三九团自从鲁南走来,大小战斗已经历过几十次,其中也不少大仗恶仗,鲁南战役、孟良崮战役都打过来了,难道会败在这里?就在这时,阵地上响起了洪亮的口号声:“同志们,共产党员们,没什么可怕的,敌人吓不倒我们,蒋介石快要完蛋了,机械化也救不了他们,咱们是英雄的部队.....”各营连的政工干部们呼喊声此起彼落,鼓舞着激励着将士们。就在这一刻,人们决死的信念一下子升腾了起来。战士们抖掉身上的尘土,拂去了枪身的灰尘,推上复仇的子弹,来吧!兵法云:置于死地而复生,大家没有退路,大不了是一个死。仗打了多少年,死过多少回了,不差这一回。于是什么也不想,把仇恨凝聚在枪口上。敌人已到我军阵地前沿不足千米。“打!”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我军各种火炮首先进行了反击,接着轻重机枪也喷出了火焰。敌人的速度慢了下来,但稍作停顿后,钢铁队伍又继续推进了。800米、500米、300米,战壕里的所有子弹射向敌人的方向,子弹打在坦克的钢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蜷缩在坦克后面的步兵明显放慢了脚步,拉开了距离。我军不停地射击、再射击,敌人的步兵一片一片倒地,就像是农民在收割麦子。后面的不敢再前进。但坦克凭借其强大的火力和刀枪不坏之身,继续向我方阵地碾压过来。“手榴弹准备”“投”指挥员不停地发出命令,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在坦克周围扬起一道道烟尘,但基本上不起作用。“上!”反坦克小组一跃而起,抱着集束手榴弹朝着坦克冲了过去。人只要想豁上命了,什么对手也无所谓了。
黄伯韬被击毙
整个阵地上一片火海,敌机低空投弹、扫射,硝烟、尘土加上敌我双方被炸飞的官兵血肉,在整个战场上飞舞,阳光暗淡了许多、漫无边际的战争阴霾,笼罩着整个天空,火药味、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让人透不过气来。部队顶了一天,阵地几乎推平了,撤到第二道防线,敌人推进了三、四里。入夜,战斗依旧激烈,前沿阵地在肉搏战中来回易手,我阻击部队伤亡十分严重。有的连只剩不到一个排!敌军用火焰喷射器进行攻击,阵地一片火海,许多战士被严重烧伤,有的全连副排长以上干部全部伤亡。牺牲的官兵和敌人的尸体很七八竖地交缠在一起,望之令人颤栗。
在我军顽强抵抗下,国民党每天只能前进三、四里。后来,我军阻击阵地退到了大许家一线,离黄伯涛兵团驻守的碾庄越来越近了。但就在这一线,阻击阵地跟铁钉似的扎住了根。面对着第五军能消融一切的钢墙火海,鲁纵填上一部分预备队打光了,再填上一部分。打到20日,知道身后是最后一道防线了。这是道底线,要是顶不住,让国民党援军与被围的第七兵团汇合,那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就是丢十次脑袋也担不起。
邱疯子这回真疯了,把总预备队七十四军也派上了。这个七十四军就是在孟良崮上被歼灭的整编七十四师,蒋介石不甘心这个王牌师的灭亡,为了显示它的存在,重新组建了七十四军,还是一式的美国装备,企图重振昔日威风。
这一天,在碾庄、碾庄西的阻击阵地,双方几十万人马和倾泻不尽的弹药,如同一个疯狂旋转的绞肉机,腥风血雨。师长胡大荣吐了血,把师部所有的人都派上去了。就这样坚持打了3天3夜,敌人的每次进攻都被打退了。
开国上将陈士渠
碾庄那边更是惨烈,我军猛攻了两天一夜,虽然消灭了大量敌军,但自身同样伤亡严重,有的部队整营、整连无一幸免、全部伤亡。国民党飞机除对我阵地狂轰滥炸外,还散发了大量传单,胡编什么黄百韬兵团已经取得了徐蚌会战大捷,华东共军某某司令被打死、某某被活捉等假消息,妄图瓦解我军官兵斗志。黄百韬的部队出乎意料的顽强,加之邱清泉、李弥兵团奋力向东推进。华野不得不两面作战。战役规模越打越大,形势越来越复杂,几天下来,打完了弹药,吃尽了战区百姓的地瓜和麦种,主攻部队每个纵队至少伤亡三千余人,国民党东援集团已推进了十公里,碾庄却岿然不动。战事胶着,对华野压力巨大,关键时候粟裕司令员调整部署,命令四、六、八、九纵队,利用近迫作业方式接敌,一条条壕沟接近了敌阵,猛攻黄百韬兵团中较弱的第四十四军和第一百军。集中特纵刚刚缴获的国民党军所有的榴炮、野炮、山炮和坦克大队等众多重火器。随着一声命令一起开火,霎时整个黄淮平原颤动起来。夜空中,红色弹道以前所未有的密度,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火网,砸在了黄百韬兵团的头上。所有的村庄几乎夷为平地,几十辆济南战役中缴获的的坦克发挥了作用,我军第一次尝到了机械化的甜头,而国民党军队也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碾压式打击。机枪扫处敌军齐刷刷地倒了下去,坦克过处地堡工事尽数坍塌,我军将士奋不顾身冲向敌阵,敌人被这种气势深深地震慑住了。敌第四十四军一百五十师竟然举师投降。19日,四十四军、一百军基本被歼。我军继续向碾庄圩黄百韬兵团部发起攻击,穷途末路的黄百韬逃到六十四军防地,我军一口气掩杀过去,22日晚,全歼六十四军和二十五军残部,黄百韬毙命。
就在十多公里外的阻援阵地上,鲁纵兵力已经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二,许多连队只剩七、八个人。战至最后接到命令,由三纵接替阵地。11月22日,邱兵团距碾庄仅十公里,但碾庄方向枪炮声渐渐稀疏,黄百韬兵团已被全歼。就在这一天,腾出手来的华野几个纵队立即向邱、李兵团包抄过来,敌人见势不好,急忙掉头就跑,撤回了徐州。三纵刚进入阵地,敌人的枪炮声突然停止了。原来邱、李兵团掉头向徐州方向逃窜了。战后,被俘的国民党军的官兵这样说:“神炮轰不动,不是三纵就是八纵,没想到还是十六纵(指鲁中南纵队)!”
三、围歼黄维兵团
一三九团完成阻击任务后,按照华野指挥部命令,随师部全部撤到睢宁县的褚兰西北贾村一带休整。这一仗全团由战前2300多人,剩下已不足一半,急需补充兵员和装备,安置伤员。第二天补充的兵员就赶到了,大多数是由山东和苏北的地方部队成建制过来的,也算是新兵中的老兵了。趁这个机会,各营连进行了战斗总结,评功授奖。并学习淮海战役有关文件,对部队进行再动员,以激励士气准备再战。3天的修整还没有结束,纵队司令部就送来敌情通报:“敌七十军九十六师,已从徐州以东转向徐州东南,向我军阵地方向进犯了,并且有战车和大炮,企图打开一条通道,与远在宿县双堆集地区的黄维兵团会师。”
徐南大战敌坦克 黄伯韬兵团被我军歼灭以后,战役便转入第二阶段。原来淮海战役开始以后,徐州“剿总”司令刘峙严令黄维兵团快速向徐州集中。黄维遂率第十二兵团于8日由驻马店出发,经蒙城、宿县向徐州靠拢。一周后,到达阜阳。20日上午到达浍河以南地区,发现解放军已经沿浍河占领阵地,黄兵团再前进已不容易。遂将兵团司令部进驻南坪集。此时,解放军乘虚占领蒙城,切断了第十二兵团的退路。25日,解放军在双堆集地区将运动中的黄维兵团四面包围。徐州的邱清泉兵团派出七十四军和七十军的九十六师原想增援黄伯韬兵团的,现在又不得不改为增援黄维兵团了,由徐州以东改为向南攻击,企图打通津浦路的徐蚌段,与李延年兵团会师,解救被困的黄维兵团。这样,淮海战役的格局便由南北一条线变为东西一条线。
在徐州南面,敌我对峙的战线,东西蔓延几十里,到夜里看得特别明显。凡是敌军占领的山头和村庄都是火光冲天,枪声不断,探照灯晃来晃去,说明敌人惊恐万状,最怕我军对其进行夜袭。而我军的阵地上,除有战斗任务和巡逻任务的部队,都在安静地休息着,准备迎接新的战斗任务。鲁纵的任务就是和其他几个纵队一起,插向徐州以南进行阻击。对手竟然还是敌第二兵团,当面之敌就是敌第七十四军。他们的攻击目标就是褚兰镇。褚兰是通向双沟和符离集的要道,这里也是平原地带,几十里没有山头,有了前次阻击战的经验教训,不用说大家都全力以赴挖战壕,经过一天一夜的突击,战壕全部挖好。
11月25日上午,一三九团三营接到师指敌情通报:当面之敌很快要发起攻击,要求加强警戒。果然,一会儿功夫敌机就来了,盘旋几圈后飞走了。接着从阵地西北方向传来了零星的枪声。三营营长王彪用望远镜紧张地观察敌情,看到敌人正以多路纵队向我方阵地而来。王营长一边命令部队占领阵地,一面向团指报告。王团长接报后,命令王营长做好战斗准备,随后向师部报告。胡大荣师长接电后即指示“立即投入战斗,坚决地打!来多少消灭多少!如数收下,不打收条,这是我们的老规矩。”王团长表示:请师首长放心,我们坚决顶住敌人的进攻,不让敌人前进一步。片刻,一营报告:“前沿阵地发现敌人坦克!”王团长坚定地回答:“打!用集束手榴弹打!”同时向师部报告,请求炮火支援。不一会,一辆坦克向一营前沿阵地开过来,一连连长见状喊声:“打!”火力组轻重机枪一起开火,但坦克根本不在乎,依旧嘟嘟嘟地向我军阵地开进。“爆破组上”,在连长指挥下,几名战士跃出战壕,迅速向坦克冲去,但没等到靠近,就遭到敌坦克机枪的扫射,爆破组的战士都伤亡了。看到这种情况,连长急得直跺脚,眼看第一辆坦克已经爬到阵地前面,被一道又深又宽的反坦克壕挡住,停在那里嘟嘟地狂叫。就在这一刹那,几个战士跃出战壕,冲上前把几捆集束手榴弹塞进坦克的下面,随着一声巨响,这辆坦克居然停止了转动,几个战士蜂拥而上,爬上了坦克,蹲在乌龟壳里的敌军乖乖地做了俘虏。后边的坦克目睹眼前的情景,竟不敢前进了,只好绕到其他地方。谢营长看到这一招管用,立即通知各连都按这个办法干,效果确实很好,接连打坏了两辆坦克。但有几辆坦克已突入我方阵地,只用手榴弹和小炮机枪,已不能阻止敌军的攻势。为避免更多的牺牲,团指下令退到第二道防线。敌人占领第一线的几个村庄后,几辆坦克围着村庄周围转圈,直到后边的步兵全部上来,才在村头路口停下来,组成坦克碉堡群。攻进村子的敌人把全村大大小小的树木砍断,堆在村子四周做为鹿砦,与我军形成对峙。他们也不敢贸然前进,每天只推进两三里,占领两三个村庄。就这样,我军抗击了6天6夜,敌人才前进12里,占领褚兰以后就停止前进了。看来敌人的增援也是消极的,每天进展很慢,哪个部队都不敢突出,生怕被我军吃掉,重蹈黄伯韬兵团被歼的命运。
准备炸药包
我军撤出褚兰,趟过一条小河就是一座小山,这里地形便于我军组织反击。恰在此时,华野三纵从南边赶来支援,三纵是华野主力部队之一,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果然,三纵的同志们给一三九团传授了如何对付敌人坦克的办法,根据他们的实战经验,利用坦克怕火的弱点,在我军防线上先铺上厚厚的麦草,坦克攻击时就把麦草点燃,形成一道火墙,坦克就不敢通过了。因为坦克外边包裹着12厘米厚的钢板,非火箭炮打不进去,但底部却是轮胎履带和汽车发动机,汽油见火燃烧,产生大量热量,乌龟壳里空间狭小,人在坦克里很快就会因闷热而喘不过气,自然就失去了控制能力。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当天下午刘金山就组织各营连推广,大家在我方阵地前沿布置了一道麦草防线,一切准备完毕,就等乌龟壳出洞。
追击杜聿明集团 就在一三九团摆好火龙阵,准备擒拿敌人坦克的时候,敌情又有了新变化,盘踞在徐州大本营的敌军突然改变主意,从徐州撤退向西逃窜,占领褚兰的敌军跟着也跑了。我军迅速作出新的部署:华野决定以7个纵队监视徐州附近的邱清泉、李弥、孙元良3个兵团,逐步削弱其兵力,阻其南援,以保障南线中野歼灭黄维兵团。同时我军在阻击徐州南援之敌时,在蚌埠以北的任桥地区,也阻击了由固镇向北增援的李延年兵团和刘汝明兵团,减轻了南线敌人对中野的威胁,有利于中野部队围歼黄维兵团。徐南阻击战的胜利,粉碎了敌人南北对进、三军会师、打通津浦线的计划。虽然没有将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消灭,但把敌人赶到了淮河以南。使淮河以北的黄维兵团和徐州之敌,都断绝了与蚌埠、南京的联系,成为孤立的两块,为我军对这两块敌人实行各个击破创造了条件,同时也威胁徐州之敌。
徐州“剿总”南下不成,蚌埠之敌又北上不得,黄维兵团的处境愈来愈困难。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不得不另作打算,决定“放弃徐州”。11月28日蒋介石要杜聿明去南京商量对策,杜提出了徐州国民党主力西撤的主张。西撤的意图是经永城到达蒙城、涡阳、阜阳间地区,以淮河为依托,攻击我中野的侧背,以解黄维兵团之围。会后,杜聿明返回徐州召集邱清泉、李弥、孙元良开会,决定29日佯作发动全面进攻,以迷惑我军。30日晚上全部撤出徐州。29日已有先遣部队开始西撤,30日,邱、李、孙3兵团主力,地方党政机关及后方人员共30万人,以多路纵队出徐州蜂拥而下,其间交替掩护,向前滚进。鉴于黄伯韬兵团被歼,黄维兵团又陷包围,徐州敌人已深感自身难保,恐慌不安,今日得以西撤,恨不得一步逃出徐州战场,纷纷争先恐后夺路而逃,事先计划好的撤退路线、序列早已无用了。队伍没出徐州城就乱作一团,不论是部队还是机关,顾不得集合拔腿就走。国民党徐州“剿总”军官训练团共13个队,只集合起来5个队就仓皇逃跑。不少军官纷纷准备便衣,以便在适当的时候溜之大吉。李弥兵团九军一个团长公开命令部下军官,每人准备一套士兵衣服,以防“不测”。在撤退过程中,行动计划和序列全部打乱,30万大军及车辆辎重骡马,还有抢来的鸡鸭牛羊等,都拥在徐州至永城的公路上,黑压压的一片,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从徐州开出的最后一批汽车近100辆被我军追上,不到20分钟全部为我军缴获。四十一军炮兵营有12门炮,逃了一天就丢了9门。四十七军军部4门野炮,在逃跑途中全部丢光。八军一七0师特务连士兵全部逃光,只剩下一个连长和连副。这些逃敌在撤离徐州时,裹胁徐州和铜山中小学师生万余人,一路上更是抢劫百姓,鸡鸭不留。邱兵团五军路过萧县大吴集北一个村庄时,抓走男女青年200多名,抢走牛、驴200多头,路过李酒店时又抢走牛、驴40多头,鸡鸭500多只,粮食上千斤,至于群众的衣物、钱财更是不计其数,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人民就遭殃。
11月30日上午,敌七十军军长高吉人窜到九十六师驻地褚兰,找到师长邓军林,要其在褚兰一线的部队黄昏以前撤离。邓得知后怕计划暴露,被我军发觉后跑不掉,便通令各部留一个营掩护,其余部队即行撤退。九十六师各部闻讯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路过潘塘镇时,有一辆运输弹药的汽车陷入泥潭中,挡住其他汽车不能通过,逃兵便将弹药汽车推入水塘。听到铁路沿线有枪声,就认为是解放军追来了,有的丢下汽车弹药不管,只顾逃命。
鲁纵是30日下午接到追击徐州逃敌的命令,华野指挥部要求鲁纵配合三纵、九纵直插瓦子口、睢溪口、祖老楼、五户张集、张寿楼等地区截击敌人。鲁纵虽然连续几天阻击敌人没有得到休息,但接到阻击徐州敌人西逃的命令,无不精神振奋,一定要活捉杜聿明,这是全体指战员的共同决心。师部命令一三九团担任全师前卫,必须连夜赶到津浦路,防止敌人逃掉。一三九团来不及动员,部队立即出发。为了争取时间,边行军边动员,边行军边吃饭。把做好的饭菜分到每个战士的茶缸里,带在身上边走边吃。出发时已是黄昏时分,不到一小时太阳就落山了,过铁路时天已黑了。铁路两旁各有一道封锁沟,是日伪统治时期敌人作为护路用的,既宽又深,横跨是跨不过去的,必须找一个过路的缺口,或在沟壁挖些踏脚的坑才能爬过去,炊具担子和辎重牲口就很难通过了。王团长见此情况,下令以连为单位轻装前进,挑子、牲口、辎重单独组织起来,另想办法过沟。一三九团快速通过后,后续部队也争先恐后地前进,已不是两路行军,而是四路六路行军了。民工担架也不甘落后,紧紧跟上部队前进,很快大部队就越过了封锁沟。
过沟后,王团长传令“跑步前进”,官兵们都明白,这个时候谁赢得时间谁就赢得胜利。我们的两条腿要跑过敌人四个汽车轮子。大家气喘吁吁,互相帮扶,经过数小时奔袭,终于赶在天亮前越过津浦铁路,赶到了敌人前头。部队到达永城地区后,一三九团在位于永城以北阻击地段迅速展开。这一带又是平原地区,无险可守,必须在逃敌到来之前构筑好工事。大家不吃不喝不休息,拼命挖工事。因为极度疲劳,干着干着有人竟然睡着了,还发生了一件意外趣事。几个敌军阴差阳错地跑到我方阵地上,和团警卫连的战士一起挖了半宿工事,没弄清楚对方是四十七还是七十四(我们是四十七师,敌人是七十四军)。天刚蒙蒙亮,敌军士兵一看我们战士的帽子服装与他们不一样,才知道不是他们的队伍,立即狼狈地逃跑了。这种事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确实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在追击逃敌中,敌我双方经常犬牙交错地运动,同住一村或隔河对峙的情况时有发生,特别是夜晚,但像这次同一个战壕干活的事实属罕见。到12月2日晚,鲁纵在永城东北的五户张集地区全部构筑好阵地。至此,华野已把杜聿明集团的几十万人阻滞在萧县永城以北、砀山以东地区。
华野决定趁敌立足未稳、阵脚混乱之际,坚决堵截敌向西南逃窜的道路,迫其向北、西北方向逃跑,并集中主力楔入其纵深,割歼其后尾一部,尔后分批逐次各个歼灭之。根据华野新的作战部署,鲁纵与兄弟纵队一起控制永城以北旱道口间地区。这时,杜聿明集团已西窜到大吴集,仍在向萧县永城方向前进。但是我军已调集足够数量的兵力,张网以待。在萧县永城东北把西窜的敌人团团围住,打得敌人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敌军西突一阵东冲一阵,包围圈越冲越紧,我军防线越来越牢固,经过截击、阻击,到12月4日拂晓,终于把杜聿明集团的邱、李、孙3个兵团,团团包围在徐州西南130里的陈官庄地区,淮海战场上的第3个包围圈又形成了。在3天多的追击战斗中,我军沿途歼灭逃敌两万余人,其中俘虏1.4万余人。4日、5日,鲁纵根据华野紧缩包围圈的要求,攻占了香山庙以北的赵娄,承担了南线东路的阻击任务。看到敌人深陷我军包围圈,战士们高兴地唱到:“三个兵团第一团,妄想逃过长江南,有个老大叫李弥,老二就是邱清泉,孙元良是老三,慌里慌张把路赶。”
星夜奔袭双堆集 12月14日夜,鲁纵四十七师突然接到野司命令:紧急南下安徽涡阳。据敌情通报说,双堆集被我军包围的敌第十二兵团企图突围,兵团司令黄维有可能乘坦克逃跑,南京方面将派飞机接他。总前委命令鲁纵四十七师作为围歼黄维兵团的预备队,任务是截住黄维。140多里路,必须天黑以前赶到。
全景图
淮海战役开始以来,这是一三九团第4次长途奔袭了,全团干部战士气也来不及喘,调头向西。命令如山,仗打到这个份儿上,要是让黄维跑了,谁也担当不起责任啦。就像鱼翁网住了鱼,要是叫一条大鱼跑了,那不太亏了。大家一路小跑,那个累啊!别说身上的枪支弹药了,就连一条毛巾都觉得沉得不得了。背包挎包都扔了,有的同志打埋伏留了一些子弹,偷偷装在布兜里,眼下也吃不住劲,悄悄掏出来丢了,还是不行,子弹带勒得胸口发闷,像要憋炸了似的,只好把怀敞开,一边跑一边大口喘气。有的战士实在受不了,呕吐了起来,有的甚至一头栽倒地上,口里吐着白沫子,胸脯子一抽一抽的,直翻白眼儿。其他人对倒在路上的人看也不看,只知道赶路,赶路。倒下的人只能等后边的收容队了。整个皖北大地上,到处都是队伍,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合兵一处,人嘶马叫,人流滚滚。正跑着突然前面一条小河挡道,河面不宽,因枯水季节河水不深,人们不管不顾,扑通扑通跳下去,不管是华野,还是中野,为了活捉黄维,大家豁出去了,很快河水搅成了稀泥,一脚下去陷得很深,人不好走,大家想了个办法,用成捆的高粱杆扔进河道里,形成了一道秸秆浮桥,人们轻装可以从上面跑。一营正在过河时,中野一队人马也到了河边,几位首长骑着马站在河岸上。突然营部驼炊具的毛驴走到河中央时,可能是驴腿纤细,加上背上驼着沉重的东西,四条腿竟然深陷烂泥不能自拔,拉不走,推不动,一时竟挡住了去路。远处传来敌机的嗡嗡声,说明敌机将要来袭。怎么办?情急之中,粮秣员李德才脱下棉衣,只穿着短裤跳进烂泥里,他一弯腰拱到驴肚子下,然后使劲向上顶,这一招还真管用,那驴借人力,终于拔出了蹄子,向前移动了,李德才趁机又在驴屁股后推了一把,驴终于过了河。队伍又前进了。这一幕正好被骑在马上的一位首长看到,他大声喊道:“这是哪个单位的,要给他记功!”李德才赶上了队伍,教导员怀晋走过来说到:“你知道那是谁吗?”小李说:“不知道。”“那是中野邓政委,小李呀,你这个功,可是邓政委批准的哦!”李德才打趣地说:“中野首长的话算数吗?”“算数,邓政委是总前委书记,管得着咱们。”王教导员说笑着,大伙又匆匆赶路了。
亲兄弟共同战黄维 鲁纵经过一天两夜的急行军,于11日到达双堆集北的小李庄一线住下,这里离蒙城只有十多里路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村子,此时挤满了华野和中野的部队。一营营长谢宝云,刚安排好住宿,打算出去看看各连驻地。见中野的部队也住在附近,就停住了脚步看了看。猛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紧走了几步,仔细朝那人打量了一番,那人也停住了脚步,互相对望起来,突然两人几乎同时大喊起来,“兄弟!”“大哥!”是你呀!两人朝着对方飞奔过去,就在接触的一刹那,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原来那人正是谢宝云的同胞弟弟。几十万人的战场竟然遇到了亲兄弟,这也太稀罕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弟兄俩抱在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大男人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哭罢又大笑。在一旁的人为之动容,谢营长瞅见了李德才,喊了一声:“小李骑我的马去一趟蒙城,买壶酒,弄几个小菜,我要和兄弟喝几杯。”小李骑上马一溜烟地去了。
晚上弟兄俩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聊着,原来弟兄俩从山西老家出来后,分别参加了抗日队伍,哪知几经展转,一个到了中野,一个到了华野,巧的是两人现在都是营长,因为抓黄维兄弟俩就这样聚到了一起。
黄维兵团原是国民党白崇禧“华中剿总”的主力兵团,驻在河南驻马店地区,为了增援徐州会战才远道而来。该兵团共辖十军、十四军、十八军、八十五军和第四快速纵队,共12万余人,他们刚过蒙城,就被我中原野战军围困在双堆集地区。我军以11个纵队30万人来围歼黄维兵团的12万人,形成三比一的绝对优势,我军采取步步紧逼、层层剥皮的战法,逐日压缩包围圈,以求全歼的目的。经过连日的激战,到30日,我军在双堆集以东攻占了沈庄、杨圩子、杨庄,在双堆集以西攻占了东西马围子、周庄、小马庄等阵地,已歼灭了敌十四军和十军大部分、十八军一部分,把黄维兵团压缩在东西不到10里的狭长地区。敌人在我军的连续攻击下,缩集一团,以房屋为核心,以地堡为骨干,做困兽之斗;在坦克、炮兵和飞机的掩护下绝望的挣扎。双堆集是毫无隐蔽的广阔平原,敌人所占的村庄都是土墙草屋,老百姓都跑光了,当地几乎无可利用的物资,不仅无法征集粮食,就连烧柴、饮水、骡马饲料等也极为困难。我军以深沟高垒,长围坐困,逐步收紧包围圈,并采取掘壕前进、进迫作业的沟壕战法,一道道交通壕如长龙似的直伸向国民党军队的阵地前沿,形成无数条绳索,紧紧捆缚,如蚕食桑叶,步步迫逼,使包围圈越来越小,而被困在包围圈里的敌军粮、弹俱缺,依靠空投过日子。蒋介石接到黄维请求增援的报告后,亲自打电话给白崇禧,要其即日调运宋希濂兵团第二军等3个军东下增援,以解黄维之围,全被白崇禧硬绷绷地顶回,把蒋介石气得差一点晕过去,大骂白崇禧“娘希匹”,抗拒命令,但也无可奈何。由此可见,蒋、白的勾心斗角已达到白热化的程度,想调兵解救黄维兵团之围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黄维兵团的覆灭已成定局。
阻击战斗
13、14日,我军攻占了双堆集东侧的制高点和北端的野堡阵地。黄维兵团司令部驻地马庄与驻双堆集的十八军的交通被我军火力切断,仅用两道交通壕保持联系,兵团部也直接受到我军攻击。接着我华野的炮兵纵队也开来了,集中炮火向双堆集和马庄等地的敌人阵地轰击。每颗炮弹落下去都要打死几个敌人,敌人更加混乱不堪,到处乱躲乱窜。有的炮弹就打在兵团司令部的掩蔽部附近,硝烟弥漫,死伤狼藉,敌人实在支持不下去了,决定立即突围。首先企图从小李庄突围,组织了4个主力师做前锋,以12架飞机、8辆坦克和近百门火炮做掩护,先以一个团迂回到左翼作策应,在6里宽的平原上,人嚎马嘶,蜂拥出动,飞机低飞俯冲扫射。守卫在小李庄的我四十七师早已获悉了敌人突围情报,已做好战斗准备,调配了轻重火器、特等射手,专门射击突围之敌。
一三九团二营阵地在木刘庄附近,15日黄昏,通信员金启田刚送完信回到阵地,敌人的炮火袭来,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爆炸,弹片深深插进了小金的大腿,他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卫生员立即将他背下阵地。“敌人想要突围”,刘副团长大声喊道。果然敌人四五辆坦克企图向蚌埠方向突围,正好跑到一三九团阵地。一营营长谢宝云命令战士们每人拿着一个火把,直向坦克冲去,挡住坦克的去路。见到这阵势,敌人坦克不敢前进了,调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可到处火光冲天,如同白昼,坦克东转西转方向都迷糊了,只好打转转。打坦克的英雄们哪肯放松,一营三连连长张宪才带领几个战士冲到一辆美式中型坦克前边,每人手里举着火把,抱着集束手榴弹,冒着坦克炮和机枪的扫射冲上去,快接近坦克时,通讯员小王不幸中弹牺牲,这下激怒了张连长,他提着驳壳枪和手榴弹飞身跃上了坦克。敌人的火炮和机枪失去了作用,突然打开炮塔盖子,举枪向张连长射击,张连长手疾眼快,身子一闪躲开了敌人枪口,反手抓住了敌人的枪筒,正要往里面投手榴弹时,狡猾的敌人一松手,张连长被摔下了坦克。其他战士急步跑来一把拉起连长,随后两个人一同登上了坦克。敌人又不停地转动炮塔,企图把他们从坦克上甩下来。可是我们的战士也很机警,双手抓住炮塔边的铁环,不断抬起左右脚,同时挥舞着手榴弹高喊:“快投降!缴枪不杀!不然我们要扔手榴弹了,叫你们全部完蛋!”敌人见无法赶下我们的战士,只好打开炮塔盖子,举起双手连喊:“长官,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我投降!”这几辆坦克是孤军突围,后面没有步兵配合,只好当了我军俘虏。另一辆坦克在我军战士的勇猛追击下,窜到一条河的桥下,钻进了泥水里动弹不得,也被我们俘虏了。这次,我们共缴获了3辆坦克,俘虏了9名坦克兵。也就在同时,国民党十二集团军司令黄维在乘坐另一辆坦克逃跑,至南坪集东南的周庄时,被我军俘获。
突击
到15日夜晚,我军全部攻占了黄维兵团的最后据点双堆集和马庄附近的所有村庄,黄维兵团所辖的4个军11个师和快速纵队共12万人全部被歼,兵团司令黄维也同时被俘。至此,淮海战役第二阶段的作战任务胜利结束。
四、杜聿明集团全军覆灭
黄维兵团在双堆集被歼灭后,鲁纵奉命回师北线,仍回永城周家楼一带,参加围歼杜聿明集团邱李兵团的战斗。离从永城赶到双堆集还不到三天。一三九团接到命令后立即出发。连续奔袭和作战,部队确实疲劳至极。为鼓舞士气,出发前政委李永海作了简短的动员:同志们,淮海战役进入最后阶段了,为了战役的彻底胜利,我们要杀回永城,活捉杜垏明。“杀回永城,活捉杜律明!”战士们高声回应着。王福堂喊道:“出发”。队伍又如流星般划过天空,直向东北而去。一路上只听到“跟上,跟上”的口令声,大家都明白,抓住杜律明就是淮海战役收官之日。已经不知是第几回长途奔袭了,自从进入淮海,这一双脚跑得几乎不沾地,鞋底早就磨破了,鞋帮也捅出了窟窿,露出了大脚丫,大家全不在乎,战士们诙谐地说:当凉鞋穿不捂脚,舒服着呢!又是一天两夜,不眠不休地跑,终于再次赶到永城。鲁纵同苏鲁独立旅、华野骑兵团控制着永城以西赞杨集一带地区。占领阵地,挖掘工事一气呵成。挖着挖着战士一个个倒地睡着了,鼾声伴着枪炮声,奏响了一曲战地交响曲。排长走过来,照着屁股就是一脚,战士们睁开眼用手揉了揉,爬起来抓起铁锹继续干。
杜聿明被困永城 杜聿明集团所属邱清泉兵团和李弥兵团都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邱清泉兵团的前身和骨干是五军,即蒋介石的五大主力之一,杜聿明和邱清泉都先后担任过五军军长。这支部队在抗日战争时期就完全美械化了,蒋介石把它放在山上养精蓄锐,不打日本,只等日本一投降,就把它放下山来,专门对付人民解放军。兵团司令邱清泉,是黄浦军校二期及德国参谋大学毕业,曾任黄浦军校第五期工兵队长、教官、政治部主任,在战斗部队中任过团长、师长、军长等职。他对蒋介石忠诚不二,反共坚决,淮海战役之前,他高喊“戡乱建国”的口号,鼓励士兵与我军誓死作战,亲自拟定誓言,率领他的官兵举行宣誓。邱兵团一进入淮海战役,《大刚报》就大肆宣扬邱清泉,蒋介石对他抱有莫大的希望。邱清泉手下的几个军长邱维达、高吉人、余锦源都是黄浦军校毕业生,从营、团、师长逐步提升为军长,大都高傲自矜,目中无人,都是蒋介石的亲信。另一位兵团司令李弥也是黄浦军校四期毕业生,1945年被提为军长。他以坚决反共反人民为政治资本而取信于蒋介石,以八面玲珑的手腕,飞快地提升为兵团司令。抗日战争时期,他在八军任过师长,后提升为军长。解放战争初期,他奉命率八军从云南到广州乘船到青岛进入山东境内,驻昌潍一带。1947年,八军扩编为整八军(集团军)。1948年,李弥又率部从山东到安徽蚌埠、宿县一带驻防,后改编为第十三兵团,李弥任少将司令,装备不如邱兵团。实际上在战役第一、第二阶段中,邱兵团就已被我华东野战军歼灭了三分之一,鲁纵两次阻击战,打的就是邱清泉,且一直在我军的包围圈内。
我军频频发动攻势,杜聿明集团的30万人,已被我军打得肢离破碎狼狈不堪。特别是从19日到28日,连日雨雪交加,空投无望,包围圈内的敌人,更加困难重重,吃、烧、住都成了严重问题。我军枪弹充裕,吃喝无忧,按照命令就地休整。而敌人即将弹尽粮绝,惶惶不可终日。
一三九团阵地上,临时指挥所里,王福堂、李永海、刘金山不时用望远镜察看着远处的敌方阵地。根据野司指示,我军采取围困战术,只等他们弹尽粮绝之时发起总攻,迫使杜聿明集团投降,眼下,杜集团被我军围得水泄不通,打打不过,逃又逃不掉,眼看部队就要断炊,从徐州逃跑时,规定每人带7天粮食,可是有的未领到就逃跑了。有的粮车在路上被我军截了,以致到12月4日就发生粮荒,光靠抢老百姓的山芋、杂豆吃,支持不了几天,以后只能靠空投过日子。飞机空投时又不敢低飞,投下的粮食到处飘落,大部分补给品投到了我军驻地里,只有小部分落到国民党军空投场,各军又都争前恐后地去抢空投物资,时而为抢物资而互相开枪射击。杜聿明为了接受南京空投物资,在陈官庄附近临时筑了一个空投场,周围布置着密密层层的岗哨,持枪守卫,周围还插着红旗,上写着“入内抢米者杀”。但饿急了的官兵哪管这些,各部队一听到飞机响,就派出成连成排的武装准备抢。当空投食品一落地,各路抢粮队便一拥而上,你拉我扯,人推人,人压人,滚成一团,甚至动枪、动刀打起来,往往一次抢米要死伤数十人。有人感叹说:“空投场竟成了战场”。
烧柴也成了问题,围困在包围圈里,所有的百姓的柴草树木都烧光了,连驴蹄子、马骨头、破衣烂鞋都当柴烧。士兵们有两双胶鞋的,都得拿出一双来当柴烧。后来又想了个绝办法:挖坟墓、拆工事。有个部队在临时飞机场附近,挖了36具棺材烧了,每班分到一块木头。七十军二八六团的士兵成群去偷拆工事的鹿砦烧。有一天团长来检查工事,大吃一惊,要他们立即修复,可是附近连一片木头也找不到,拿什么来修呢? 包围圈里宿营情况也是极其狼狈的,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庄,每个村每间屋都塞满了人,即使这样,绝大部分人还得露宿在田野和干涸的河道里,每天早晨士兵们身上凝结着一层严霜。被我抓获的一个国民党少尉伤员说:“我们住的小村子不过几十户人家,不知塞进了多少单位,总计有1万多人。200多伤兵找一个可以躺下一个人的地方都没有,在一夜露营中,冻死了30多人。”
黄维被俘
总攻前我军蓄势待发 我军阵地上,部队却得到了修整机会。早晨官兵们喝着滚热的小米稀饭,吃着山东煎饼卷大葱,中午和晚上能吃上白面馒头,有时候还能吃到肉包子。战士们蹲在战壕里用刺刀顶着大肉包,对着敌方阵地喊道:弟兄们,过来吧,看着大白面馒头多好吃呀!你别不信,那些蒋军竟然真的过来讨吃的了,很多士兵吃完就再不想回去了。营部的同志们说:咱们的粮秣员小李正不赖,小米白面天天管饱,还把敌人顺带着俘虏了。李德才咧着大嘴笑着说:俺哪有那本事,是咱解放区的老百姓支前工作做得好,我们打到哪里,他们就把粮送到哪里。我听说每天咱们几十万大军光粮食就需要上百万斤,战区又不征粮,都是由后方老百姓送来的。粮食筹集后,由民工从山东、江苏、安徽、河南、河北等遥远地区运送到前线来,说你别不信,每天光民工就有上百万,几十万辆小车,日日夜夜奔走在运粮路上。小李越说越来劲:运送粮弹辛苦着呢,就拿咱们鲁中南一分区的粮食送到前线来说吧,先用小车运到泰安,再由小车运到兖州,由兖州运到济宁,然后用船运到韩庄。如有公路畅通的,用汽车运到萧县后,再用小车送到随军粮站,最后用小挑送到前线部队,中间要经过七、八次转运呢。听了小李的介绍,战士们吐了吐舌头说: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咱们的老百姓真不容易哦!听了这话,不知谁还编了一段顺口溜:“一条扁担两头弯,千里迢迢来支前,一头挑的是白面,一头挑的是炮弹,白面送给同志吃,送上炮弹打坏蛋。”
在敌我冰火两重天的世界里,我军迎来了1949年元旦,同志们按传统习惯,开展迎新年庆祝活动。他们给指挥所贴上对联,上联是“看我们热闹哄哄过年”,下联是“望敌人暮气沉沉等死”,横幅是“出门立功”。在交通壕里插上各种“前进路”、“胜利路”、“立功门”等路牌,有的在战壕里贴上标语,抒发胜利喜悦之情。文工团战士们到前沿慰问演出,到处听到快板声和歌声:“一排战士准备好,子弹上膛枪上刀,敌人已经乱糟糟,我们勇敢冲上去,快为人民立功劳。”“大雪纷纷好冷天,英勇战士在前线,紧紧围住两兵团,要想逃走难上天。”“咱们冲锋要争先,杀敌立功在眼前,立下大功人人夸,万古英名天下传。”“说洋镐,道洋镐,挖了道道交通壕,旁边造个大碉堡,地堡修得牢又牢。”“蒋匪被围真惊慌,出路只有来投降,投降光明有出路,快快跑来到我方。”
我军对被包围的蒋军展开了强大的政治攻势。除对其上层将领如杜聿明、邱清泉、李弥等人发送劝降信外,还以宣传弹、宣传牌、通行证、招待证、新年礼品等方式,展开火线瓦解敌军的活动。在新年礼品袋上写上“救命袋”、“救命符”字样,以及释放俘虏、公布携械投诚者的奖励标准等。由于这些瓦解工作普遍展开,每天有几百名乃至几千名敌军冲破敌人的封锁,成班成排地前来投诚。从12月16日到翌年的1月5日的20天中,敌军相继来投诚者达1.4万余人,约等于敌军两个师的兵力。有的还在最后总攻杜聿明集团的战斗中英勇作战,立了战功。打黄伯韬兵团时被俘补充到我军的新战士,在打黄维兵团、围歼杜聿明集团时,有的已经当了我军的班长、副排长,少数提升为正排长。大批俘虏兵补入以后,我军队伍中年轻的伙伕、马伕、挑伕等勤杂人员就调到连队充当了骨干,其缺额全部由俘虏兵代替。在侦察通讯人员中,也充实了些俘虏兵。所以战役中虽然经过了两三个阶段的连续作战,部队的人员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这也是其他军队所不可能做到的。
1月6日,我军按照预定计划,向拒不投降的杜聿明集团残部发起了总攻。我军万炮齐鸣,火光冲天,大地颤抖,枪炮声、喊杀声震耳欲聋。我军从东、南、北各方向猛烈扑向敌阵地,各部队勇猛作战,穿插分割,各个击破。本就虚弱不堪的杜聿明集团,在我军强大攻势面前,哪里还有还手之力。邱、李两个兵团大部崩溃,到10日上午战斗基本结束。杜聿明集团全部被我军歼灭,杜聿明化装逃跑未遂,被我军俘虏,邱清泉被打死,李弥只身潜逃。淮海战役第三阶段到此胜利结束。
杜隶明被俘
淮海战役历时两个月胜利结束,我军以60万打败了蒋介石80万,这是军事史上的奇迹。淮海战役的胜利离不开党中央、毛主席的英明决策和总前委的正确指挥,离不开我军广大指战员欲血奋战,离不开广大人民群众特别是解放区人民全力以赴的支前参战。淮海战役的胜利,大大改变了敌我力量的对比,加速了蒋家王朝的崩溃,大大推动了解放战争的胜利进程。
曹八集盛会庆胜利 战役结束以后,经过战争洗礼的一三九团随师部驻徐州曹八集一带修整。各级首长前来视察,地方党政领导和驻地人民群众前来慰问,鲜花和掌声萦绕在干部战士身边,大家心里像喝了蜜一般甜。一月中旬,师部决定在曹八集召开庆功大会。这天全师7000多人集中在曹八集镇,会场中央临时搭了个台子,台子中央拉着横幅,两边悬挂着标语,还插着许多彩旗。师部领导坐在主席台上。大会开始之前,部队比赛唱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狠狠地打》、《捷报捷报歼灭了黄伯韬》等歌声此起彼落,情绪高涨。会场外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掌声。会议开始,师长胡大荣首先讲话:同志们,淮海战役是我们师成立以来第一次参加的大规模战役,在纵队直接领导和指挥下,同志们发扬了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克服了千难万险,战胜了强大的敌人,完成了上级赋予我师的各项作战任务,取得了伟大胜利。我们四十七师全体指战员是好样的。我代表师党委、师首长感谢同志们,光荣属于你们!接着政委彭胜标讲了话,(代政委刘少傥离开四十七师,赴徐州负责押送战犯杜聿明至华东局)他说:淮海战役的胜利是党中央毛主席领导英明领导的结果,是各级军事指挥机关和首长正确指挥的结果,是全体指战员英勇战斗的结果。胜利来之不易,我们很多同志献出了自已宝贵的生命,他们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死的,让我们永远记住他们。彭政委继续说: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向全国进军,毛主席号召我们“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将革命进行到底”,这是毛主席、党中央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我们要踏着烈士们的足迹,为解放全中国继续奋勇前进!
前排左一彭胜标右一蒋仰乔
最后,大会表彰了一大批英雄模范人物,他们中很多同志已经牺牲在对敌人战斗的阵地上,有的是身负重伤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更多的是来到了大会的现场。主持人宣布给英雄模范人物发奖,念到名字的同志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跑上主席台。当彭政委念到李德才上台领奖时,小李一时难以相信,直到王教导员回头喊了他一声,李德才愣愣地站起身跑向主席台。彭政委特地作了介绍:李德才同志是一三九团一营粮秣员,他一没炸碉堡,二没打坦克,可为什么给他立二等功呢?因为他冒着被敌机轰炸的危险,冒着天寒地冻在泥浆里用自已的肩膀扛起了小毛驴,为大部队过河开辟了通道,同样是为打胜仗做出了贡献,我们要学习他模范执行战场纪律的精神。李德才从彭政委手里接过了二等功的证书,会场上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在全团的总结大会上,团长王福堂、政委李永海、副团长刘金山和全团指战员无不感慨万分。是的,一三九团经受住了淮海战役的严峻考验,前后两个月时间里,经历了数次大的战斗,面对比自已强大得多的敌人,没有人害怕,没有人退缩,纵横淮海数百里,硬是用两条腿跑赢了敌人的汽车轮子,攻得上守得住,刺刀见红、血染沙场,有多少同志牺牲在了战场上,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了胜利。有两组数据深深地烙在了人们的心里,4800和480,4800是一三九团战前人数加上后来补入数的总和,480是战前全团2000多仅剩的人数。每次大战后,人员巨减,然后成建制的补入新战士,前后补入总数超过2000多人,也就是全团总伤亡人数超过2000多人。他们中很少有人留下名字,但他们永远是矗立在人民心中的不朽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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