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_菜丸

Vista氢商业

今早,戴着黑框眼镜试图遮掩熊猫眼的我踏入公司电梯,同事小花画着小猫眼眼线,浅粉色眼影,戴着蓝灰色美瞳出现在我面前。

小花是比我还高度的近视,但每天都戴着美瞳化着全妆来上班。衣服和眼影的颜色还跟美瞳呼应。

我好奇她到底有多少美瞳啊,她说每次打折的时候囤个十几盒,一年也就够用了。像那首歌唱的,黑的白的红的黄的 紫的绿的蓝的灰的 任你选择。

小花说,她永远也不会去做激光手术,因为做完就没法戴美瞳了。“美瞳是我的命,不戴美瞳不能出门。”

你的眼里,有七彩弹珠

当下美瞳到底有多火?

抖音“美瞳推荐”话题的视频播放量超过3000万,小红书与“美瞳”相关的笔记超过77万。在大量美妆博主的种草教育之下,年轻消费者选择彩瞳,就像选择眼线、腮红一样,要颜值、要个性,还得配妆配衣服,讲究妆容的整体搭配和氛围感。

火了什么妆,相应地会流行配套的彩瞳。

前几年,轻混血风妆容风靡全网,蓝的灰的绿的各色眼珠子也跟着火了起来。

“混血风鼻祖”Angelababy当年戴过的彩瞳和搭配的发型妆容,在网友心里就是“扮混血教科书”

戴美瞳有种要掉出来的感觉(戴美瞳我可能会瞎)(1)

大宝贝还很实在地和网友分享了她的彩瞳真经顺口溜:

“巧克力色让眼睛水汪汪,黑色显得眼睛又大又圆,紫色则很有洛丽塔的感觉,青灰色的瞳仁天生就有泪眼朦胧的感觉,把娇弱这个词发挥到极致。"

戴美瞳有种要掉出来的感觉(戴美瞳我可能会瞎)(2)

纯欲风流行时,小直径棕灰色彩瞳大行其道。讲究的是眼睛里要含着一汪水,显得无辜可怜,楚楚动人。人人都在画”无辜狗狗眼“,”仙女落泪妆“。

Y2K风流行时,仿佛梦回千禧年。”波塞冬蓝“,”亚麻绿“,”俄罗斯灰“,当时那些”非主流“的夸张颜色眼珠子又回来了。

眼下辣妹风流行:小红书上的彩瞳种草帖里,气场两米的混血色、泰味十足的黑边款、自带高光的花纹款都是点赞过万,一片难求。

戴美瞳有种要掉出来的感觉(戴美瞳我可能会瞎)(3)

图源:小红书@Guoyi_陳,丝丝沈,bulunano

国内品牌纷纷抓住了这个机会,希望把更多少女的眼珠子都变成七彩玻璃弹珠。

彩瞳的千变万化不仅体现在颜色和花式,就连彩瞳的名字也要凸显调性、彰显个性:多瑙河蓝、迷雾灰、星辰紫、仙履绿、猫眼、狗眼、月牙高光,反转冰山、月落星海、加州甜橙……

比如这个“宇宙光波球”,能在眼睛里藏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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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小红书@一只pipi桃

能在眼睛里装下月光的“月落星海”,去年双十一2分钟之内就卖光了10万件。

戴美瞳有种要掉出来的感觉(戴美瞳我可能会瞎)(5)

图源:小红书@COFANCY可糖

带货能力最强的爱豆们“眼里有星辰大海”、“眼里有流星划过”,少女们也希望自己的眼睛是个黑洞,吃下整个宇宙。

天猫上,虞书欣同款的彩瞳的月销量超过了10万件。

前段时间刘浩存伪素颜妆给自然清透挂的彩瞳带火了销量。

美妆博主纷纷拿出学术研究的态度分析她的眼睛,“眼球颜色纯”,“无辜小鹿眼”,戴上的眼珠子简直能以假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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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小红书@Yuki酱小酱

在美妆博主的视频里,“下一步我们就要戴上美瞳”这句话仿佛一句咒语,下一秒就能超越自我,达到天人合一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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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bilibili@Suzy_Z

但是也不是没有翻车的情况,就比如眼睛里有月光的月牙彩瞳,那一轮月牙会在眼睛里乱转,一旦两个月牙对在一起,就显得不太聪明的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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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小红书@rainbaoer

还有无数少女追捧的灰色彩瞳,如果颜色选不好,分分钟就会变成“白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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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小红书@somosomo

别再嘲笑AB们“戴着美瞳飙戏”了

现在我们总爱吐槽演员“戴着美瞳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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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本来就是彩瞳被发明出来的目的。

1939年美国电影《可售的奇迹》,大概剧情是凶手杀了一名教授之后伪装成他的样子。演员的眼睛需要时而是棕色,时而是浅蓝色。于是,剧组想出了一个办法——在隐形眼镜外面加了一层蓝色的陶瓷涂层,中间留了一个4毫米的小孔让演员能看清东西。

(高能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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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美国电影中开始频繁使用彩色隐形眼镜帮助演员塑造角色。

奥黛丽赫本在1967年电影《盲女惊魂记》中,为了遮住自己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更逼真地饰演一位盲女,定制了一副特殊的隐形眼镜。(放在今天就是多此一举了,毕竟很多演员天生眼大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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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戴了彩瞳,右图没戴

迈克尔杰克逊在1983年Thriller的mv中也戴了黄色的彩瞳,这个款式的美瞳至今还能买到,是万圣节的经典装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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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时的这些彩色镜片都是高度定制化的,没有量产,而且也不是软性的。

1970年代,博士伦、库博等美国品牌开始量产彩色镜片,初衷是为了遮盖眼睛的缺陷,比如角膜白斑病或者角膜锥形症等。

谁能想到,20多年后这种医疗器械类产品竟然成为了美妆界的杠把子?

在亚洲,量产的彩瞳首先出现在韩国。2000年左右,韩国ulzzang(可以理解为互联网时代最早的网红)通过上传自拍美照在网络上走红。他们大多发型奇特、身材瘦削,最重要的是,眼珠子全都又大又黑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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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90后乖乖女的QQ空间里没存过几张这样非主流的照片?

2004年,强生顺势在韩国推出第一款美瞳产品——强生艾珊,有一圈黑色圆环的日抛美瞳。一年后,强生美瞳来到中国,这也是国内消费者最早接触到的彩色隐形眼镜。

值得一提的是,“美瞳”是2004年强生注册的商标。原则上,其他品牌的彩色隐形眼镜都不能称为美瞳,只能称为彩瞳。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亚洲人会有佩戴彩瞳这种特别的审美需求?

大胆猜测是受到了动漫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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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拣史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蜡笔小新这20年间身子没变,但眼睛越来越大,都快画出去了。

80年代的日本动漫,比如《猫眼三姐妹》,眼睛是正常人的大小,颜色也是正常人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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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90年代开始,日本的动漫角色就开始流行“半张脸上都是眼睛”,瞳色各式各样五彩斑斓,还有水光特效让大眼睛blingbling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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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说法是在日本ACG文化中,眼睛是一种脸谱化的符号,类似京剧中的红脸白脸。大眼睛代表可爱和正义,小眼睛代表邪恶和阴暗。

柯南里倒是完美诠释了这一点,“没戴彩瞳”的小眼睛都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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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彩瞳最早的印象也和动漫相关。小学在火影忍者最火的时候,班里有小朋友买了写轮眼的彩瞳,他戴过来的那天,简直成了全班男生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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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显大、显黑是少女们对彩瞳的一致追求:戴上又黑又大的大直径黑色蕾丝边彩瞳,人人都想拥有SD大眼娃娃纯洁又幼龄的孩童般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首歌的迷惑,“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我们一直有一种迷思,认为中国人的眼睛是黑色的。

在“一对黑眼珠年抛走天下”审美的驱使下,很多女明星都留下过这种不忍回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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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黑色彩瞳的初衷大概是想人不知鬼不觉地放大双眼,营造出“本来我的眼睛就是这么大”的假象。结果确实是,挺难不被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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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姑娘们学聪明了,悄悄把大直径黑彩瞳换成了小直径深棕色彩瞳。

到了2010年春晚,Y2K风鼻祖王菲戴着灰色彩瞳出场,惊为天人,网上出现无数帖子探讨这是哪个牌子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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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记者和王菲的一段对话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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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象丛生的“眼珠子上的生意”

虽然强生美瞳最早进入中国市场,但多数女孩的第一副彩瞳基本都是日韩牌子。受到韩国网红影响,当时的青少年们喜欢穿松垮的衣服,顶着梨花头,配上两颗黑亮亮的彩瞳。

彩瞳也一度成为非主流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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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Envie、LIL MOON和韩国的OLENS、NEO这些都是少女们耳熟能详的牌子。

那时,某宝和学校旁边的小店随处可见“瞳代”,也就是从日韩代购彩瞳。日韩彩瞳的花色款式相较传统大牌更丰富,价格也更便宜。

瞳代们往往自称拥有官方发货渠道,实际上多数是正品仿片混着卖。所谓“仿片”就是国内厂家从日韩买回样版,然后仿照这些国外爆款美瞳的型号、参数、款式复制出来的高仿镜片。

这种仿片对眼睛伤害非常大,轻则“泪流满面,异物感严重”,重则角膜发炎,视力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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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微博@人民日报

疫情期间,眼部彩妆的需求大幅增长,美瞳的消费量也随之大增。对于眼部妆容的需求增加。根据CBNData的数据,2020年国内彩瞳终端销售额超过200亿。

媒体梳理彩瞳行业的主要玩家,目前为三类:第一类是传统的彩瞳品牌,包括强生、海昌、安视优、博士伦等;第二类是新兴的彩瞳品牌,如moody、4inlook、可糖、可啦啦等;第三类则是彩瞳集合店,如百秀、视客等。

从去年开始,Moody、COFANCY、可啦啦等国产彩瞳新品牌相继获得千万级别以上融资,背后站着的是红杉中国、高瓴资本、腾讯投资等知名基金大佬。今年,完美日记也推出了“星月”彩瞳系列,售价为199/季抛两片装。

在资本眼中,这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大市场。根据国家卫健委数据,2020年我国近视人口超过6亿,高中生近视率高达80.5%。如此庞大的近视人口,而隐形眼镜的佩戴率目前还不到10%。

何况还有不少非近视用户购买美瞳。根据天猫医药健康平台发布的《隐形眼镜行业趋势白皮书》,线上渠道购买无度数彩色隐形眼镜的消费者超过30%,该比例还有随着年龄降低而升高的趋势。

另一方面,彩瞳使用周期变短也增加了潜在购买力。在瞳代时期,大家买的大多是装在玻璃瓶里的年抛彩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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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百度

2015年,日本市面上月抛以上周期的产品,已不能合法存在。同年,日本法律出台的新政规定,自2015年4月起,严禁半年抛(含半年)以上隐形眼镜产品销售,认定此类长周期产品(半年抛和年抛)蛋白沉积无法根除,并发症的发生率高,对眼睛不利。

在“越短越健康”的趋势下,美瞳产品从长周期(年抛、半年抛)往短周期(月抛、日抛)转变,Moody的投资方源码资本副总裁陈丹丹表示,“抛弃周期越短,美瞳的消费量就越大。”

然而,当彩瞳逐渐彩妆化,款式和颜值成为品牌竞争的重点时,背后却埋着不小的安全隐患。

很多人选彩瞳,只看花色、是不是明星同款。对彩瞳的材质、基弧、含水量、透氧量等参数完全不了解,就直接从网上买回来戴了。

比如有人戴彩瞳会出现“滑片”,这是因为彩瞳的基弧与眼睛不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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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百度

用户反馈里高频出现的“异物感”,则是因为角膜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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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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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丁香生活研究所

根据国际隐形教育者协会的要求,长戴型镜片的透氧量不得低于87。但根据丁香生活研究所的调查,目前多数国内彩瞳品牌的镜片,都远远低于这个标准。

这是因为,安全性、透氧性和保湿性都更好的硅水凝胶材质具有技术壁垒且成本高,多数彩瞳使用的是性能相对较差的水凝胶材质。

说到底,美瞳是个入眼的东西。2012年,国家就将彩瞳列为第三类医疗器械,经营企业必须要取得相应资质。但目前许多网店并不具备资质,比如完美日记的彩瞳产品,就因为售卖资质问题迟迟无法在天猫渠道销售。

专家建议,选彩瞳之前需要先去正规医院检查自己的眼睛是否适合佩戴彩瞳,测量度数和基弧。在医生建议下,选择透氧量高的产品。

“我近视 600 多度,戴眼镜很不好看。美瞳是我的救星。戴着美瞳,被夸奖的频率高很多。”网友阿乔在戴了美瞳9年后,被诊断出结膜炎、角膜血管翳、角膜干燥。

她告诉“我要”:自己曾经在美术馆看到过一幅画,说金鱼是为了观赏被人类塑造出来的,虽然很漂亮,但生理上是畸形的,眼球是曲面的,因此看世界的角度是扭曲的

“人也是这样,不要因为追求好看,而塑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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