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行有个说法,叫‘黄泉路上无老幼’,不管逝者生前是谁,做过什么,在这里都会受到同样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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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9日,北京八宝山殡仪馆火化师王元元正在检查火化设备。新京报记者 吴江 摄
火化师的工作是为遗体火化,并将火化后的骨灰交送给逝者的亲属。八宝山的火化师团队成员大多是80后男子。在一般人看来,火化就是“烧尸体”,但八宝山殡仪馆火化室副主任魏童说,这可是一项十足的技术活,稍有不慎,就会有危险。
今年,是八宝山殡仪馆火化室副主任魏童入“殡仪行”的第11个年头。当年,听说军校毕业的儿子要到八宝山殡仪馆工作,魏童母亲极力反对,甚至说“还不如回家种地”。顶住来自家人的压力,魏童一干就是10年,其间还从设备管理岗位调到火化室。
“殡葬行业的主要服务对象就是逝者,我更愿意在一线岗位。”对魏童来说,这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却因“世俗偏见”承受了太多歧视和误解。“每一名逝者,我们都会给予同样的尊重,我也希望,火化师能得到人们更多的理解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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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给予信任 我们加倍努力”
每天五六点,魏童就会来到单位。“遗体火化最忙的时间是上午,我们要在开工前检查机器,总结前一天火化炉运转的情况。”
八宝山殡仪馆火化室有19台套火化炉,去年北京有95000多人去世,其中在八宝山火化的有23000人左右,占了将近四分之一。这一年,魏童和同事们平均每天火化遗体70余具,最多的一天火化了118具。
39岁的王元元在火化室工作已有17年。王元元说,大家也许认为火化就是扔进去烧就行,其实并不简单。整个火化分八个阶段,火化师要恰到好处地通过控制火量和风量,既保证燃烧充分,又能保留洁白的骨灰,是一项十足的技术活。
遗体平均火化时间为一个半小时左右,火化完成后,遗体骸骨从火化炉中运出。这时,火化师要将所有骨灰拣入骨灰盒。魏童介绍,与国外不同,八宝山的骨灰装盒不是把骨灰磨成粉末,而是尽可能保全火化后骸骨的原样,以给亲人留个念想。“有的家属需要保留一段骨头,我们也会满足他们。”
如此大量的火化业务,八宝山殡仪馆却从未发生过“烧错尸、发错灰”的事故。魏童说,每次火化前,工作人员都会验证遗体保护棺上的二维码,然后经两名火化师核对遗体姓名。
虽然家属也可以观看“监督”火化服务,但看的人不多。“这是家属对我们给予充分的信任,我们必须付出加倍的努力。”魏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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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检修机器 最怕发生事故”
魏童直言,干这行最怕的,是设备出现故障。
在八宝山殡仪馆的火化室,有机械传送设备、电路设备、排气设备,是一套复杂的体系。有时在连续火化时,炉内温度过高,遗体进去一半传送带不动了,遗体保护棺就烧起来。这时,火化师们就得赶紧用手扶拖拉机那样的摇把人工送进去。
“最怕出事故,”魏童说,像遗体烧一半烧不动了,或者火化炉外面着火了这样的情况,业界都曾发生。“对我们来说,事故可能是万分之一概率,但对家属来说,逝者是大事。一旦发生事故,我们很难向逝者家属交代。”
每天总结失误、检修机器性能,是避免事故发生的唯一办法。魏童介绍,火化室是封闭的,火化师可通过一个“观察孔”观察火化调节室内和室外的压力差。一般要保持火化室是“微负压”的状态,如果炉膛压力大于外面,火焰就会吐出来。
对火化师来说,危险一般由遗体的随葬品引发。王元元说,如果电池进入火化炉,会有爆炸的危险。但有时也不好阻止,只能在火化操作过程中加以防范。
“我们会提醒家属,打火机、手机电池这些易爆品是不能进入火化室的。但有时看到逝者头部两侧装有带电池的‘长明灯’,提示了也没有用。你没法拿出来,也不可能让家属带走。”王元元说,对待这样的遗体,火化师在遗体入炉后10至15分钟内,是不允许到观察孔观察的,以免发生危险。
王元元回忆,最危险的一次,是一具遗体里安有心脏起搏器,但家属没提醒火化师。起搏器里有一个真空的芯片,燃烧时爆炸强度特别大。“当时我听到‘嘭’地一声后,浓烟就出来了。”王元元连忙调整炉膛压力,才避免了一场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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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家人担心 回家不聊工作”
八宝山殡仪馆也会接收一些特殊原因死亡的遗体。“我们有应急处置小组,专门针对特殊遗体。”魏童说。
作为火化室的骨干,前几年王元元多次参加了因禽流感死亡的逝者遗体火化工作。“跟家属接洽完后,我们就会进行整体封箱处理。”王元元说,火化师们会穿着一次性防护衣,戴着防护手套和护目镜,给棺木整体消毒,并用透明胶带隔绝。
一般情况下,遗体火化完后,需要工作人员用工具收集骨灰。为了减少工作人员与禽流感逝者遗体的接触,八宝山火化室全部启用了台车式火化机,火化机整机进炉,与遗体同时燃烧,完成火化后,台车载着骨灰出炉。
王元元告诉记者,虽然对这样的逝者省去了瞻仰遗体和告别环节,家属还是比较满意的,他们认为家人因为传染病去世,八宝山还能够接受火化业务,没有受到歧视。
“处理特殊遗体时会不会怕受到感染?”王元元点了点头,“当然怕,但这样的工作必须有人做。”而面对家人的担心,魏童笑着透露了自己的“秘诀”:“回家不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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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火化师收入低但常遭人误解”
“我们这行有个说法,叫‘黄泉路上无老幼’,不管逝者生前是谁,做过什么,在这里都会受到同样的尊重。”但让魏童委屈的是,因为职业原因,很多人不敢与他们交往。“前几年来八宝山洽谈业务的家属,都不敢喝我们倒的水。”
王元元也有一些朋友,知道他在八宝山工作,但联系得不多。“有件事我觉得特别有趣。有个同学,微信、电话一年也不联系,突然打电话说有事儿。我也知道是遇到殡葬的事情要我帮忙。后来我带着他在八宝山办业务,但业务办好后,他又不再联系我了。”
更让魏童难受的是面对一些人的误解,“有些人认为,我们干这种多数人不愿意干的工作,肯定是因为收入高,”他苦笑着说,其实一线火化师的收入并不高,一个月只有五六千元甚至更低,而火化师可以说是殡仪馆内最辛苦的职业。
不过干这行快十年了,对于人们的一些歧视和误解,魏童也能理解,“生离死别见多了,我最大的感触就是珍惜生活,把今天过好。”
清明寄语
我们这行有个说法,叫“黄泉路上无老幼”,不管逝者生前是谁,做过什么,在这里都会受到同样的尊重。
——八宝山殡仪馆火化室副主任魏童
采写/新京报记者 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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