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三年,众生皆苦!
这幅鹩哥工笔画,是我十年前的涂鸦了,因为是照着稿子画的,实非情愿。
当时,一边画,还一边心里纳闷:美丽的鸟儿那么多,古人干嘛工笔,写意总画这黑乎乎的家伙,还挂在家里!
五年前,我到派出所工作两年多,一天早晨出门上班的时候,听见八十多的爸爸,看着挂历开玩笑般念叨:今天是你奶奶诞辰一百二十周年!
爸爸身体一直伴随着三高,现在又查出了晚期前列腺癌,我们全家人都很担心!他说起去世的奶奶,也许另有隐情吧。
到了单位,在后院看见挂着一个装了黑鸟的笼子。问起来,里面是群众捡了送来的瘸腿八哥,原来是残疾鸟没人要啊!
我想起爸爸曾经说过,在他小时候,用扣篓扣了一只蓝点颏,爷爷卖了五元钱补贴家用!
这是爸爸十五岁参军前,最大的一笔收入了吧,对于当时贫困到吃不饱的家庭,是一次巨大的意外惊喜,这件事爸爸念叨过多次。
看见鸟儿,我有些心动,去找收到鸟的民警,问他能不能转让给我?我想送给生病的爸爸玩赏,也许能让他暂时忘记病痛,开心一点!
他开玩笑说:这是个没人管的残疾鸟,拿走养可以,不过他刚花了80元,特意给这个鸟配置了新笼子和食罐,水罐。
我一听有门儿,赶紧拿出张一百元的纸币放桌子上,说:不用找零了,谢谢你啦[中国赞]
下班到父母家,我不敢把鸟直接拿进门,把笼子放在门外,人先到家里跟爸爸说:爸爸,今天是奶奶诞辰一百二十周年,她让我带个礼物给您!
趁着爸爸好奇心起,我把笼子拿进来,放在餐厅的窗台上。
告诉爸妈:这只八哥名叫:长寿!
谁能拒绝妈妈的礼物,拒绝长寿呢?
这鸟就算是——暂时有了落脚处了[耶]
八哥长寿会简单的鸣叫,教他说话却不会,我先教他说汉语:你好!
爸爸觉得:“哈喽!”容易上口,他就改英语教学。
几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笨蛋能掌握哪怕一门外语的一个单词。
妈妈开始嫌弃他老是把喝的水,用头摔得窗户上到处都是,吃食也叨得到处飞,又特别能拉粑粑,收拾起来太麻烦!
我知道,这家的女主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果然,在清明节我的生日来临之际,爸爸对我说:姑娘,我也要送你个生日礼物,就是这个八哥!拿回家养吧!
请君入瓮,我哭笑不得,赶紧打电话给自己家里的男主人:我爸要把八哥给我,可以带回家吗?
我知道家里的职业大夫,并不多喜欢养动物,而我是个能管理好自己就不错的懒人[哈欠]
幸好得到了大夫首肯,找出来一件深蓝色乔其纱的上衣当笼罩,赶紧把笼子提回家,放在了家里凉台的花架上。
从此以后,照顾长寿的任务,就落在了大夫身上。每天晚上拿到黑暗处,早晨起来挂到凉台上,喂水,喂食,喂鸡蛋黄!
我只说:“长寿,让你爸拿你吧!”
由于长寿的后爪脚趾受过伤,抓不稳站棍,大夫还专门用粗一些柳树枝给他做了站棍,后来干脆把两个棍子绑在一起给他站着。
长寿终于威严地过上了,在双杠上随意做金鸡独立状的正常鸟生,外人丝毫看不出端倪[偷笑]。
我更多的是给他用塑料盒打水洗澡,笑说他:洗黑黑了,长寿,你是不是:越洗越黑呀!
或者放他出来玩一会儿,然后,提笼子找他,吹哨等他自己回笼子。
每次我用力吹哨,等他自己进去的时候,大夫会开玩笑说:长寿,你妈这个坏警察开始吹哨了!赶紧回家吧!
在家庭宠物里,养鸟真的很简单,而得到的快乐却是从清晨到黄昏。
比如,八哥只需要每天给他加上足够的鸟食和清水,他也不会因为人都出门上班了,没人理他而不开心。
初来乍到,我们教他说话,也买了磁带放给他听,但他在说人话方面,任然没有任何起色。
终于,在我们基本上都放弃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有一天,我休息在家,听见长寿试探性地结结巴巴:你…,你…,你好!
随着他说话越来越字正腔圆,会说的话也越来越多!除了说:“长寿!长寿!”
我一下班开门,就听见屋里大叫“妈!妈!”
晚上起夜,他也试探性地低声问:“你好,你好!”
早晨起来就一直念叨:“洗澡吧?洗头?洗吧!洗吧!”直到给他打水洗澡完毕才安静会儿。
我只要在家,他就一直要看到我,如果我在卧室,他就会经常声嘶力竭地大声鸣叫,我只好尽量在客厅呆着。
给他吃的,他会说“吃吧!吃吧!”
听见我拖地或者大夫切菜,他都会学拖把撞击和刀切菜的声音,“咚,咚咚咚!”
他耳朵非常灵敏,听到大夫回家,就用口哨和他对暗号。大夫说:这样就表明家里没有进来外人。
我总是开玩笑说:长寿是这家里的小儿子,
他叫“妈!”比我儿子叫得响!
叫:“宝贝儿!”叫得比大夫叫得好!
关键他还时刻保持非常开心的状态,从不生气。
随着爸妈进入90多岁高龄,长寿也到家里也五年多了,我百度了一下,一般八哥的寿命是6到12年,我就想当然地认为:长寿怎么也能活到10年以上了。
随着爸爸身体日渐消瘦,每隔一个月都要住院一周,检查,打针。
没有疫情的时,住院的时候,我可以替换哥哥一起照顾爸爸。
有了疫情,每次哥哥都要一起做核酸检测,一个人在医院从早到晚,辛苦照顾,陪到出院。
我则必须回父母家陪伴妈妈,因为天一黑,她就会犯糊涂,到处找家里人。
这次爸爸住院,赶上我总加班回家晚,她更加糊涂了:非说我爸住院不告诉她。又说我说加班是骗她,其实是在医院呢!
因为赶上疫情严重,青岛全民做了八轮核酸检测,按身份证,我们管区做出了小一万的流动人口,必须尽快核实清楚,录入流动人口系统。
连续几天,我们早晚加班,中午不休息,录入六千多人的任务才接近尾声。
晚上九点多,我疲惫不堪的回到父母家,接到家里大夫的电话:长寿,躺在笼子里了。
我半天反应不过来,追问躺着干嘛?原来八哥已经走了。
大夫很惊慌,他下午还跟我说:你好呢!
今天,我给他换了铺垫的报纸,水和食都是新加的!
我累得心里麻木,想起来最近见到两次,长寿摊开翅膀匍匐在笼子底,但是随即他又正常站在站棍上和我说话,我就误以为他只是在玩躲藏游戏。
近两年,照介绍看他的爪子确实变得皮肤粗糙,显出苍老状态,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不辞而别了!
还剩下许多的鸟食和鸡蛋黄!
长寿一走,我很难受,但更多的是联想到爸妈,虽然我知道他们岁数大了,身体如熟透的果子。
可是,总妄想:大家还能一起相互陪伴几年呢!
不会有一天,他们也这么不辞而别了吧?
哥哥说:这次爸爸住院,打针有些反应,身体不舒服,又让他叫我去医院,要做临终告别!
偏偏因为这该死的疫情,我不能一直在医院陪伴。
这次爸爸一出院就问我:长寿怎么样了?我怕影响心情,不敢照实回答,只是把以前拍的录像直播给他看,表示长寿还好!
大夫在我回家以前,按照商量的方案:用报纸包装了长寿,把他埋在了楼顶露台盒子里的那株朴树下面。
我开始给他念大悲咒和心经,往生咒,准备在他死去七天的时候在朴树下面烧了。让他转世投胎到更好的去处!
大夫也受不了没有预期的告别,念叨:五年多了,我从来没有在一天之内,把笼子里的食,水,报纸,全一起换成新的,就是长寿走的这天,我全都给他做了,这肯定就是预感!
现在,一个人呆在静悄悄的家里,面对空笼子,我终于明白古人干嘛总爱画黑色的八哥,鹩哥了,因为这就是他们身边最喜爱的宠物!
气温回升了,一直考虑带长寿上楼顶露台去荡秋千呢,没想到,他会突然走了,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春天,家里没有了鸟语,花香也暗淡了!
说什么呢?长寿好走!
三年疫情,众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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