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红唇,带点厚度和沙哑的嗓音,一具可以折叠成任何模样的身体,眼前的谢欣是一个挺酷的女孩。
谢欣
曾经有十年时间,她游走于广东现代舞团、金星舞蹈团、陶身体剧场、北京雷动天下现代舞团,以身体为笔,跳别人的故事。2014年,她终于跳脱出来,成立谢欣舞蹈剧场,开始用自己的方法去讲自己的故事。
这几年,谢欣累积了七八个小作品,六部大作品,编舞风格越来越成熟,其身影也出现在越来越多的剧场里。今年3月,她将带着《一撇一捺》《未·知》登台上海国际舞蹈中心,5月,她将继续带领《一撇一捺》《未·知》以及《执迷》,走进北京天桥艺术中心。
《一撇一捺》是谢欣舞蹈剧场巡演次数最多的作品。
在这部作品里,谢欣意在探索拆解和连接,从一撇和一捺拆解“人”的形状、解构“人”的组成——把“人”拆解开,就变成了一撇一捺,而人和人之间要有支点才会有连接,没有支点,每个人就只是一撇和一捺,都会孤独,因为“人始终都是一个个孤独的个体”。
《未·知》则由两部中型作品组成。
上半场的《层次》由以色列鬼才编导Eyal Dadon操刀,描摹了颜色、声音、思想、心灵的不同层次,舞者们的身体有的古板、有的诙谐、有的扭曲甚至病态,犹如一幅众生相;下半场的《之后 …After…》由谢欣和香港戏剧人潘振濠共同创作,一人负责舞段和动作,一人负责台词和戏剧张力,在现代舞和戏剧的撞击下,讲述男女之间最微妙的关系。
沈建中 摄
谢欣最早学的其实是中国舞,机缘巧合之下,她进了广东舞蹈学校现代舞班,受教于中国现代舞界的扛大旗者——曹诚渊。
“那时候我对现代舞还没什么概念,直到当了很多年演员,才有了真正的成长和认识。”2004年毕业后,谢欣先后于广东现代舞团、金星舞蹈团、陶身体剧场、北京雷动天下现代舞团历练,每离开一个团,都是因为想跳更多不同编舞的作品。
在金星舞蹈团呆的时间最长,整整六年,“金姐那时候很器重我,给了我很多机会,她的眼睛每天就像吊在我身上一样,非常严厉。六年里,她让我从一个青涩的演员变成了成熟的演员。”
2013年,谢欣在第二届北京国际芭蕾舞暨编舞比赛上拿到银奖和最佳作品表演奖,靠着这笔奖金,她去纽约、巴黎、柏林游学了四个月,对编舞也有了越来越多的好奇心。
“我在国外上了很多课,每个人给你的都是可以摸得到的一种思维方式,我把它放到身体上,回来后就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谢欣就这样从北京回到上海,成立了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舞蹈剧场。
黄凯迪 摄
“那时候上海的独立舞者和项目还很少,我就想找一些自己真正欣赏的好朋友,把他们叫到上海来做一些项目,有了第一个才有第二个,事情就这样滚动着发生了。”
刚开始建团,谢欣也没策划人,每一个脚印都要靠自己踏出来。为了积累作品,她拉来好友黎星一起编了一部《 》(plus),带着这部新作,两人直闯欧洲,竟然就在意大利罗马国际舞蹈比赛、德国汉诺威国际编舞比赛先后斩获金奖和银奖。
国际资源渐渐多了,谢欣的舞蹈圈子也慢慢打开了。2017年年中,谢欣舞蹈剧场有了五位全职演员,项目签约演员也有十几个,谢欣有了养人的压力,也有了锻炼演员的责任。
谢欣的作品多是对当下的记录,她甚至用“舔”来形容自己对生活的感知——她会将每一段咀嚼过后的感受投射到作品里,并将它们落到身体的发掘和呈现上。
“遇见越多人,我就像从不同的镜子里观察自己,从不同人的风格里发现自己身体最大的特点和魅力是什么。”她将自己的舞蹈技术总结为connect-technology(连接技术),注重身体的逻辑过程、力量的运行轨迹,视觉上给人流动感,这种流动感是细腻的、敏感的,就像水流过身体。
梁恒益 摄
短发红唇,身形瘦削,风格浓烈,台上的谢欣即使扎在人堆里,也很容易被人认出,一把抓住眼球。不过,“我比较排斥别人说,这个一看就是谢欣编的。我不想这么快就摸到尽头,这么快就被定型。”
谢欣正处在创作的旺盛期。她希望将更多精力放在发掘自己身上,也希望将自己的经验值从身体和舞蹈的方向,扩展到音乐、雕塑、美术等领域,跨界合作。
空闲时,她会给自己放假,去国外继续探索和研习多样的舞蹈。譬如,她曾两次去往以色列,跟随以色列巴切瓦舞蹈团艺术总监欧哈德·纳哈林学习GAGA技术,2017年,她也曾先后去到日本东京、英国伦敦上街舞课程。
在外人的想象里,做现代舞团意味着不稳定甚至穷困,然而,谢欣的心态始终很稳,没有一般人常见的不安和焦虑。
她自认心理强大,就像心口刻着一个勇字,“恐惧也好害怕也好,这些情绪没有任何用,勇敢会让你站在边缘往前再走一步,去做一些很棒的尝试,减少你对好与不好的权衡。”
都说在国内做舞蹈难,做现代舞更难,然而谢欣也并不觉世道艰难,反而觉得遇到了好时候。
最关键一点在于,只要能力出作品,就不愁没有资金上的支持——拿谢欣来说,她的《一撇一捺》曾获得2016国家艺术基金、中国舞蹈家协会“培青计划”、上海国际艺术节支持,《未·来》也曾获得2016 中国文联艺术基金、上海国际艺术节支持。
“你只要在做,只要不断有声音发出来,你就会不断得到肯定和机会。”谢欣说。
黄凯迪 摄
有时候,她也会和欧洲朋友聊中国现代舞的现状,“每次听说我们有国家艺术基金、有剧场孵化平台、有各种培青计划、有这么多资助,他们太羡慕了,因为欧洲的现代舞市场在走下坡路,他们越来越难从国家和剧场拿钱。”
国内的创作环境越来越好,不过,问题依旧存在,“很多时候别人说现代舞难卖,阳春白雪,其实我们也要反思,我们现阶段的现代舞是不是足够有吸引力,是不是足够完整,是不是能吸引观众为之雀跃和买单。”
身在圈子里,谢欣观察,国外现代舞对舞台的方方面面都有全局化的把控,而国内的现代舞,有的只关心动作,有的只关注形式,整体认知上还有很大的局限性。
最近几年,优质的国际现代舞来京沪演出,往往不愁票房,提前几个月售罄的情况比比皆是,“这说明,北京上海的演出市场和观众的审美水平已经准备好了,就看中国的创作者们能不能拿出好作品让观众买单了。”谢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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