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阳大地上的年轮
赵 平/文 李贵平/图
每到春天，成群结队、呼朋唤友，前去乐山嘉阳赏油菜花看小火车，这似乎已经成了近些年来的一种时尚。
其实，此前我对嘉阳的小火车还是一无所知的，直到前几年，我才终于一睹了它的风采。如果从那时算起，我已经不止一次到嘉阳看过小火车了。
曾经在初春时候同一队户外徒步的朋友去过嘉阳。那时，正值春暖花开，艳阳高照，穿过成片成片油菜花盛开的芬芳田野，沿着芭蕉沟走到跃进车站，这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基本上就是那条有名的芭石（芭蕉沟至石溪）小铁路的全程了。
远远地，随着一阵阵汽笛轰鸣，一列长长的小火车喷着灰白色烟雾向我们缓缓驶来。停下脚步，看着满布风尘的陈旧的车头慢慢向我们靠近，仿佛一位叼着叶子烟杆的老者，正步履蹒跚的朝我们走来。
像是为老人让路，我们退到铁轨旁边，静静注视着它从身旁经过，任掀起的风肆意翻卷我们的衣襟。远去的车头喷出的烟雾渐渐淡了，最终在蓝天白云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一片历史的流云从我们眼前悄然掠过。
嘉阳小火车是公认的“工业革命活化石”，也是全世界唯一还在正常运行的客运窄轨蒸汽小火车，这使得名不见经传的嘉阳小镇因此声名鹊起，这里逐渐成了一个沸腾而富有生气的地方，无数游人纷至沓来，“传承百年铁路文化历史，走进工业革命怀旧时代”。
想当年，中国第一位地质学博士、大名鼎鼎的（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翁文灏先生抗战时期来此创办嘉阳煤矿时，他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给后人留下这样一份珍贵的工业遗产。现如今，我也没有想到，这条铁路线上那座小小的蜜蜂岩车站，竟然还是中国铁道博物馆小火车科普体验基地。
那是在盛夏时节，我和朋友们又一次来到嘉阳，这一回，我们反其道而行之，从跃进车站步行前往月亮田、蜜蜂岩一线。
酷暑炎热的季节里，油菜花当然是看不到了，沿途也极少见到远行的路人，长长的铁道线上，只有我们三两同伴，悠哉前行。静静的田野相伴左右，窄窄的路轨在脚下延伸，偶尔经过的小火车照常拉响汽笛，更显出这片山林田野的空旷寂寥。相对喧嚣繁杂的当下，这份闲适悠然实在是难得的享受，不知不觉间，我们似乎走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上次来嘉阳，为了增加一些徒步的难度和趣味，我们临时改道，从蜜蜂岩一侧下沟壑、穿竹林而行，无意间与蜜蜂岩车站擦肩而过。这一次，我们惊讶的发现，蜜蜂岩车站前那几条铁轨上，错落有致的停放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几个火车头，车头旁边还放置了很多铁路工程机械供游人观赏。一旁的铁道站房饱经风雨的老墙上，依稀可见一行斑驳陆离的字迹“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这给小站凭添了几分岁月的沧桑。
车站月台边一溜造型奇特乖巧的竹篓运煤车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1959年芭石铁路通车时使用的运煤车厢，晃眼一看，我还以为是宣传铁路文化特意设置的绿化盆景呢。炙热的阳光投射到那些已经锈蚀的车架上、楠竹条编成的煤筐中，绛红的海棠与翠绿的野草相伴而生，在轻风里摇曳多姿、顾盼生辉，使这里显得老迈而又年轻。
随着震耳的汽笛鸣响，喷着滚滚浓烟的蒸汽机车又一次从我身边隆隆驶过，一列满载着兴高采烈游客的小火车驶入了车站，刚才还很清静的小站，霎时间热闹喧哗起来了，衣着时尚的人们争先恐后抢着同小火车合影，留下旅途中难忘的一瞬。
最近两年，我没有去过嘉阳。有一阵听朋友讲，当地曾经打算在小火车铁路沿线大面积改种万寿菊，基本不再栽种油菜了。如此一来，那喷着白烟的小火车穿行在明艳油菜花海的经典画面将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橙黄俏丽的万寿菊将成为另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把嘉阳铁路线两边装点得缤纷多姿，带给前来观景赏花的人们全新的感受。
我不知道，现在的嘉阳，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色彩装扮着这条沧桑的铁路线，我只是觉得，这列小火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往返在嘉阳广袤厚重的土地上，与其说是为今天的人们提供怀旧的机缘，倒不如说，它其实是在描画着嘉阳的年轮，是在大地上镌刻着岁月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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