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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人品味的顶针诗
程更新
顶针，又称顶真、联珠或蝉联，是汉语成语顶针续麻的简称。顶针续麻是一种首尾连接、循环往复的文字游戏，也是一种修辞手法。这种修辞手法就是用前面结尾的字词或句子做下文的起头，使相邻分句蝉联。这种修辞方法比较常见，很能体现汉字的特色。
让我们看看《大学》中的这段文字：“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还有：“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这就是典型的顶针修辞方法。
有许多对联也采用顶针手法，比如北京潭柘寺弥勒殿联，上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下联：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湖南长沙的白沙井对联：常德德山山有德，长沙沙水水无沙。民间流传一副戏台对联：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也非我；装谁象谁，谁装谁，谁就象谁。四川青城山天师洞对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等等。
古代诗文中的顶针句式也很常见，比如《木兰诗》中的句子：“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壮士十年归，归来见天子”；“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
由于顶针的修辞手法在写作中的经常运用，慢慢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诗体——顶针诗，又称联珠诗。它的特点是，在一首诗里用前一句的部分字句作为下一句的开头，使这首诗词看上去上下递补，情景贯通。
顶针诗的历史很长久，最早出现在汉乐府中，唐宋时期已渐渐时兴。“诗仙”李白的诗《白云歌送刘十六归山》就是一首有名的顶针诗：
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处处长随君。
长随君，君入楚山里，云亦随君渡湘水。
湘水上，女萝衣，白云堪卧君早归。
在这首诗歌里面，“白云”、“长随君”、“君”、“湘水”这些字句都是顶针的部分。
李白的另一首诗《忆秦娥.萧声咽》也是采用了顶针的修辞手法：“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这首诗歌用顶针手法重复使用的字句，让人瞬间觉得开阔起来，那感觉也是十分的奇妙。
古代写顶针诗的例子非常多，下面再举几个例子。
汉代无名氏的《平陵东》：
平陵东，松柏桐，不知何人劫义公。
劫义公，高堂下，交钱百万两走马。
两走马，亦诚难，顾见追吏心中恻。
心中恻，血出漉，归告我家卖黄犊。
元朝乔元吉的《小桃红.效联珠阁》：
落花飞絮隔朱帘，帘静重门掩。
掩镜羞看脸儿嬱，嬱眉尖。
眉尖指屈将归期念。
念他抛闪，闪咱少欠，欠你病恹恹。
宋朝王安石的《忆金陵三首》：
（一）
覆月山下龙光寺，玄武湖畔五龙堂。
想见旧时游历处，烟云渺渺水茫茫。
（二）
烟云渺渺水茫茫，缭绕芜城一带长。
蒿目黄尘忧世事，追思尘迹故难忘。
（三）
追思尘迹故难忘。翠木苍藤水一方。
闻说精庐今更好，好随残汴理归艎。
顶针诗，作为诗歌的一种形式，既可以是诗句的首尾相连，亦可以是组诗间的连章。于寄情、叙事中，在低吟浅唱间，首尾蝉联，层层递进，一唱三叹，读来真乃妙不可言。
谈到顶针诗，我们很自然会联想到对古典诗文造诣很深的毛泽东主席。的确，毛主席对顶针诗也很有研究，并且融会贯通。大家非常熟悉的他那首《忆秦娥.娄山关》就是一首顶针诗：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这首词中的“霜晨月”“从头越”使用的就是顶针格。“霜晨月”这一句的重复，从形式上讲固然是词牌的规定，从内容上看，同时又起到了承启下文的作用。“从头越”这三个字，上句的结尾和下句的开头重复使用，将凝结于作者内心的激情喷薄吐出，憾人心弦。它让人联想起毛主席率领的革命队伍跨越过重重雄关，所历经的千难万苦，同时预示着前方征程上更多的艰难险阻。毛主席运用自己手中如椽的生花妙笔，抒发了一腔英雄豪气，以及对革命充满必胜信念的广阔胸襟。这首诗词是古诗词形式与现代时势完美结合的典范之作。
顶针诗是一个奇妙的存在，它让人读起来感觉是一种享受，细细品味又能够领会到其中深刻的含意和丰富的内容，受益匪浅。
现在，创作顶针诗的人不多，现代自由诗虽然也有采用顶针手法的例子，但毕竟缺少了它原有的韵味。虽然写顶针诗的不多，但现代人在交往过程中，用顶针手法来描述景物，阐明道理，抒发情感的语言和文字却不鲜见。例如：
爱心是基石，垒起雄伟的山峰； 爱心是山峰，托起火红的太阳。
地面积雪，雪上加霜；空中腾云，云开日出。
求人难，难求人，人人逢难求人难。
年年喜鹊衔红梅，红梅吐芳映红日。
岁岁捷报入春联，春联字字贺新春。
是是非非，非非是是，是非不分；正正反反，反反正正，正反一样。
痴则贪，贪则嗔，嗔则伤人种苦因，故知痴是苦；戒而定，定而慧，慧而悟道成师匠，当以戒为师。
寿比南山，山不老，老大人，人寿年丰，丰衣足食；福如东海，海阔大，大君子，子孝父慈，慈善传家。
位列三台，台享荣华富贵，贵客早应该来，来之是理，理所当然。
听雨雨住，住听雨楼边，住听雨声，声滴滴，听、听、听；观潮潮来，来观潮阁上，来观潮浪，浪涛涛，观、观、观。
......
这说明，一种优秀的文化传统，它的生命力是很强大的。它不仅可以让我们回首过去，了解我们悠久的历史，还能延续它的基因和力量为现实服务，让我们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幸福美好。
2022年9月3日
【作者】
中国画报协会第二届副会长兼秘书长、解放军画报社原副社长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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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百将文化艺术中心昕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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