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九年的四月,浦東呈现出特别的寧静,不时有小雨光顾,人们穿着仍是冬天的衣襖,准备着开春下田用的农具及种籽,但心里都清楚新四军什么时候会打到这里,凡是有战事,历代浦东是最安静的,浦江是最好的天然隔带,军队在别地打得火热胜负区分之后才会光顾此地,一旦军队来到浦东什么事都沒有了,但现代战争不是以前了,有了飞机,大炮,再加上地处沿海,老蒋的飞机不会闲着,所以小打小鬧会有的,起码行军占领吴淞口南岸是一定的。为了防止飞机上机枪掃射,父亲挖了一亇一家可呆的防空洞,说是挖实质是堆,江南地下水位偏髙,最多只能挖一米左右,长大后据老一辈的人说我:“小姑娘刚解放那几天躲到防空洞就哭,抱出来就不哭了,妳知道为什么吗?"我回道刚生怎会哓得为什么哭,在吃奶哩。他们说因为洞里有蚂蚁咬呀!

浦东很快就打下来,仅在蔡路小营房打一下,直奔高桥,据说新四军在那里打得很艰难,吃了老蒋下的电网的亏,牺牲了很多战士,现在的高桥烈士墓安葬的就是这仗牺牲的。

(当时老百姓只晓得共产党的部队叫新四军,后来才知已改叫人民解放军)。

伲男人是一九四四年农历闰四月在法祖界西也司路勒菲特路生於浦西家里,据说广慈医院妇产科的一位医生本事可厉害了,告诉我祖婆和婆阿妈生他的一天我会來接生的,准得没话说,果真生的那一天她來了,伲男人就这样呱呱坠地了。男人比我大五岁,是他家的长子长孙,乐坏一大家子,我嫁入他家时,镇上老一辈人说伲男人满岁酒请了一百桌呢,我总以为他们吹牛,后来向阿奶一打听是真的,祖父说赶上日本人投降了,上海和浦东老宅加在一起是有那么多,我真想不通,我出身躲防空洞,被蚂蚁咬,他出身那么富,可嫁给他时連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找不出的,只有几件退伍留下的旧军服,酒席也仅二桌,不过隔浜來凑热鬧的姑娘到不少,隔岸看着我们俩叽叽喳喳话亇不停,后来才知道是大队农革委的文艺宣传队的,当时每个大队都有一支队伍,唱革命歌跳忠字舞的,蛮好听的。当时浦东农村三熟制,一年忙到头,连过年还要抓革命促生产,加上出一天工能记上工分,年初一十五都不想休息,现在想來强劳力女的十分工最高六分工最低,六分半一只工分,相差也不过几分钱,七八十岁老太太能记六分,有点象五八年那时一样共产主义社会的味道,老老少少晚上去看宣传队演出够幸福的,特别老年人把各大队的姑娘评论个遍,如有消息说大队今天在撑幕布时更热鬧了,田头广播喇叭通知了今晚放电影,就晩饭碗一放拿着小矮凳,大长凳早早去占位子,白天的辛苦也已忘得一干而净了,记得我和伲男人手拉着手走,被人偷偷议论都浑然不知,后来传遍整个大队才知道我俩是手拉着手去的,有的老太太以为吹牛,四队里有亇新娘子告诉他们伊啦俩家头这算啥?有一次组织去县大会堂看红楼梦时说我头靠在她男人肩上呢!她说她就在伊啦后面二排看得一清二楚。這不能怪她们,当时浦东挺保守的,去结婚登记的路上男对象和女对象一亇在马路东另一亇在马路西,很难为情的,而说我伲俩家头手牵手在马路上走是司空见惯着呢!对伊啦嘸啥希奇啊。后來伲男人村里当小干部时她们老提这些当笑资,开心得不得了,伲男人当小干部,有人为小生意送给他一包二斤左右的花生米他都不受,对他说放心吧,这亇不能受,至今大家都老了在张家浜旁散步碰到一提起伲男人都是夸奖不完啥啥啥的,真有些不好意思,说伲男人不但人长得帅,办事又公正,侬真开心。伊文化程度又高,侬一个老文盲有今朝迭能文化都是伊教侬咯伐?伲回答伊是亇伐。我对伲男人望个望,看到他一点声色也不露,后來回家时对他说侬勿当演员太可惜,你晓得伊哪能回答侬,伊讲在世上女人比男人苦,女人一生生理上累赘多,像老毌雞孵小鸡一样,抱鸡时胸前毛都秃了无寃无悔,男人们不保护自家娘子难为情伐?

侬讲我一生一世幸福伐?动荡的日子已一去不算返了,现在老了,不干活还拿老保钿,不像当时评六分工的我的叔婆叔母七八十岁了要糊口天寒地凍还出工,还以为自己十分工的人吃大亏了,我七十三岁了,努力写完此文,自家也不晓得为点啥,只晓得一点,珍惜现在过的好日脚。希望大家勿要见笑,文化程度太低写不好,累坏了。

人生如梦四十载(杂谈人生如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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