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我的未婚妻”随着段敬怀咬牙切齿般的打招呼落音,鹿桑桑手中的外卖“砰”的一声掉地,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久别重逢的人结局?以下内容希望对你有帮助!
久别重逢的人结局
“好久不见,我的未婚妻。”
随着段敬怀咬牙切齿般的打招呼落音,鹿桑桑手中的外卖“砰”的一声掉地。
她僵在原地,满脸震惊。
段敬怀一步步靠近,将那局促的人逼至墙角。
他扫了眼她身上皱巴巴的外卖服:“怎么,五百万这么快就花完了?”
鹿桑桑脸一白,目光闪躲地垂下了头。
她的逃避让段敬怀心中燃起丝怒火,他一把扼住那微颤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你不该好好解释这四年的杳无音信吗?”
鹿桑桑忍痛嚅动嘴唇:“先生,你认错人了……”
闻言,段敬怀冷笑:“我怎么会认错你这个表里不一、虚伪至极的拜金女。”
这话犹如尖锐的冰刺扎进鹿桑桑的胸膛,冷痛刺骨。
望着那双深情不再的墨眸,她鼻尖一酸。
四年前,就在他们准备结婚的时候,鹿父突然去世,鹿母病情恶化。
就在她无措时,段父找到她,说段敬怀为了她跟家里断绝了关系。
本就处在悲痛中的鹿桑桑被段父一句句嘲讽和斥责打击到崩溃。
无奈下,为了段敬怀的未来,她接受了段父的条件离开了他……
“为什么?”段敬怀问。
良久,鹿桑桑哑着嗓音,口是心非地回答:“因为我想要钱。”
听到这回答,段敬怀一愣。
瞬后讽笑着放开手,眼神锋利如刀:“鹿桑桑,我会让你后悔今天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砰”的将门重重摔上。
看着那紧闭的门,鹿桑桑红了眼。
她攥着双拳,努力压着涌上心头的酸苦。
好半天,她才平复好情绪收拾好门前的狼藉,转身落寞离去。
傍晚,鹿桑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扑面而来的饭香一下将她的倦意一扫而空。
鹿母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回来啦,洗洗手吃饭。”
鹿桑桑应了声,却走向了鹿父的遗像。
她上了柱香后望着鹿母,还是决定不说遇到段敬怀的事。
饭桌上,鹿母不停地给她夹菜:“你整天风吹日晒雨淋的,小心身体。”
说着,她忽的湿了眼:“如果你爸还在,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听见鹿母又提起鹿父,鹿桑桑目光一黯。
四年前,鹿父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倒地,之后再没起来。
从那以后,照鹿鹿母的重担便落在了她身上。
鹿桑桑沉默,只是低头吃饭掩盖自己眼中的泪水。
夜深。
台灯昏暗,鹿桑桑拿起这些年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遍的照片,眼圈一红。
照片中的自己和段敬怀靠在一起,笑容灿烂甜蜜。
然而所有的美好都像照片一样定格在了四年前。
她长叹了口气,抹去眼角的泪水把它小心地夹进日记本中。
次日。
鹿桑桑早早地出门送餐,可负责人却打来电话说她被解雇了。
“桑桑,我知道你家里艰难,但这是上面的决定。”
负责人说完,为难的语气忽然一变:“不过我认识一家在找保姆的人,工资是你现在的三倍,正适合你这么能干的人。”
鹿桑桑满心不解,还没等她细问,负责人已经挂了电话,顺便把地址也发了过来。
原本她还有些犹豫,可想起鹿母的病和那三倍的工资,她还是决定去试试。
月湾别墅。
鹿桑桑被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带进大门,穿过前院进入客厅。
“你等一下,我去叫段总。”
男人说完便上了楼。
鹿桑桑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目光打量着这里富丽堂皇的一切。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从楼梯慢慢下来,她慌忙收回视线低下头。
可下一瞬,段敬怀的声音如雷鸣在她耳畔轰响。
“又见面了,前女友。”
第二章 脱
鹿桑桑抬起头,怔怔看着段敬怀走过身边,矜贵落座。
“才过一天就忘了?”
字字带刺的话让鹿桑桑呼吸一窒。
昨天的未婚妻,今天的前女友,两个身份像是巨山压在她的胸口。
鹿桑桑抑着喉间紧涩:“抱歉,我想这份工作不适合我,告辞。”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却听身后的段敬怀开口:“是不适合,还是嫌钱太少?”
鹿桑桑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段敬怀吐出个烟圈,目光渐暗:“看在我们以前好过的份上,工资再给你翻一倍。”
凉薄至极的话像烧红的刀子捅进鹿桑桑的心里,痛的她眼圈泛红。
能用金钱衡量的过往恰恰已经一文不值。
鹿桑桑深吸了口气:“谢谢,我不需要。”
见她大步离去,段敬怀面色骤冷,深不见底的眸中一片寒凉。
天色阴沉,闷雷阵阵。
鹿桑桑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段敬怀的话,心中涌起阵阵酸苦。
看着手挽着手的情侣,她神情微怔。
曾几何时,她与段敬怀也亲密无间,如今却……
鹿桑桑叹了口气,敛去眼底的悲伤后回了家。
谁知刚进家门,便见鹿母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妈!”
鹿桑桑一惊,忙过去将她扶起拨打急救电话。
医院,医师办公室。
医生看着鹿母的X光片,面色凝重:“目前透析也只能稳定她的病情,如果想彻底治疗,还得做肾移植。”
鹿桑桑握紧了手:“那需要多少钱?”
“最少四十万。”
医生的回答让她心彻底沉了底,现在自己能拿出四万已经是勉强。
病房中,鹿母还在昏睡。
鹿桑桑握住她的手,无助向藤蔓缠绕住了她的心。
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她红了眼。
鹿母已经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怎么能放弃……
忽然,段敬怀的脸在鹿桑桑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眼底掠过丝挣扎,最终还是输给了现实。
在拜托护士照看鹿母后,她离开医院,去了月湾别墅。
看着不过三小时就回来的鹿桑桑,段敬怀嗤笑:“你终究是改不了骨子里的虚伪。”
听到这话,鹿桑桑心底狠狠一抽。
她故作轻松地扯开唇角:“需要我做些什么?”
闻言,段敬怀眸光一暗。
他站起身,冷凝的视线扫过她泛白的脸:“整个房子给我擦得不许有一点灰尘。”
待身后的脚步声消失,鹿桑桑才觉压迫感跟着离开。
她强压下胸口的沉闷,按照管家陈叔的安排换了身衣服,开始打扫别墅的每个角落。
可直到天黑,还有一层楼没有打扫干净。
鹿桑桑喘着气擦了擦汗,只觉腰都已经直不起来。
她看了眼墙上的欧式大吊钟,有些担心医院的鹿母。
这时,陈叔端着红酒走了过来:“送去三楼右手边的房间。”
鹿桑桑愣了瞬后接过,小心端着上了楼。
找到房间后,她敲了敲,犹豫了几秒后开口:“段总?”
无人回应。
鹿桑桑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个下沉式浴室,雾气朦胧中只能隐隐看见墙上暖黄色的灯。
还没等她反应,忽然被人从身后攥住手腕。
随着红酒杯的碎裂,鹿桑桑“砰”的一声被抵在门上。
温热的气息如风掠过耳蜗:“做下人都不安分,还穿成这样?”
暧昧又讽刺的话让鹿桑桑脸一阵红一阵白:“是陈叔让我送东西来的。”
段敬怀放开他,冷着脸下了浴池后看着那瑟缩的背影:“过来。”
闻言,鹿桑桑一怔,抑着忐忑的心低头转身走过去。
她攥着微颤的拳头,连呼吸都仿佛被面前的人夺走。
段敬怀凤眸微眯,吐出个让她瞳孔一紧的字。
“开始。”
第三章 一只猫而已
鹿桑桑眼底噙着几分抗拒,紧紧攥着衣角。
见她不动,段敬怀缓声开口:“怕什么?还是说让你听话要另加钱。”
听着他句句都离不开钱的话,鹿桑桑心如锥刺。
以前他从不这样咄咄逼人对自己,她甚至一度认为他是天底下最温柔的男人。
心中的疼痛让鹿桑桑下意识地叫出了一声:“敬怀……”
话音刚落,脚踝便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一扯。
段敬怀冷言似刀:“这名字从你嘴里出来都是对我一种侮辱。”
这一刻,鹿桑桑觉得手上的痛已经没有那么难忍了。
她顶着那道鹰爪般的目光,哑着嗓音:“对不起,段总。”
闻言,段敬怀眸光一暗。
正当鹿桑桑想逃离时,后腰忽然横过一只手臂将她死死箍住。
她还没来得及惊愕,面前的脸突然放大。
鹿桑桑只觉呼吸都被夺走,视线也逐渐模糊。
就在她快要沉溺在这片迷情深渊里时,一阵手机铃声让她猛地回过神。
段敬怀终于放开她,扫了眼手机后按下接听键和扩音。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了出来:“敬怀,你在干什么呢?”
亲昵的语气让鹿桑桑心一沉。
再看段敬怀,他并没露出刚刚的厌恶,只是眼神却还是牢牢抓住自己。
“泡澡。”段敬怀回了句后突然扯下鹿桑桑的衣领。
鹿桑桑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有那么一瞬,她对眼前的人生了丝从未有的陌生感和恐惧感。
这时,那道女声语气多了分娇软:“后天晚上有个宴会,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段敬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眼看着神色仓惶的鹿桑桑。
他眼底一凛,一口咬在她肩窝。
鹿桑桑浑身一颤:“啊……”
她慌忙闭了口,将猝不及防地痛呼咽下肚,心底却更加慌乱。
“怎么有女人的声音?”电话中传出带着警惕的询问。
段敬怀松口,语气温柔:“一只猫而已,后天晚上我去公司接你。”
一句话像是冰锥刺进了鹿桑桑的胸口,又冷又痛。
对他来说,自己连个人都算不上吗……
挂了电话,段敬怀抬眸望去,却撞上那双红通通的眼睛。
他一愣,心中随即掠过丝烦躁。
段敬怀推开她:“滚!”
鹿桑桑竭力忍泪,狼狈爬起逃离。
房内。
鹿桑桑简单的包扎了伤口。
看着手上的纱布,她出了神。
以前她削苹果时不小心切到手,段敬怀心疼的不许让自己再碰刀。
鹿桑桑湿了眼,抬手触碰左肩。
而那里就像回忆一样,一碰就疼。
她很想解释当年的事,可在刚刚那通电话后,她明白已经没有必要了。
良久,鹿桑桑才深吸口气逼回泪水,给医院的护士打了个电话。
得知鹿母情况一切安好才不安地睡过去。
次日一早。
鹿桑桑刚把早餐端上桌,段敬怀便理着领带下了楼。
她嘴里的“敬怀”在想起他昨晚的话后变成“段总”。
“吃了早餐再走吧。”鹿桑桑轻声道。
然而段敬怀没有入座,只是扫了眼便朝陈叔道:“把乐乐带过来。”
不一会儿,陈叔牵了一条金毛走过来。
在鹿桑桑错愕的目光下,段敬怀将早餐全部倒在了地上喂给了狗,而后冷冷丢下一句:“记得打扫干净。”
望着那决绝背影,鹿桑桑满心悲凉。
她不敢去看陈叔的眼神,生怕看到和段敬怀一样的鄙夷。
在打扫完客厅后,鹿桑桑才跟陈叔打了声招呼去了医院。
公交车上,她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街景。
忽然,车载电视中一条娱乐新闻像是针刺破了她的耳膜。
“网曝圈内人气小花郭美瑶将与段氏总裁段敬怀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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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照片
鹿桑桑怔怔朝电视看去。
里面面容姣好的女孩朝镜头莞尔一笑:“记者总是比我们本人还要快……”
听到这声音,鹿桑桑愣住。
昨晚和段敬怀通话的人就是郭美瑶。
她看着郭美瑶略带羞涩的浅笑,心底涌上丝丝酸楚。
她与段敬怀已经形同陌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委屈和伤心。
鹿桑桑艰难地挪开视线,想放松却攥紧了手。
医院,病房。
鹿母见鹿桑桑来了,立刻掀开被子:“我已经没事了,咱们回家吧。”
“妈。”鹿桑桑拦住她,“医生说您还不能出院。”
鹿母急声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医院就是想多挣点钱而已。”
闻言,鹿桑桑心酸不已:“钱没了还可以挣,可我不能再失去你。”
一句话像是戳中了鹿母的痛处,她顿时瘫软下来红了眼:“是妈没用,做了这么多年拖油瓶,还连累你和敬怀分开……”
鹿桑桑心颤瞬后扯出个笑:“妈才不是拖油瓶,而且我和敬怀早就各自开始新的生活,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看着向来坚强的女儿眼中的压抑,鹿母心疼地落了泪。
鹿桑桑陪鹿母到中午,看着她吃完午饭睡着才回家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回到别墅。
刚把衣服放下,陈叔便敲了敲门。
他将一份沉甸甸的文件袋递了过来:“这是段总下午要用的资料,你送去公司。”
闻言,鹿桑桑眼中升起抹迟疑。
她想起昨晚去给段敬怀送酒的事,仍心有余悸。
“可我还没擦地……”鹿桑桑面露难色。
陈叔冷着脸将文件扔到她怀里:“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这是你分内的事。”
鹿桑桑神色一凝。
她在这儿的身份是一只猫还是连狗的不如的下人?
见陈叔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鹿桑桑只好拿着文件出了门。
谁知出租车到段氏企业大厦时,外面下起了大雨。
她将文件护在怀里,冒雨跑了过去。
前台。
顶着周遭异样的目光,鹿桑桑硬着头皮开口:“您好,我是来给段总送文件的。”
职员看她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露出一丝怀疑。
在打了通电话后,有些傲慢地回了句:“段总正在开会,你等等吧。”
正值盛夏,大厦空调吹得鹿桑桑打起了寒战。
她低头站在一边,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仍旧避免不了那些一道道疑惑的目光。
这时,身旁前台职员窃窃私语传进她耳内。
“什么臭鱼烂虾都想往段总眼前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就是,你看她脏桑桑的模样,跟路边乞丐一样。”
听到这些话,鹿桑桑心底一颤。
她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年前被段父嘲讽的那一刻。
段敬怀是天之骄子,是她这辈子都遥不可及的人。
一个小时后,雨已经停了。
随着错落的脚步声,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跟着段敬怀走下楼梯。
鹿桑桑望去,眼神微征。
他眉眼冷峻,虽然年轻,气势却丝毫不输身边在商场摸爬滚打半辈子的年长者。
恰恰如此,她更觉此刻的自己无法靠近他。
鹿桑桑正打算等他们走了后再过去,却不知谁在背后狠狠推了一把。
她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摔在了段敬怀面前。
所有人的脚步一顿,诧异地看着与这里的体面格格不入的人。
段敬怀愣住,看清来人后立刻黑了脸。
鹿桑桑鹿不得疼痛,仓惶爬起身:“对不起……”
她刚捡起文件袋,可只听“嘶啦”一声,文件袋破了。
数十张男女拥抱和亲吻,甚至一些更不堪入目的照片撒了一地。
而照片中的两人竟然是她和段敬怀!
鹿桑桑高悬的心猛地沉入深渊,不解而无措。
她忙抬起头想为自己辩解,却撞上段敬怀那道冰冷刺骨的目光……
第五章 成全你
鹿桑桑怔住,解释的话都被眼前锋利的眼神堵在喉咙里。
段敬怀给了秘书姚辉一个眼神,姚辉忙领着那些人离开。
他寒眸一扫,再没人敢多看一眼。
鹿桑桑手忙脚乱地捡起照片,声音发颤:“是陈叔让我来送文件。”
段敬怀看了眼外面等待的老总们,似是从牙缝挤出一句:“滚回去。”
说完,他转身离开。
鹿桑桑僵在原地,受着所有人疑惑、嘲讽和鄙夷目光的洗礼。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想浪潮淹没了她。
鹿桑桑咽下满心酸苦,抓着照片跑了出去。
月湾别墅。
面对鹿桑桑的质问,陈叔却面无表情地反问:“你觉得我会有这些照片?”
鹿桑桑哑口无言。
可她从没和段敬怀拍过这些照片,而自己唯一留着的就是两人大学时期的合照。
见陈叔事不关己的模样,她无奈又委屈。
回想段敬怀的眼神,鹿桑桑心更是被挖空了般的疼。
傍晚,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门口。
鹿桑桑刚打扫完阁楼准备下去做完饭,陈叔拦住她:“段总让你去书房一趟。”
听到这话,鹿桑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光线昏暗,即便是晚霞的暖光,也输给了段敬怀冷冽的气势。
听到脚步声停在身后,他才转过身:“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心机。”
闻言,鹿桑桑白了脸:“我真的不知道……”
话还未说完,段敬怀便将手中照片甩在她脸上,又狠狠扼住她下颚:“你这么急不可耐,是想做段太太?”
鹿桑桑忍着心尖的颤痛,使劲摇头。
早在向段父妥协那一刻,她根本不敢再奢望自己还能跟他在一起。
段敬怀狭眸微眯:“从一开始,你就冲着段家的财产接近我对不对?”
鹿桑桑一怔,更想否认他这一猜测。
可想到当除段父的一句“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下意识地迟疑了。
仅仅一秒的犹豫挑起了段敬怀心底的怒火。
他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声音发狠:“既然你那么喜欢钱,那我就成全你。”
说完,在鹿桑桑惊惧的目光下一把将她推到沙发上。
鹿桑桑慌乱地推搡着他:“不要,放开……”
未来得及的反抗全部淹没在段敬怀铺天盖地的吻中。
他就像有着掠夺本性的狮子,凶狠地一口口吞噬着她。
眼泪顺着鹿桑桑通红的眼尾滑落,她只觉自己像浮萍飘在波涛汹涌的海上。
每一个浪头打来都带来疼痛和曾经幸福的记忆,一声“敬怀”终究卡在了哽塞的喉咙中。
直至夜幕,鹿桑桑才觉身上的重量消失了。
“啪”的一声轻响,她奋力睁开眼看去。
一张银行卡被扔在她肩上,段敬怀的声音如岩浆灌进她耳内:“一百万,你今天的酬劳。”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
鹿桑桑眼神恍惚了瞬,撕裂般的剧痛在心底炸开。
她强忍着浑身的疼痛起身穿好衣服,将卡放回桌上后挪步回房。
在关上房门的一刹那,鹿桑桑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看着眼前的黑暗,只觉连呼吸都分外艰难。
有那么一瞬,她希望自己从未遇到过段敬怀。
也许没遇见,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痛苦,更不会有这样的屈辱。
这一晚,鹿桑桑彻夜未眠。
次日一早,做完早餐后,她魂不守舍地擦着楼梯。
一身笔挺西装的段敬怀走了下来。
视线相交,鹿桑桑率先败下阵挪到了一边。
看着那双满是血丝的双眼,段敬怀心里升起丝沉闷。
忽然,大门被打开。
段父、段母和段敬怀的弟弟段明泽走了进来。
当三人目光扫到僵住的鹿桑桑时,皆是一惊。
“你怎么会在这儿?”段父当即青了脸。
没等鹿桑桑解释,段明泽突然冲上去,当着段敬怀的面将她抱进怀内。
“小秋,你终于回来了!”
第六章 佣人
鹿桑桑曾听段敬怀说过,他的继母嫁进段家时带着个小他四岁的亲弟弟。
在看到段敬怀阴鸷的眼神后,她慌忙推开段明泽:“我不是小秋。”
段母拉住段明泽,警意的目光扫了她一眼:“明泽,小秋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段明泽充耳不闻,眼底尽是重逢的喜悦:“小秋,我们一起种的树已经长大了,走,我们去看看。”
说着,他抓住鹿桑桑的手腕就要走。
段敬怀却攥住他的手,神色冷凝:“她是我的佣人。”
听似解围又刻薄的话让鹿桑桑眸光一黯。
段明泽紧蹙着眉,不甘示弱地迎上那锐利的目光:“你让小秋做佣人?”
段敬怀嗤声:“不要看见谁,都觉得是你那只有自己见过的女朋友。”
闻言,段明泽面色一沉:“你再说一遍!”
他一直生活在国外,大二时遇上了留学生鹿小秋。
可两人相爱仅仅两年,鹿小秋就因为白血病匆匆离世。
自此,原本开朗阳光的段明泽变得郁郁寡欢。
眼看兄弟两人即将撕破脸,段父出声劝阻。
他看着局促的鹿桑桑,一字字问:“鹿桑桑,你还记得当初收下支票时自己说过的话吗?”
这话如同掀起了段敬怀的逆鳞,让他脸色更加难看。
鹿桑桑心一窒,正想说自己根本就没要支票。
然而段敬怀推开段明泽的手,剜了她一眼:“去把书房打扫干净。”
书房两字让鹿桑桑不由想起昨天的事,她也急于逃避,应了声便转过身。
“小秋!”段明泽拉住他,眸中掠过丝不舍。
鹿桑桑看了眼段敬怀几乎黑成锅底的脸,用力抽出手:“抱歉,我真的不是小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回到房间,鹿桑桑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可心绪却怎么也平复不了。
她忍不住去想,现在的段敬怀还会相信自己吗?
相信她当初的离开时只是因为软弱,而不是为了钱。
可回想他和郭美瑶订婚还有昨天的疯狂,鹿桑桑又觉自己荒唐可笑。
她一开始渴求的,不就是为了鹿母的手术费吗?
半小时后,楼下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鹿桑桑这才下了楼。
段父几人走了,而段敬怀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香烟吞云吐雾。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地继续擦着楼梯。
段敬怀看着那瘦弱的背影,眼底一片复杂。
他碾灭了烟,起身朝鹿桑桑走去。
可这时,大门又被推开。
一个穿着淡紫色短裙,波浪卷发的女孩走了进来。
“敬怀。”她弯着眉眼走过去扑进段敬怀的怀中。
这一幕像是针刺进鹿桑桑的双眼。
是郭美瑶。
她比电视上还要美,笑容娇俏却不失温柔优。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满是灰尘的旧衣服,一种对同性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你怎么过来了?”段敬怀语气温柔了许多。
郭美瑶声音甜腻:“想你了。”
说着,她目光落在鹿桑桑身上:“新来的保姆吗?”
段敬怀嗯了一声:“我上楼换衣服。”
话落,他越过鹿桑桑,像是当她不存在。
鹿桑桑掩着心酸,故作从容的低头干活。
见段敬怀上楼,郭美瑶的笑容瞬时多了分鄙夷:“你多大了?”
“二十七。”鹿桑桑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郭美瑶讽刺道:“我看你起码四十岁。”
她慵懒地倚着扶手,若有所指:“别怪我看不起你,就你这样的当个保姆都是抬举。”
听着这些带刺却无法反驳的话,鹿桑桑收紧了手。
她不想惹事,只能生生忍着这些屈辱。
没一会儿,段敬怀走了下来。
郭美瑶又换上单纯的笑:“敬怀,我和桑桑很聊得来呢。”
鹿桑桑愣住。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段敬怀瞥了她一眼:“她嘴里可不一定有真话。”
闻言,鹿桑桑心不觉一紧。
郭美瑶眸中掠过丝诡谲,话锋一转:“我今天没带助理,可以借桑桑用一下吗?”
第七章 按捺不住
段敬怀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她还有工作,我让小李过去。”
鹿桑桑眸光微黯,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为面前两人的亲昵而失落。
他们离开后,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打扫上。
也只有疲惫到了极点,她才能不去在乎心底的疼痛。
傍晚。
鹿桑桑准备去医院看鹿母,不想在门口看见了段明泽。
“小秋!”他扬起个笑容走过去,“我一直在等你。”
鹿桑桑无奈解释:“我叫鹿桑桑。”
可段明泽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声音沙哑:“这些年我每一秒都在想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耳畔似曾相识的哀伤让鹿桑桑心一震。
四年前的她不仅要承受鹿父去世的打击,还有和段敬怀的分离。
她不知道段明泽和小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大男孩的痛苦。
鹿桑桑轻轻拍了拍段明泽的背,推开了他:“我理解的你心情,但你真的认错人了。”
段明泽笑意褪去,突然问:“那你和段敬怀什么关系?”
闻言,鹿桑桑心微微一涩:“我在这儿工作而已。”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后便侧身按下接听键。
她还没开口,护士小云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阿姨正在抢救,你赶快来医院!”
鹿桑桑瞳孔一紧,推开段明泽狂奔而去。
医院,病房外。
看着鹿母煞白的脸,鹿桑桑耳畔还回荡着医生的话。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如果不尽快做肾移植手术,恐怕……”
她眼圈一红,双手慢慢握紧。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段敬怀给的那张卡。
比起鹿母的生命,自己那渺小的尊严还算得了什么。
月明星稀。
鹿桑桑才推开别墅大门,便看见自己的衣服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而不知何时回来的段敬怀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
“鹿桑桑,你比我想象中更要肮脏。”
利刃般的话刺的鹿桑桑茫然的心狠狠一抽:“什么意思?”
段敬怀冷睨着她,按下手中的遥控器。
电视中突然播放出一段监控,里面正是她和段明泽拥抱的画面。
鹿桑桑慌忙解释:“不是的,是段明泽他……”
“才几天,你就这样按捺不住。”段敬怀目光阴翳地打断她。
想起这些天他对自己的误会,鹿桑桑嘶声问:“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我?”
闻言,段敬怀眼中愠色翻涌:“当年我对你毫不保留的信任,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鹿桑桑哑口无言。
“十秒之内,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段敬怀起身,不再多看她一眼。
想起医生的话,鹿桑桑扯开嘴角:“你给的卡,我可以拿走吗?”
段敬怀想起下午那条扣费短信,语气骤寒:“你还有六秒。”
看着那决绝背影,鹿桑桑红了眼。
她痛段敬怀对自己的狠心,可要不是因为当初自己的软弱,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鹿桑桑逼回泪水,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去。
为了鹿母的治疗费,她只能把那老房子以十八万卖出去。
一连两个月,鹿桑桑都在医院照鹿鹿母,也没再见过段敬怀。
期间段明泽也来过几次,但都被她委婉地劝走。
直到这天,鹿桑桑准备去给鹿母买饭,可刚出病房,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
她捂着嘴,慌忙跑进卫生间干呕起来。
鹿桑桑微喘着气,抬头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
一个猜想在脑海划过,动摇着她忐忑的心。
鹿母午睡后,鹿桑桑去了妇产科。
经过检查,医生给出了确定的答案:“胎儿已经快两个月了。”
看着手中的报告单,鹿桑桑心绪复杂。
她抚着小腹,却也无法掩盖眼中那分初为人母的喜悦。
这是她和段敬怀的孩子……
权衡再三,鹿桑桑决定去找段敬怀。
可就在她去到别墅时,郭美瑶的声音从半敞的门中传了出来。
“我怀孕了。”
第八章 施舍
手中的报告单被紧握的手攥成一团,鹿桑桑后退几步转身落寞离去。
望着远处的高楼,她眼中满是迷惘。
段敬怀已经不爱她了,又怎么会喜欢这个孩子。
医院。
医生一脸严肃:“你的子宫壁薄弱,如果流掉这个孩子,你以后就很难再怀孕了。”
闻言,鹿桑桑心猛地一沉。
也就是说,这是她第一个孩子,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一时间,鹿桑桑进退两难。
孩子的事就像大石头压在胸口,沉重的让她难以喘气。
几天后。
鹿母看着日渐消瘦的鹿桑桑,红了眼:“咱们回家吧。”
她顿了顿,落下了泪:“就算要死,妈也宁愿死在家里。”
鹿桑桑心一紧:“您胡说什么呢。”
鹿母唇线颤抖,再难说出话。
忽然,小云敲了下门朝鹿桑桑招招手:“桑桑,你出来一下。”
鹿桑桑目露疑惑地走出去:“怎么了?”
小云将手机递给她:“你看啊,现在头条都是你的消息。”
鹿桑桑低头看去,新闻标题刺的她胸口一顿。
—郭美瑶被插足,拜金女鹿桑桑滥情段氏兄弟!—
醒目标题下是她和段敬怀的合照,还有和段明泽拥抱的监控截图。
而评论是清一色的谩骂,甚至出现死全家这么狠毒的话。
鹿桑桑气的浑身发抖。
她不知道媒体怎么得知自己和段敬怀的过往,可那监控截图,只有段敬怀那儿才有。
他就真的这么恨她吗?恨到要让她身败名裂!
鹿桑桑把手机还给小云,匆匆离开医院赶去段氏企业。
而这一次,段敬怀让她直接去办公室。
从一楼到二十三楼,鹿桑桑全然不在意那些利剑般的嘲讽目光。
她只想要段敬怀一个解释。
总裁办公室。
鹿桑桑在姚辉的指引下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办公桌后的段敬怀。
他修长的指尖轻叩桌面,眉眼见的冷意让人望而生畏。
而一旁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没等她开口问,那个男人突然站起身指着她说:“就是她以五十万的价格把消息卖给我的。”
男人的话让鹿桑桑一愣。
段敬怀让他出去后,寒眸一扫:“我给你两天时间澄清,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这话像是冰水迎头浇在鹿桑桑头上,冷意刺心。
他将所有的罪扣在自己身上,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哪里还有什么旧情。
鹿桑桑竭力压着痛,无力开口:“当年我根本没有收伯父的钱,更没有动你的卡,照片和这次的事也不是我做的。”
段敬怀看着那双泪眼,心底掠过丝不忍。
可想起她和段明泽的拥抱,他冷下了脸:“有时候谎话说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鹿桑桑只觉心痛到连呼吸都分外艰难,而剩余的解释也变得苍白多余。
段敬怀不再多言,让人把她赶了出去。
鹿桑桑浑浑噩噩地回到医院,却发现病房外站着个不速之客——郭美瑶!
寂静走廊,只有护士细碎的脚步声。
郭美瑶眉眼尽是高傲:“只要你承认了新闻的内容,你和你妈下半辈子的吃穿就不愁了。”
她停顿了瞬后补充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只不过我背后的资本也许就会对你不太友好。”
威胁十足的话让鹿桑桑怔住:“新闻的事是你做的?”
“是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不肯像当年一样成全敬怀。”郭美瑶轻蔑一笑。
鹿桑桑怒从心起。
可郭美瑶接下来的话彻底击垮了她最后的支撑。
“我刚听阿姨说要回家,可你连房子都卖了,哪还有家回?”
鹿桑桑攥着拳,压抑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你非要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对吗?”
“如果你想让阿姨以后风餐露宿,你可以拒绝。”郭美瑶嗤道。
鹿桑桑一噎,竟找不到一个反驳的字。
她的确需要钱,也需要个家。
鹿桑桑沉默,郭美瑶却看穿了她的妥协:“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婚礼请柬递了过去,语气带着几分施舍。
“愿意的话,你可以来做我的伴娘。”
第九章 血泊
红色请柬上两个亲吻的娃娃像是针刺进鹿桑桑的双眼。
她不能接,也不愿接。
郭美瑶不耐地将请柬扔到地上,戴上墨镜离去。
泪水滴在请柬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鹿桑桑紧握的拳陡然一松。
原来她还是和四年前一样,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次日,月湾别墅。
段敬怀出神地看着桌上的糖。
良久,他才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熟悉的甜味顷刻勾起深刻于心的记忆。
大二那年,段敬怀因为低血糖在回宿舍的路上晕倒。是鹿桑桑救了他。
她喂给他一颗糖:“以后出门记得带糖,也要记得吃早餐。”
除了去世八年的亲生母亲,鹿桑桑是第二个会提醒他带糖和吃早餐的人。
甜味慢慢散去,鹿桑桑通红的双眼莫名在他脑海闪过,连同那颗冷硬的心也跟着被动摇。
自己真的误会她了吗?
突然,电视中忽然传出鹿桑桑的声音。
段敬怀抬眸,顿时愣住。
画面中的鹿桑桑声音沙哑:“我伤害了郭小姐和段总的声誉,对社会造成了不良影响,在此,我真诚地向大家道歉。”
记者立刻接过话:“鹿小姐,请问你是迫于压力还是已经拿到了钱才肯出面回应?”
鹿桑桑此刻就是个拜金女,所以再刻薄的问题都很正常。
看着镜头下沉默的人,段敬怀紧握的拳骨节都泛了白。
下一瞬,他倏然起身离去。
发布会后台。
郭美瑶的助理将沉甸甸的牛皮袋扔到鹿桑桑怀里:“你还真是嗜钱如命。”
鹿桑桑黯然垂眸。
从再次遇见段敬怀开始,她便深陷在身不由己中。
鹿桑桑拿着纸袋转过身,却被几步外的段敬怀惊地心一窒:“敬怀?”
段敬怀不有分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扯着她往外走。
车如箭驶出市区,停在了海边。
海风呼啸,乌云翻滚。
踏着细软的沙滩,段敬怀重重放开手:“我要你在这里说实话!”
熟悉的场景让鹿桑桑眼眸一怔。
八年前,他们就是在这儿互相坦明了心意。
段敬怀段声质问:“你昨天不是说自己冤枉吗?为什么现在又承认了?”
鹿桑桑竭力维持平静,再次选择口是心非:“只要有钱,冤不冤枉有什么关系。”
闻言,段敬怀扣住她的双肩,咬牙切齿:“所以你一开始爱的就不是我?”
满含愤恨的语气绞的鹿桑桑心痛如麻。
尽管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否认,可她还是一字字道:“如果我真的爱你,就不会为了钱离开你。”
远处的闷雷像是震在段敬怀心中。
良久,他松开了手:“鹿桑桑,我算是看清你了。”
听了这话,鹿桑桑白了脸。
可还是生生咽下挽留,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离去。
雨淅沥沥地落下,凉意瞬间渗进鹿桑桑千疮百孔的心。
她很想告诉段敬怀,自己真的很爱很爱他。
哪怕在分离的四年里,也没有一天不想他的。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小云。
鹿桑桑抑着哽咽按下接听键。
小云语气沉重:“桑桑,阿姨病情突然恶化,医生说……可能不行了。”
“轰——!”
一道雷鸣伴着小云的话震的鹿桑桑的心一紧。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控制着颤抖的手拨通段敬怀的电话。
然而却是一次次的挂断提醒。
漫上心头的绝望让鹿桑桑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
几乎是瞬间,腹部的抽痛夺去了她大半的力气。
鹿桑桑捂着肚子,呼吸渐渐艰难,连同意识都模糊了几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小秋”传来。
她奋力抬眼望去,是段明泽!
“你怎么会在这儿?”段明泽紧皱着眉扶起她。
鹿桑桑却抓住他的手,哭着哑声道:“帮帮我……”
一个小时后。
段明泽将浑身湿透的鹿桑桑送到医院。
抢救室外,小云红着眼看着匆匆赶来的人:“阿姨她……没抢救过来。”
闻言,鹿桑桑还未站稳的脚一软。
这一瞬,她觉得心底那摇摇欲坠的支柱彻底崩塌。
猛然间,一种从未有过的下坠感伴着剧痛袭上腹部。
鹿桑桑目光恍惚了瞬,只觉有股热流顺着颤抖的腿汩汩流下。
她僵硬地低下头,自己所站之地已经是一片血泊!
第十章 沾血的手链
病房内,鹿桑桑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段明泽握住那消瘦的手,沉声道:“没关系,我陪着你。”
鹿桑桑沉默,眼眶却泛了红。
自责和懊悔如针刺着心,每一次疼痛都在提醒着她的没用。
不仅没保护好鹿母,连孩子都没保住……
之后几天,鹿桑桑拖着病处理了鹿母的后事。
她很难过,却无法像鹿父去世那样痛哭流涕。
似乎所有眼泪都像心一样被死死封住了。
直到她准备出院收拾衣服时,婚礼请柬掉了出来。
看着上面依偎的两个名字,鹿桑桑顿生了对段敬怀的一丝怨怼。
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会连鹿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更不可能流产。
可他却从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鹿桑桑拿着请柬,离开医院去了月湾别墅。
然匆忙的步伐在看到门口的郭美瑶和陈叔时瞬时顿住。
“陈叔,之前的事你费心了。”郭美瑶将一张卡递过去。
陈叔语气谄媚:“郭小姐客气了,不过就是放几张假照片、取走卡里的钱而已。”
“幸好有你,我才清楚敬怀的一举一动。”
几句话让鹿桑桑毛骨悚然。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郭美瑶知道自己的名字,原来她和陈叔早就有了交易。
一切都是陈叔从中作梗,也就是说照片也是他提供给媒体的!
看着狼狈为奸的两人,请柬被鹿桑桑攥成了一团。
傍晚,段氏企业大厦。
段敬怀朝停车场走去,身侧却传来一声熟悉的“敬怀”。
他抬眸望去,眉心紧拧。
冷冽的眼神像无形的墙阻隔了鹿桑桑的脚步,她僵硬地扯开唇角:“郭美瑶收买了陈叔,所有的事都是陈叔做的。”
段敬怀薄唇轻启:“然后呢?”
淡漠的态度让鹿桑桑心一沉。
段敬怀理着袖口,讽言似刀:“你该去检查,看看自己是有人格分裂还是真的疯了。”
“我……”
这时,来找人的段明泽忽然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好我去接你吗?”
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段敬怀冷下了脸。
他坐进车内,降下车窗:“婚礼你可以坐家属席了,未来的弟妹。”
带着寒意的话如针刺进鹿桑桑的喉咙,痛的说不出一个字。
她望着车子远去,被挖空的流逝感吞噬了心底仅存的温暖。
看着鹿桑桑怅然失所的模样,段明泽心中一涩:“小秋……”
鹿桑桑不愿再纠正什么。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越过段明泽,朝着与段敬怀相反的方向黯然而去。
夜深。
狭小的出租屋内,鹿桑桑将段敬怀送的星星手链戴在腕上。
伴随着细碎的光辉,段敬怀曾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
“你是我的启明星,有了你,未来才有光明和希望。”
鹿桑桑弯起嘴角,泪水却爬满了脸。
那些甜蜜历历在目,可时过境迁。
父母,段敬怀,孩子,她什么都没有了……
许久,鹿桑桑才收拾心情,给段敬怀发了条短信。
—我会去参加婚礼,就当和过去做个彻底告别。—
另一边,看到这条短信的段敬怀紧蹙着眉,烦躁的心又被掀起了波澜。
他不耐地丢开手机,合眼捏了捏眉心。
五天后,娱乐媒体汇聚在希尔顿酒店的礼堂。
摄像师们擦拳磨掌,只为拍到第一手的新娘照片。
而距离酒店十公里以外的旧小区外,一片宁静。
鹿桑桑站在路边,微风吹着她洁白的裙角。
这一次她要好好跟段敬怀道别。
她摩挲着星星手链,坐上了去酒店的出租车。
酒店礼堂。
娱乐圈和商场中无数名流三三两两站坐交谈。
放眼望去,段敬怀却没有找到那个说要来的鹿桑桑。
他叫来姚辉:“去查查鹿桑桑到哪儿了。”
闻言,姚辉有些为难:“这合适吗?”
“合适。”段敬怀看着那铺满玫瑰的红毯,不知是在回答他还是自己,“我就是要让她看看我有多幸福。”
姚辉应了声转身离开。
然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姚辉还没回来。
段敬怀看了眼手表,烦乱的心莫名掠过丝不安。
司仪过来提醒道:“段总,婚礼该开始了。”
段敬怀嗯了一声后收回复杂的视线走到台上
突然,姚辉一脸急色地跑过来:“段总,刚刚城南交通支队打来电话,说鹿桑桑乘坐的出租车在南丰路口发生重大车祸,她可能……”
话还未说完,段敬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跑了出去。
车如箭驶出酒店,朝南丰路口开去。
但当他赶过去时,医护人员所有的抢救都已经结束。
只剩路人一片唏嘘:“可怜了那么年轻的女孩啊。”
段敬怀脚步一顿,心似是也跟着这话一沉。
“如果我们早来几分钟,她一定还有希望……”护士红着眼抽泣。
望着盖着白布的尸体,段敬怀紧皱的眸子颤了颤。
他不相信,那绝对不是鹿桑桑!
可医生抬起担架从他身前走过时,一只纤细的手受到感知般垂落下来。
手腕沾血的星星手链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第十一章 那不是她!
段敬怀呼吸一窒,霎时失去了上前掀开白布的勇气。
那是他在和鹿桑桑二十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迟钝的钝痛瞬间在胸口炸开,段敬怀抬起沉重的腿朝救护车跑去。
交警见状,立刻拦住他:“先生,您现在不能过去。”
“让开!”段敬怀怒吼着,“那不是鹿桑桑,不是她!”
交警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将一个屏幕碎了大半的手机递给他。
段敬怀眸色一怔。
屏幕中是他和鹿桑桑的照片,仿佛在破碎的前一秒,还有人在细细看着。
他红了眼,怎么也抬不起手去接。
这时,交警又道:“您先冷静一下,我们在死者身上找到不属于鹿桑桑的身份证,由于死者面部受伤难以辨认,一切要等DNA鉴定结果出来。”
闻言,段敬怀愣了愣,一丝希望的火苗在心底升起。
也就是说那个人不一定是鹿桑桑。
可那星星手链又是怎么回事?
救护车缓缓驶离现场,段敬怀连忙转身上车跟上。
与此同时,段父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按下接听键,发动车子。
段父愠怒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敬怀,你跑哪儿去了?今天你可是新郎!”
段敬怀紧盯着前面的救护车:“我有事。”
“就算天塌了你也给我回来结婚,你这样让段家还有美瑶的面子往哪儿搁?”段父训斥道。
段敬怀语气染上丝不耐:“婚礼的事我会处理,但现在不行。”
说完,也不管段父答不答应,直接挂断。
而后又给姚辉打了个电话:“马上给我去找鹿桑桑的消息还有住处。”
听了这话,姚辉愣了:“可她不是……”
“让你去就去!”段敬怀脸一沉。
挂了电话,他不再理会段父和郭美瑶轮番的来电,目光只是紧紧盯着慢慢驶入医院的救护车。
车子停在路旁,段敬怀看着忙碌的医护人员,眸中掠过丝迷惘。
与四年前得知鹿桑桑不告而别时的愤怒伤心不同,此刻的他满心都是恐惧。
因为只要鹿桑桑还活着,有生之年他总能找到她。
可她死了,他又能去哪儿找。
段敬怀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慢慢鼓起。
他为什么要害怕,自己不是痛恨鹿桑桑的自私和欺骗吗?
她消失了,自己该感到开心才对。
心底的矛盾就像两个小人在打架,争执的让段敬怀感到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手机再次响起。
段敬怀瞥了一眼,看是姚辉才接了电话:“找到没有?”
姚辉回答:“找到了,鹿桑桑没事,她现在正在城南派出所……”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段敬怀便挂掉了电话。
城南派出所,休息室。
鹿桑桑摸索着空荡的手腕,心情复杂。
她在路上还是打了退堂鼓。
原来她只能在远方默默祝福段敬怀,而不能亲眼见证他的幸福。
可没想到下车时手机落在出租车上,手链也被车门勾住。
更没想到在自己下车后不久,那辆车就出了车祸。
鹿桑桑叹了口气,不知该为自己庆幸,还是该为司机和乘客难过。
这时,警官走了过来:“鹿小姐,我们已经和交通支队联系了,你现在就可以过去。”
鹿桑桑站起身:“谢谢。”
她走出派出所,正想去公交站,却听见身后传来段敬怀的声音。
“鹿桑桑!”
第十二章 食言
鹿桑桑心一顿,僵硬转身看去。
穿着新郎服的段敬怀大步朝自己走来。
那冷峻的脸噙着几分怒色,让人感到十分有压迫感。
鹿桑桑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他应该和郭美瑶已经举行婚礼了吧……
段敬怀看着几步外那张苍白的脸,说不清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
但最后全都被类似失而复得的欣喜所取代。
他停在鹿桑桑面前,深邃的墨眸似是要将她看穿。
鹿桑桑不敢看那双眼,只是低着头沉声开口:“对不起,我又食言了。”
段敬怀心不觉一紧,却还是说:“也亏你食言,没把我的结婚纪念日变成你的忌日。”
话一说出口,几许悔意在他心中流过。
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些!
鹿桑桑红了眼:“抱歉。”
段敬怀握紧了想抓住她的手:“你除了道歉,还会说什么?”
闻言,鹿桑桑鼻尖一酸,说不出话来。
面对段敬怀,她总是卑微的难有一点尊严。
哪怕因为孩子的事对他有了丝怨恨,也因为过往全部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鹿桑桑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用尽全力扯出个笑容:“新婚快乐,段总。”
短短六字,每个字都像双刃刀深深划过两人的心。
段敬怀第一接不住她的话。
看着眼前让他不知是爱还是恨的人,他呼吸沉重了些许:“多谢。”
说完,他转身一步步回到车上,发动车子离开。
鹿桑桑看着车子远去,视线中的所有都模糊起来。
如果当初她能勇敢一点,对段敬怀足够信任,两人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了?
又或许她早点坦白,他们会不会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样鹿母和孩子可能都不会离她而去。
可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鹿桑桑仰头深吸了口气,逼回眼泪才转身离开。
段敬怀一路开到海边才停下车。
他走到礁石前靠着,遥遥望着眼前的大海。
伴随着海浪和海鸥的声音,段敬怀觉得又回到了八年前。
那年是鹿桑桑十九岁生日,他带着她来到这里,对着海大喊“鹿桑桑,我爱你”。
也是那一天,他第一次看见鹿桑桑哭。
段敬怀心紧了紧,宣泄的冲动在想到她的不告而别消散。
直到天黑涨潮,他才开车回了家。
偌大的客厅灯火通明,段父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段母却是一脸无所谓。
一旁的郭美瑶安慰道:“爸,你别生气,敬怀一定去办什么重要的事。”
话虽善解人意,可眼底的不甘却出卖了她。
听司仪说段敬怀是听见鹿桑桑出事了才走的。
想不到为了鹿桑桑,他居然能把自己撇在婚礼现场。
一时间,郭美瑶对鹿桑桑的嫉妒和怨恨更加深。
“你也不用替他说好话,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他。”
段父话音刚落,段敬怀就走了进来。
他淡淡扫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这举动如同给段父的怒火泼了勺热油,他瞪着段敬怀:“你什么态度?作为新郎居然在结婚的日子失踪,你对得起美瑶吗?”
郭美瑶立刻坐到段敬怀身边,握住他的手:“爸,敬怀回来就好,婚礼可以改天办。”
没等段父说话,段敬怀抽出了手:“不必了。”
第十三章 放纵
听了这话,三人都愣住了。
郭美瑶怔然发问:“什么意思?”
段敬怀站起身,语气清冷:“没必要。”
段父气的怒目圆睁:“什么叫没必要?你把婚姻当做儿戏了吗!”
一旁的段母阴阳怪气起来:“怕不是旧情难舍吧。”
这话让郭美瑶眼底掠过丝狠段。
她以为鹿桑桑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让段敬怀放弃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对鹿桑桑的感情。
段父压着火气,声音中多了几分警告:“先压下媒体消息,然而再选个日子重新举行婚礼。”
然而段敬怀却嗤笑道:“为了公司往娱乐圈发展就得利用我的吗?把婚姻当儿戏的人难道不是你?”
说着,他睨了眼段母:“更何况你也不只我一个儿子。”
听了这话,段母面色一狞。
“段敬怀!”段父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是不是我太放纵你了,才让你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段敬怀面不改色:“那您大可撤了我,董事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敬怀!”郭美瑶连忙站起身跟了上γβ付費獨家去。
房门口,她拦在段敬怀面前,故作伤心:“为什么?”
段敬怀看着那双只有不甘的眼睛,一字字道:“我不爱你。”
直白的话让郭美瑶浑身一怔。
她以为段敬怀至少会委婉地说出他的鹿虑,哪怕是沉默也比这四个字温柔。
“所以真的是旧情难舍?”郭美瑶压着声音问。
段敬怀沉默不言。
最后他转步进了书房,始终没能给出一个答案。
看着那紧闭的门,郭美瑶眼中妒火翻涌。
她就不信,一个什么都没有鹿桑桑值得他念念不忘这么久。
漆黑的书房只亮着盏台灯,桌上的糖果散发着甜甜的气味。
段敬怀拿起颗放进嘴里。
明明是甜的,可是他却觉得又酸又苦。
他目光微凝,呢喃着:“鹿桑桑,你嘴里到底哪些才是实话……”
夜风阵阵,树影斑驳。
鹿桑桑躺在租房中的沙发上,放空了自己。
“叩叩叩!”
突然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
她回过神站起身去开门,是段明泽。
他手里拿着几个保温盒,还有些药。
“我给你带了鸡汤还有饭菜。”段明泽走进去,将东西放在桌上,“医生说了,你这个月都需要好好调理,否则会落下病根。”
字里行间的关心让鹿桑桑死灰般的心多了分暖意。
可她明白,段明泽对自己的体贴都来自于这张和鹿小秋相似的脸。
“谢谢。”鹿桑桑还是由衷地说了句。
段明泽看着她憔悴的模样,眼底掠过丝心疼:“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说着,他倒了碗热腾腾的鸡汤:“趁热快喝。”
鹿桑桑坐了下来,喝了一口。
味蕾上的鲜香让她鼻尖莫名一酸。
她还记得段敬怀第一次去自己家做客,鹿母就炖了只鸡招待他。
没有过多的调料,段敬怀却喝的很香,他说里面有家的味道。
雾气中,鹿桑桑看着段明泽那与段敬怀有五六分相似的脸,眼圈泛了红。
“敬怀……”
“小秋……”
第十四章 问个明白
两声重叠的呼唤让两人一愣。
鹿桑桑垂眸苦笑。
她总是去纠正段明泽的错误,让他不要把自己当做鹿小秋。
可自己却把他当成了段敬怀。
“抱歉。”鹿桑桑哑声说了声。
段明泽却轻声问:“以后我能一直叫你小秋吗?”
闻言,鹿桑桑沉默。
她不想做别人的替身,可看着那双眼中的期盼,她还是心软了。
“嗯。”鹿桑桑点点头后补充了句,“名字虽然只是个代称,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我是鹿桑桑。”
段明泽眸光暗了暗,语气却仍带着感激:“谢谢。”
鹿桑桑没什么胃口,喝了两碗汤便吃不下了。
段明泽正要离开时,忽然拿出个新手机给她:“你手机不是坏了吗,我来的时候给你买了一个,里面有我的号码,有事就找我。”
“不行不行。”鹿桑桑摆手拒绝,“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再收你的东西。”
段明泽硬是把手机塞到他口袋:“小秋从来不会拒绝我。”
听了这话,鹿桑桑一噎。
“早点休息。”段明泽轻轻握了握她的肩。
“嗯……”
目送段明泽下了楼,鹿桑桑坐回沙发上,拿出之前的手机打开相册。
看着里面一张张自己和段敬怀的照片,心一点点收紧。
最终,她还是忍着痛把照片全部删掉。
如同销毁了他们的过往,从此以后,他们是彻底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次日。
段敬怀和郭美瑶婚礼暂停的事登上娱乐头条。
每条评论都过万,大多数的人都在猜测原因。
可不知道是谁提了句鹿桑桑,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在了这个“拜金女”身上。
一时间,全网都是对她铺天盖地的谩骂。
段氏企业大厦,总裁办公室。
“啪!”
随着文件被重重摔在桌上,姚辉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一个小时内我要是还看到这些东西,你就自己滚!”段敬怀冷声道。
姚辉慌忙应下:“是是……”
他刚转过身,段敬怀又叫住他:“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闻言,姚辉回身扶了扶眼镜,面露难色:“段总,您确定要我说吗?”
段敬怀冷眸一扫:“你说呢?”
姚辉吞咽了两下,额头冒起了冷汗:“鹿家的老房子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卖掉了,听买主说是因为鹿桑桑要凑她母亲的手术费,但是鹿阿姨在十天前就因为抢救失败去世了……”
听到这些话,段敬怀眼眸一怔。
这和他从陈叔那儿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陈叔说鹿桑桑根本不缺钱,而鹿母的病也好了很多。
十天前,不就是他带鹿桑桑去海边的那天吗?
段敬怀心霎时一沉。
可看姚辉欲言又止,他抑着急促的呼吸开口:“还有呢?”
姚辉抿抿唇:“还有就是……在鹿阿姨去世那天有鹿桑桑的住院记录。”
“因为什么?”段敬怀眉一拧。
姚辉硬着头皮回答:“流产。”
两个字就像两道响雷在段敬怀脑子和心里炸开。
他紧皱的瞳孔闪了闪,不由想起那天自己在书房和鹿桑桑纠缠。
她怀孕了!?
可也就是说,十天前的鹿桑桑不仅失去了母亲,还失去了孩子。
下一瞬,段敬怀混乱的心就像被无数钢刺扎着痛了起来。
他站起身,步伐仓惶地跑了出去。
他要去找鹿桑桑问个明白!
第十五章 放过我
按照姚辉查到地址,段敬怀找到了鹿桑桑所在的小区。
这里全是即将拆迁的旧楼,小区里本就狭窄的通道被摩托车和自行车堵得只能过一个人。
刚上楼,段敬怀便闻到一股恶臭,他立刻屏住呼吸。
当看见鹿桑桑家门上的花圈还有地上装着死老鼠的纸盒时,眉头紧拧。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是网上那些人干的。
段敬怀踢开纸盒,摘下花圈捏成一团扔到一边后敲了敲门。
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乡下的鹿桑桑愣了愣。
这些天不少人来骚扰她,除了段明泽,没有人会这么轻轻的敲门了。
她放下衣服,走过去开了门。
可当看见来人时,鹿桑桑眸光一怔,立刻要关上门。
段敬怀神色一凛,手疾眼快地抵住门:“你还想躲到哪儿去?”
鹿桑桑低下头:“我没有躲。”
沙哑的声音让段敬怀心尖一颤。
他看着眼前的人,眉眼间多了丝不忍。
几天不见,她真的瘦了好多,记忆中那红润的脸也变得苍白憔悴。
段敬怀喉结滚动,软下语气:“孩子的事我都知道了。”
闻言,鹿桑桑神色一怔,唇不安地嚅动着:“什么孩子,我不知道。”
见她开始装傻,段敬怀又恨又无奈:“就是因为你总是逃避,我才不知道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听了这话,鹿桑桑眼眶一涩:“可你不是已经不相信我了吗?”
没有信任,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段敬怀顿口无言。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鹿桑桑之间的死结,却又不知道怎么去解开。
段敬怀深吸了口气,慢慢握住她的手:“你把全部的事告诉我,我相信你。”
手上熟悉的温暖让鹿桑桑恍惚了瞬。
她抬起通红的双眼,目光中闪过几丝眷恋。
可空气中那腐烂的臭味却在提醒自己,她此刻是被大家唾弃的人。
因为不想连累段明泽,所以她才决定回乡下。
她又怎么能影响作为段氏总裁的段敬怀呢……
鹿桑桑抑着痛楚,抽出了手:“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些话是真的了,段总,咱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掌心的空荡似是刺进了段敬怀的心,他看着眼前倔强的人,攥紧了拳:“鹿桑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鹿桑桑尾音发颤:“要你放过我。”
短短五个字,她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才说出来。
甚至在这一刻,她都觉得心痛的已经快要麻木了。
段敬怀呼吸沉重,眼中翻起少有的执拗:“做梦。”
他也曾想过放下,可每当回忆起过往,看到糖,哪怕听见和她名字读音一样的字,他都能想起她。
鹿桑桑面色一白,只觉腹部传来刀捅一般的刺痛。
她低着头,仓惶地推上门:“我很累了,你走吧。”
段敬怀抵着门,轻而易举地阻挠着她的反抗。
鹿桑桑一急,痛感更加强烈,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段敬怀还想说什么,可见眼前的人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
他一愣:“你怎么了?”
鹿桑桑眼皮原来越重,艰难地喘息了几声后顺着门突然倒在地上。
段敬怀心骤然一紧,立刻将她抱了起来。
“桑桑!”
第十六章 威胁
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有些刺鼻消毒水气息,护士穿梭在各个病房。
病房里静的能听见药水滴落的声音。
段敬怀坐在病床旁,蹙眉看着还在昏睡的鹿桑桑,眸中浸着几分难以掩藏的不安。
刚刚医生的话犹在耳畔回响。
“病人体质本来就不好,而且流产不久,需要好好调理才不会落下病根,更不能让她情绪激动。”
段敬怀缓缓握住鹿桑桑的手,掌心的冰凉像是烧红的炭火烫了下他的心。
那只手比同龄人粗糙很多,指腹和虎口都有茧。
他轻轻摩挲着,目光里流露出疼惜。
这时,桌上鹿桑桑的手机响了起来。
段敬怀看去,神色一沉。
他拿起手机起身走出门才按下接听键:“有事吗?”
电话那端的段明泽听见段敬怀的声音,愣了瞬后急声质问:“怎么是你?小秋呢?”
段敬怀语气骤冷:“他是鹿桑桑,不是鹿小秋。”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关了机。
他想了想,又给姚辉打了个电话。
“买个新手机和新卡送到云阳医院来。”
段敬怀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让陈叔送过来。”
姚辉应声道:“好的,今天下午的会议还开吗?”
段敬怀看着病床上的鹿桑桑:“这几天的事先让副总裁处理。”
挂了电话,他坐回病床旁,捻了捻被角后抬手轻轻梳理鹿桑桑额前的碎发。
“敬怀……”
一声微不可闻的呓语让段敬怀手一顿。
鹿桑桑皱着眉,略白的唇瓣嚅动着反复叫着他的名字,眼角渗出了泪水。
段敬怀眼眶微微一酸,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
他看着即便在睡梦中还叫着自己的人,声音沙哑:“你还要口是心非多久?”
然而这话却像是针刺进了自己的心里,仿佛他也被问得顿口无言。
半小时后,陈叔的电话打了过来。
段敬怀看鹿桑桑睡得熟才轻轻关上门下了住院楼。
陈叔将新手机交给他:“段总,您怎么在医院?”
段敬怀看了他一眼后自鹿自地将卡插进手机里:“陈叔,你跟我妈是老同学对吧?”
闻言,陈叔愣了。
段敬怀几乎从来不提去世的亲生母亲。
他点点头:“是啊,多亏了夫人,我当年才不至于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段敬怀头也不抬:“我也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把你从段家带出来留在身边,算起来也有三年了。”
陈叔似乎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段总?”
段敬怀将自己的号码存入手机,语气多了分凌冽:“可惜我们母子对你的恩情还是比不过郭美瑶给你的好处是吗?”
听到这话,陈叔脸色大变,却还是镇定笑说:“您在说什么?”
段敬怀抬眸,眼神如锋利的冰刀:“我让你查鹿家的事,你给我的结果是什么?”
陈叔背脊一凉,被他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
“陈明忠,你知道我最恨背叛。”段敬怀收起手机,眉目骤沉,“既然你有胆子忘恩负义,就得有接受一无所有的承受力。”
“段总……”
段敬怀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多了几分威胁:“如果你不想影响自己的子女,就尽量把事情处理的让我满意,否则,别怪我不念你和我妈的同学情谊。”
第十七章 乱了
深夜。
医院走廊只有值班护士轻缓的脚步声。
鹿桑桑慢慢醒来,仅靠着窗外光线的病房一片昏暗。
她还未全部清醒的意识有些恍惚。
鹿桑桑下意识地想抬手揉揉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整被另一只大手攥着。
她一愣,转眼望去。
段敬怀?
他伏在床沿,头枕在手肘上,额前碎发阴影下是微蹙的眉紧闭的眼。
鹿桑桑眸光怔了怔,突然想起六年前自己因为肠胃炎住院,段敬怀硬着拖着重感冒在医院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
过去越是难忘,她的心越是痛。
可想起孩子,她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段敬怀睡得浅,掌心一点点小幅度立刻惊醒了他。
见鹿桑桑醒了,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你醒了,渴不渴?还是饿了?”
闻言,鹿桑桑神色一僵,似是没习惯他突然的体贴,毕竟自己晕倒前他还那么咄咄逼人。
段敬怀起身倒了杯热水,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怀里:“先喝点水,一会儿我去给你买吃的。”
鹿桑桑摇摇头,生硬开口:“不用,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段敬怀语气带着不可撼动的决断。
他将杯子凑到鹿桑桑唇边,慢慢喂给她。
也许是对这猝不及防的关心过于在意,鹿桑桑不小心呛住。
段敬怀立刻放下杯子,轻拍着她的背:“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
这带着无奈的轻责让鹿桑桑心微微一沉。
她推开段敬怀,往旁边挪了挪:“我没什么事了,你回家吧。”
刻意的疏离让段敬怀眼底划过丝不悦:“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然想起医生的话,他忙收起因她逃避的怒意,软下语气:“等你康复,我们再说以前的事。”
鹿桑桑沉默。
她根本不愿再提起以前的事,现在也不想面对段敬怀。
她只想回到乡下,好好过平淡的生活。
见鹿桑桑不说话,段敬怀的心更加烦乱。
比起她什么话都不说,他宁愿她生气,哪怕怪他间接害了她流产。
好半天,鹿桑桑才轻声道:“你既然要和郭美瑶结婚,就好好对她和她的孩子。”
听了这话,段敬怀愣住:“她的孩子?”
郭美瑶哪来的孩子?
看着他一脸疑惑,鹿桑桑也怔住了。
难道那天郭美瑶不是对段敬怀说怀孕了吗?
她攥紧了手,声音有些发哑:“她怀了你的孩子。”
闻言,段敬怀目光一滞。
郭美瑶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可能!
除了鹿桑桑,他根本没碰过其他女人。
段敬怀刚想否认,可看鹿桑桑一脸忍耐酸涩的表情,不由问:“你在乎这个?”
鹿桑桑抿了抿唇,又陷入了沉默。
她不回答,段敬怀也没有坦白,只是让她躺下后说:“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
鹿桑桑看着合上的门,心渐渐乱了。
她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明明决定抛下这里的一切离开,可段敬怀那一点点的温柔就能让她不舍。
鹿桑桑攥着被角深吸了口气,又沉沉吐出。
她该怎么办,到底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第十八章 岌岌可危
等段敬怀买了粥回去,发现鹿桑桑已经睡着了。
他也只好放下东西,撑着头合上眼休息。
次日。
城市刚鹿醒,“郭美瑶心机”几个字悄无声息冲上了微博热搜,后缀已经成了爆。
而里面有两段经过变声处理的采访录音。
从郭美瑶收买别人故意诬陷鹿桑桑,再到提供假照片给媒体,还有雇水军带节奏骂鹿桑桑……
一桩桩一件件都被爆了个彻底。
段敬怀扫了眼那数十万条评论,并没多大的兴趣。
陈叔爱钱,但到底也怕影响作为公务员的子女。
他收起手机,拿着买好的早餐准备回病房,不想里面多了个人——段明泽!
段敬怀瞬时黑了脸,可以放重脚步声。
见他走了进来,段明泽也皱起了眉:“我给小秋的手机呢?”
“扔了。”段敬怀慢条斯理地拿出热牛奶,剜了他一眼,“再警告你一次,她是鹿桑桑。”
段明泽不甘示弱地反驳:“她同意我叫她小秋。”
段敬怀看了眼插不上话的鹿桑桑:“我不同意。”
“你!”
“要么安静待着,要么滚出去。”段敬怀冷声斥了句。
他倒希望段明泽留下来,可以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和鹿桑桑的关系。
想把她当成鹿小秋亲近,除非自己死了!
段敬怀摇匀了热奶才喂到鹿桑桑嘴边。
鹿桑桑一怔:“我自己来……”
说着,她抬起手想接住热奶,却被段敬怀握住。
看着眼前不说话却环绕着似有若无暧昧气息的两人,段明泽眉眼间多了分怒意。
他冷嗤道:“你不是把小秋当佣人吗?”
一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的引子,让段敬怀和段明泽之间的气氛岌岌可危。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鹿桑桑慌忙道:“明泽,我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回去吧。”
听了这话,段敬怀和段明泽都变了脸。
一个因为称呼,一个因为被下了委婉的逐客令。
段敬怀恨不得用眼神杀了段明泽。
他们认识才多久,鹿桑桑居然叫他“明泽”。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段敬怀一看,是段父。
他这才把牛奶放进鹿桑桑手里,走出去接电话:“什么事?”γβ付費獨家
“美瑶的事你看到了吗?”段父问道。
段敬怀淡淡嗯了声。
段父沉默了会儿后缓缓说:“既然她心术不正,这婚不结也罢,你先来公司开会。”
听了这话,段敬怀觉得很是荒唐。
前几天还逼着自己和郭美瑶重新举办婚礼,现在郭美瑶出了事,又立刻改了主意。
他默然回了句:“副总裁又不是吃干饭的,再不济还有您这个董事长。”
这话无疑是引起了段父的怒火:“你现在在哪儿?”
段敬怀看了眼病房里的段明泽:“您还是去关心你最爱的小儿子吧。”
说完,他利索地挂断电话进了病房。
鹿桑桑见两人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性靠着枕头阖眼休息。
从昨天开始,她的情绪就没一刻静下来过。
心里就像横着个难以平衡的天平,烦躁不安。
段明泽看鹿桑桑不愿说话,而段敬怀旁若无人地坐下帮她盖被子,表情僵凝。
忽然,他手机也响了起来。
为了不吵到鹿桑桑,他走出病房才接了电话。
电话中传出段母兴奋的声音:“明泽,咱们母子的机会来了。”
第十九章 试探
段明泽愣住了。
段母又说:“现在段敬怀不管公司的事,你正好接替他。”
听见这话,段明泽紧蹙起眉:“妈,我对段氏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知道,其实如果段敬怀的亲生母亲没有死,自己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段父性格虽有些暴躁,但也知轻重好面子,所以才让段敬怀任段氏总裁。
段明泽向来不爱商场,可段母却不这么想,她巴不得儿子继承整个公司。
段母不由分说地扔下一句话:“你回来再说。”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段明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回身望向病房里的两人,眼神复杂。
良久,他在转步离开。
段敬怀拿起小米粥,搅匀后才缓声开口:“已经不烫了,吃了再休息。”
闻言,鹿桑桑看向他,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段敬怀手一顿:“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就不怕把自己憋出病?”
鹿桑桑眸光暗了暗,说不出话。
她也想一吐为快,可是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没等她反应,段敬怀已经将一勺小米粥喂了她嘴里。
米香混杂着淡淡的甜味,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也许是精神有些疲惫,鹿桑桑吃了药后又睡了过去。
段敬怀守在病床边,看关于郭美瑶的新闻间隙会看看她睡得安不安稳。
直到下午两点,他正想休息一下,手机振动起来。
段敬怀一看,居然是郭美瑶。
他挂断后没多久,她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岭南路口见,如果你不来,我只能找鹿桑桑。—
段敬怀沉下脸。
他看了眼还没醒的鹿桑桑,轻轻起身走了出去,和护士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岭南路还未修好,所以不会有车过来。
也只有傍晚,人行道上才会有些散步的人来来去去。
郭美瑶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看着段敬怀慢慢走过来。
“要是我不说找鹿桑桑,你是不是就不会过来了?”她问道。
段敬怀神色冷淡:“有事快说。”
闻言,郭美瑶面目一狞。
一天不到,她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现在还要面临被雪藏的局面。
她摘下墨镜,含着泪走上前:“敬怀,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但我对你是真心的。”
段敬怀面不改色。
郭美瑶抓住他的手:“我会去跟鹿桑桑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段敬怀看着她,薄唇轻启:“说完了?”
冷漠的态度让郭美瑶一愣。
段敬怀抽出手:“你的确该向鹿桑桑道歉,但原不原谅你不是我的事。”
“敬怀……”
“要说道歉。”段敬怀弯了弯嘴角,笑意却没进眼中,“我得向你道歉,利用你试探鹿桑桑的心。”
听起来是道歉,却又带着十足羞辱的话让郭美瑶一僵。
段敬怀理着袖口:“不过说实话,你根本不是当演员的料。”
他看着那双怔住的眼睛,一字字道:“无论戏里还是戏外,你的演技都太差了。”
郭美瑶脸色一白:“你!”
段敬怀懒得跟她再废话,转身回到车上。
医院。
鹿桑桑被热醒后坐起身,揉了揉昏沉的头才发现段敬怀不见了。
他回去了吗?
她垂下眼帘,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口气。
“叩叩叩!”
病房门忽然被敲响,鹿桑桑抬头望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段父!?
第二十章 鸡汤
段父缓缓走进来,严肃的表情让鹿桑桑有些无措。
她还记得四年前自己是怎么被他数落的一文不值的。
“敬怀一直在医院照鹿你?”段父皱眉问。
鹿桑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点了点头。
段父也不拐弯抹角,锐利的目光的像是刀尖在她身上游走。
“我想我来的目的你也清楚,你和敬怀早在四年前就该断的干干净净。”
闻言,鹿桑桑手一紧。
段父坐了下来:“当初给你钱你不要,现在你自己说吧,要怎么样才肯在敬怀眼前永远消失?”
鹿桑桑呼吸微微发窒,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在心底升起。
他们一个个对自己威逼利诱,好像她就该卑微到任人拿捏。
鹿桑桑深吸口气:“我什么都不要。”
段父瞬时沉了脸:“怎么,你还想跟他在一起?”
“我……”鹿桑桑欲言又止。
她还能和段敬怀在一起吗?先不说他们之间的隔阂,郭美瑶还怀着段敬怀的孩子。
而现在段敬怀对自己的温和,是不是也只是因为对她流产的愧疚?
段父见鹿桑桑紧握的手慢慢松开,话锋一转:“你别忘了,现在明泽还把你当成小秋,难道你想让我两个儿子因为你反目成仇?”
鹿桑桑眼眸一怔。
段父沉默了几秒后站起身:“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的确配不上敬怀,你好好考虑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哒!哒!”
一滴滴眼泪从鹿桑桑通红的眼眶滚落在被子上。
段父今天的话没有四年前那么重,却不经意地勾出了她更多的自卑和哀戚。
鹿桑桑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眼望向窗外,心底一阵抽痛。
鹿父不只一次对她说过,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坚强地面对生活,可她却懦弱到连自己都厌恶自己。
“爸,妈,对不起……”
另一边,段敬怀本来想回医院,可路上想起医生说鹿桑桑现在需要营养。
他看了眼时间,给照看鹿桑桑的护士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点过去。
而后才去超市买了只鸡回家。
段敬怀并不擅长做饭,只是按照记忆中鹿母的话按部就班地做着。
鸡汤的鲜香味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偌大的客厅飘散,连乐乐都忍不住摇着尾巴凑到厨房。
段敬怀看着手机,将刚买回来的枸杞和党参放进锅里。
他低头见乐乐蹭着自己的腿,说了句:“这不是给你的。”
话音刚落,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是刚刚来电话说要签文件的姚辉。
段敬怀放下筷子走过去开门。
扑面而来的香味让姚辉一愣。
他已经很久没在段敬怀家闻见饭菜的味道了。
段敬怀签完字后,他把乐乐招了过来:“陈叔走了,你暂时帮我照看一下乐乐。”
姚辉呆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小心地提醒:“段总,您这样会惹董事长不高兴的。”
“他什么时候高兴过。”段敬怀起身回到厨房。
从段父把情人和儿子领回家,他们父子的关系已经快决裂了。
现在又把自己当成公司发展的踏脚石,他又怎么会在乎段父高不高兴。
直到天黑,段敬怀才把炖好鸡汤盛出来带着去了医院。餅餅付費獨家
然而走进病房,他心霎时一沉。
病房空无一人,而他给鹿桑桑的手机却放在桌上。
第二十一章 忌讳
远处的三三两两的灯火像星星点缀着黑暗。
车窗印着鹿桑桑憔悴的脸,消瘦的肩膀孱弱的让人心生不忍。
她靠着座椅,沉重地叹了口气。
她又像四年前一样不告而别了,也许这一次,段敬怀会更加恨她了吧……
不过没关系,她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和他们纠缠。
鹿桑桑阖上眼,将所有情绪都尽数咽下了肚。
路灯昏黄,旧小区中一栋楼传出急促的脚步声。
“砰砰砰!”
“鹿桑桑!你给我出来!”
段敬怀用力拍打着门,怒意已经爬上眼角眉梢。
他才离开几个小时,鹿桑桑居然背着他出了院,最重要的是她身体还没好全呢!
可无论他怎么喊,里面就是没一点声音。
这时,旁边的门打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探出身:“别敲啦,她下午就拖着行李走了。”
闻言,段敬怀一愣:“拖着行李走了?”
女人点点头:“是啊。”
段敬怀目光渐沉,心底的怒火烧上了眼角。
鹿桑桑,你故意气我是吗?
他转身快步离开。
等坐上车,段敬怀下意识地又想给鹿桑桑打电话,可想起她连手机都没有,便烦躁地捶了下方向盘。
老房子既然已经卖了,她会去哪儿?
想起护士说有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去找过鹿桑桑,段敬怀眉一拧。
难道又是段父?
段敬怀也鹿不得许多,发动车子便朝那多年都没再踏足过的段家去了。
段家。
房内,段明泽正翻看着自己和鹿小秋的照片。
他看着照片中笑容灿烂的人,也忍不住弯起嘴角,可在想起她早就不在后,眼眶不由一涩。
鹿桑桑和鹿小秋的确像,可比起鹿桑桑眉目的忧郁,鹿小秋开朗的就像阳光。
段明泽抿抿唇,心绪复杂。
突然,楼下传来段敬怀的声音。
他不由愣住了,上大学后,段敬怀就再也没回来过。
面对曾经长大的地方,段敬怀没有一丝感情。
这里关于他母亲的一切,都被段父一点点清除了。
段父和段母缓缓下了楼,见段敬怀来了,脸上都露出一丝惊讶。
没等段父开口,段敬怀先声夺人:“你是不是又跟鹿桑桑说了什么?”
段父最忌讳别人用质问和命令的语气对自己,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他当即拉下了脸:“注意你的态度。”
段敬怀冷声道:“你今天去医院跟鹿桑桑说了什么?”
段父也不打算隐瞒,可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鹿桑桑身上。
“你该好好想想你们之间的问题,到底是因为我说了什么,还是因为她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段母接过话,语气却很是轻佻:“是啊敬怀,你不必为了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放弃自己的事业。”
段敬怀看着眼前的两人,握紧了双拳。
上一次这么痛恨他们,还是在段父把段母带回家那一刻。
段敬怀冷凝的目光落在段父身上:“有你这样自私的人横在中间,再真心又有什么用。”
刚要坐下的段父被这话刺的脸一青:“段敬怀,你越来越放肆了!”
段敬怀抿抿唇,看了眼走下楼的段明泽,视线扫向段母。
“你不是想让儿子继承段氏吗?我成全你。”
第二十二章 真正的宁静
段敬怀走到段父面前,将总裁印章放在桌上:“我辞职,无论是总裁还是你的儿子,我都受不起。”
此话一处,三人都是一愣。
四年前他也曾说过要断绝关系,却没现在这样平静而决绝。
段父气地涨红了脸:“你再说一遍。”
段敬怀直视着他,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从没有真心的人就是你,无论对我还是我妈,你眼中永远都只有利益,哪怕是背叛,你都毫无愧疚。”
他看了眼目光中已经露出窃喜的段母:“我的错误不仅是没相信鹿桑桑,更是做了你的儿子,你控制我的感情和人生,把我最爱的人逼得两次不告而别,自以为高不可攀,其实你比郭美瑶更卑鄙无耻!”
“啪!”
“放肆!”
伴随着段父的怒吼,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段敬怀脸上。
血渗出他的嘴角,他默然擦去,微红的眼中满是倔强。
他并不觉得痛,反而觉得有种一吐为快的酣畅感。
段父气的浑身发抖,却又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
段敬怀又将自己所有的银行卡扔在桌上:“你觉得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对吧,我全还给你,密码是我妈的生日,不过我估计你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朝大门走去。
“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段父威胁道。
段敬怀脚步顿了瞬:“求之不得。”
听见这话,段父脸色一白,整个人栽倒在沙发上。
段母暗自窃喜,假心假意地过去扶他。
段明泽犹豫了几秒后追了出去,叫住上了车的段敬怀:“等等。”
段敬怀看着他,语气骤冷:“你再在我面前把鹿桑桑叫做小秋试试。”
“……”段明泽沉声问,“我知道你在段氏付出了很多心血,为了她全部舍弃,你真的觉得值吗?”
谁知道段敬怀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我想你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鹿小秋。”
闻言,段明泽一愣。
“值不值得从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段敬怀发动车子,“我在乎的一直都是鹿桑桑的想法。”
话落,他踩下油门驰骋而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段明泽怔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远处高楼的霓虹灯与夜空的繁星相互辉映,整座城市如同漂浮在海上的星怀岛屿。
段敬怀望着前方昏暗的道路,心中却早就有了光明和方向。
只要还有鹿桑桑,他就不是一无所有。
如果她怨恨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他愿意用余生去弥补。
哪怕她不会原谅自己,他也要去尝试。
既然鹿桑桑选择后退,那就由他前进,直到她肯向前迈为止!
天蒙蒙亮时,大巴车才驶进县里的汽车总站。
车里熟睡的人被司机叫醒,各个睡眼惺忪地整理自己的行李。
鹿桑桑拖着行李箱在汽车站又坐了三小时才等到回镇上的车开门。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她在镇上下了车。
烈日当头,尘土飞扬,一条铁路将小镇一分为二。
伴随着铛铛铛的警示声,火车快速驶来。
风吹着鹿桑桑的裙角,她望着眼前呼啸而过的火车,沉沉叹了口气。
或许大城市并不适合自己,也只有在这里,她才有真正的宁静……
第二十三章 决定好了
鹿桑桑坐上回乡的三轮车,摇摇晃晃了半小时才在家门口下了车。
几年没回家,家门口已经长满了野草。
她刚走进去,几只邻居家的鸡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推开门,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鹿桑桑看着熟悉家,儿时的记忆不觉浮上脑海。
她红了眼:“爸,妈,如果你们还在,该有多好……”
缓和好心绪,鹿桑桑才放下行李,找出短镰去清理门口的野草,而后才开始打扫房子。
因为身体虚弱,直到傍晚她才勉强把客厅和房间收拾干净。
吃了几块面包后便疲惫地睡下了。
月明星稀,城市的灯光照着漆黑的夜空。
一辆宾利车停在汽车站门口,姚辉从驾驶位上下车后绕到后边拿下行李箱。
他看着背着包的段敬怀,面露难色:“段总,你真的决定了吗?”
段敬怀接过行李箱:“早就决定好了,另外你也不用叫我段总,我已经不是段氏的总裁了。”
闻言,姚辉皱起眉,眼里多了分不舍。
以前他只是个端茶倒水的小职员,多亏段敬怀才当了姚辉,可以说没有他,自己回一直被压的翻不了身。
“乐乐就拜托你照鹿了……”段敬怀突然停住,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鹿桑桑不愿意回来,他一定会陪着她。
姚辉郑重点点头:“一路保重。”
段敬怀嗯了一声,拖着行李箱转身进了汽车站。
望着那没有一丝犹豫的背影,姚辉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愿段敬怀能找到鹿桑桑,两个人解开误会好好在一起。
大巴车缓缓驶出汽车站,渐渐远离灯火通明的城市。
车上,段敬怀塞了颗放在嘴里,看着手中鹿桑桑的照片,眉目温柔。
桑桑,等着我……
次日。
太阳刚出来,鹿桑桑便坐车去镇上买菜和一些生活用品。
车上有不少乡里的叔叔婶婶,他们见鹿桑桑回来了,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这不是桑桑吗?放假回来啦!”
“怎么瘦成这样了,一会儿中午去婶儿家吃饭,婶儿给你做最喜欢的炸肉丸。”
亲人之间般的关心让鹿桑桑心底一暖。
乡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去了城里,只留下一些年纪大的长辈。
他们平时也只是看看电视互相串门聊天,从来不会去关注什么娱乐新闻。
在他们眼中,鹿桑桑始终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突然,住她家后边的刘婶问道:“对了,你妈怎么样了?”
这话让鹿桑桑眸光一黯:“她……去世了。”
听了这番回答,几人沉默了。
刘婶叹了口气,安慰道:“好孩子,别难过,咱们大伙都在呢。”
鹿桑桑点点头,感激地看着他们。
她望向车外的阳光,轻轻舒了口气。
段敬怀,你现在在哪儿呢?是不是还在因为我的离开而生气呢……
县城汽车站。
由于大巴路上堵了车,段敬怀错过了早上去镇上的车,而下一趟要等到下午四点才行。
他看了眼时间,还要等五个小时。
段敬怀紧蹙起眉,他实在等不了了。
他朝外看了眼,发现外面停着出租车,便拖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千里追寻
段敬怀朝一个正在驾驶位上玩手机的司机问道:“师傅,能去新园村吗?”
一看来生意了,司机立马热情地钻了出来:“能能!”
还没商量好价钱,他已经伸手去接行李箱。
司机操着一口浓重口音又笑说:“只要给钱,北京上海都去。”
段敬怀被这话说的哭笑不得。
出租车慢慢驶离车站,朝县城外开去。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小伙子,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啊。”
段敬怀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他从没来过鹿桑桑的家乡,连地址都是她当年偶尔说起的。
司机很是健谈,一路上从路况说到城市发展,甚至还说自己要是领导会怎么干。
他口音太重,段敬怀大部分都没听明白,到后来实在嫌他太聒噪,直接戴上了耳机。
从柏油路到水泥路,最后到黄土路,出租车停在了嘉新村的一个T字路口。
路旁瓦房楼房穿插坐落,一家小卖部的遮阳棚下是正在打牌的村民。
几户门外坐着打着蒲扇乘凉的老太太,几只田园犬追逐打闹着。
段敬怀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放松。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连风都凉爽了许多。
而他的出现也引来几道探寻的目光。
段敬怀走向正在打牌的人,礼貌地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鹿桑桑家怎么走?”
听了这话,七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老板娘用有些蹩脚的普通话回答:“我们村儿没这个人。”
闻言,段敬怀愣住了:“这不是新园村?”
“是,但我们这儿没姓鹿的。”老板娘指了个方向,“隔壁的新远村倒是有姓鹿的。”
新园,新远。
他记错了一个字。
段敬怀有些懊恼,又耽误了两个小时。
他忍下情绪又问:“这里有车能去吗?”
老板娘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这个点没车了,你就算走过去也得要五六个小时。”
段敬怀接过水道了谢,正想问有不有近道,老板娘指着后面的山说:“你要是赶时间就走山路,翻过这座山就到新远村了,就是路有些难走。”
段敬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密林山中隐约可以看到一条路,可路在山腰就消失了。
他看了眼时间,没有一丝犹豫地托着行李箱走了去。
老板娘不放心,便帮他去引一段路。
路上,段敬怀才知道山路是运送木材的人铺出来的。
到了一条被野草包围的小路前,老板娘说:“顺着路上坡下坡就行了,路上小心点,有段路特别陡。”
对她的关心,段敬怀也回馈了少有的温和:“谢谢。”
中午。
鹿桑桑随便做了点吃的,又将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
而后搬了个椅子放在门外坐着休息。
风吹着房前屋后的毛竹簌簌作响,这声音如流水般不急不躁,让人安心。
鹿桑桑犹豫了半天,才拿出回来时在镇上买的手机打开微博。
搜索“郭美瑶”和“段敬怀”,消息都被清空。
她不由皱起了眉,可想想自己已经决定不去管他们的事了,也不必在意什么。
鹿桑桑深吸了口气,靠着椅背闭上眼休息。
第二十五章 翻山越岭
下午的阳光毒辣的像是撒下把辣椒面在人身上。
灰头土脸又满裤腿黄泥的段敬怀吃力地拿着行李箱迈上最后一个台阶。
他喘着气,汗水顺着发梢一滴滴落下。
段敬怀看了眼手机,这座山看起来不高,可自己花了快两小时才爬上来。
他喝了口水,抬眼朝山下望去。
蔚蓝天空下,绿色的树木和金色的稻田,还有错落在乡间小路上的房子,宁静美好的像一幅油画。
而让段敬怀感到倏然轻松的是鹿桑桑就在这幅画里面。
他深吸了口气,大声呐喊:“鹿桑桑,我来找你了!”
微风阵阵,吹散了渐渐远去的声音。
阳光照到了屋檐下,鹿桑桑悠悠转醒。
她稍稍一动,腹部便传来撕扯的刺痛感。
鹿桑桑眉眼一垂,始终是遮不住目光中的失落和自责。
她捂着小腹,低声呢喃:“宝宝,外公外婆一定会很疼你的……”
话音刚落,刘婶的声音从屋侧传来。
“桑桑,婶儿做了些藕夹,给你送点。”
鹿桑桑忙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婶儿。”
刘婶嗐了声:“跟婶儿客气什么。”
她笑了笑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我刚听说封山了,好像因为有段路塌了,你要是想祭拜爷奶,就过几天再去。”
闻言,鹿桑桑点点头:“好。”
不过就算她想,她现在的身体也爬不了山。
入了夜,田里一片蛙鸣。
鹿桑桑点燃蚊香后便躺到床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心里莫名七上八下的。
听着外头蟋蟀的叫声,她辗转了很久才有了些睡意。
可就在鹿桑桑快要睡着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像是铜锣一样惊醒了她。
鹿桑桑忙开了灯去拉开门,见是刘婶,一脸疑惑地问:“婶儿,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刘婶磕磕巴巴解释道:“刚卫生所的老徐给我打电话,说那儿有个年轻人找你,我也没听明白,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听了这话,鹿桑桑愣了。
谁会在这时候找自己?而且还在卫生所里。
可见刘婶一脸急切,她便拿上手机跟着一块往卫生所去了。
村里卫生所只有从县医院退休回来的老徐,平时也就是些老人去拿药打针。
鹿桑桑推开门,一进去便看见床上趟着个人。
她走上前,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段敬怀!
此刻的段敬怀要说他是个流浪多年的乞丐也不为过。
他一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不堪,苍白的脸上被蹭出几道细小的血痕。
身上满是泥土的衬衫和裤子几处都破了口,右手腕缠着纱布,双臂都是涂了药的划伤。
如果不是那张脸,鹿桑桑绝对不会相信他是高高在上的段氏总裁段敬怀。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老徐扶了扶眼镜:“桑桑,你认识他不?”
鹿桑桑回过神,忙点点头:“他怎么在这儿啊?”
说话间,她眉眼间染上丝担忧。
老徐叹了口气:“张家那几个孩子上山玩,发现他倒在山沟里,这要不是发现得早,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刚刚他一直叫‘桑桑’,我就想会不会是来找你的,所以打电话让小刘找你过来。”
第二十六章 执拗
鹿桑桑坐在床边,目光复杂地看着昏迷的段敬怀。
虽说老徐说他没什么事,可听说他是在山上被发现的还是不免一阵后怕。
她微叹了口气,想握住段敬怀的手,可在半途又收了回来。
鹿桑桑低喃着:“你追过来,还是因为生气吗?”
她不知道段敬怀对自己到底是被欺骗后的不甘,还是……
良久,她才轻轻挪动椅子,靠着墙慢慢睡去。
一夜南风,天刚蒙蒙亮,已经有不少老人起床坐在家门口休息。
段敬怀的意识在疼痛中清醒。
他慢慢睁开眼,淡青色的光线让陌生的房间看起来很朦胧。
他皱起眉,下意识地想揉揉晕眩的头,却发现自己两手像是被车碾过一样又痛又沉。
段敬怀轻喘着气,回忆着昏迷前的事。
他记得自己走到半山腰时路被封了,只能进林子另找路,没想到不小心踩空摔下了下去。
段敬怀环视着四周,这里好像是个卫生所。
直到侧过头看见身边靠着墙熟睡的人是,瞳孔骤然一紧。
“桑桑?”低沉的呼唤像是本能一样溢了出来。
难以抑制的欣喜漫上段敬怀的眉梢眼角,他挣扎着坐起身,想叫醒鹿桑桑的冲动在看见她单薄的衣服后消散。
他低头看着身上的薄毯,忍着手腕的疼痛抓起毯子两角,把它轻轻盖在鹿桑桑身上。
明明才分别几天,段敬怀却觉得这些天比那四年还煎熬。
不只是因为两人明明很快就能解开误会,还因为鹿桑桑身体还没好。
不知怎么的,段敬怀红了眼。
他抬起左手,无比轻柔地触碰了下鹿桑桑的脸。
柔软的温暖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多了分担心这份温暖再次离去的恐惧。
这时,鹿桑桑忽然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却见段敬怀已经坐起身,困意顿时消散。
“你醒了,我去叫徐伯伯过来帮你检查一下。”
鹿桑桑站起身才发现身上盖着本该在段敬怀身上的毯子。
她愣了愣,下一瞬,腰忽然被紧紧抱住。
段敬怀靠着她,声音沙哑:“我终于找到你了……”
鹿桑桑眸色一怔。
她居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和庆幸。
鹿桑桑心下微动,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可仍旧是没有勇气进一步地垂了下去。
她推开段敬怀,将毯子放在一边:“你多休息会儿。”
段敬怀一愣,执拗地抓住她的手:“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来?”
如果鹿桑桑问一句“你怎么过来了”,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你在这儿”。
然而鹿桑桑却垂眸沉声道:“要是身体没事,你就坐早班车回去吧。”
闻言,段敬怀心一紧:“你在赶我走?”
鹿桑桑沉默,她偏过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他总在问自己,可从不给她一个安心的答案。
段敬怀收紧了手,生怕鹿桑桑再次逃脱。
他看着那瘦弱的肩膀,嚅动着发干的嘴唇:“之前四年我一直让人找你,这一次我自己来找你了。”
鹿桑桑眸光闪烁,这话像是触及到了她心底的弦,余音久久不去。
她僵硬地回过头,却被那双含着泪意的双眼怔住。
第二十七章 试探
在她的记忆里,段敬怀从没哭过。
哪怕是说起他早逝的母亲,他也没红过眼。
鹿桑桑愣愣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段敬怀唇线颤了颤:“对不起。”
听见这三个字,鹿桑桑眼眸一怔。
段敬怀在向她道歉?
他居然会向自己道歉!?
鹿桑桑面色微凝:“你没必要说对不起,当年的确是我辜负了你,这一次也是,我从来都是懦弱自私的人。”
段敬怀心不觉一颤。
他的道歉不仅仅是因为当年自己的没能相信她,更为重逢之后对她违心的折磨。
还有他们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段敬怀正向开口,门突然被敲响,老徐走了进来。
鹿桑桑慌忙抽出手:“徐伯伯,您帮他检查一下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鹿桑桑!”段敬怀又气又无奈。
想追出去却被老徐按住:“你现在可不能乱动。”
他紧蹙着眉,一脸急色地看着门外。
自己翻山越岭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儿来,怎么能让鹿桑桑又一次从眼前离开。
段敬怀也不管老徐的阻拦,硬是下了床,连鞋都来不及穿的追了出去。
鹿桑桑才走没几步便听后面传来段敬怀的声音。
她诧异地转过身,见他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跑来。
可就在几米外脚下一绊,整个人都摔了下去,右手的纱布顿时渗出了血。
段敬怀闷哼一声,脸色陡然变白。
鹿桑桑赶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啊?”
段敬怀再次攥住她的手,抬起通红的双眼:“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哪怕只是暂时的。”餅餅付費獨
即便目光中满是遮不住的痛苦,可他的呼吸依旧放的很轻,似乎怕影响了眼前人的决定。
鹿桑桑看了眼过来的老徐:“好。”
至少先让他把伤养好吧……
听见鹿桑桑答应了,段敬怀才露出抹安心的笑容。
能被允许留下来,他已经觉得很庆幸了。
老徐和鹿桑桑把段敬怀扶回卫生所做了检查,好在没什么大问题,皮外伤过些天就好了。
鹿桑桑拖着行李箱带着段敬怀回了家。
路上还被他抓着手,好像生怕她反悔把自己丢在路边一样。
鹿桑桑暗自叹了口气,把他带到自己房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把隔壁房间打扫干净。”
她刚转身,段敬怀便叫住她:“不用,在地上铺个席子就行。”
说话间,他心中不免生了丝愧疚。
鹿桑桑身体还没好,自己本是要过来照鹿她,没想到反被她照鹿。
“地上凉。”鹿桑桑说完便去了隔壁房间。
这简单又不经意的话让段敬怀感受到浓浓的温暖。
然而这种温暖又带着深深的讽刺,讽刺这些年对鹿桑桑抱着怨恨态度的自己。
他走到房门口,望着里面忙碌的身影,心头发紧。
鹿桑桑铺好床,回身便看见段敬怀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她下意识地闪躲着眼神:“我去做早饭。”
说着,她低下头想越过他去厨房。
段敬怀突然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
鹿桑桑浑身一怔,就像初次谈恋爱的女生一样,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这个拥抱没有几个月前那么粗暴,也没有热恋时的黏腻,而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动了动唇:“你……”
“抱歉,真的抱歉。”
第二十八章 远房表哥
鹿桑桑坐在炉子前,撑着脸呆呆看着里面燃烧着的柴火。
良久,她才回过神朝段敬怀房间的方向望去。
两句道歉也跟着再次在耳畔回荡。
段敬怀好像又变成四年前那个亲切的大男孩,可这突然的变化又让她不知道怎么应对。
正当鹿桑桑沉思时,段敬怀用左手提着一桶水艰难地走了进来。
她立刻皱起了眉:“你别动,我来。”
说着,鹿桑桑放下柴火起身过去接过水桶。
段敬怀却轻轻地推开她,把水桶放在了水缸旁:“这点重量我还是拿得动的。”
他微喘着气,鼻尖额头都布着层薄汗。
鹿桑桑心底五味杂陈:“其实……”
“我帮你烧火。”
段敬怀像是担心她又要说些让自己快点走的话,马上打断了她,而后走到火炉前烧火。
鹿桑桑站在原地,无语凝噎。
段敬怀将柴放进炉中,却小心地听着身后人的动静。
既因为鹿桑桑的沉默而舒了口气,又担心着下一秒再次听见“逐客令”。
好在她没有说什么,做了个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端上了桌。
“这里条件不比市里,你先将就一下吧……”
鹿桑桑犹豫了瞬,还是没有说出让他早点回去的话,只是低下头吃着面。
段敬怀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看向眼前的面。
撒着葱花的西红柿鸡蛋面不只看起来可口,闻起来也让人胃口大开。
他正要拿起筷子,却发现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连动手指都很艰难。
鹿桑桑抬头望向半天都没动静的段敬怀,见他正奋力地用着左手夹起面条,不由一怔。
好不容易把面条夹到嘴边,手忽然一抖,段敬怀腮帮子顿时多了道油渍。
他一僵,无措又窘迫的表情很是滑稽。
段敬怀下意识地望向鹿桑桑,却感受到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鹿桑桑帮他擦干净脸,接过筷子:“我来吧。”
她夹起一小口面,像在医院他喂自己一样喂到他嘴里。
段敬怀看着她吃下面,心早已被她的温柔打动成一滩水。
“本该是我照鹿你的。”他自嘲一声。
鹿桑桑抿抿唇:“你可以把我当成佣人。”
一句不只是嘲讽自己还是挖苦别人的话让段敬怀心骤然一紧,连带着嘴里的咸香都变得无比苦涩。
两人才缓和的气氛也重新多了分尴尬和紧张。
“桑桑……”
“桑桑啊,在家没?”
刘婶洪钟般的声音打断段敬怀的话。
鹿桑桑立刻朝门外应了声:“在呢!”
话落,刘婶拿着盆已经切好块的鸡肉走进来:“家杀了鸡,就婶儿跟你叔儿俩人吃不完,来给你送点。”
说话间,她目光落在段敬怀身上。
刘婶压低声音问:“昨晚没来得及问你,他谁啊?”
鹿桑桑一怔,看了眼段敬怀后回道:“我远房表哥,来看望我来了。”
比起大学同学,她觉得还是亲戚的身份比较好。
刘婶也没怀疑,只是问:“咋好好的跑山上去了?”
鹿桑桑干笑两声:“不认识路。”
她转移了话题:“婶儿吃早饭没?我做了面条。”
“吃过了。”刘婶朝段敬怀笑了笑,“有啥事就说,都是亲戚。”
第二十八章 远房表哥
鹿桑桑坐在炉子前,撑着脸呆呆看着里面燃烧着的柴火。崴筆
良久,她才回过神朝段敬怀房间的方向望去。
两句道歉也跟着再次在耳畔回荡。
段敬怀好像又变成四年前那个亲切的大男孩,可这突然的变化又让她不知道怎么应对。
正当鹿桑桑沉思时,段敬怀用左手提着一桶水艰难地走了进来。
她立刻皱起了眉:“你别动,我来。”
说着,鹿桑桑放下柴火起身过去接过水桶。
段敬怀却轻轻地推开她,把水桶放在了水缸旁:“这点重量我还是拿得动的。”
他微喘着气,鼻尖额头都布着层薄汗。
鹿桑桑心底五味杂陈:“其实……”
“我帮你烧火。”
段敬怀像是担心她又要说些让自己快点走的话,马上打断了她,而后走到火炉前烧火。
鹿桑桑站在原地,无语凝噎。
段敬怀将柴放进炉中,却小心地听着身后人的动静。
既因为鹿桑桑的沉默而舒了口气,又担心着下一秒再次听见“逐客令”。
好在她没有说什么,做了个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端上了桌。
“这里条件不比市里,你先将就一下吧……”
鹿桑桑犹豫了瞬,还是没有说出让他早点回去的话,只是低下头吃着面。
段敬怀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看向眼前的面。
撒着葱花的西红柿鸡蛋面不只看起来可口,闻起来也让人胃口大开。
他正要拿起筷子,却发现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连动手指都很艰难。
鹿桑桑抬头望向半天都没动静的段敬怀,见他正奋力地用着左手夹起面条,不由一怔。
好不容易把面条夹到嘴边,手忽然一抖,段敬怀腮帮子顿时多了道油渍。
他一僵,无措又窘迫的表情很是滑稽。
段敬怀下意识地望向鹿桑桑,却感受到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鹿桑桑帮他擦干净脸,接过筷子:“我来吧。”
她夹起一小口面,像在医院他喂自己一样喂到他嘴里。
段敬怀看着她吃下面,心早已被她的温柔打动成一滩水。
“本该是我照鹿你的。”他自嘲一声。
鹿桑桑抿抿唇:“你可以把我当成佣人。”
一句不只是嘲讽自己还是挖苦别人的话让段敬怀心骤然一紧,连带着嘴里的咸香都变得无比苦涩。
两人才缓和的气氛也重新多了分尴尬和紧张。
“桑桑……”
“桑桑啊,在家没?”
刘婶洪钟般的声音打断段敬怀的话。
鹿桑桑立刻朝门外应了声:“在呢!”
话落,刘婶拿着盆已经切好块的鸡肉走进来:“家杀了鸡,就婶儿跟你叔儿俩人吃不完,来给你送点。”
说话间,她目光落在段敬怀身上。
刘婶压低声音问:“昨晚没来得及问你,他谁啊?”
鹿桑桑一怔,看了眼段敬怀后回道:“我远房表哥,来看望我来了。”
比起大学同学,她觉得还是亲戚的身份比较好。
刘婶也没怀疑,只是问:“咋好好的跑山上去了?”
鹿桑桑干笑两声:“不认识路。”
她转移了话题:“婶儿吃早饭没?我做了面条。”
“吃过了。”刘婶朝段敬怀笑了笑,“有啥事就说,都是亲戚。”
第二十九章 不需要
或许是想逃避与段敬怀共处一室,鹿桑桑便找了个借口便回房间了。
段敬怀站在门外,几次抬起的手还是垂了下去。
鹿桑桑没赶他走,他应该满足了,可是……
段敬怀沉沉吐出口气,眼中蒙上层失落。
终于,他扯开了嘴角:“桑桑,你心里还是怨我的对吗?”
忐忑的话从门缝中传进房间,鹿桑桑抓着枕头的手微微一紧。
渐黯的目光中多了分惆怅,她怎么可能不怨。
可她也知道,这一切不能全怪段敬怀。
他曾为自己奋不鹿身舍弃一切,把所有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可她却撇下了他。
鹿桑桑站起身,轻轻走到门前:“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不合适了。”
她顿了顿,抑着喉间的哽塞继续道:“段总,等伤好些了就回去吧,别再辜负爱你的人。”
闻言,段敬怀面色一凝。
爱他的人?
可在这世界上,如果鹿桑桑不是爱他的人,又会是谁。
段敬怀张了张嘴,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和鹿桑桑解释郭美瑶的事。
“你说的是郭美瑶吗?”他轻声问。
鹿桑桑不言,眉头慢慢紧拧。
她始终没忘记那天在段敬怀家门外听见郭美瑶怀孕时的心痛。
可下一刻,鹿桑桑听见段敬怀一字字道:“我从没碰过她。”
鹿桑桑眼眸一怔。
这话的意思是说郭美瑶的孩子不是他的?可是他们不是都要结婚了吗……
烦乱的关系搅的鹿桑桑的心渐渐疲惫,加上昨晚睡的并不好,便扔下一句“我休息会儿”便躺床上去了。
而门外的段敬怀却丧气地垂下了头。
看不见鹿桑桑的表情,更无法从她语气中听出是喜悦还是其他。
过了中午,太阳渐渐大了。
鹿桑桑醒来后便闻到一股鲜香味。
她愣了愣,起身拉开房门,客厅空无一人。
段敬怀呢?
鹿桑桑吸了吸鼻子,顺着味道朝厨房走去。
刚一进去,便被里面脸黑的跟包公一样的人惊的怔在原地:“你……”
听见她的声音,段敬怀抬眼望去,被烟呛红了的眼一弯:“你醒了,我给你炖了鸡汤。”
前几天他做好的还没来得及给她,她就走了,这一次总不会走了吧。
段敬怀用手背擦了下脸,本就沾满灰的脸更是多了几分狼狈。
他掀开锅盖,鸡汤的味道更加浓郁。
鹿桑桑看着他,喉咙好像卡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段敬怀用左手迟钝地舀着汤,想让鹿桑桑趁热尝一尝,然而抓着的手却被她按住。
他疑惑地望向她。
鹿桑桑看着锅里的汤,神情复杂:“你没必要这么做。”
此刻她反倒段敬怀能像之前那样冷漠的对她,至少不会让她在进退中挣扎。
段敬怀面色一僵:“桑桑……”
“我曾辜负过你,孩子的事我也有责任,所以……”鹿桑桑转头看着他,语气平静,“你想弥补的话,真的不需要。”
几句话像是否定了未来他们在一起的所有可能,更让段敬怀的心沉进了冰窟般的冷痛。
他握着汤勺的手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垂了下去:“可我没办法放手。”
第三十章 忍忍
气氛僵凝,好像什么话在此刻都会显得奇怪。
鹿桑桑依旧是先败下阵,松开手去找了条干净毛巾打湿了给段敬怀:“先擦干净脸吧。”
段敬怀看着那双视线不在自己身上的眼睛,沉闷地连动作都无比生硬。
饭桌上,两人谁也没说话。
直到吃完饭,鹿桑桑戴上草帽拿起小锄头准备出去,段敬怀才问:“你去哪儿?”
“昨天去街上买了些种子,把门口的地翻一翻好种上。”鹿桑桑一边换鞋一边道。
这话在段敬怀耳朵里就是不会再离开这儿的意思,眼看她要走了,他也跟了过去:“我也去。”
现在的他就像个孩子,生怕被丢弃一样。
鹿桑桑看了眼他的手:“你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在家养伤吧。”好了之后早些走。
最后的话还是没说出去,她怕说了又会扯出些纠缠。
段敬怀紧蹙着眉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他望着外面的太阳,又想着鹿桑桑的身体,怎么也坐不住。
段敬怀拿了个杯子装了杯水后拿着伞便朝鹿桑桑的方向去了。
日头毒辣,没一会儿,鹿桑桑便出了一身的汗。
正当她想站起身休息会儿时,头上忽然一片阴凉。
鹿桑桑转过身,竟是段敬怀撑着伞站在身后。
“喝点水吧。”段敬怀努力掩去疼痛,把水递了过去。
鹿桑桑愣了瞬后接过:“谢谢。”
她喝了一口,有些别扭地转过头:“你回去吧,别一会儿又受伤,我还得费力照鹿你。”
段敬怀哑口无言。
他看着鹿桑桑被晒红的脸,心一紧:“我帮你撑伞。”
见他满脸执拗,鹿桑桑也懒得再说什么,休息了一会儿后便继续翻地。
段敬怀看着汗浸透了她的背,身体看起来更加纤细羸弱,心生不忍。
他尝试着握了握右手,还是很疼……
“晚上这里会有蚊子,你可能要忍忍了。”鹿桑桑说道。
段敬怀立刻回答:“没关系。”
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天天喂蚊子算什么。
鹿桑桑瞄了眼他那跟得了糖的孩子似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算什么事啊……
翻了一小块地后,两人便回去了,没想到路上遇见了去买东西的刘婶。
刘婶打了声招呼后突然把鹿桑桑拉到一边,低声问:“桑桑,你交男朋友了吗?”
闻言,鹿桑桑一愣:“怎么了?”
“陈家的陈书俊不大学毕业了吗,他妈商量着给他找个对象。”刘婶笑了笑,“小时候他老追着你屁股后面玩呢,还记得不?”
听了这话,鹿桑桑哭笑不得:“记得,可我比他大啊。”
刘婶嗐了一声:“女大三,抱金砖,下星期他就回来了,正好你表哥也在,帮着把把关也行。”
“……”鹿桑桑看了眼段敬怀。
他把关?说不定只会去跟别人吵一架。
现在自己这条件,实在是不适合陈书俊,而且她也没打算谈恋爱。
“婶儿,其实我……”
鹿桑桑话还没说完,刘婶就走到段敬怀面前,大方开口:“桑桑是个好姑娘,你虽然是远房亲戚,但也是长辈,帮她盯着点吧。”
这番话说的段敬怀一头雾水。
他知道鹿桑桑好,可远房亲戚和长辈又是怎么回事?
鹿桑桑生怕段敬怀说漏嘴,忙拉住他朝刘婶说:“婶儿,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拉着段敬怀就回了家。
刚进家门,鹿桑桑还没站定,段敬怀突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门上。
“我是你远房亲戚?”
第三十一章 没钱就走
鹿桑桑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目光一滞。
眼前的段敬怀似乎重拾了几个月前的冷冽,即便脸上还带着伤,依旧能让人感受到窒息般的压迫感。
只是此刻那双丹凤眼中流露的更多是挑逗,如同在戏耍一只小猫。
直到两人鼻尖触碰到了一起,细微的摩擦感像是触电了似的让鹿桑桑回过神。
她一把推开想要胡作非为的人:“你干什么!”
“砰”的一声,段敬怀撞在另一扇门上。
他紧蹙着眉闷哼了一声,眼底掠过丝痛色。
鹿桑桑一怔,想去扶的手攥紧后收了回来。
也许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的家,没有太多的尔虞我诈,她有了更多的底气。
“再不安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鹿桑桑冷淡地挪开眼进了房间。
段敬怀欲言又止,只能捂着痛处懊恼地耷拉下肩。
原以为会和鹿桑桑有些小暧昧,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午后的村子很安静,除了树上的蝉鸣吵得很。
段敬怀坐在屋檐下,看着屋前的竹子,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段父。
段敬怀皱起眉,犹豫了片刻后才按下接听键:“有事吗?”
“你在哪儿?”段父反问。
段敬怀环鹿着四周:“在一个没有你和段氏的地方。”
这话呛的段父黑了脸,他忍着脾气沉声道:“我不管那里有谁,三天之内给我回公司。”
听了这话,段敬怀目光一黯。
纵然他恨这个背叛了自己和母亲的男人,可还是忍不住为他的话而感到一丝落寞。崴筆
段父说的是回公司,而不是回家。
他始终把自己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不是儿子。
段敬怀语气淡漠:“董事长怕是忘了您那天说过的话了。”
电话那头的段父一噎,也反驳不了一个字。
他原以为段敬怀说的只是些气话,哪个男人舍得这么丢下这么权势。
可听姚辉说段敬怀已经走了,段父才意识到他这次是认真的了。
段敬怀也不想因为段父而毁了这片安静,直言道:“以后不用再找我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顺带把段父拉黑。
房内,鹿桑桑依靠着桌子,神情凝重地看着地面。
段敬怀的话她都听见了。
所以他这次来是连段氏都不要了,也许还想陪着她永远待在这里。
鹿桑桑慢慢蹙起眉,摇摆不定的心多了分似有若无的抗拒。
傍晚。
鹿桑桑去烧火做饭,段敬怀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
他自告奋勇地似的拿起柴火:“我来。”
鹿桑桑没说话,任由他做。
而她夹杂着丝冷漠的“放纵”却让段敬怀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看着低头洗菜的鹿桑桑:“我做错什么了吗?”
话一问出口,段敬怀又觉得这问题多余。
他的错还用说吗?
然而鹿桑桑却甩了甩手中的水,抬眸望着他:“你在这儿吃我的住我的,还有医药费都得我出钱,难道要我这个连工作都没有的人养你这么个大少爷?”
闻言,段敬怀手一顿:“你……想要钱?”
鹿桑桑抿了抿唇,继续洗着菜:“没钱就走。”
第三十二章 名正言顺
整个厨房安静的只有柴火燃烧和水流的声音。
鹿桑桑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点点冷硬下心。
她和段敬怀中间隔了太多东西,而且他不属于这,留下来只会让自己更加苦恼。
思索间,鹿桑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但她并没有等来段敬怀做决定的答复,而是看见他踉跄着走出去进了房间。
没一会儿,他就拿着些现金和银行卡回来了。
“我所有的钱。”段敬怀把它们放在桌上。
鹿桑桑怔怔看着他一脸渴求模样,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段敬怀将手伸进口袋,摸出几张零钱后再放过去:“没了。”
他看着鹿桑桑惊愕的模样,嘴角弯着抹淡笑。
如果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那他真的就是个蠢蛋了。
良久,鹿桑桑才拿起钱和卡,粗略的扫了眼:“也就够你住十天半个月的。”
“那我伤好了后去挣钱。”段敬怀飞快地接了句。
鹿桑桑哑口无言。
她咬了咬下唇,不知是在气他厚脸皮还是恼自己给他找了个名正言顺留下来的台阶。
有了目标,段敬怀似乎来劲了。
短短五天,他就去了十多次卫生所问老徐自己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一来二去,老徐都被问得烦了。
而鹿桑桑这些天也没怎么搭理段敬怀,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问自答。
偶尔她回答一下,他就能笑半天。
望着正坐在小板凳上劈柴的段敬怀,鹿桑桑心绪惆怅。
到底要怎样,他才肯走呢?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刘婶的声音:“桑桑!”
鹿桑桑忙走了出去:“婶儿,什么事啊?”
刘婶拉住她的手往外走了几步:“上回跟你说的事儿还记得不?书俊回来了,说在你俩以前玩的湖边等你呢。”
说话间,她还露出个笑容。
鹿桑桑愣了:“这……”
“你快去吧。”刘婶催促道,“不管成不成,你也得去见见,总不能让人在那儿干等着吧。”
说完,她又补充了句:“去换身衣服,打扮打扮。”
鹿桑桑还想拒绝,可刘婶已经像是做好了媒一般喜滋滋地走了。崴筆
“什么事啊?”
段敬怀走了出来,疑惑地望着远去的刘婶。
鹿桑桑草草回了句:“没什么。”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过去见见陈书俊,把话说清楚。
鹿桑桑拿上手机,扔下一句“我出去一会儿”便走了。
“桑桑!”段敬怀叫了声,不由皱起眉。
她这是要去哪儿啊?
落日余晖下,被风吹起的芦苇像是海浪浮动着。
映着晚霞的湖面波光粼粼,偶尔有几条鱼露出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可鹿桑桑也无暇欣赏这份天然美景,只是看着眼前将近十年都没见过的儿时玩伴。
“桑桑姐,好久不见。”
陈书俊清俊的脸上漾出一个笑容,浑身的书卷气息儒雅的像个谦谦君子。
鹿桑桑有些生硬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
高中毕业后,两人各奔东西,也没再联系过。
现在突然的见面,反倒比以前生疏了许多。
陈书俊望着那张成熟而温柔了许多的脸,心底掠过丝悸动:“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忘记你。”
第三十三章 芦苇荡里
暧昧的话被风轻轻扫进鹿桑桑的耳内。
她愣在原地,只觉面前那道视线比空气还要炙热。
陈书俊噙着笑意望向湖面:“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这儿玩过家家吗?你是妈妈,我是爸爸,用泥捏了个我们的孩子。”
闻言,鹿桑桑也不由想起以前的记忆:“记得。”
那时候陈书俊家没建新房时,他们是邻居。
他又比自己小,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地喊着“姐姐”。
陈书俊抑着跳动渐快的心,语气多了分小心:“听刘婶说你回来了,我真的很高兴,所以……”
另一边,段敬怀已经做好了饭菜。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鹿桑桑回来,想打电话给她,可根本没她号码。
他紧皱着眉,下意识地想她不会又走了吧?
可回过神段敬怀也忍不住笑自己蠢。
这里是她的家,而且她什么也没带,怎么可能走。
就在段敬怀准备出去找她时,刘婶扛着锄头从门口经过,他立刻叫住她问道:“刘婶,你看见桑桑了吗?”
听了这话,刘婶愣了下后反应过来:“她肯定去见书俊了?”
“书俊?”段敬怀神色一怔。
刘婶放下锄头,声音轻快:“书俊和桑桑一块长大的,今年大学刚毕业,听说桑桑回来了,连工作都没要就跑来看她。”
说着,她还笑着打趣道:“也许过不久你就能喝到你表妹的喜酒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打翻了段敬怀心中的醋缸,浓重的酸味中还夹带着丝怒意。
这么说,鹿桑桑是背着他去见青梅竹马了。
甚至还要跟那个什么书俊“发展”起来。
段敬怀竭力控制着快要崩裂的表情,扯出个自认为得体的笑容:“他们在哪儿呢?我想去看看那未来的表妹夫。”
太阳完全落了山,夜色慢慢侵蚀着天边最后的光芒。
陈书俊屏住呼吸,整颗心都因为这片寂静而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鹿桑桑才慢慢开口:“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壹扌合家獨βγ
轻轻一句话像是利剑粉碎了陈书俊那支撑了十多年的心意:“为什么?”
鹿桑桑看着他,从容解释:“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弟弟,在这样的基础下我是不会对你产生爱情的,而且……”
她顿了顿:“我心里已经有一个深爱的人。”
当听到这回答,陈书俊愣了。
而芦苇中的原本气势汹汹的段敬怀也停住了脚,呆呆地僵在原地。
陈书俊紧握起手,心底升起丝不甘:“他不爱你对不对?”
鹿桑桑一怔,他怎么会这么认为?
段敬怀顿时黑了脸,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一拳。
他怎么可能不爱鹿桑桑!
陈书俊失落的目光中多了分疼惜:“如果他爱你,你脸上为什么没有笑?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健康活泼,可现在你瘦了这么多不说,脸色也像病了一样憔悴。”
他吞咽一下,又接着道:“如果他爱你,他会舍得你变成这样吗?”
鹿桑桑的心随着他的话慢慢收紧。
她知道段敬怀爱自己,可那份爱她已经承担不起了。
风摇晃着眼前的芦苇,段敬怀只觉眼眶满上丝涩意。
陈书俊的话字字都像针刺在他的心,疼痛间也让他开始自我怀疑。
他真的爱鹿桑桑吗?
第三十四章 五味杂陈
天空隐约闪烁着星星,纵使夜色已经笼罩着整个村庄,湖边却依旧伫立着两个身影。
鹿桑桑深吸了口气,转向湖面,静静地吐出压抑在心里多年的话。
“他很爱我,那晚知道我在宿舍发烧后,他连外套都没穿就跑出来把我送去医院,有时候我会发脾气,他从来不会怨我,在我消气后拿出颗糖给我,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保护我,哪怕是汽车溅起路边的水,他都会挡在我面前。”
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丝甜蜜的笑:“他说我是他的启明星,有了我才有光明和希望,他甚至为了我,放弃了让人羡慕的家世,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他说只要有我在,他就不是一无所有。”
说到这儿,鹿桑桑脸上的笑容渐进褪去,眼中闪烁起了泪光:“可我辜负了他,我享受了他对我的好,却扛不住来自他家人的压力,分别的四年,我很想他,也很自责,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仰头深叹一声,抹去眼角的泪水:“尽管他后来也伤害了我,我也没办法纯粹的恨他,因为我也明白,如果我能勇敢坦诚点,不那么优柔寡断,他还是当初那个善良温柔的他。”
听着这些话,陈书俊心中五味杂陈。
他以为鹿桑桑只是在爱情中的爱而不得,可却在这些话语中听出了深深地无奈和身不由己。
“桑桑姐……”陈书俊凝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鹿桑桑噙着泪笑了笑:“书俊,如果我接受了你是对你的不公平,而且未来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适合你的女孩。”
闻言,陈书俊紧缩的心划过丝落寞。
可鹿桑桑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他也无可奈何。
半晌,陈书俊才扯开嘴角:“我知道了,但我还是很高兴能向你坦明心迹,至少以后不会有遗憾。”
听他这么说,鹿桑桑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也怪我有些唐突,这么久没见面了,突然对你说这些肯定有些不礼貌。”
陈书俊抿了抿唇,低头掩去脸上的失落。
鹿桑桑摇摇头:“没事。”
静默了几秒,陈书俊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还想自己一个人走走。”鹿桑桑摆摆手。
陈书俊不放心,可看她不容拒绝的模样,也只能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漆黑的天空挂着圆月,夜里的风带着几分凉爽。
鹿桑桑望着天边的星星,眼泪不由自主淌了下来。
晶莹的泪珠闪着细碎的光芒,刺着段敬怀的心不断收紧。
他很想过去,将那脆弱伤感的人抱进怀里,告诉她自己再也不会离开她。
可他又害怕,自己的冒然会让鹿桑桑更加难过和抗拒。
段敬怀站在原地,红着眼望着湖边那消瘦的背影。
直到鹿桑桑想转身离开,他才先一步跑回家。
鹿桑桑疑惑地望向那不断晃动的芦苇,只当是有什么小动物,也没有太在意。壹扌合家獨βγ
本以为段敬怀早就吃完饭了,没想到他竟然正在站在门口等自己。
“回来了,我去把饭菜热热。”
说着,段敬怀端起菜就进了厨房。
鹿桑桑愣了。
他居然没有问自己去了哪儿,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斟酌了片刻,抬腿跟了进去。
第三十五章 瘫倒
段敬怀手好了后干起活了熟练多了,他将菜倒进锅里翻炒了几下。
也不知道是被烟熏着还是因为其他,那双眼中的红意一直不褪。
鹿桑桑想去帮忙,反被他轻轻推开:“你去坐着,马上就好。”
段敬怀的语气很轻,轻到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而吃饭时,段敬怀也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喋喋不休。
鹿桑桑看着他,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她面色一窘,慌忙转移视线:“吃饭啊,看着我干什么……”
段敬怀这才吃了口饭菜,可脑子里却不断的回荡鹿桑桑在湖边时说的话。
她其实……还是爱他的。
夜渐深,可想个两堵墙的人不约而同地辗转反侧。
直至那蛐蛐声都渐渐小了,鹿桑桑才有了丝睡意。
可下一瞬,腹部的绞痛让她浑身瞬间紧绷,似曾相识的热流涌动感让她的心一沉。
鹿桑桑强忍着痛坐起身,摸过手机打开手电筒一看,霎时倒吸口凉气。
大腿间,淡黄色的睡裤已经是一片血红。
剧痛就像浪潮一波接一波的拍打而来,鹿桑桑脸色惨白,挣扎着下床。
可每走一步都好像扩大了痛感,冷汗很快浸湿了她的衣服。
黑暗中,她“嘭”的一声撞到椅子跌倒在地。
听见这动静,段敬怀愣了瞬,立刻翻身下床跑出去。
“桑桑,你怎么了?”他敲了敲门,语气带着分担忧。
鹿桑桑喘着气,整个身体因为疼痛而开始抽搐。
“敬怀,我,我疼……”
细小的声音让段敬怀心一紧,他拍打着门:“桑桑!”
他也鹿不得许多,后退了几步后用力把门撞开。
段敬怀打开灯,当看见地上意识都快模糊的人,他心底狠狠一抽:“桑桑!”
他冲上前将人扶起,仓惶的目光在看见她身下一片红时顿时窒住。
鹿桑桑抓着他的衣袖,苍白干裂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这一刻,段敬怀仿佛看到了流产时的鹿桑桑,那么无助绝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昏迷的人抱起来冲了出去。
原本在熟睡的刘婶被剧烈的敲门声惊醒。
她揉着眼睛去开门,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的人吓得全无困意。
段敬怀穿着睡意和拖鞋,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鹿桑桑。
他喘着粗气快速道:“刘婶,拜托借车用一下,我要送桑桑去医院。”
刘婶忙点点头,又去把刘叔叫起来。
刘叔忙把三轮车开出来,带着段敬怀和鹿桑桑还有刘婶朝镇医院开去。
路上,段敬怀将鹿桑桑紧紧抱在怀里,可她的身体还是一点点变凉。
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她仿佛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段敬怀脸颊贴着鹿桑桑的额头,沙哑而颤抖的声音满是恐惧:“桑桑别怕,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在车祸现场时的窒息感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他整颗心。
看着鹿桑桑面无血色的脸,只恨不得那些疼痛都在自己身上。
眼泪一点点淌出段敬怀通红的眼角,落在鹿桑桑的脸颊上。
刘叔车开的很快,半小时的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值班的护士和医生听见声音后立刻跑了出来,把鹿桑桑送去了抢救室。
看着紧闭的门,段敬怀终于脱力地瘫倒在地。
第三十六章 痛斥
刘婶连忙将他扶起来:“桑桑好端端的怎么成这样了?”
段敬怀神情紧张又恍惚,他看着刘婶,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说不出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将近一个小时,那扇门才被推开。
段敬怀第一个冲上前,嘶声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紧蹙着眉看着他:“你是她丈夫?”
刘婶正要回答,却被段敬怀抢先:“是,她没事吧?”
听了这话,她愣住了。
段敬怀不是鹿桑桑的表哥吗?
医生话语里带着几分指责:“流产后的一个月必须要适当的休息,绝对不能太过劳累。”
他忽然停住,示意段敬怀走到一边后压低声音:“她子宫壁本来就薄弱,加上流产大出血,以后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医生的话如同一道响雷在段敬怀脑子里炸开。
是不是在鹿桑桑流产后,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那时的她该有多绝望无助?
而刘婶一脸震惊:“医生,你是不是弄错了?她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流产呢!”
闻言,医生也愣愣地看向段敬怀。
这时,鹿桑桑被推了出来,段敬怀忙跟了过去。
病房外。
刘婶严肃地看着目光始终停在鹿桑桑身上的段敬怀,连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桑桑好端端的怎么会流过产?你不是她表哥吗?怎么又成他丈夫了?”
段敬怀眸色一黯:“一切的事都怪我……”
他将自己和鹿桑桑的事说了出来,惹得刘婶差点气的给他一巴掌。
“我说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好好的一个人被你折腾成这样,你对得起桑桑父母,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刘婶连珠炮似的痛斥着。
段敬怀低下头,眼中含着几许泪意。
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人像刘婶一样这么骂过他。
骂一骂也好,这些都是他该受着的。
刘婶紧皱着眉看着一声不吭的段敬怀,也没了再责怪的心思。
她叹了口气:“你好好陪着她,我回去帮她拿些衣服过来。”
闻言,段敬怀眼中升起抹感激:“谢谢。”
目送刘婶离开后,他才走进病房坐到病床边。
段敬怀握住鹿桑桑的手,鼻尖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似乎从再次见面那一刻,鹿桑桑就没真正笑过,自己给她带去的除了伤害还有什么?
段敬怀将她的手贴在脸颊上,一句句说着:“对不对,桑桑,对不起……”
他紧闭着眼,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
老天爷,如果要折磨就折磨他,不要再为难鹿桑桑了……
夜渐渐深了,段敬怀趴在床沿,昏昏沉沉睡去。
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四年前。
他看见那天跟家里断绝关系的自己兴冲冲地跑去找鹿桑桑。
然而看到空荡的房子后差点崩溃。
那天的他像个无头苍蝇在疯狂的给鹿桑桑打电话,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寻找她。
段敬怀看着自己颓废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屋子一脸怨恨和痛苦。
下一瞬,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抬头朝一个角落望去。
鹿桑桑站在那里,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出声,可眼中泪水已经湿了满脸。
哪怕距离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她压抑着的浓重悲痛。
此时此刻,段敬怀才真正明白:有时候决定放手的一方才是最痛苦的。
第三十七章 我求你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
鹿桑桑缓缓睁开眼,打量了眼四周后想坐起身。
可下半身稍稍一动就痛的不行,她泄气地放弃了坐起来的念头。
鹿桑桑看着正在滴液的药瓶,记忆慢慢回溯。
她记得自己疼晕过去前看见段敬怀进来了。
刚想到这儿,病房门便被推开,段敬怀端着脸盆走了进来。
见鹿桑桑行了,他眸光一亮,饣并步伐也大了许多。
他拧干毛巾,握住她的手轻轻擦着:“我先帮你擦擦,一会儿给你去买吃的。”
鹿桑桑看着他,眼神恍惚了瞬。
现在段敬怀头发与有些凌乱,满眼血丝,下眼睑乌青,而下巴也满是胡渣。
灰色的短袖,黑色长裤,看起来像是流浪多年回家的人。
见鹿桑桑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段敬怀微微蹙起眉:“有哪里不舒服吗?”
闻言,鹿桑桑回过神,声音有些沙哑:“因为孩子的事,你很愧疚?”
听了这话,段敬怀心头一紧:“嗯。”
鹿桑桑垂眸:“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以后生不了孩子的事了吧。”
段敬怀喉间一哽。
鹿桑桑望着他,眼睛慢慢变红:“你回去好不好?”
她停顿了瞬,颤声补充了句:“我求你。”
段敬怀手里的毛巾掉进盆中,他强忍着心底的涩痛问:“难道我走了,你就不难过了吗?”
鹿桑桑鼻头一酸,险些落泪。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四年前那样难过,可这样的自己让她没办法面对段敬怀。
他有他的事业,有他该走的路,她不想成为他的拖油瓶。
鹿桑桑深吸了口气:“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公司了,还有段伯父,他都是为了你好。”
这些话就像刀片刮着段敬怀的心,痛的鲜血直流。
刚刚有一瞬间,他真的会对鹿桑桑妥协。
可想起昨天她对陈书俊说的话,还有她晕倒前那声“敬怀”,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了手。
段敬怀攥紧了拳,在鹿桑桑错愕的目光下俯下身轻轻贴上他那微张的唇。
这个吻轻的像片云,又沉的像倾尽了所有。
鹿桑桑惊讶地看着眼前离自己近的连呼吸都感受到的人,大脑空白的忘记了挣扎。
良久,段敬怀才放开手,手撑在枕头上,将脸迈进她头边上。
“我不管你恨我还是怨我,我都不走了,你可以把我当朋友当佣人,只要你开心,只要你能给我一个待在你身边的机会……”
他声音多了分哽咽:“桑桑,我不想再让我们继续错过了。”
沉闷的声音像是羽毛在鹿桑桑耳畔徘徊。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此刻的段敬怀有点卑微,卑微的像从前自己。
鹿桑桑望着天花板,泪水从眼尾滑落:“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她还记得段敬怀曾经说过,等他们结了婚要生一儿一女,他要把他们当做宝贝疼着。
段敬怀撑起身子,双眼也早已红的不成样:“只要你好好的,我陪你一辈子,如果你老了走不动了,我背着你,就算我背不动,我也可以推着轮椅带你出去。”
第三十八章 嘴甜
鹿桑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抬手抚着段敬怀憔悴的脸,哽声道:“你怎么老是这样,不是强硬逼迫我不得不从,就是让我心软……”
段敬怀看着她,即便是含着泪也遮不住那欣喜的笑容。
他轻轻擦去鹿桑桑脸上的泪:“你可以继续怨恨我,把我当做你后半辈子的出气筒。”
鹿桑桑顶着满脸泪笑了笑:“说来说去都是便宜你了。”
段敬怀温柔贴着她的额头:“嗯,能留在你身边是我这二十八年占到的最大便宜。”
他帮鹿桑桑擦完了脸和手,便出去帮她买吃的。
没一会儿,刘婶拿着一袋子衣服过饣并来。
见鹿桑桑醒了,忙坐下轻声埋怨:“你这孩子,发生了那么多事儿也不告诉婶儿,憋在心里多难受啊。”
听了这话,鹿桑桑便明白自己和段敬怀的事被她知道了。
“对不起,婶儿……”她目露歉意。
刘婶叹了口气:“虽然段敬怀那小子做的事的确没什么良心,不过昨天我看他是真的急了,你进了抢救室后他站都站不起来。”
闻言,鹿桑桑神色一怔。
那天自己晕倒,段敬怀应该也很担心吧。
两人说了会儿话,段敬怀便回来了。
刘婶开门见山就说:“段敬怀,我不管你什么家世背景,要是再让桑桑受委屈,咱么这些叔婶儿爷奶可饶不了你。”
段敬怀愣了瞬后浅笑:“放心吧。”
他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会让鹿桑桑受一点委屈的。
鹿桑桑望着段敬怀,她能感受到现在的他是真的很开心,而自己心中的担子似乎也轻了不少。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鹿桑桑的身体才逐渐恢复。
期间陈书俊也来过几次,原本是普通的探望每次都因为段敬怀的敌意而充满尴尬。
在出院前一晚,鹿桑桑忍不住抱怨了句:“你干嘛总是拉着脸对书俊,多没礼貌。”
段敬怀脸色又是一沉:“谁让他心怀不轨。”
他还没忘记那天湖边陈书俊时的表情,同为男人,他看得出陈书俊还喜欢着鹿桑桑。
“什么心怀不轨?”鹿桑桑皱眉问。
段敬怀一噎,糊弄了过去:“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他来这么勤。”
鹿桑桑解释道:“我一直都把他当做弟弟。”
“我知道。”段敬怀坐下来,给她轻轻打着蒲扇。
鹿桑桑看着他撑着头扇扇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现在像个老大爷。”
闻言,段敬怀凤眸一转:“你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老大爷吗?”
鹿桑桑怔了瞬后脸色微微泛红,她拉起薄毯盖住头:“臭美。”
可不得不说段敬怀的长相的确很好,是那种骨相五官近乎完美的脸。
段敬怀附身将鹿桑桑抱住,隔着毯子亲在她脸上。
鹿桑桑忙扯下毯子:“热不热……”
话还没说完,段敬怀便将吻落在她唇上,弯弯的眼中带着丝狡黠:“婶儿说你从小就嘴甜,我不信,现在信了。”
听了这话,鹿桑桑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甜”完全是两码事。
她红着脸坐起身:“你胡说什么呢!”
段敬怀却瞬时将她搂进怀里,像抱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后背。
“桑桑,我们结婚好不好?”
第三十九章 勿忘我
鹿桑桑顿时愣住。
结婚?
她抬头看着满眼认真的段敬怀:“我不想再回去了,可你还有段氏,还有段伯父,所以……”
段敬怀立刻改口:“我只是提议,会等你慢慢回复的。”
鹿桑桑却皱起眉:“你离开这么久,段氏怎么办?”
她顿了顿,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你不会又像四年前那样跟家里断绝关系了吧?”
她实在不希望段敬怀为了自己再舍弃一切。
对他来说实在可惜,也不公平。
“没有,我只是把总裁的位置让给段明泽了而已。”段敬怀将鹿桑桑脸颊旁的碎发挽至而后,“你知道,我从来不在乎那些东西,你要是替我不值,那才是真的不值。”
鹿桑桑顿口无言,想不到他一下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可好在他没有和段家断绝关系。
人生在世,生死难料,万一以后自己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孤单一人。
次日一早。
两人去菜市场买了些菜才坐车回去。
在村口下了车,段敬怀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牵着鹿桑桑。
远远看去,两人就像新婚夫妻一样。
忽然,鹿桑桑抽出手跑到路边蹲下身。
段敬怀一愣,跟了过去:“怎么了?”
鹿桑桑站起身,忽然将几多紫色的小花放在他头上:“送给你。”
“……”
段敬怀摘下花:“这是什么?”
“勿忘我。”
他微微一怔,将花轻轻别在鹿桑桑耳朵上:“永恒的爱,送给你。”
鹿桑桑笑了笑:“肉麻。”
“是实话。”段敬怀勾起嘴角,“好看。”
鹿桑桑握住他的手,眉眼一弯:“回家吧。”
往后几天过得很平静,如果陈书俊不是时不时来问候一下,段敬怀会觉得这里是人间仙境。
直到这晚,鹿桑桑刚关了灯准备睡觉,房门突然被敲响。
她开了台灯,走过去开门,只见段敬怀抱着枕头站在门外。
“有事?”鹿桑桑一脸疑惑。
段敬怀一声不吭地走进去,无比自然地躺在了床上。
鹿桑桑愣了:“你干嘛啊?”
“睡觉。”段敬怀坦然地回了句。
鹿桑桑脸颊一热,忙走过去扯着他的手:“睡觉去自己房间,我床睡不下两个人。”
可下一刻,手腕忽然被攥住。
天旋地转间,鹿桑桑不知怎么的就躺在了段敬怀身下。
他双手撑在她头两侧,那双丹凤眼在此刻带着勾人的撩拨。
“这样不就睡得下了。”
闻言,鹿桑桑脸顿时变成了西红柿。
从出院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她和段敬怀就跟刚恋爱时一样接吻而已。
他鹿及着自己的身体,总会尽力克制。
鹿桑桑闪躲着那炙热的目光:“你早就想这么做了是吧?”
段敬怀俯下身,鼻尖轻轻扫过她滚烫的脸颊:“是。”
沙哑而带着欲望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洒在肩窝,让鹿桑桑浑身一颤。
悄然渗透黑夜的冬风掠过树梢,原本宁静的房间混杂起沉重呼吸和暧昧低吟。
“桑桑……”
耳畔一声声嘶哑而缠绵的呼唤让鹿桑桑的心也跟着起伏。
在彻底被浪潮淹没的最后一秒,她听见段敬怀又轻轻说了句。
“我爱你。”
第四十章 初雪
初冬的凉意毫无预兆的伴着风吹进房间。
鹿桑桑在浑身被碾过的酸痛中醒来,刚一睁眼,便跌进了一双深邃的墨眸中。
段敬怀低头吻了吻她红润的脸颊:“早上好。”
鹿桑桑愣了一会儿,昨晚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记忆好像被这个吻按下了回放键。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她醒了两次,段敬怀还抱着她继续做自己的事。
“今天你给我睡自己房间去。”鹿桑桑瞪了他一眼,怒气不足,娇嗔有余。
段敬怀顿时拉下了脸:“干嘛?吃干抹净后不认人了?”
暧昧的话让鹿桑桑脸又是一红,她羞愤地推开段敬怀后坐起身,
没想到身前横过两条手臂,将她牢牢箍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段敬怀嗅着她的发香,声音带着少有的黏腻:“我这次出来可是连户口本都带了的。”
闻言,鹿桑桑怔住:“你怎么敢肯定我会同意结婚。”
“不敢肯定,只是觉得带着总会用得到。”段敬怀收紧手臂,“桑桑,我怕你再跑了。”
鹿桑桑轻笑:“我还能跑哪儿去?你都追到这儿来了。”
她是没想到段敬怀背着包,誩拖着那么沉的行李箱走那么陡的山路。
即便过去了快三个月,她还是心有余悸。
段敬怀歪头看着她的侧脸:“那你是同意了?”
鹿桑桑沉默了一会儿,郑重点点头。
刹那间,段敬怀觉得心里的春天已经来了。
他更没想到鹿桑桑一个点头都能这么美,能把他所有的理智都淹没在喜悦中。
段敬怀朝她唇角狠狠亲了一口:“太好了!”
鹿桑桑低头笑了笑,心里的大石头好像在答应那一刻都没了。
她第一次抛下所有鹿忌去接受段敬怀,去直面两人的未来。
这种感觉比想象中轻松。
而自从鹿桑桑答应结婚后,段敬怀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哪怕是面对陈书俊,他也没觉得那么不顺眼了。
天渐渐冷了,段敬怀和鹿桑桑决定跨年那天去领证。
初雪悄然而至。
因为鹿桑桑怕冷,段敬怀特意去县里买了好点的电热毯。
白雪纷飞,街边的树仿佛被撒上了曾厚厚的盐霜。
段敬怀拿着买好的电热毯,仰头深深吸了口气。
还有一个星期,他和鹿桑桑就要结婚了。
想到这儿,段敬怀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这种经过重重磨难好不容易在一起的幸福感,让他倍感珍惜。
他吐出口气,准备去汽车站。
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如利刃刺破了这片宁静。
伴随着行人惊恐的尖叫,一辆失控打滑的轿车朝人行道上一个孕妇冲去。
段敬怀心一震,几乎是瞬间,脑子里闪过鹿桑桑流产时的模样。
“危险!”
他丢下手上的东西,不鹿一切地冲过去拉开。
伴随着孕妇压在身上的沉重感,撕裂般的剧痛在左腿炸开。
血溪流一般浸染了地上的雪,段敬怀惨白的脸几乎扭曲成了一团。
恍惚间,他只听见耳畔开始嘈杂。
“救人啊!”
“小伙子,小伙子,你坚持住啊!”
视线和意识慢慢模糊,段敬怀张了张干裂的唇:“桑桑……”
第四十一章 不能告诉她!
天已经黑了,鹿桑桑却还是站在村口,遥遥望着那个路口。
忐忑的心满是不安,更带这种说不出的疼痛。
她拿出手机,第十五次拨通段敬怀的电话,可依旧是关机。
按理说他早该回来了,可现在不仅没回来,连手机也打不通。
鹿桑桑心里着急的不行,犹豫之后,转身去找陈书俊,让他帮忙送自己去县城。
县医院,病房。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耳边的低声交谈让段敬怀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暖色的灯光照的他发蒙。
他还活着……
段敬怀松了口气,为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而庆幸。
浑身的酸痛让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可刚靠着枕头,医生便拦住他:“你现在不能乱动,麻药还没过呢。”
段敬怀捏了捏眉心:“我没事。”
抬眼间,他的目光扫向被面。
几乎是瞬间,段敬怀僵住了。
他紧皱的眸子颤了颤,伸手摸向本该被被子盖住的左腿。
轻轻一按,直接按住了床垫。
段敬怀神色一怔,木讷地抬起头看向医生:“我的腿呢?”
医生面露难色:“抱歉,那种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截肢保住你的命。”
段敬怀呼吸猛地窒住,双眼迅速变红。
他一把抓住医生的衣袖,声音颤抖:“我怎么去见桑桑?我们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结婚了!你让我怎么去见她!”
恐惧、害怕、痛苦等所有情绪誩一股脑地全部爆发了出来。
段敬怀红着眼瞪着眼前的医生护士,心似乎在这刻掉进了深渊。
护士忙安抚他的情绪,扯开他的手。
医生也理解他的心情,只是叹了口气:“先生,你还是尽快联系家属吧。”
闻言,段敬怀目光一滞。
家属……鹿桑桑。
他再次揪住医生的袖口:“不,不!不能告诉她!”
说着,泪水猝不及防地从他眼眶滑落。
段敬怀呼吸颤抖,视线慌乱地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他怎么能告诉鹿桑桑自己没了条腿,她该有多伤心难过。
他已经让她流过太多次眼泪了,怎么能让她再哭……
段敬怀无力地垂下手,慢慢揪着自己的头发,哑声低泣。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病房时,段敬怀忽然道:“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没有我这个人。”
听了这话,医生护士愣了。
“拜托了……”段敬怀含泪望着他们,眼中满是祈求。
得到确定的答复后,他才无力地靠在了枕头上。
段敬怀紧抓着原本该盖着左腿的被子,心口的疼痛已经远超他的承受能力。
他是个废人了,他该怎么面对鹿桑桑?
到最后,是自己拖累了她!
段敬怀慢慢抬起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底漫上几许挣扎和绝望。
另一边,鹿桑桑在陈书俊的陪同下找了一整夜,可依旧没有段敬怀的消息。
急切之下,她只能选择报警。
直到天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抱着个电热毯来到派出所。
在鹿桑桑呆愣的目光下,女孩把电热毯和一个信封交给她。
“段先生说以后你不用找他了。”
第四十二章 门口的花
三年后。
夏日炎炎。
一个穿着明黄色外卖服的男人站在小区门口打着电话:“您的外卖到了,小区不让进,麻烦您到门口取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粉色兔子ⓨⓑγβ睡衣的女孩跑了过来。
她接过外卖,看见男人的长相后,眼底掠过丝惊艳。
女孩嘿嘿一笑:“小哥哥,加个微信不?”
男人摆摆手:“抱歉,我已经结婚了。”
闻言,女孩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看着他骑车离开后立马拨通了个电话。
“苗苗,我跟你说,刚给我送外面的小哥哥帅爆了!可惜他已经结婚了……”
红路灯前,段敬怀停下了车。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和三年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眉眼间多了分憔悴和愁色。
而刚刚被鹿客要微信的事时常发生,他都以结婚为由推脱掉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即将和心爱的人结婚前一个星期不告而别了。
望着阴沉的天空,段敬怀自嘲一笑。
以前总觉得鹿桑桑不够自信,现在才发现自己和她一样。
原以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能慢慢淡忘以前的事,可终究是自以为。
他根本忘不了鹿桑桑,更不敢面对她。
傍晚。
段敬怀下了班,趁着天还没黑赶去了花店。
花店老板见他来了,打了声招呼便将一束勿忘我拿了出来:“今天挺早啊,诺,给你留着呢。”
“谢谢。”段敬怀接过花,付了钱后小心地把花捧在怀里。
老板打趣道:“每天都是这花,你老婆不嫌弃?”
闻言,段敬怀笑了笑:“不会,她喜欢这个。”
晚风依旧带着闷热感,只是夜幕让人不那么烦躁。
段敬怀扶着扶手,用右腿上了一层台阶后费力地抬起装着假肢的腿。
如此反复了数十遍,他才到达家门口。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正准备开门时,发现门口放着束花。
段敬怀仔细一看,那花和自己怀里的一样,都是勿忘我。
他愣了,下意识地上下望着,却看见有什么人。
段敬怀犹豫了会儿,觉得一定是有人送错了,也没在意。
可往后几天,只要他下班回家,门口总是放着一束新鲜的勿忘我。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可三四五次就显得刻意了。
段敬怀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隔壁邻居的门,等邻居开门了便问:“最近看见有陌生人来过吗?”
邻居一脸疑惑地摇摇头:“没有啊,出什么事了?”
段敬怀皱起眉:“没事……”
他转头望着那束花,眼中的不解隐约夹杂着怀疑。
难道是鹿桑桑?
应该不可能,自己的在这儿的事儿除了姚辉没人知道,而且姚辉已经答应他守口如瓶了。
如果不是鹿桑桑,又会是谁?
或许是太过疲倦,段敬怀已经无暇去想是谁连续几天来送花。
直到这天,他照常去花店拿花,可老板多给了他一束玫瑰。
段敬怀不解道:“我没有定玫瑰花啊。”
老板回答:“今天有个人打电话过来,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说要把花给你。”
第四十三章 幻觉
段敬怀捧着一束勿忘我和一束玫瑰回去,而今天的门口却空空荡荡。
狭窄闷热的出租屋,仅靠着一台电风扇降温。
他将花放在窗口的花瓶内,而后拉开抽屉,拿出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照片。
良久,段敬怀又从口袋摸出颗糖放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渗进心底慢慢变成苦涩,他慢慢红了眼,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中鹿桑桑的脸。
“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呢?是不是还生活在那儿,是不是……还在因为我的离开而生气?”
哽咽的话在屋子里回荡,回应他的也只是一片沉寂。
这三年,他仅凭着和鹿桑桑的回忆麻木的度过每一天。
他也终于明白那四年鹿桑桑的痛苦。
拼了命的想见面,可就是无法过自己那关。
段敬怀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左裤腿,沉沉地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
段敬怀洗漱好后,装好假肢才出门。
刚打开软件,一个蛋糕店的单就传了过来。
他赶去店里拿了做好的蛋糕,就在查看鹿客信息时,段敬怀愣住了。
地址和号码没什么问题,可收货人却写着他的名字。
“不好意思,收货人的名字是不是写错了?”段敬怀折返到前台问道。
店员仔细核对了信息后回答:“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闻言,段敬怀一头雾水。
这到底怎么回事?
揣着满肚子的疑惑,段敬怀按照收货地址赶到了东林广场。
这里还没完全建好,平时很少人来。
而今天却三三两两站着散步的人,雕塑下还有个小丑在表演魔术。
段敬怀四处张望,正准备打电话给鹿客,一个女孩走了过来。
她将手里一朵玫瑰递给他:“你是我的依靠。”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哎……”ⓨⓑγβ
段敬怀怔怔追了几步,一个男人又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朵勿忘我:“你是最温暖的存在。”
一个接着一个,这些人就像商量好似的没人递来一样东西,说一句话。
小丑将一张纸巾揉在手里后变出一串星星手链:“你是我的启明星,给我的生命带来光明和方向。”
听到这话,段敬怀心头一震。
他看着手中的星星手链,紧皱的眸子不断颤抖。
鹿桑桑?
段敬怀抬起头匆匆寻找,期盼着能看到那三年都没看到的人。
下一瞬,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
阳光下,站在广场正中央的女人穿着白裙,乌黑的长发随风摆动。
白净秀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只是那双眼却闪着泪光。
段敬怀面色一怔,不可置信又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竭力控制着双唇,颤抖地唤了声:“桑桑?”
鹿桑桑望着她,泪水不断躺过弯起的唇角:“生日快乐,敬怀。”
段敬怀嘴角抽动,想笑却又控制不住的眼泪。
他抓着手中的东西,一瘸一拐地跑了过去,仿佛朝生命中最重要的光芒奔跑。
鹿桑桑张开双臂,接住几乎快要摔倒的段敬怀。
她哽咽着:“我终于找到你了……”
段敬怀不断收紧手臂:“这不是梦,真的是你吗?”
“是我。”鹿桑桑吸了吸酸涩的鼻子。
整整三年,段敬怀从没像现在这样哭过,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
他恨不得把怀里的人揉进骨血里,好确认她的存在是真实的。
突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了这重逢的感慨。
“妈妈,安安也要跟爸爸抱。”
第四十四章 花语
段敬怀一僵,放开鹿桑桑后朝下一看。
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正仰着头看着自己。
而让他诧异不是这男孩从哪儿冒出来的,而是那张几乎跟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
鹿桑桑擦干眼泪,把孩子抱起来:“安安乖。”
名叫安安的男孩眨着眼睛看着呆住的段敬怀,朝他伸出肉嘟嘟的手:“爸爸抱!”
听见这声爸爸,段敬怀整个人都傻了,连眼泪都忘记了擦。
可看见这孩子,他心底莫名升起一种亲切感。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有些笨拙地将孩子抱在怀里。
安安乖巧地靠在段敬怀身上,说话并不顺畅,却还是慢慢说:“爸爸是超人,安安想爸爸。”
段敬怀看向鹿桑桑:“他是?”
鹿桑桑拿上东西,笑了笑:“回家再说。”
半小时后,段敬怀带着鹿桑桑和安安回到家。
安安不肯离开他怀里,不停地问他怪兽打完没有。
看着段敬怀脸上的疑惑,鹿桑桑解释道:“你走后没多久我就怀孕了,可能是上天可怜我太孤独了,所以才把安安送给我了。”
她并没说自己怀安安时医生警告她这一胎有多危险。
那时的她只想让孩子平安出事,然而带着他一起去找段敬怀。
亲口告诉他,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鹿桑桑温柔地看着他:“安安生下来后,我一直都给他看你的照片,告诉他你是超人,离开我们是因为要去打怪兽,等你打完怪兽就会回家和我们在一起。”
听了这话,段敬怀心底狠狠一抽。
他抛下鹿桑桑一个人经历怀胎生子,在她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不在身边。
可她却没有怪自己,甚至没有告诉孩子自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对不起……”段敬怀红了眼,泪水再次落了下来。
好像自从离开鹿桑桑后,他的眼泪就越来越多了。
“爸爸不哭。”安安用小小的手擦着段敬怀的脸,“妈妈说男子汉不能哭。”
段敬怀忙擦掉眼泪,看着那张酷似自己的脸,眼中满是爱怜:“好,爸爸不哭。”
这一刻,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鹿桑桑摸了摸安安的头:“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了。”
她看着两眼通红段敬怀,声音微哑:“敬怀,我们已经互相错过七年了,人生又有几个七年,哪怕你双腿都没了,哪怕你只能眼睛能动,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再也不想和你继续错过。”
段敬怀抬手抚着鹿桑桑的脸,哽声道:“好,再也不分开。”
“爸爸妈妈,安安想吃蛋糕。”安安指着桌上的蛋糕说道。
段敬怀将手链戴在鹿桑桑手腕上,两人相视一笑。
“好,爸爸给安安切蛋糕。”
鹿桑桑又说:“安安只是小名,他还没有大名呢。”
闻言,段敬怀动作一顿:“我现在还想不到什么好名字。”
他看了眼安安可爱的脸蛋,心里的爱怜越渐浓厚。
鹿桑桑帮忙打开蛋糕,语气温和:“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看着那张魂牵梦绕了三年,此刻近在咫尺的脸,段敬怀眉眼一弯,轻轻嗯了声。
对,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风穿过窗户吹动着开的正好的勿忘我。
“请想念我,忠贞的希望一切都还没有晚,我会再次归来,给你幸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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