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电影夫人（头条号签约作者）
01一个关于爱的故事看《春光乍泄》，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句：“黎耀辉，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这句话是何宝荣的口头禅，也是黎耀辉的魔咒，因为只要何宝荣说出来，黎耀辉就会原谅他过去的花心、浪荡，然后与他重新开始。
可以“重新来过”，是何宝荣一次次离开的底气，也是黎耀辉纵容何宝荣的借口。
因为何宝荣敢于离开，不过是笃定了黎耀辉对自己放不下；而黎耀辉一次次纵容，不过是因为他知道，何宝荣终究还会回来。
何宝荣纵然花心，但正如黎耀辉舍不得他一样，他也从来没有真正舍得放下黎耀辉。
所以，我们才会看到他的主动纠缠。
在两人刚分手之后，他们在酒吧相遇。
当时，何宝荣穿着风骚，呼朋引伴；黎耀辉则憋屈地在酒吧门口做接待。
何宝荣看似对黎耀辉毫不在意，可是，离去时，坐在车上的他却转身间就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后坐上，他骄傲地点燃了一根烟。
那时的他一定认为，黎耀辉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
可是，当他回头，并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身影。
转过头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失望、落寞。
无法忍受被忽视的他去黎耀辉工作的酒吧刷存在感，在黎耀辉的眼皮底下和其他男人调情，不断打电话骚扰他。
而当黎耀辉终于忍不住见他的时候，他得意地笑了。
尽管黎耀辉对那个“不如我们重新来过”的游戏已经厌倦，但是当何宝荣满脸是伤地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又不忍心真的不管他。
镜头中，黎耀辉细腻的表情转变，彰显着自己内心的柔软与深情。
当他打开门，看到门口带着伤的何宝荣，他一脸吃惊。
而当何宝荣主动抱着他的时候，他满脸怜惜。
或许是感受到了黎耀辉对自己的接纳，接下来，本来就拥着黎耀辉的何宝荣一边哭得像个孩子，一边加重了拥抱的力气。
而他的用力，让黎耀辉所有的防线瞬间崩塌。
那一刻，黎耀辉脸上的表情，是深情，是爱。
而当何宝荣又一次说“黎耀辉，不如我们重新来过”的时候，他彻底投降。
在他们分开的时间里，王家卫用黑白的画面表现他们内心的寂寥。
当他们和好时，画面回归彩色，而黄色的滤镜，让他们的相处显得更加温暖。
在何宝荣受伤的日子里，两人度过了一段吵吵闹闹但又有爱的时光。
黎耀辉把何宝荣照顾得无微不至，帮他擦身子、洗衣服、做饭、买烟。
何宝荣则教他跳探戈，虽然一边教一边嫌弃他笨拙。
只是，两人之间温馨的日子随着何宝荣的痊愈很快结束。
之后，何宝荣继续拥抱外界的诱惑，黎耀辉则继续默默存钱回香港。
相约一起在地球的另一端看瀑布的两个人，最终散落在了地球的两端。
令人惋惜，令人唏嘘。
黎耀辉说：“一直以为我和何宝荣不一样，原来寂寞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样。”
何宝荣害怕寂寞，所以他流连于声色犬马。
黎耀辉同样害怕寂寞，所以，他一次次与何宝荣重归于好。
杜可风曾在摄影手记里记载：
“这是一个关于同情和作伴的故事，不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性故事。”
所以，何宝荣和黎耀辉，是一对恋人，更是两个寂寞者的相互陪伴。
没有黎耀辉的日子，何宝荣就算花天酒地，内心也是空虚的。
混迹于夜店的他，尽管身边从来不缺人，但是，当镜头给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有着难以隐藏的失落。
所以，他要一遍一遍地骚扰黎耀辉，直到他重新接受自己。
电影里有一段戏是黎耀辉带着他一起回家取手表却拒绝他进自己的家门，只是让他在楼下等待。
留下手表的黎耀辉想直接离开，但是，何宝荣却提出想要根烟抽。
之后，他握着黎耀辉的手去点自己的烟，动作中充满了挑逗与暧昧。
镜头里，他专注地看着黎耀辉，想要看明白他对自己的反应。
可是，黎耀辉却躲开了他的眼神，挣脱了他的手，并告诉他：“以后别再找我。”
那时的何宝荣先是吃惊，大概没想到，这个以前从不拒绝自己的人，竟然又一次拒绝了自己。
然后，他变得失落、孤独。
尽管管不住自己浪荡的心，但或许他一直期待并笃定黎耀辉是自己的归宿，是疗愈自己寂寞的良药。
他并不想真的失去他。
没有何宝荣的黎耀辉则常常孤身一人。
独自抽烟，独自饮酒，独自吃饭，独自失落。
虽然，与何宝荣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全是欢乐，但是，哪怕是吵架，都会让他变得富有生气。
斗气的两个人曾有这样一段争吵：
何宝荣：来啊！
黎耀辉：你要我来我就来啊？
何宝荣：我有话跟你讲。
黎耀辉：要讲在这里讲。
情侣间熟悉的争吵模式！
有些幼稚，但是也格外有意思。
黎耀辉发高烧，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何宝荣依旧念叨着让他起来做饭，气的黎耀辉大吼：
“是不是人啊？你问问你自己！病成这样起来煮饭给你吃？”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饭还是要煮的。
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有吵闹和矛盾，但有人可以红尘作伴，在迷茫中获得慰藉，总好过两个人各自孤单。
只是，在感情的诉求上，黎耀辉更想要稳定的状态，而何宝荣给不了他。
电影开头的那段激情戏，是两人感情的高峰，之后电影的内容其实是两人分手的过程。
虽然何宝荣的主动和黎耀辉的放不下，让这段感情添了一份温暖的记忆，但其实已经是回光返照。
最后，依旧躲不过一个活该，一个无奈的悲情结局。
当黎耀辉离开香港之后，何宝荣又回到了他们曾经居住的出租屋，他意识到，这一次，可能真的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的时候，蜷缩在床上大声恸哭。
他哭得撕心裂肺，让观众也忍不住心疼。
接下来，这个寂寞的人会归向何处呢？
是一直流浪，还是再次与黎耀辉纠缠？
或许，寂寞的灵魂从来都是难以安放的。
03 一个关于回归的故事
《春光乍泄》也是一个关于回归的故事。
何宝荣与黎耀辉的迷茫、寂寞、无所归依，恰恰是当时香港人心态的反映。
影片中，有三个流浪者，何宝荣、黎耀辉、张震饰演的小张。
何宝荣出走得最频繁，也表明他最迷茫、最没有安全感，因为除了黎耀辉，他没有任何归路。
小张最幸福，因为他不管走到何处，都有一个温馨的家等着他回去。
黎耀辉则介于二者之间，他不像何宝荣一样无所依靠，也不像小张一样可以无所顾忌。
他与家人关系凉薄，虽然少了小张的那份幸福，但终究是有个地方可以回去的。
失落与追寻，一直是王家卫电影的主题。
《阿飞正传》里的旭仔，游戏感情，却执着地想要搞明白自己的出身，但却不被自己的亲人承认。
《东邪西毒》里的欧阳锋，因为对大嫂的感情远离家乡，隐于沙漠，有家难回。
《花样年华》里的周慕云，同样因为感情避走新加坡，成为一只流浪的“无脚鸟”。
本质上，他们和何宝荣都是一样的人：一旦出走，就没有退路。
虽然促成他们悲剧的因素不同，但是他们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世间所有寂寞、失落、无根之人共同的结局？
在《春光乍泄》里，王家卫通过一部电影，呈现了三种流浪者的不同状态：
何宝荣的出走是危险的，如果黎耀辉放弃，他就没了退路。
黎耀辉的出走是可控的，他有一个家，不管家人是不是欢迎他，但他始终是那个家的一份子。
小张的出走是自由的，向前是精彩，转身是温暖。
我们总能从上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这就是《春光乍泄》，你可以在里面看到两性，看到爱情，也可以看到人生和隐喻。
（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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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电影夫人，独立影评人，头条号签约作者。希望在电影的世界里，遇见你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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