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赋》热播，章子怡这个类型的女演员又被热议。
豆瓣有位叫“医学僧”的网友开专题为“倔脸”打call，她说年轻的章子怡，是内娱圈经典“倔脸”。
什么叫倔脸呢？“倔强脸”的简称，形容女演员自带倔强气质。
“年轻的时候薄薄的一张脸皮，从眼神到嘴角倔得淋漓尽致，透着我不听我不干我偏要，与你何干的倔劲儿。”
这是“医学僧”形容年轻章子怡的句子，这位豆友真的还蛮会写的，同样都是倔强劲儿，周迅式的倔强，就是“灵中带倔，倔中又带着少女的脆弱，一股我知道是飞蛾扑火死路一条但我愿意——是一张为了爱情而生而死的倔脸。”
她写郝蕾的倔，也很绝。
“她的倔是高高在上俯视你，尽管她可能已经满身狼狈，痛苦不堪，可她还是蔑视一切，绝不屑与你为伍，绝不会低眉顺眼，就算是死也要把你捎上一起玉石俱焚的倔。”
还有张柏芝，《河东狮吼》时期的她瘦到面无三两肉，正是最见骨相之美的时候。
这时候张脸上的倔，更加一览无遗，“是一种带着怨气逼问和不甘心，撞破南墙的固执。”
年轻一代的倔脸也有。
像文淇，《血观音》中的她，就是一种阴气森森的倔。
“是一种冷冷死盯猎物誓要一击毙命的决心，从始至终都会死咬不放，谁也无法动摇她的选择。”
最难得的是，2010年出生，才10岁多的小姑娘王圣迪，她的倔意也已经快溢出小荧屏。
是那种天真清亮的眼里，三分疑问，七分坚定地质问这个世界的倔强。
“医学僧”还总结了“倔强脸”的大体特征：“要么薄唇，唇线清晰，嘴角紧抿，要么眼神干脆坚定，要么有一个利落的鼻子。且不是肉肉脸。”
薄唇紧抿、眼神坚定、鼻子利落这三点暂无疑议，肉肉脸就无法倔强这一点倒是尚待商榷。
要不然，辛芷蕾姐姐肯定不答应，我肉肉脸，我就不配倔强了？
她在《演员请诞生》里，莫名其妙输给舒畅的这段表演，就是典型的肉脸厚唇，但依然可以将“我很委屈，但我不服输”的倔强表现得很饱满。
肉感十足的辛姐，演过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角儿”也很多。
冷僻一点如《绣春刀2》中的丁白缨，武力强，人清冷，脸上常蕴杀意。
尤其是一双眼睛，交织着江湖高手看透世事的坚毅、无奈和绝望，是老娘看透一切明白一切但老娘死也不服的倔强。
即便不演武林高手，演后宫奸妃，号称《如懿传》头一号大脸的金玉妍，也是再痛苦，再委屈，再失控，但就是不想认输到甚至会自欺欺人的疯批式倔强。
还有著名的荧屏草根倔强女孩杉菜。
演员大S演杉菜时期也是团团可爱的肉圆脸，但不能说她演的杉菜不倔！
其实演员只要碰到具有反抗性的角色，不管她原本属于什么类型的长相和气质，或多或少都会呈现出倔强的一面。
而这种倔强的脾性又会和演员自身的气质奇妙融合，形成独有的表演风格。
像董洁，《金粉世家》时期的她绝对是清纯脸的代表，美若空谷幽兰，但她一样可以演出属于自己的倔强味道。
少女董洁演倔强，是不动任何皮肉，只需冷冷的的凝视，就能让你感受到那种说不出口的暗恨和不屑。
即使没有眼神助力，一个垂眸，就有了“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倔强。
一如“医学僧”对她的描绘：“董洁的倔脸里有高贵不屑，有冷眼旁观，还有就算孤独至死也不肯启口诉说的偏执。”
所以，所谓的“倔脸”，其实是角色的个性棱角和演员本身气质的相互加成。
千人千面，花式倔样儿。
一代甜姐儿赵露思，她的倔意常常被甜美、乖巧所消解，但偶尔抬起下巴，眯起眼，依然能让人感受到一股输人不输阵的反叛气息。
但她的倔，是一种很具钝感的倔强，就，也没啥杀伤力，像是个被娇宠的小妹妹在耍帅、闹脾气，很难让人觉得真被冒犯。
“肉脸”，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倔”意。
但只要演员眼睛里有足够锋利的反抗光芒，肉肉就只是需要冲破的一层薄薄的屏障。
以辛芷蕾为例，一位制片人在点评辛芷蕾时，就说她的眼神是最厉害的，能够“杀死人”。
辛芷蕾脸上的倔意，大部分就来自于她的这双眼睛。
眼型狭长上挑，眼角眼尾都锋利如刀。
柔时媚眼如丝，锐时，精光四射。
再加上黑眼珠略小，下三白明显，当她聚精会神瞅你时，越发显得狠辣凶厉。
辛的鼻子也长得好，山根粗，鼻尖尖，走线利落，让五官在圆润的基础上显得精致立体，耐得住镜头特写，又集中了诸般锐意。
偏颧骨又颇高，两颊外放，脸的上半部分就于精干中透出疏阔、大气，有着高高在上的精明和疏离。
所以辛芷蕾能演奸妃、能演女侠、能演精英、能演娼妓、能演白富美、能演疯批，但真的很难去演傻白甜，因为看起来就不是个笨人。
像下面这种画风就让人很抓狂↓
如果不是肉肉的鹅蛋脸，欲念十足的丰唇综合了上半张脸的肃杀之气，辛芷蕾很可能会成为另外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倔脸代表。
相较之下，才会真正觉得章子怡的“倔脸”，是多么得天独厚了——
骨相奇佳，五官精致，脸皮下几乎没有多余脂肪，眼神锐利起来，连个缓一缓的屏障都无。
中线挺，双颊阔，自带傲骨，令人望之不敢亲近、亵渎。
她的眼型倒比辛芷蕾要圆一些，但眼角眼尾的锋利，丝毫不差，狠起来，也是能以眼神“杀”人的。
这样的一张脸，精明、倔强、肃杀、清冷起来，就毫不费力。
和辛芷蕾一样，章娘娘最难的，也是去走傻白甜路线，因为她的长相——和傻字也不沾边。
2009年的《非常完美》演傻白甜就很严重地翻过一次车
所以看《上阳赋》前几集才会那般违和，不仅仅是39岁的章子怡脸上没有少女感的问题，也是因为那张脸上，没有一丝单“蠢”恋爱脑的气息。所以前期看她和子澹的傻白甜恋爱戏才会那样让人抠脚趾。
等到发现自己被父亲利用，成为家族利益牺牲品，又被贺兰箴掳去当人质，违和感就开始消失了，因为章式倔脸的那种“反抗性”带来了足够的戏剧火花，聪敏、沉着、机警、倔强，男人看到她就想征服她，才是适合章子怡的感情戏啊。
这张脸就适合跟男人较个高下而不应该你侬我侬
怼脸特写时，眼神依然透着些许疲倦，眼窝凹陷眉骨凸显也能看出岁月痕迹。
用滤镜美颜把眼窝修掉，就年轻好多
但是老实讲，章在同期演员里，保养得算好的。大多数美人，先老于皮肤松弛，泪沟、法令纹、下颌线，都是镜头大敌，但章子怡脸上的线条依然流畅，只是没想到最先失陷的，居然是眼窝。
避开眼窝拍摄，侧脸线条是真优越
她年轻时倒是可以甜美的。
不管是早期的大银幕作品《我的父亲母亲》，还是成名后经典的可口可乐广告，都还能捕捉到她胶原蛋白满满的甜美、娇俏和青涩。
但清纯甜美中，小章依然是自有其决断和执拗的。
《我的父亲母亲》里，暗恋教书先生，各种机巧谋算地给心上人送饭创造偶遇机会执着等待爱人归来的村姑招娣，就是凭一腔炙热无悔的爱意，生生守住了自己的乡村爱情。
那股狠劲，还在于哪怕是拍个小广告，娇美的小章那时候的剧情线都是，你敢喝老娘这最后一罐可乐，看我把你踢飞！
心疼帅哥丹尼尔的替身。
她的这种甜涩中带倔的执拗气质，张艺谋发现了，李安也是深有所感。
1998年拍完《我的父亲母亲》后，李安的《卧虎藏龙》要开拍，当时李安心中理想的“玉娇龙”人选是舒淇，原本是想请舒淇和杨紫琼来演一个双女主的故事，两人互为镜像，是武侠版的理智与情感设定，而李连杰演李慕白，主要负责打戏，罗小虎的角色最早属意的也是金城武。
但当时舒淇正当红，经纪人让她去日本拍广告，临时退出。
李连杰的第二任妻子利智突然怀孕，找到真爱变身好老公的李也以要陪老婆待产的名义放了李安鸽子。
话说一发现妻子怀孕就要去陪产的老公这年头还有吗？
无奈之下李安只好向周润发求救，并为发哥大改剧本，加了很多他的感情戏。
章子怡则是备胎中的备胎，第一次看照片没入选，后来舒淇辞演，新挑中的一个王姓女演员又训练到一半吃不了苦走人，再加上张艺谋特意打电话极力推荐，李安才勉为其难地用了章子怡。
一开始还不告诉章子怡她要演的是谁，只让她埋头苦练。
而章子怡，一边练功，一边还要每天看导演房间各种陌生面孔的女孩进进出出，竞争上岗。
那种不知道导演什么时候找到更好的随时被换下的恐惧和焦虑，就时时萦绕她倔强又不服输的心田。
很多年后每每回忆这段日子，章子怡都还是满腔苦水。
身体上的辛苦她不怕，拍打戏被削掉一片指甲，痛得眼泪水直流，也只是咬牙把手指往雪堆里插一插，插完继续。
精神上的凌迟就真的磨人。
回忆往事，章子怡最在意的，依然是当初每每拍完一天的戏，李安会拥抱杨紫琼、周润发、张震，却唯独不去抱她。
在知晓导演并不满意自己的情况下，这种细微的差别成了章子怡的心结，越压抑越不服气，骨子里的狠劲就一点点被激发。
李安后来在自传《十年一觉电影梦》里也坦言，章子怡演的玉娇龙既不是自己设想中的，也不是剧本里描绘的，因为她独特的个人气质，才有了现在的版本。
甚至李慕白和玉娇龙之间隐秘的禁忌情愫，那段经典的竹林打斗意乱情迷，也是因为章子怡身上自带禁欲、性感的神秘气息，才最终定调拍成了现有的“调情”画风。
李安用词真的很有趣。
他说，章子怡就是拍戏过程中的“藏龙”，代表着心性的不稳定外，同时又跟中国人的禁忌——性欲有关。这句话换一种解法，其实就是“失控”，演员强烈的个人特质，让故事中的李慕白，让故事外的导演一起失控，最终走向了一个奇妙的冥冥中注定的结局。
李安觉得章子怡的一双眼睛神秘透亮，最引人遐想，特意按她的脸型大小设计了这块蒙面的三角巾，蒙法也很有讲究，必须将将遮住，味道才对，所以每次拍摄都要亲自示范怎么给章子怡蒙脸才最勾人。
后来李安接受媒体采访时还专门解释过自己不抱章子怡的原因，不是为了刺激她，只是因为她是大陆来的女孩子，自己不知道这边的规矩，怕冒犯，不是很敢抱。
但这个说法也可能只是李安希望媒体不要乱挑事的老好人作风，因为章子怡也讲过，拍戏时自己当面去质问过导演为什么唯独不抱我是不是不满意我，但第二天戏拍完，导演依然没抱。
这个拥抱，最终是在几个月后的杀青宴上达成的。
后来李安抱章子怡，就成了一个“梗”
厉害如李安，也只能顺着章子怡的性格特质来刺激她和角色达成一致。所以不难理解，章子怡此后的作品，会局限在某一类角色里——她的个人特质太强了，相由心生，野心勃勃倔强生长的个人经历和气质早已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她演的女性，必然是倔强的，不服输的，野性的，执拗的，决绝的，充满反抗意味的。
先锋、强大、自由、桀骜，要么成为女性的仰望，要么被当作女性的公敌，却很难获得大众层面上的共情和宠爱，“路人缘”是很稀缺的。
或目有精光，心有城府。
或自立自强，清冷决绝。
王家卫的《一代宗师》里，宫二一角，差不多就是此类角色的巅峰了。从野草蔓延般的倔强，返璞归真到了一种侘寂之美。
但或许，也应该就此成为绝响。
人能对抗很多事物，但最难对抗的恐怕就是自我，以及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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