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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川妈
今天,带大家看一部特别的电影——《春潮》。
去年在上海国际电影节首映后,它便获得了超高的口碑,被赞是一部表现“中国式母女关系”的佳作、这两年最好的女性电影。
5月17日,在爱奇艺上线后,更是引发了大家的关注和讨论。
(以下有剧透,慎看)
故事发生在东北长春,祖孙三代(母亲、女儿、女儿的女儿)挤在逼仄的两室一厅,共同生活在一起。
金燕玲饰演的母亲纪明岚,在社区里是受人尊敬、爱戴的“大姐”;
在自己的朋友圈子里,也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但回家后却判若两人,她蛮横、不讲理,经常对女儿恶语相向。
郝蕾饰演的女儿郭建波,在职场上刚烈、倔强,会横冲直撞地去报道社会负面事件,甚至敢掌掴性侵案嫌疑人。
但在生活中,她却是一个隐忍的女儿。
面对母亲的冷嘲恶讽时,多以无声的方式抗争。
比如,将烟灰弹到母亲擀的饺子皮上。
恨极了,用手去抓仙人掌,看着被刺伤的手指流出鲜血,再用力捻掉。
一次次的不满与反抗,都在隐忍中渐渐归于平静。这种悄无声息的战争,其实更让人窒息。
小外孙女婉婷出生后,母亲纪明岚立马从女儿怀中抢了过去。她不放心女儿照顾婉婷,怕女儿会伤害这个小生命。
甚至在看到女儿和婉婷特别亲密之后,还告诉婉婷说:“你妈妈曾经打算杀死你。”
羁绊、纠缠、控制,围绕着这对母女,整个家的气氛,灰暗而压抑。
在郭建波心中,母亲是那个摧毁了她人生的人;在纪明岚心中,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她过得好的人。
亮起红灯的母女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对第三代的婉婷产生了影响。她从小就深谙成人世界的处事原则,不断周旋在妈妈和姥姥之间,照顾着她们的情绪。
母女间的控制与妥协、伤害与隐忍、相爱与相杀,都在这部片子里暴露无遗。
在电影宣传海报上,印着德国心理学家伯特·海灵格的一句话:
“你和母亲的关系,决定你和世界的关系。”
郑渊洁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母亲的含义是影响,对孩子的影响既有先天植入,也有后天渗透,并贯穿孩子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与母亲的情感联结不同,会塑造不同的亲子关系,进而对孩子的性格、行为,乃至命运,都会产生不同的影响。
母女间的“鸿沟”在这个家庭中,父亲、丈夫这些男性角色都是缺失的。
郭建波的父亲,在她小时候就去逝了。虽然相处的时间短暂,但和母亲的冷言冷语不同,父亲留给郭建波的记忆是慈爱的、温暖的。
甚至在初潮来临时,母亲只是抬眼说了句“怎么来这个了?”,是父亲耐心地教她叠卫生纸、给她泡脚。
郭建波小心翼翼地保留着与父亲的合影,这是她对父亲的纪念。但母亲发现后,立马给烧掉了。
纪明岚不允许女儿怀念父亲,因为那个男人让她的生活充满了悲剧。
在她的口中,他是露阴癖、猥亵犯,让她抬不起头做人,也毁了她的青春。
为了远离这个男人,纪明岚写了一封又一封检举信,希望把他送到监狱里。
郭建波不能接受母亲的怨恨,对母亲的抱怨忍无可忍时,会直接怼上去:“你是为了留在城里,为了城市户口,才嫁给我爸的。”
对父亲的不同态度,让郭建波和母亲之间生满间隙。就算郭建波已经40岁,纪明岚已经60岁,这种间隙仍无法消解。
纪明岚在等待女儿的感恩,郭建波在等待母亲的道歉。
她们针锋相对的背后,都有潜台词。
纪明岚想说的是:你是我的女儿,你应该爱我。
郭建波想说的是:你是我爸的妻子、我的妈妈,你应该爱他、爱我、爱这个家。
在独白中,郭建波对母亲说:“你每一次咒骂他,我就在心里憎恨你一次。你摧毁的不是一个家庭,是母亲在我心里的形象。所以,无论你多么有难处、委屈,我都不会同情你。”
在家庭中,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当纪明岚极力想要把丈夫剔除时,女儿郭建波会不自觉地望向父亲的位置,希望父亲“回来”。
离去的父亲,就像一条看不见的“鸿沟”,隔在郭建波母女间,让她们始终无法靠近彼此。
心理学家一直在强调,即便对另一半非常不满,也不能在孩子面前唠叨和强调。
因为,如何对待和评价伴侣,决定了一个家的温度,会对孩子的成长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不被母亲看见,是多人心底的遗憾40岁的郭建波,工作受阻、居无定所,生活一片混乱。
她痛恨母亲,本可以在成年后就离开,活出自己的精彩,但她却没有离开。
她希望,用自己的“丧”,来证明母亲有多失败。
当母亲陷入昏迷,躺着病床上时,郭建波有一段对母亲的独白。她说:“你想让我找一个好男人,有一个家,过体面的生活。我不。我就要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但恨恨说完这些话后,她却走过去,抱住了母亲。
想逃又逃不掉,想恨又爱得深。
这时,我才理解了为什么妈妈对她如此恶劣,她仍不愿搬走,仍要和妈妈一起同住。
因为在她心底,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默默呼唤:“妈妈,你看看我,看看一直被你伤害着的我。”
据说,每个小婴儿都能在与母亲的对视中,读懂自己是否受欢迎。这是他判断这个世界对自己是否友好的信号。
还懵懵懂懂的小婴儿是这样,懂事以后的孩子更是这样。不被母亲肯定的孩子,心中一定会留下伤痕。
即便是顶着耀眼光环、被大众瞩目的名人,不被母亲肯定所受的伤,也难以愈合。
著名演员、导演姜文曾在接受访谈时说自己是个很不自信的人。虽然获奖无数,但从没有得到过妈妈的认可。
当年考上中戏,母亲的反应冷淡。后来姜文努力打拼事业、给她买房子,都没能让母亲高兴。
直到母亲去世,姜文都没有等到母亲的夸奖。
“我不知道怎么能让她,看见我做的事高兴。”这成了姜文心中难以愈合的伤口。
张德芬说过:“每个人的内在都有一个童年时因为缺乏爱和认同而造成的黑洞。”
父母对孩子的打压和不认可,不仅会让孩子产生自我否定和怀疑,也会把彼此越推越远,还会让孩子心中出现永远无法填补的黑洞。
无力的母爱,会传染和蔓延和郭建波一样,纪明岚也有一位不懂得心疼自己的妈妈。
当年,纪明岚忍饥挨饿,有时饿得都会晕过去,但也要省下粮票给母亲寄回去。
但母亲却说:“你怎么不寄些钱回来?”丝毫不体谅女儿的不易。
生活的困苦和母亲的冷漠,让纪明岚“逃离”了家,迫切想要在城市扎根。所以,她嫁给了郭建波的父亲——一个她根本就不爱的男人。
而郭建波选择了和妈妈一样的路,她也想与依附于男人来拯救自己。
郭建波说:“有多少个夜晚,我想躺在妈妈的怀里。但是大多数时间,我都躺在了男人身边。”
心理学家苏菲·海灵格说:“一个女人,她爱自己的母亲,才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妈妈,才会去爱自己的孩子,把爱传递下去。”
纪明岚没有从母亲那里学会爱的能力,她给不了郭建波慈祥、温暖的母爱。
那郭建波呢?她会像母亲那样,给不到婉婷应有的母爱吗?
影片中奔涌的潮水,把这个疑问推到我们面前。
幸好,郭建波已经意识到了改变。
她对母亲隐忍不发,是不想让女儿婉婷在战火不断的家庭中长大;她带女儿去动物园、骑自行车、看自己小时候住的地方,想将心底并不多的温暖传递给女儿。
她对母亲说:“家庭不是战场,你的胜利也不是真的荣耀。”
她想要给女儿,自己没能体验过的母爱。这让家族中延续了两代的冷淡母爱,有了松动的可能。
与自己和解,才能与母亲和解在这里想问大家一个问题,是不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陪母亲好好聊一聊了,更别说给她来一个满满的拥抱了?
曾经她是我们最亲近的人,离开没多久就会想念,有什么心事也会和她讲。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她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她的很多想法让人接受不了,她的冷言冷语让人难以靠近,她以爱为名进行的控制也让人窒息。
很多时候,想逃到一个她管不着的地方去。也有不少人像郭建波这样,用大半生去与母亲抗争,证明她错得有多离谱。
但不可避免地,我们总会发现,自己越来越像母亲。曾经讨厌的那些母亲的想法、处世方式,都复刻在了自己身上。
《妈妈、躁狂与我》一书的作者Diane Dweller,在这部自传作品中写道,小时候妈妈经常抽打她,她躲在床底下,靠数床板和幻想才能熬过担惊受怕的一天。6岁那年,她就希望妈妈死掉。
长大后,单亲妈妈的她,一人带着孩子生活并不顺利。她烦躁时,会大声吼孩子,甚至还会动手打孩子。
有一天,她在整理抽屉时,发现到一张泛黄的纸条:
“当我长大,变成妈妈以后,我绝对不要:打我的孩子、对他们大喊大叫、骂他们搞砸了一切。”
原来,这是她七岁生日时写下的生日愿望。原来,当她长大后,变成了自己曾经最憎恶的人。
Diane不想让原生家庭的阴影,影响自己的孩子,她决定做出改变,她不再轻易把怒火撒在孩子身上,也不再无缘无故地打骂孩子。
幸运的是,她做到了。
海灵格曾说——
我们就像一颗种子,随风散落,无法选择自己生长的地点,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但我们的生命萌芽在那里,也只能在那里。不管是落在肥沃的土地,还是满是岩石的地面,一颗种子都要生长。
我们会成长为一颗对的树,而且会结果。
苏珊·福沃德在她的作品《原生家庭》里也指出:“过去的我们无能为力,现在和未来的我们,可拼尽全力去改变”。
与其抱怨仇恨父母,不如接纳父母和自己的不完美,及时从阴影中走出来,这样才能原谅他们,放过自己。
影片用暗喻的方式,让我们看到小外孙女婉婷自身改变的可能性。
有一次,她去同学家玩,看到同学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妈妈给女儿做新衣服、爸爸牵着女儿一起唱歌跳舞。
这样温馨的场面是婉婷从来没在自己家体验过的。这就像一颗改变的种子,触动了婉婷。
原来,家不只是姥姥强势、妈妈隐忍的样子。家有另外的样子,她自己也不用事事顺从姥姥。
于是,婉婷开始叛逆起来。她会剪掉姥姥的演出服,披在自己身上,用脚去弹钢琴;她还“翘“掉了文艺演出,和小伙伴一起去水边嬉戏。
在这部电影的弹幕中,有人说看着看着就会泪流满面,有人说“好像看不懂”。
相信有的回应会戳中很多人的心——幸福的人或许是不会看懂这个故事的。
所以,这可能是为数不多的、我希望大家都看不懂的电影。
也希望看懂的你,可以放下内心的羁绊和包袱,与自己和解,带着微笑重新出发。
川妈说说好希望自己看不懂,可惜大半看得懂。好在已经过去,现在春暖花开。想说的前面已经说了,就让那些回忆被风吹走,然后向着阳光、把握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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