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江湖之远,不屈于命运,仍有小人物可以博得一席之地。这句话在中国快递行业上得到了充分验证。

最近一部电视剧《在远方》火遍网络,电视剧由马伊琍、刘烨、梅婷、曾黎、保剑锋等主演,讲述的是1999年到2019年的20年时代变迁中,底层快递员姚远(刘烨饰)在民营经济和互联网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浪潮中,抓住机遇,敢为人先,创办民营快递公司远方快递的故事。后几经浮沉,姚远与路晓鸥(马伊琍饰)互相成就,此剧也侧面见证了中国快递行业从萌芽到发展壮大的历史进程。

快递业的乱象到底是谁的过错(快递界的三通一达)(1)

(《在远方》海报)

电视剧编剧申捷多次说道,他和制片人曾多次前往浙江杭州桐庐县调研和取景。这是为何?因为说到民营快递,桐庐和桐庐帮,是绕不过去也不得不提的重要环节。

浙江杭州桐庐县,这里不仅见证了浙商的崛起,还被誉为“中国民营快递之乡”,诞生了一批享誉全国的快递公司——“三通一达”,即申通、中通、圆通、韵达。

抛开影视剧,本期我们就来直击一下桐庐帮背后的故事,带你领悟一番时代年轮里的快递奇迹。

一、小镇青年的创业萌芽

桐庐县,隶属浙江省杭州市,地处钱塘江中游,富春江斜贯县境。北宋名臣范仲淹在传世名篇《萧洒桐庐郡·十咏》中说道:

萧洒桐庐郡,乌龙山霭中。使君无一事,心共白云空。

萧洒桐庐郡,开轩即解颜。劳生一何幸,日日面青山。

范仲淹大致是说,桐庐郡的乌龙山,一片薄薄的雾霭中,能令人感到悠闲自得,心情仿佛已与白云融为一体,潇洒空灵。这里辛劳一生的人们啊,打开门窗就能心情愉悦,每天面对绵绵青山,是多么的幸福。

但时移境迁,这里的人们远远不能满足当下的安稳,第一批小镇青年已经褪去原有底色,开始寻求新的时机崭露头角,实现抱负。

20世纪末,当时还是国营快递公司的天下,邮政垄断着整个快递市场,市场份额高达90%。不过,伴随民营经济的快速发展,一家独大的邮政并不能满足市场日益增长的需求,于是,私营快递野蛮生长,在夹缝中寻得一杯羹。

由于历史、体制、思想观点等因素,许多私营快递游走于法律的边缘地带,被身为正统的邮政称为“黑快递”。于是,私营快递与邮政在各处上演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不少私营快递经常因为“违规经营”或“擅自经营信件类快件”而被查抄罚款,邮政部门更是诞生了时代下的产物——邮政稽查大队。

就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深处大山深处,从小饱受贫苦,又不屈于命运的他们,成为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故事要从一个人,聂腾飞说起。聂腾飞,老家夏塘村,1973年出生。16岁初中毕业的他,离开乡村,去了杭州,找到了一份在印染厂的工作。同一年,来自距夏塘村不远的潘畈村的陈小英也来到了这个印染厂工作。日后,陈小英成了聂腾飞的妻子,而陈小英的哥哥陈德军也就此与聂腾飞相识。

1992年,改革开放进入了新阶段,无数贸易公司相继成立,中国的进出口贸易一时间变得火热起来。在杭州,其货物出口都必须经过上海海关报关,如果要赶着船期的话,报关单在杭州到上海的这段距离成为了最大障碍。那时候,邮政EMS虽然有这项业务,但是最快要三天才能达到,这对于瞬息万变的商业贸易来说,简直就是“蜗牛爬行”。

机缘巧合下,聂腾飞遇到一个外国人,这个老外告诉他在国外快递是个很好的业务。于是,聂腾飞拉着朋友詹际盛算了一笔账,如果白天拿到报关单,晚上坐火车次日凌晨到达上海,往返火车票共计30块钱。因为外贸公司赶船期,愿意出高价请人送报关单,出价100元一单就能赚70元,如果单子集中,赚得会更多,这是一个不错的买卖。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开始了“跑路生意”。1993年,申通货运代理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回顾历史,这只是整个桐庐民营快递的一个开端。

快递业的乱象到底是谁的过错(快递界的三通一达)(2)

二、“一家子”撑起民营快递的半壁江山

“一带二、二带四、四带多......”这句话道出了桐庐帮得以兴起的关键所在。

申通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随着业务拓展加快,聂腾飞妻子陈小英、弟弟聂腾云相继加入公司帮忙干货。在行业兴起、公司初创阶段,越来越多的亲戚、老乡加入到了快递大军。

之后,由于种种原因,申通创始人之一的詹际盛从申通离开。第二年,也就是1994年,詹际盛自己创办了天天快递,聂腾飞妻子陈小英的哥哥陈德军接替了以前詹际盛的业务。(注:2012年,申通收购天天快递,由陈小英的第二任丈夫奚春阳担任董事长。)

1998年,还未看到民营快递行业蓬勃发展的快递鼻祖聂腾飞因车祸去世,让人唏嘘不已。其老家夏塘村里一条快干涸的小溪上跨着一座腾飞桥,就是为了纪念他。后来,缺少主心骨的申通,顺其自然地由陈小英和陈德军挑起了担子。

对此,有一种说法是,聂腾飞的弟弟聂腾云对聂腾飞尸体很快火化,感到十分不满,又因为生意,陈聂两家关系有了嫌隙。1999年,受到“排挤”,聂腾云便出走单干,借着自己和父母在申通攒下的资源创立了韵达快递。

2000年,陈德军的初中同学、申通财务张小娟凭借自己多年在申通的经验,劝自己的丈夫喻渭蛟也去做快递生意。喻渭蛟凭借自己做包工头积攒下来的原始资本,又借助妻子的扶持,也在快递行业做得风生水起,并由此创办了圆通快递。

申通、天天、韵达、圆通就此成功创办,中通是怎么来的呢?和陈德军一起长大的发小赖梅松凭借木材生意也赚了不少钱,因为钱多想搞投资,赖梅松看见身边的同乡都靠快递发家致富,他也下定决心试试看。2002年,赖梅松高薪挖了申通一个分公司的经理,在杭州注册了中通快递(ZTO.US),至此进军快递界。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中通公司注册在杭州,但赖梅松还是把总部搬到了上海,目的是为了寻求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

至此,桐庐系五大重要快递公司齐聚一堂,并撑起了中国民营快递的半边天。由于公司发源地都在江浙沪一带,这也为“江浙沪包邮”埋下了伏笔。

看到这里,你是不是对以上人物关系有点混乱,没关系,下图帮你梳理一下。

快递业的乱象到底是谁的过错(快递界的三通一达)(3)

(“三通一达”关系图)

由于快递行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需要大量配送人员,中国人又向来有浓重的宗族观念,对亲戚同乡有着天然的信任,而信用、守时、不掉单又是快递行业得以发展的关键和根本。所以,一带二、二带四、四带多......越来越多的桐庐人加入到这个行业中来。2017年,据统计,桐庐县常住人口为40.6万人,而外出从事快递行业的人口就高达5万人,占比为12%。

浙江籍报告文学作家孙侃在《中国快递桐庐帮》一书中记载了聂腾飞同学邓德庚的一段话,便是映照。“那几年在老家,我的耳朵里已经灌满了谁去了哪里干快递,谁成了快递老板,谁又通过快递发达了之类的消息,心里渐渐升起创业的信心来。大山深处的人最渴望能走向外面的世界,改变自己的命运。”(注:1997年,邓德庚加入申通,现已跻身申通高管。)

三、坐享电商第一波红利,“小偷们”登上历史舞台

名不正言不顺却在创造历史的“功臣们”,时代终归要给他们个说法。

2009年,新邮政法出台。新法承认了符合资质的民营快递企业的合法地位,“小偷们”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

不过,与初创阶段有所不同的是,几家快递公司因为行业争夺、历史原因等,关系已经渐行渐远。据南方周末《“三通一达”的江湖快递“桐庐帮”》一文报道,韵达一位高管曾说过,“走出大山以后,他们相互之间是不沟通的,自己做自己的生意。”上海桐庐商会一位知情人士更是用“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互联网浪潮的兴起、电商行业的发展已经给快递行业浇筑了太多的红利和财富,此时,他们对其他事也无暇顾及。

2005年,圆通快递张小娟在淘宝上买了件衣服,结果发货好几天了,还没有收到,她向丈夫喻渭蛟吐槽:“淘宝的物流太慢了!”

喻渭蛟问张小娟:“淘宝是啥?”这一问就此改变了圆通未来的发展方向和着力点。

快递业的乱象到底是谁的过错(快递界的三通一达)(4)

喻渭蛟

要知道,淘宝网2003年才成立,这和快递业发展十几年有所不同,电商更像个新生婴儿。此时,大多数桐庐系快递公司并没有把马云放在眼里,但眼光独到的喻渭蛟不同,他敏锐地发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于是,喻渭蛟主动跑去杭州,和马云谈起快递物流业务。有报道称,马云略显“苛刻”,想在价格上寻求更多空间,于是一口价将价格降到了8块。当时的市场价格是多少?邮政EMS22块,桐庐系18块,直接降到8块,不敢想象。但喻渭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狠下心来答应了。就此,比老大哥快递公司申通、韵达等晚了七八年才成立的圆通快递,在这一战场上实现了后来居上、弯道超越。

看见了圆通赚得盆满钵满,其他快递公司也坐不住了,一个个都往马云那里跑。2008年,淘宝每天产生的订单量已超过500万,快递业呈现供不应求的局面,行业的爆炸式增长,正在酝酿。

2009年11月11日,这是淘宝历史上首届“双十一”,当时网购还未蔚然成风,但短短一天创造了5000万的销售额,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2010这一年,淘宝双十一销售额大幅增长,高达9.36亿,同比增长1772%。

2012年,这一数字更是达到191亿,实现了指数级增长。

此时的线下,快递公司“大打出手”,稳稳地坐享了这一波波电商红利。统计数据显示,2012年,“三通一达”每天的业务量已达到了220万票;2013年“双十一”,各家的业务量更是突破了1000万票大关;2014年,“三通一达”已占据了中国快递业务量的55%。

四、快递世界:资本的历练,未来是什么?

搭上电商“快车”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在助推快递业火箭般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埋下了陷入微利甚至亏损泥淖的隐患。

2013年5月,阿里巴巴集团、银泰集团联合复星集团、富春集团、顺丰集团、三通一达(申通、圆通、中通、韵达)共同宣布启动“中国智能物流骨干网”项目,合作各方共同组建了菜鸟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其中,顺丰、圆通、申通、韵达、中通各出资5000万,各占股1%。

之后,很少抱团合作的“三通一达”共同投资成立蜂网投资有限公司,圆通董事长渝渭蛟担任董事长。这被外界解读为“桐庐帮”对抗顺丰和菜鸟的重要方式。老死不相往来的桐庐帮,还是走在了一起。

一直以来,对于桐庐帮内部的关系,各界都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家人”为了利益,难免会有矛盾。对于桐庐快递之间的关系,喻渭蛟曾表示,“我们这个行业需要竞争,也需要合作。在中国快递业发展过程中,我们不要出现互相残杀的局面。”

有句话叫做“越强调什么,就越缺少什么”。

菜鸟网络董事长童文红曾在接受采访时说道,“过去几年,各大快递公司为了争抢市场份额持续开打价格战,尽管业务量迅速上去了,但是营业收入却是远远跟不上业务量的增幅,众多快递公司被拖进亏损和微利的泥潭。这当中,尤其以申通、圆通和中通快递三家最为典型,三家公司为了争夺业务量第一和市场规模第一在去年拼杀得极为厉害,快递业曾多次希望共同涨价,因为三家公司不愿放松市场份额的争夺而一再作罢”。这或许从侧面印证了“桐庐帮”的意气之争,并不是虚言。

快递业的乱象到底是谁的过错(快递界的三通一达)(5)

有人说,这么多年的发展过程中,快递业在以一种较为同质化的、粗放式的经营模式瓜分着电子商务发展带来的红利,并不是长久之计。虽然桐庐帮的几大快递公司已经纷纷上市,接受着资本的历练,但上市远不是终点,只是新的起点。

目前,除了天天快递被申通快递(002468.SZ)收购外,圆通、申通、韵达、中通先后在各大资本市场成功上市。

2017年10月20日,圆通速递(600233.SH)借壳大杨创世上市;

2017年10月27日,中通快递在美国IPO上市;

2017年12月30日,申通快递借壳艾迪西上市;

2018年1月18日,韵达股份(002120.SZ)借壳新海股份上市。

2017年智慧物流大会上,马云说道,“我没觉得上市跟不上市有什么区别,不在技术上投入没出息,市场份额不代表利润。”就此,媒体纷纷以“马云训话桐庐帮”为标题做了报道,含义颇深。

要知道,未来的快递行业之争,远不是同城恩怨那么简单。时代在快速发展,一个行业的颠覆,往往不是同业竞争对手造成的,而是行业外的“躁动者”和“技术变革者”。

话说回来,今年的双十一就要来了,网上已经开始传闻各大快递公司要提价了,你准备好抢购了吗?

附:

快递业的乱象到底是谁的过错(快递界的三通一达)(6)

(YoY:Year-on-year percentage,即当期数据较去年同期变动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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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递业的乱象到底是谁的过错(快递界的三通一达)(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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