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娜在歌剧《白毛女》中饰演喜儿，在歌剧《小二黑结婚》中饰演小芹
文 | 纪晨
刚刚过去的半个月对中国歌剧舞剧院歌唱家王娜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挑战。10月20日至22日，中国歌剧舞剧院制作的歌剧《白毛女》在国家大剧院歌剧厅上演，三天的演出中，喜儿一角均由王娜饰演。紧接着的10月27日至29日，她又在国家大剧院上演的歌剧《小二黑结婚》中两度出演女一号小芹。虽然之前王娜也演过这两个角色，但连续两个周末、一人演出五场是此前从未有过的经历。经过这次历练，王娜深感自己的潜能又被推动着向前迈了一大步。
把自己化成喜儿
歌剧《白毛女》对王娜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从小喜爱唱歌的她，1994年考入河北省艺术学校主攻河北梆子表演，2001年考入中国戏曲学院表演系主攻京剧表演，2005年毕业后，进入北京市河北梆子剧团工作。201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之际，国家大剧院版歌剧《白毛女》为喜儿选角，聘请了第一代喜儿的扮演者王昆担任艺术总监。王昆想要挑选一位有戏曲功底的喜儿，因为歌剧《白毛女》的故事发生在河北，在歌剧唱段中很多地方都融入了河北梆子的唱腔。她特地前往北京、河北的梆子剧团选角，在众多戏曲演员中选中了扮相气质与喜儿相似、专业能力又强的王娜。自此，王娜走上了歌剧演员这条崭新的职业道路。今天她的微信朋友圈封面仍是她身着喜儿的服装依偎在王昆身旁的照片。
作为一名由戏曲演员转行的民族歌剧演员，王娜饰演喜儿有其独特优势。河北梆子中有很多无实物表演，而作为中国歌剧的开山之作，《白毛女》中同样有很多无实物表演的段落，演员必须通过动作让观众明白此时发生了什么。另外，王娜也是河北人，对喜儿生活的环境更加熟悉。即便如此，早些年她仍然专程到河北农村体验生活，学习如何生炉子、贴饼子、包饺子，拉近与剧中人物的距离，“要让观众感觉到这是人物的生活，而不是演员演出来的，一看就不会做这些农活儿和家务。”转行后的王娜，有时也有不适应，“最初演歌剧的时候，经常不自觉地就翘起兰花指。我花了一段时间才把很多习惯动作改掉。”
喜儿这个角色，在整部歌剧中分为三个阶段。最初是一个天真活泼的人物形象，随着父亲去世，她孤立无援、悲痛欲绝。进入黄家后，是喜儿的第二个阶段，这时她隐忍、压抑，忍辱偷生。第三个阶段，喜儿对命运发起反抗，最后获得重生。这三个阶段的喜儿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人物形象，需要演员通过肢体语言、眼神的变化和声音的变化，表现不同时期、不同境遇下的人物外在、内在变化，是一个很有张力的人物，也十分考验演员的功力。相比《小二黑结婚》，《白毛女》的剧情与当下的现实生活差异更大，尤其是最后喜儿变成白毛女，完全脱离了现实生活的经验。“剧中村民们把喜儿当成鬼，就要设身处地去想，如果我被大家当成鬼，我的神态、形态会是什么样子的。”王娜说。
歌剧《白毛女》无论是韵白还是演唱，都遵循依字行腔、字正腔圆的唱法。“河北梆子和民族歌剧都是真假声结合着演唱。”王娜表示，歌剧舞台上一切都要为角色服务。例 如，在喜儿进入黄家的部分，因为情绪一直是隐忍的，所有的唱段也要“压着唱”，即便是高音也不能完全放开，“声音是完全为人物服务的，相比释放，控制其实更难。”通过一次次在舞台上塑造喜儿这个角色，王娜的表演也越来越驾轻就熟，“当自己完全投入这个角色时，在舞台上每一个动作、每一段演唱都是发自内心的，把自己化成了喜儿，而不是时刻想着我要怎么演、怎么唱。”本轮三场演出，王娜饰演的《白毛女》既让老观众满意，也让不少新观众爱上了这个人物。
此次演出的版本中，新添了一段作曲家关峡专门创作的唱段“我是人”，由白毛女在庙里偷食贡品被当成鬼时唱出。虽然是新作，但这个唱段与原作极为贴切，充分展现了此时白毛女无奈又坚韧的心情。同时，中国歌剧舞剧院在对《白毛女》原稿进行考证时，还找到了一段此前从没放进正式演出中的男女对唱，此次演出是该对唱的首演。虽然，已无从考证为什么《白毛女》在1945年首演时没有加入这段山洞中白毛女与大春哥的对唱，但新唱段的加入，让男女主角互诉衷肠时更加情真意切和感人。
希望给时下年轻人更多启示
歌剧《小二黑结婚》也是中国歌剧舞剧院经典保留剧目。本轮演出的版本是2015年的复排版，当时由人民艺术家、中国歌剧舞剧院郭兰英老师担任艺术总监，第一代小芹的扮演者乔佩娟为艺术顾问。王娜还记得，那时乔佩娟、郭兰英每天都在排练厅里，一招一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地教大家。在排练前，主创团队们还到山西左权县采风，到故事主人公故事发生地的村里交流学习。
“我们通过到当地采风才了解到，《小二黑结婚》的故事原型是一个悲剧，现实生活中的小二黑原型最后没有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被吊死在牛棚里。”《小二黑结婚》是现代小说家赵树理写于1943年的中篇小说，歌剧由小说改编而成。王娜感慨，“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歌剧作品，都是希望大家能冲破各种束缚，实现自由恋爱，敢爱敢恨。甚至引申出去，是让大家敢于表达爱，这对一向腼腆的中国人来说，时至今日仍然适用。”
《小二黑结婚》是一部分场结构的五场传统歌剧。戏剧冲突的样式层层递进，风格轻松明快、诙谐幽默，是一部具有鲜明民族特色和浓郁乡土气息的喜歌剧。尤其此次演出的版本，总导演黄定山重新塑造了歌剧中的多位“反派”角色，强化了对封建迷信的抗争，将首演版本中“反派”人物从对立的阵营，拉回到了人民内部矛盾中来，让歌剧中的人物冲突更具合理性，营造出更精彩迭出的喜剧效果。为了更贴近当代观众，整部作品更为紧凑，演出也尽量控制在120分钟左右，加快了戏剧发展进程和节奏。
“一黑一白”常演不衰
此次歌剧《白毛女》和《小二黑结婚》一经开票，很快就全部售罄。这是整个演出团队都没有想到的。王娜表示，“这两部作品是中国歌剧舞剧院的看家戏，演出频率还是比较高的。但每次演出，都能从售票情况上看出观众们对这些作品的喜爱。”王娜表示，自己身边就有朋友，已经买票看了两次《白毛女》，本轮演出依然买票来看第三次。都说“生书熟戏，听不腻的曲艺”，虽然《白毛女》和《小二黑结婚》是歌剧作品，但在中国的观众心里，它们就是百听不厌的经典。正如黄定山对所有演员们说的，“作为民族歌剧演员，在演这些经典作品时，你们一定要怀着敬畏之心，才能把作品演好。观众对这些作品永远有所期待。”
此次，能够出演“一黑一白”两部经典作品，王娜感觉很荣幸，同时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份压力更多是体力上的挑战，“在排练时，我也要去和两部作品以及其中两个组别中的不同演员尽力磨合。”为了能够全身心投入演出，上台的两个周末里，王娜都把孩子拜托给朋友帮忙照顾。
“我是一名民族歌剧演员，首先要传承好经典作品，让经典人物永存。这些作品在提醒我们不要忘记历史，不要忘记过去。”王娜说，“其实，这些故事离今天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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