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论语·宪问》
子服景伯为什么要向孔子告发公伯寮在季氏面前诽谤子路,告发也就罢了,子服景伯还要加上一句“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大概,子服景伯是想学当年孔子杀少正卯一样杀掉公伯寮,不过子服景伯知道公伯寮是孔子弟子,摄于孔子面子,子服景伯不敢狂动,但子服景伯已有杀公伯寮之心了,所以,子服景伯来试探孔子对此事的态度。另外,子服景伯可能有意挑起孔子与弟子或孔门弟子之间的矛盾或猜忌,甚至是“窝里斗”。总之,子服景伯是有不怀好意之疑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论语》子张篇还有: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叔孙武叔说“子贡贤于仲尼”那是叔孙武叔之见,这对于叔孙武叔来说并无不可,说了也就说了,但偏偏又是子服景伯把它当作一回事来告诉子贡,何意?这不是一个坑吗?若子贡默许,那子服景伯必然又会去告诉孔子,在孔子眼里,子贡都没有颜回贤,他又怎么会“贤于仲尼”呢?孔子自然不会像说“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一样说“赐贤于仲尼,命也。”就算孔子大人大量,不予计较,孔子手下的三千弟子也绝不答应啊!
然而,聪明的子贡没有给子服景伯丝毫机会。因为,子贡知道子服景伯是一个说话很能“巧变”之人,那怕孔子认可子服景伯的那种“巧变”,一旦子贡回答不好,老师又会作何而想,子贡不敢往后想。因为,在孔老师面前,子贡曾对子服景伯的人品提出过置疑,但被孔老师给“巧解”了回来。
据《孔子家语》对子服景伯一度被吴王夫差扣留的记载:
吴王夫差将与哀公见晋侯。子服景伯对使者曰:“王合诸侯,则伯率侯牧以见于王;伯合诸侯,则侯率子男以见于伯,今诸侯会,而君与寡君见晋君,则晋成为伯矣。且执事以伯召诸侯,而以侯终之,何利之有焉?”吴人乃止。既而悔之,遂囚景伯。伯谓太宰嚭曰:“鲁将以十月上辛,有事于上帝先王,季辛而毕,何也世有职焉,自襄已来,未之改也。若其不会,祝宗将曰:‘吴实然。’”嚭言于夫差。归之。子贡闻之,见于孔子曰:“子服氏之子拙于说矣,以实获囚,以诈得免。”孔子曰:“吴子为夷德,可欺而不可以实。是听者之蔽,非说者之拙。”
子贡记住了,于是,子贡借机把孔老师吹捧一番,也别开了“是听者之蔽”之嫌,就算让子服景伯传到孔老师那里,孔老师也不会生子贡的气,更主要的是子服景伯就没了“借题发挥”的机会。
对比子服景伯“以实获囚”和“以诈得免”,再对比“是听者之蔽,非说者之拙。”孔子对子服景伯状告公伯寮的回答可谓也是有点怪怪的。据推测,《论语》所讲的这段事情是早过《孔子家语》的记录。其理由是,孔子年迈回到鲁国后,子路早已不在鲁国为官,而是在卫国为官。子路的人品,孔子是很清楚的,公伯寮要在季氏面前说子路的坏话,一般是没用的。那么有人推测,公伯寮说子路坏话的时期是在孔子“堕三都”失败后,同子路一起在季氏手做事的公伯寮想争宠于季氏,因为子路是孔子“堕三都”的积极支持和参与者,孔子失势自然也会牵连到子路,那么,就算公伯寮此时在季氏面前“诽谤”子路,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同时不用“诽谤”,子路也随孔老师去周游列国了。孔子有弟子三千,但贤者毕竟只有七十二人,哲人更是只有十人,那么其他两千九百二十八名弟子“良莠不齐”就不奇怪了。
于是,孔子给子服景伯一个讲大道理式的回答。从孔子的这个回答中,大概可以想到孔子还是支持子服景伯告状的,否则,不会有后来子贡对子服景伯人品提出置疑时,孔子否定子贡置疑之事。不过,孔子也无形中保护了公伯寮免遭子服景伯的毒手,因为一旦孔子像指责冉有为季氏敛财一样说一句“公伯寮非吾弟子,女可攻之也。”那公伯寮就必然要死在子服景伯的手上了。
子服景伯就是一个喜欢告密、搬弄是非且及其阴险的人,也就是一个小人。然而,孔圣人竟然看不出子服景伯的这一面。直到临死前才略有所悟一样地说了句“不知言,无以知人也。”而这句话的来由,大约是来自对“齐景公、卫灵公和子服景伯”似乎清醒又有些朦胧的认识中而最后有所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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