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自小便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穿成年代文炮灰姐姐的小姑子?以下内容希望对你有帮助!

穿成年代文炮灰姐姐的小姑子(被当炮灰的公主)

穿成年代文炮灰姐姐的小姑子

1

我自小便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是以好事从来轮不到我头上。而当外族入侵,边疆告急的时候,我倒是头一个被扔上了战场。

此时,我正被一个男人抵在石头上,用手中的剑狠狠顶住他不断向下压来的刀锋。再多一寸,他的刀就会立刻割断我的喉咙。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在我皮肤上的温热。他的眸色极浅,像是晴天散落在草原上的海子,有种异族人独特的俊美。

只是现在这双眼眸闪着锐利的寒光,因为我的剑若上挑一寸,照样也能割断他的咽喉。

战场上短兵相接,非要你死我活的分出个胜负不可。

我咬紧牙关,猛的向下一缩身子。男人的刀瞬时落了下来,只不过他削断的不是我的喉咙,而是我的发冠。

丝丝缕缕的发丝散落下来,我透过头发的缝隙盯着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准备再一次还击。可这次,他的刀却迟迟没有向我砍来。

我们不约而同的各自后退了一步,喘着粗气对峙着。

我这才注意到,他腹部的衣服不知何时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血水洇湿了一大片。

原来也是个受了伤的残兵。

「女人?」男人捂住伤口,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讶异。

我惊异于他的汉话竟如此流利。

可我却没工夫与他废话。昨夜的一场奇袭,双方打的昏天黑地,烧焦的土地上还躺着我那些战友的尸骸,我几乎失去了理智,只想扑上去一剑劈死任何一个异族人。

我红着眼睛又冲上去与他撕打,男人刀背朝外用力一搡,我又被撂倒在了地上。

显然,他的武力是在我之上的。

我费力的用手掌支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可我身上也带着伤,过多的失血已让我没有力气支配自己的身体。

男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声嘶力竭的吼道:「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他举起手中的刀,刀尖向前朝我掷了过来。我闭上双眼,从容的迎接我的命运。可臆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只是耳垂上一凉,接着又是难以忍受的灼烫。

男人的刀擦着我的耳边飞过,镗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我不杀女人。」

他只丢下这一句话,继而转身,一瘸一拐的背着朝阳离开。

我的情绪忽然就崩溃了。我一边哭,一边撒气一样的冲着他大喊道:「你今天若不杀了我,那日后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却对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

「那好啊。至少下次见面时,我们都还是活着的。」

2

太阳越升越高,将大地的轮廓慢慢描摹清晰。

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后,无垠的旷野上便只剩下了混着血腥的风,与在风中呜咽的破碎的战旗。

我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在废墟中一点一点寻找着是否还有活着的兄弟。

可是没有,一个活人都没有。最后我只在河边找到一个被马蹄踏的变形的酒囊。这个酒囊是沈四哥的,就在昨天夜里,我们还一起坐在军帐外,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这段时间,我都跟着沈涟在白水河一带驻守。

沈涟是位神箭手,军营中相熟的人都称他一声四哥。他左脸上有一道长及眼尾的刀疤,却仍掩不住他身上透出的浓浓书卷气。

昨夜,我们就坐在军帐外,一起看着高筑的瞭望台。台顶上燃着彻夜不灭的火把,照耀着上方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军旗。

夜色中,沈四哥递了一囊酒给我,问我说:「能喝点吗?」

我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接过酒囊朝嘴里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烈酒自喉咙翻涌直下,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我抹了一把被辣出的眼泪,忽然很想念我的九哥哥,我唯一的亲哥哥。

沈涟被我的窘样逗笑了,接过酒囊豪爽的饮下一口,笑问道:「九殿下好像是第一次喝酒。」

我心虚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军营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我其实并不是朝廷文书中所写的九皇子萧淮,而是深宫中不怎么有存在感的清宁公主,萧若鱼。

两个月前,乌桓人南下把大周朝的边境砸了个稀巴烂。我们这个千百年来以农耕自立的汉人王朝,人人自危。

周朝的安宁日子过了太多年,人们在温柔乡里泡软了骨头,于是诗词书画取代了刀枪剑戟,文人墨客盖过了兵士武将。朝中可用的将才少之又少,皇帝又不放心将举国兵力交给那几个常年不入京的边将。因此,选派一位皇子作为出征的副将便成了个折衷的办法。

当父皇说出这个决定时,太子看天,三哥看地,六哥咳了一声,捂着嘴小声说:「父皇,儿臣晕血。」

七哥抚着腰间挂着的金线香囊,笑的一脸谄媚:「父皇,何必那么急着出征?不是还有议和的一条路可以走么,或许让清宁去和亲,乌桓一高兴就把兵撤了呢。」

我被传召到建安宫时,看到的就是这一群虎狼要把我分而食之的景象。

太子替皇帝对我说道:「清宁,为了家国的安宁,你要大度些。」

我只低着头,安静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喉中堵了一口郁气。却未及开口,便听到一人在身后高声道:「清宁当然不能去!」

我回头,见一人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的自殿门处徐徐而来。

那是我的九哥哥,从小到大唯一会护着我的人。

他摇着轮椅从我身边路过,环顾着衣冠满座不避直言:「我大周自立国以来,不割地不纳贡不和亲。若是自我朝却送了公主去求安,岂不是折了君父英明。」

我瞧着九哥的背影。他说的虽然和缓,但我能觉出来,他心里应该是压着火气的。

父皇看了一眼九哥盖着毯子的腿,沉思片刻后问:「那你说,谁能去应战?」

九哥低下头,搭在膝盖上的手在袖口下暗暗攥成拳。我知道,他正在心里自责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靠近他,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而后我抬头看向高座上的帝王,开口道:「父皇,这场仗,我自己去打。」

3

那之后,周朝正式向乌桓下了战书。

奉上谕,九皇子萧淮为副将,自京城押送粮草至边塞与大军汇合。

只不过,这其中还隐了一道暗度陈仓。出征打的是九哥的名号,而实际去边疆的人,是我。

我挽起头发,穿上战甲,将所有的女儿柔肠都抛在皇城,一路向北而去。

虽只过了两个月,可当在边疆粗犷的风霜中思及京城种种时,仍觉恍如隔世。

星幕下,我偏头看向身边的沈涟,转了话题:「沈将军,大家都称你一声四哥,那大哥二哥三哥都在哪呢?」

沈涟的眼眸中倒映着远方的火把,可我却觉得他目色中的光倏然黯了下去。

他起身,负着手向前走了两步,一声轻叹中满是苍凉。

「他们……都牺牲在战场上了。」

继而,是良久的沉默。我有些后悔,自己为何偏要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沈涟转过身看向我,声音在风中沙哑却平和:「殿下,战场上的厮杀远比你想象的要残酷。曾经,我与赵三哥正说笑着在河边饮马,不过转瞬,一支箭就射穿了他的喉咙。可我连为他难过的时间都来不及有,就得提着剑上马与敌人去作战。」

风从他的鬓边吹过,我不经意间发现,他仍是血气方刚的年岁,鬓角却已生了华发。

「战争,它会不讲道理的在顷刻间夺取任何你所珍视之人的性命。就像此时,我们还能在一起说话,可谁知是否在明天,我就会永远沉睡在这片土地上了呢?」

就在他说完这番话后不到两个时辰,敌军毫无预兆的发动了奇袭。

在乱军的激战中,我眼睁睁的看着沈涟射尽了他箭筒中所有的羽箭,殊死拼杀时,被一柄弯刀穿透了胸膛。

他是仰面直着倒下去的。望着天空,他缓缓的闭了眼,嘴角噙了一抹笑意。

我哭喊着想奔过去救他,可眼前横着无数的刀光剑影。我们明明离得那么近,但又好像远的永远都够不到他。

混战之中,我被敌军的铁骑洪流冲翻了,跌入白水河中,失去了意识。

待我在河边醒来之时,一场战役已经结束,天地安静到仿佛我被世人遗弃。

我浑浑噩噩的朝着我们曾经驻扎营地的方向跑,却偶然遇到了那同样受了伤的异族人。

其实在他掷掉手中弯刀时,我很想问问他,是否他心中也同我一样如此悲凉。

4

我坐在河边,捧着沈四哥那只变了形的酒囊,一直发呆到日上三竿。

我想起在昨夜对话的最后,我问他,沈将军,如果有一日仗打完了,你想要去做什么?

他想了想,笑的有些腼腆。最后他说,或许去当个教书先生吧。

我的嘴角不由得向上扬了一扬。我把那酒囊收在怀中,轻声自语道:「沈四哥,愿你的英魂保佑我活到战争打完的那一日。你所希望的事,我去帮你实现。」

我站起身来,迎着阳光向东方走去。我要回中军大营去,还有其他仗等着我去打。

我不眠不休的在草野上行了三日,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在地平线上见到了大军的轮廓。

天空与大地的缝隙间,整肃的军队静默以待,有种言语难以形容的庄严与肃穆。

瞭望台上放哨的卫兵看到了我,长长的哨声划破天空渐次响起。不多时,一人骑着马自军营中向我疾驰而来。待他走近些,我认出马背上的人是裴宣。

裴宣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他扑倒在我面前,眼泪一下子就漫了出来,哭的泣不成声。

「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属下,属下……要如何向九殿下交代啊?」

裴宣是我九哥的人。他不善言辞,却练了一身好武艺,但这些年为了不给哥哥惹太多锋芒,一直在藏锋。

我把裴宣扶起来,抿唇挤出一丝笑容。

「怎么跟个媳妇一样?堂堂七尺男儿,倒哭的梨花带雨。」

裴宣抹了一手的鼻涕眼泪,抽抽噎噎的说:「公主伤到哪里没有?属下带您去疗伤。」

我轻轻摇了摇头,只说到:「裴宣,帮我绾下发冠吧。」

理好了发髻,我的女儿身份又被安好的掩藏了起来。我只用凉水洗了把脸,便径直往中军帐走去。

刚走到帐外,就听到了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一个年轻意气的声音高声道:「你怎么就不能给我几个兵让我去把那群乌桓人一锅端了?难道就让沈四哥和殿下这样白白送了命吗!」

真行,穆子嵘跟他爹又吵起来了。自打我来军营起,就没见这对父子心平气和的说上过超过三句话。

我揉了揉被震的发疼的太阳穴,思索着要不要待会再进去,免得误伤。

直到一只从两片帘子中间飞出来的茶杯砸碎在我的脚边。

我在心里骂了句娘,挑了帘子走进去。营帐中一老一少见到我,立时都噤了声,上下打量着我,仿佛在确认我究竟是人是鬼。

我瞪了穆子嵘一眼:「我还没死呢,又跟你爹在这瞎吵吵什么?」

穆将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眼眶微微泛红,好像有点想哭。

我朝他抱拳行了军礼:「大舅,三日前我军在白水河被偷袭的详情,末将有要事禀报。」

5

此次征讨敌军挂帅的主将穆琅,是我十几年未曾谋面的亲大舅。

小时候,我仰着头问我娘,大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娘总是笑着答,他啊,有时候固执的像头牛,拉都拉不回来。

我一直以为她是在打趣自己的哥哥,而如今见了真人我才明白,我娘压根没有骗我。

我大舅这个人,就像刀劈过塞北的风,骨子里带着几分蛮不讲理的刚硬。

以及,我隐约觉得,他好像并不太喜欢我。

或许是因为知道我是个女孩子吧。毕竟在武将眼中,扛得动刀枪才是硬道理。

穆子嵘被穆琅骂出了门,于是帐子里就只剩了我们两人。

我细致的向他禀报了敌军的方位,人数,战术。听罢,穆琅只是良久的看着作战舆图,若有所思。

我告退的时候,他却叫住了我。

「小鱼儿,以后你就在中军营好好呆着吧。炊事兵那边少人手,你去补个缺。」

凭什么?

烧灶的士兵大多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可我手脚都还健全着呢。

刚拼杀过的热血还未凉下去,我脱口问到:「末将是哪里做的不好了吗?我可以改。」

他的神情冷了下来:「你需要做的只是服从命令。」

服从?我从那个破皇宫里做小伏低了那么多年,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服从。这两个字我早就听厌了。

我负气的走出了中军帐,心中暗诽道,穆琅这样的脾气,难怪这些年在朝中得不到重用。

出了营帐,太阳已快吻上了起伏和缓的山丘。我寻了辆粮车,蜷在背风处,从怀中取出我自己记录的行军笔记。

我用唾沫润了润已经写秃毛的笔,翻开笔记的新一页,草草勾勒了几笔白水河周围的地形。

我标记出了我与沈涟驻军的位置,闭眼回忆着那天敌军杀出来的方位,推断出敌军潜伏的方位大致会在……

还没来得及落笔,两道黑影落在了我的笔记上,把光挡了个严实。

我抬头,见裴宣与穆子嵘正一左一右的盯着我。

穆子嵘噗一口吐掉了嘴里叼着的草根,蹲在我身边勾住我的肩膀:「兄弟,老头子刚跟你说什么了?过两天翻雪山你应该会跟我们一起去的吧?」

裴宣的脸立时就黑了,他将穆子嵘的手从我肩上拎走,咆哮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动手动脚的!」

这个军中,除了我大舅,就只有裴宣知道我是个姑娘了。

穆子嵘被裴宣拧的嗷嗷直叫:「行了行了我不动,就你们家殿下金贵碰不得!」

我快烦炸了。穆琅把我拘在中军也就算了,还得想着怎么面对这俩货。

我挥了挥手里的那只秃毛笔,指着穆子嵘说:「穆子嵘,你要是再发出噪音,信不信我把你头发薅的跟这支笔一样。」

「嚯,这么暴躁。」他嘟哝了一句,而后盘腿坐在了我对面,很认真的说,「殿下,沈四哥的事我与你一样难过。但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次遇到的乌桓人都是什么样?我也想为沈四哥报仇。」

6

乌桓人。

我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那个眸色如海的异族人。

我犹豫着开了口:「我……遇到了一个乌桓人,一个汉话很好的乌桓人。」

「汉话很好?」裴宣立刻皱起了眉。

我挑了挑眉毛示意他接着说下去,他好像比我多知道些什么。

裴宣道:「殿下,您该不会是碰上贺兰渊了吧。」

贺兰,是乌桓王族的国姓。

我问裴宣:「贺兰渊,是谁?」

他答道:「那是乌桓的二王子。听说他的母亲是个汉人,所以在皇族中远不如他的长兄受重视。此人生长与草野,却饱读汉家诗书,故而总是兵行诡道。若之后与他遇上,我们还是要小心。」

原来如此。难怪他看起来并没有王子的意气风发,而是一种破碎的刚强。

有些像我九哥。

「你说他在乌桓皇室中并不得宠,是吗?」

裴宣点头:「殿下您想,哪个得宠的皇子,会亲自去冲锋陷阵呢。」

唔,揽镜自照,这话说的倒一点都没错。

贺兰渊或许不会想到,在他的敌人当中,也混着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虽然我们处于敌对的两端,可在境遇上却……真巧。

我陷入了沉默,穆子嵘却恰到好处的嘁了一声。

他在裴宣大腿上捏了一把:「你不就说那狐狸精吗?还文绉绉的讲那么大一堆。」

裴宣瞪了一眼穆子嵘的手,洁身自好的往远处挪了三寸。

我倒是好奇了起来:「什么狐狸精?」

「嗐,就是贺兰渊呗。」穆子嵘摆了摆手,「这个人狡猾的很,像狐狸一样。我们背地里就给他取了个诨名,叫狐狸精。」

想起贺兰渊那副皮相……这个名字倒挺适合他。

我没有告诉穆子嵘和裴宣我与贺兰渊的近身交锋,以及他放了我一马的事情。

我想起贺兰渊离开时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至少下次见面时,我们都还是活着的。」

我有种感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似乎是个还不错的对手。

7

穆琅不是让我去烧灶么,好啊,那我去。

放饭的时辰一到,军营里的兵士在灶前排起了队,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碗,安静的等着我把粥舀进他们的碗中。

我垂着眼皮,没有感情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动作。

直到一只碗伸到我面前,我都把粥盛满了,这人却还守着不离开。

我抬起头,见穆子嵘正笑嘻嘻的盯着我看。

我横了他一眼:「我忙着呢,别在这碍我事。」

「兄弟,你咋还这么暴躁呢?」穆子嵘端着碗晃荡到我身边,吸溜了一口碗中的热粥,「嘿我跟你说,老头子给我们下军令了,过两天要跟乌桓人去抢达拉山头。这可是场硬仗,你想不想跟我们一块去打?」

我心头的无名火一下窜的老高:「你看我这样去得了么!」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穆子嵘意识到他的嗓门有点大,立时又压低了声音,「大营需要炊事兵,我们就不需要人管饭了?你在哪做饭不算做?」

嗯?他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

「说详细点。」

穆子嵘凑近我说:「老头子忙得很,他才不管本将军挑了谁去管补给。你这两天老实点,少在老头子面前晃悠。等到出征那天,我让大壮替你在营里的差事,你跟我们走,则何如?」

「兄弟,看来我平时还真没白罩着你啊。」我邪性的挑了挑嘴角,胳膊肘搭上了穆子嵘的肩,「也就是你,才能想出这种馊……搜肠刮肚都想不出的好主意。」

穆子嵘和裴宣出征那天,营地起了一场风沙。狂风将战旗吹得猎猎飘扬,穆琅的训话在刚硬的风沙中破碎成一段一段不完整的词句。

这样的天气却给我打了极好的掩护。我跟大壮换了位置,混进了押送补给的队伍。等我坐在锅灶上欢呼这一场出逃时,中军营帐早已在黄沙中模糊不清了。

我们此次的任务,是要抢在乌桓人之前,摸索出一条能让大军和辎重顺利到达达拉山主峰的道路。

达拉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是守护汉地西大门的一座天然屏障。因此这片高地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我们与敌人都对这里虎视眈眈。

现在正值隆冬,大雪封山,进山的路险阻重重,但我们必须要从冰天雪地里硬蹚一条路出来。我们难,乌桓人也难,先下手为强,谁能抢占先机,谁就掌握了一半的胜算。

坦白讲,我并不认为乌桓人比我们更能忍受这种辛苦。

但进山之后,我们很快就发现,这里的环境度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酷得多。

我陷在齐腰深的雪地里,身上的棉衣都快被雪水浸透了。积雪混着冰渣子从脚腕一直往裤筒里钻,开始生疼,到后面也都没有知觉了。

穆子嵘走在我前面,用力将面前的雪推成一块平地。他转过身向我伸出一只手:「来殿下,先上来!」

我拽住他的袖子,一咬牙奋力爬上了地面。我掸了掸身上沾着的雪块子,接过穆子嵘手中的铁锹,说:「你先歇会,换我们接着来!」

这一路上,我们这一队人都是这样艰难且缓慢的行进着。山中的雪太厚,我们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踩下去会遇到些什么。

于是我们便想了这样的法子,打头的人先在积雪中清出一条安全的通路,跟着的大队人马再依次通过。打头的清雪累了,就换后面的人顶上,循环往复。

我挥着铁锹一铲一铲的楔在冷硬的积雪上,裴宣在我旁边,也是埋头苦干,速度要比我快上许多。

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裴宣靠近我悄悄说:「公主,您先歇会吧。剩下的属下来做,这些哪是姑娘家能做的事?」

我抹了一把毡帽下沁出的汗,很快又在指尖凝结成了冰。

「什么姑娘?哪里有姑娘?」

裴宣盯着我,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个……公主,九殿下嘱咐过卑职要照顾您的……」

我促狭的朝他眯了眯眼:「就我九哥嘱咐你了吗?小棠不会没找你吧?」

裴宣的脸腾一下烧红了,磕磕巴巴的说:「也……也嘱咐了。她说……说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要把我给……给……」

我噗的一下笑出了声,还是这招最管用。小棠是我的贴身侍女,别看裴宣往日里一脸正直,可是我知道,他在偷偷喜欢我的小棠。

我成功堵住了裴宣的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想捉弄他,离开家出来打仗的这些人,天天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谁又能照顾的了谁呢。

裴宣不说话了,继续埋头跟面前的积雪较劲。他不过比我靠前了半个身子,一脚往前一踩,整个人却骤然向下陷了下去。

「裴宣!」

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抓裴宣的肩膀,却被一股大力带着,也向前栽了过去。

8

裴宣陷进了雪窝里,瞬间被积雪淹到了脖颈处。

我趴在地上,死死抓住裴宣的衣服,可身子却控制不住的也一点点往低处滑去。穆子嵘见了,忙带人扑过来帮我一起拉住裴宣,拼了命的将他往雪窝外面拽。

我咬着牙说:「裴宣,坚持住,坚持住啊……」

裴宣的牙齿在不住的打战,嘴唇一点点的由青变紫,看起来痛苦非常。

半个时辰后,我们终于从雪窝中将裴宣救了出来。这时我们才发现,在他的左脚上,竟钳着一只捕兽夹。冷硬的尖铁死死咬入他的血肉,深可见骨。

随行的军医给裴宣做了包扎,可他的伤很重,如果还想保住这条腿,他一定不能在雪地中继续行走了。

这天晚上,我们在这片空地上就地扎了营。围着火堆,一整支队伍都陷入了沉默,是对此刻的无助,是对将来的未知。

我稍走远了一些,找了块石头坐下,从怀中掏出酒囊,仰头灌下一大口。我抬头看向远方,主峰就在流云下,在夜色中披上了一层清冷的月光。那里看起来那么近,可为什么,却那么难到达。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沮丧。

「你什么时候染上喝酒这毛病的?」

穆子嵘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

我木了一下。我自己好像都未曾察觉到这种转变,或许是在沈涟战死后用以消愁,或者是在冰雪行军中用于取暖。

穆子嵘叹了口气,坐到我身边。

「殿下,之后的路线该怎么走,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思索了片刻,道:「改道吧。裴宣这次是掉进了猎户入秋前为捕猎挖的陷阱里,看来之前这里应是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那这附近的陷阱绝不会只有这一个,可现在下了雪咱们根本识别不出来。像裴宣这样,伤了一个,就还需要两个人来抬他,咱们现在,经不起这样的损失了。」

穆子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我们现在探的这条路,是通向主峰最近的道路。如果现在改了道,绕远自不必说,那之前的努力也全都白费了。

许久之后,穆子嵘掐了掐眉心,苦笑道:「也只能这么办了。至少,我们也算是排除掉了一条错误的路吧。」

我站起身,向着主峰的方向走近了两步。山峰就在那里无言耸立着,静谧,安详。

我喃喃自语道:「就快到除夕了吧。我好想回家啊。」

9

改道之后,情况并没有好上许多。

在腊月的最后几天,山中飘起了雪花。开始只是零零星星的雪片子,到后来却越来越大,俨然成了一场暴风雪。

我用手掌挡住不断往脸上袭来的雪刀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队伍最后,去看军中的伤员。

由于长时间在雪地中行进,有不少士卒已经吃不消了。冻伤的,病倒的,累垮的,他们都急需要休息。

裴宣的担架放在一棵松树旁边,我半跪在他身边,凑近他问:「裴宣……裴宣你怎么样?」

裴宣艰难的睁开眼,气若游丝:「公主……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把属下弃了吧。我这样……这样对于大家也是个拖累……」

「不行……不行!」

热泪就在眼角,滚下来却很快化作了冰。

我不能丢下他们,这些弟兄们一个都不能少。

我找到穆子嵘,隔着呼呼的风雪对他大喊道:「子嵘,咱们得找个避风处,先把这场风暴给躲过去!」

幸运的是,在傍晚时分,我们终于发现了一处山洞。

将大部队安置在密林中后,我与穆子嵘先行到洞口探查。

穆子嵘高举着火把,橙黄色的光亮让山洞上方崎岖的怪石投下层叠暗影,在跳动的火光下如一群在黑夜中潜伏已久的怪兽。

我屏住了呼吸,这里安静的让人觉得有些悚然。

山洞的地面上叠着厚厚的松针,踩上去会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万籁俱寂的雪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穆子嵘在山洞中环顾了一周,转过身来对我说:「这个地方足够大,应该可供咱们休整一段……」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一刹那间,一个黑影却骤然从石缝中闪现了出来,直接将穆子嵘扑倒在了地上!

穆子嵘的火把脱了手,滚落到地上很快熄灭。山洞中倏忽间暗了下来,我能听见穆子嵘和另外那人缠斗在一起的声音,双方肉搏的极为激烈,恨不得你死我活的要弄死对方。

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已经凝固了。

这个地方有乌桓人!

10

我摸出了藏在袖口的短刀,脱了刀鞘也加入了他二人的搏斗中。

顷刻之后,那乌桓人便落了下风。他将弯刀架在了穆子嵘的脖子上,而我将手中的短刀抵上了这乌桓人的喉咙。

我将刀刃又往他皮肉深处用力了些,低哑着说:「放了他,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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