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局中局》这个片子,每个人的“看法”估计都不大一样。马伯庸的“书粉”肯定感想会更多,而对我这样的“非书粉”来说,这是个很“路人友好”的IP改编电影,质感复古、节奏利落,对九零年代时代气息的还原更是一个亮点。
从文本到视觉呈现,电影都塞满了传统文化和民俗文化的小点子,但又不会让人看着觉得太有负担和包袱,整个类型的执行、落地还都是做得挺不错的。电影本身或许有缺漏之处,但在年末这个节点,看一部水准在线的类型片,还是值得推荐的。
影片悬置的麦高芬、故事的核心设定,是一颗“武则天明堂玉佛头”,相关的历史背景倒是和《狄仁杰之通天帝国》给连起来了。武则天盛期,薛怀义因为失宠不满,一把火烧了明堂,致使玉佛身首异处。从此,最为珍贵的佛头消失无踪。民国时期,有五家最大的鉴宝家族,组成了“梅花五脉”,费尽心血,终于找到了这个佛头。
雷佳音演的男主角许愿的爷爷许一城擅长金石,他在当年亲手找到佛头,却在日本侵略时期把它献给了日本人,被视作是个“大汉奸”,在此后被判决在众人面前枪杀。而亲眼看着父亲被杀的许和平,也就是许愿的父亲,在许愿尚且七岁的时候就离家而去,留下许愿一个人。许愿幼年因火灾丧母,七岁时又“失去”了父亲,这样的创伤经历,导致他把自己的人生活得浑浑噩噩。
男主角拥有这样一个灰暗的家族背景,外表邋遢,经常喝得醉醺醺、晕乎乎的,“人设”看似不能再糟了,却在电影里和李现演的“天才鉴宝海归”药不然形成了对抗的竞争关系。两个教育、家世背景完全不同的人,却拥有相似的鉴宝行业的知识谱系。他们都发现日方归还的佛头有问题,一个为了给家族洗清冤屈,一个亦正亦邪、目的不明,就这样走上了寻宝之路。而“真佛头”的秘密,可能就藏在不久前去世的许和平的遗物当中。
随着找寻一件物串联起下一件物,发现一条谜语引发出下一条谜语,围绕这样一个清晰、简单的找“真佛头”的主线,剧本在有限的空间内挪腾转移,里面延绵的“小型推理”几乎没有间断过。鉴宝的“推理化创想”类似于密室逃脱的斗智斗勇,整条故事线的悬念感设计又类似于多米诺骨牌式的“连环套”,都是推倒一块连着一块。
而电影中人物身份和关系的反转,也在这个过程中玩出了些许意料之外的东西。许愿为什么要荒度自己的人生?他的内心深处究竟藏着什么情感?药不然背后又藏着什么秘密?付贵和老朝奉又是何关系,是否他才是最后的BOSS?在观影时,类似这样的问题其实一直推动着观众的好奇心。
因为电影中的人物设计并不复杂,每个演员和每个角色的适配度都挺高,但同时他们又没有“满着演”,总是给自己的人物留下一些小口子。到最终,我们就能看到每个人物真实的内心想法,都不是原先印象中的那样,而是藏在那些留白处。
许愿这个人,被雷佳音演得很清楚。因为童年的不幸,导致他活到而立之年,却是混得稀里糊涂,颓废,也就是“装醉”。雷佳音总是能找到一些奇怪的、有记忆点的表演方法,在类型片里刷出自己作为演员的存在感。
至最后,他直接躺在台上发出荒诞、伤感的笑声,终于卸掉了骨子里的那份隐忍,同时也表达出他那份对家人、家族使命可谓“五味杂陈”的离奇情感,这是令人没想到的。
从爷爷许愿被人们枪决,到父亲许和平为了保护儿子而隐姓埋名,再到许愿一步步解开佛头之谜。三辈人横跨半个世纪才揭开最后的真相,同时这个过程也是在言说:“作伪”并不与“求真”对立,真相往往隐藏在谎言当中,情感也往往隐藏在无声无息当中。
许愿最后在众人围观时的躺下,和他的爷爷在半个世纪前在众人围观枪决时的倒下,在冥冥之中达成了“闭环”。他在墓前的伤感,为电影找到了一个奇特的姿势:一方面,本片全程在娱乐性的内容上足够吸睛,故事讲得环环相扣;另一方面,这部电影也并非除了娱乐性之外“毫无表达”。
编导将历史中真实发生过的各种事件,融入到虚构的鉴宝界江湖中,并且赋予它隐含的奇情。一个简单的故事发展到最后,在观众最后的“离场感”上,还是找到了它的立脚点,也提供了可供回味的空间。
如果说电影里的鉴宝界就像是个武林,那么鉴宝这个事,即是拿一套长年累月学习、有门槛的秘籍和谜语,去解密谎言的幻与真,同时也是揭开人生的幻与真。就像那句解密之语所言:“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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