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流传的经书(关于两本经书的事)(1)

这是一本古老的经书,书的扉页印着一些字,其中的八个字是汉字:仅限清真寺内使用,其余的字我并不认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文字,也不知这些文字的含义。

这本经书已经陪伴我有九年了,九年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并不算长,可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九年呢?如果运气好的话,活个高寿,到九十岁时无疾而终,也就活十个九年。所以,从这一点来说,九年对于人的一生也可算得上是漫长的时间了。

在这九年当中,我看过的书如果摞起来应该和我身高差不了多少,而这本古兰经却只是在拿到手后翻看过一次,看过的两页已记不清究竟说了些什么。对于信奉伊斯兰教的人来说,这是一本圣书,正如圣经在信奉基督教的人心中的分量那样,古兰经是每个信奉伊斯兰教的人必须去读的一本书。

我并不信奉伊斯兰教,也不信奉基督教。然而,在我的手上恰恰却有信仰这两种宗教的人必须读的两本书:古兰经和圣经。

先说说这本古兰经吧,这本书是一所清真寺的大阿訇送给我的,想来或许生命中注定有这么一段缘分。我和大阿訇的认识源于工作,因为要向清真寺了解些事情,大阿訇到我办公室聊了近一个多小时,在这期间,我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古兰经,大阿訇表示可以送我一本,两天后的上午,大阿訇托人将经书带给了我。

厚厚的经书像一本字典,拿在手上有些分量,酒红色的封面上印着金色的图案和两排看不懂的文字。经书内每张纸的正面是汉字,背面是我看不懂的文字(不知道是不是伊斯兰文字,我也没考究过),古兰经的内容复杂、深奥,若不沉下心来读,很难看懂吃透,更谈不上让自己通过读经信奉上这个古老的宗教——伊斯兰教。这本古兰经于我而言是一本天书,好比没有学过英语的人拿着一本英文原著,显然是看不懂的,看不懂自然也就谈不上兴趣了,既然没了兴趣,书也就搁在一边了,这一搁就是九年。九年来,我从未看过这本书,九年后的今天,偶尔看到这本书,心中还是漠然。不过,这逝去的九年对于我来说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再说说那本圣经吧。那是一本装在精美礼盒内的,蓝色封面A4纸般大小的,字典一样厚的书,它像一件华贵的晚礼服,静静地躺在礼盒内,仿佛只有配得上它的人才能拥有它。而我,显然与它有缘。缘分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也很难说得清楚,但往往在不经意间,它就会来到你面前,让你与某个人认识,与某件东西碰到一起。

大约也是在九年前吧,也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我认识了一个牧师,这个牧师显然不是一般的牧师,从他给我的名片上能看出来有着不一般的地位。也是因为认识了他,我特地查阅了基督教和天主教的区别。基督教里的牧师可以是男的,也可以是女的,牧师是可以结婚的。天主教里的神父只能是男的,而神父是不可以结婚的。作为旁观者看来,我觉得相对于神父而言,牧师是比较幸福的。为什么说牧师幸福呢?因为牧师既可以爱上帝,也可以爱自己的妻子或丈夫。可以同时爱两个人,一个是圣人,一个是凡人,难道不幸福吗?况且,这两个被爱的人——圣人和凡人,还同时爱着牧师呢!

还是说说那本圣经吧。因为自己并不信奉基督教,所以圣经在手我也没感到上帝与我同在,既然上帝没有和我在一起,我又为什么要一直拥有圣经呢?我一直想着要把这本圣经送人,送给一个被上帝爱着,又深爱着上帝的人,这个人还真的给我遇见了,她是一个落魄的画家。

画家在我生活中遇见的不多,这个画家三十出头,身材婀娜,谈吐忧郁,身上有着一种让我摸不透却隐隐喜欢的气质。画家姓穆,河北人,美院科班出身,大学毕业后顺风顺水在某中学当了美术教师,工作稳定,收入体面,小日子过的惹人羡慕。工作五年后,画家为追求心中那遥不可及的梦想辞了职,成了北漂,租住在一间地下室内,整日画画。但她的画却不是市场上需要的那种画,结果是画家用完了身上的钱穷的连画笔和颜料都买不起了,更谈不上吃饭。一个大美女整日在地下室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画得了抑郁症,好在算不上严重,没有学那梵高割掉自己的耳朵。

穆画家后来离开了北京,到南京后有了些志同道合在一起画画的朋友,她的一个朋友是我的表哥——一个从小立志当画家却在中年时改行制作瓷器的人。表哥在景德镇有一间工作室,有一个制作瓷器的小工厂和一个烧瓷器的窑炉,在南京有一间卖瓷器的商铺。买他瓷器的人一方面是喜欢表哥在瓷器上画的那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看不懂的画,另一方面喜欢瓷器摆在自己面前形成的气场,表哥做的瓷器可都是些近一人高的大家伙儿。

穆画家认识表哥后经常到他的商铺去转转,和表哥谈些画画的事儿。我就是在表哥那儿认识了穆画家。认识她时,画家已经信奉了基督教,她脖子上挂着根长长的银色金属链,链子下方挂着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是表情痛苦的受难的耶稣。看到那耶稣,我仿佛知道了手上的那本圣经有了主了。我把圣经送给了穆画家,她像得了宝贝似的开心,比自己的画卖出高价都兴奋。就这样,圣经易了主。顺便说一下,穆画家现在不再画画了,她干起了专职收画的事儿,因懂得画,她收的画在圈内也能卖出个好价钱,这些年穆画家靠收画卖画发了财,成了一个成功的艺术品商人。她不用再为吃饭发愁了,画笔和颜料她也不再需要了。她遇见我时和我说最想做的事儿是把她在北京画画的那间地下室买下来,她说那里埋葬着她的梦想。再说说送我古兰经的大阿訇和送我圣经的牧师吧,这两人现在都成了政协委员,传经送教之余也做些参政议政的事儿,媒体上偶见两人,看上去均是宗教界的成功人士。而我,手头上还有着一本古兰经的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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