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发这个思考的根源还是要来自鲁迅,他一生作品无数,如果要排出知名度最高的几篇文章的话,《藤野先生》绝对排得进前三
而此文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情节又少不了鲁迅看民众围观行刑的画面,鲁迅因为它而产生弃医从文的想法这个事实不假,有趣的是,当时看的是幻灯片还是电影,鲁迅自己也记不得了。
前面已经提到,问题源自鲁迅,因此还要去探访下他的几篇文章。在1923年出版的《呐喊》自序里头,鲁迅写道
“时间还没有到,教师便映些风景或时事的画片给学生看”
而在三年后的另一篇文章,《藤野先生》里头如是写道
“第二年添教霉菌学,一段落已完而还没有到下课的时候,便影几部时事的片子”
仙台医专的教室
因为两种不同的描述,老师给鲁迅看的究竟是电影还是幻灯片,人们产生了争论。
有的人可能认为这样的问题纯属吃饱了没事干,不过本着严谨的态度,有一帮专家确实仔细研究过。上世纪70年代中,日本仙台医专的后身——东北大学,该校的阿部兼也先生等一批师生,对这件事展开了调查。
经过多方奔走,他们找到了仙台医专于1905年制作的一批幻灯片,其上的内容正是日俄战争中日本战胜俄国的一些情形,结论似乎已经可以敲定,他们却总也找不到鲁迅说的那张“一个中国人被绑在中间,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神情”的画面
这毫无疑问是一盆刺骨的冷水,让调查刚起步的专家碰了一鼻子灰。
这十几张幻灯片里没有鲁迅口中的那幅图画,那是否意味着老师放的是电影呢?正当众人心中的结论渐渐偏向这一点时,一位教授出现在阿部兼也的视线中。此人名叫中川爱咲,是当时专教鲁迅这一班的细菌学教授,他的履历很有意思,北海道人,先后在美国、欧洲等地留学。
仙台医专
为了提升教学效率,他曾花大价钱从德国买了一架幻灯机回学校,由此开启了仙台医专使用用幻灯机授课的阶段。
当时日俄战争已经结束,日本的胜利极大地提升了本国人的自豪感,因此当时国内流行用幻灯机看日本战胜情景的潮流。作为一个思想先进的人,中川教授免不了迎合这种热潮,因此他经常在课上放映此类幻灯片,这种行为还受到了政府的鼓励
1905年日本文部大臣访问仙台医专,首先考察的就是中川教授的幻灯片,1932年鲁迅还念念不忘地提及“活动电影授课”的事,这指的就是幻灯机。
此外,从本地的报纸《河北新报》的一期中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上面刊登了一则幻灯机广告,算下来一部机器要四百元
旧时日本报纸
1914年前后,日元兑美元汇率大概是二比一,购买力比较高,几十年间日本的通货膨胀率也维持在低水平,而1920年,日本小学老师工资大约是45元,因此一部幻灯机能抵上老师大半年的工资,一部幻灯机就足以给学校经费带来沉重负担,更不用谈电影放映机了,至此,鲁迅看的是电影这个观点基本站不住脚了。
最后踢倒电影观点的人是王锡荣,一位研究鲁迅颇深的专家。王锡荣曾提起,他在一本韩文画册中发现了十几张幻灯片,内容与阿部兼也教授找到的一致,但它比后者多了两张,其中一张就是鲁迅提到有杀头场面的图片。
而且从时间上来看,鲁迅写《呐喊》的时间比完成《藤野先生》要早上几年,理应对在仙台念书的记忆更深刻可信。
参考资料:《鲁迅生平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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