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地级市,我早上班途中,经过一个s弯且宽阔的长道,有时会遇到家乡的一位长辈在散步,按辈分我叫她玉凤姑(化名),她穿着时尚得体突出于普通的老年人。

我在上小学时 ,玉凤姑就在我们家乡的小学校教书,那时的玉凤姑留着个大辫子,一身穿的都是“的确良”料子的衣服。记得小时候的顺口溜“天边的太阳亮堂堂呀!姑娘穿的是的确良呀!”。那时候谁能穿上的确良料子的衣服,算是令人羡慕渴望拥有的衣服。

在我的印象中,玉凤姑年轻时长的很美,身材纤瘦。每当班上有音乐课时,她教同学们唱歌,课堂气氛十分活跃,有时带着同学们在操场上同声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让我们荡起双桨》、《北京有个金太阳》等歌曲,集体翩翩起舞。玉凤姑在学校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那时就听到村上闲坐着的人讲玉凤姑是个有故事的人:

玉凤姑在幼年时父亲过早去世,母亲含辛茹苦拉扯着她姊妹几个。玉凤姑上学很努力,也很出色,后来考上了师范学校。

在师范学校学习生活,玉凤姑因长相出色,积极上进,经常参加学校组织的文艺活动,并加入了学校的文艺宣传队,在那里结识了宣传队员郝文远(化名),郝文远高大英俊,与玉凤姑是一见钟情,从此两人开始了一生都难以割舍的恋情。

在学校相处时的生活看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激情四射,卿卿我我,心心相印,憧憬未来,这也许是他们一生相处中“春风十里柔情”。

每到学校假期,玉凤姑带着郝文远回到家,郝文远以准女婿的身份帮玉凤姑家干农活,教玉凤姑的几个弟弟学习,郝文远与玉凤姑家人相处的十分融洽,有着浓浓的亲情。

毕业了,可在分配工作去向玉凤姑与她母亲产生了严重分歧,玉凤姑想与郝文远一道去他的家乡学校执教,玉凤姑的母亲是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数点着:“你父亲走的早, 家中姊妹几个就你有点出息,你又找个没有本事的教员,不管不顾咱这个家,又想与他远去,咱这个家啥时候有个出头的日子。”

玉凤姑一面是郝文远是家中的独子,家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母,唯郝文远为母尽孝。一面是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两受其难。几番思虑,不想让郝文远为这犯难,自家困难是暂时的,几年后弟弟都长大了,家里的困难也就过去了。玉凤姑心意已决,她与郝文远一道离开了家,向村外走去,两人刚走到村口的小石桥处,玉凤姑的母亲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一把拽着玉凤姑的长发往回拖,凶气很很的一路呵斥着。

郝文远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的小石桥上,看着被拽着远去的玉凤,看着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村庄,霎那间,却显得迷迷蒙蒙,变得如此陌生。

以后关于玉凤姑的事大都是我耳闻目睹到的:

被拽回家的玉凤姑哀莫大于心死,不再做任何抗争,任由母亲摆布:回到村上的小学教书,一段时间后,经远房亲戚介绍了一个在城里工厂上班的工人,那时的工人特别让人羡慕,待遇好、福利高、很体面。

介绍的的那个工人初到玉凤姑家时,引来了全村人的围观 ,那工人头带了顶灰色鸭舌帽,穿了身“的卡”布料的中山装,脚上蹬着黑色铮亮的三接头皮鞋,人长的也很精干。带的礼物很多,逢人敬烟,还特地给玉凤姑的几个弟弟一人一双工厂发的,让农村人羡慕的翻毛皮鞋。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婚后玉凤姑与这个城里工人的婚姻并不幸福,本来玉凤姑有几次可调回城里与这个工人在一起生活的机会,可玉凤姑一直未同意。二人两地分居多年,有了孩子,玉凤姑带着,我们童年常在一起玩耍。

这个工人姑父傲慢、看不起乡下人,每次休假过来与玉凤姑相处时免不了争吵,有时醉酒后还动手打玉凤姑,至直闹到离婚的地步,玉凤姑念起孩子是无辜的,勉强维持婚姻。在那年冬季,那个工人姑父因突发出血热病匆匆离世,玉凤姑前去办完丧事,归来后人已是形销骨立。后来玉凤曾有过自责:如果她回到城里,与他在一起生活,那个工人姑父有人照顾,也许不会这么早的离世。

让我们把时间拉到1982年秋季,也是拨乱反正具体落实政策的一年,农村各家户正在忙秋收,玉凤姑的母亲家走来了一位客人,当时玉凤姑已调到别的乡村教书,玉凤姑家人正眼一看;确定是玉凤姑的初恋郝文远,顿时一堆家人与郝文远抱在一起痛哭起来,久久谁也不愿松开。

过后,郝文远向玉凤姑的家人们大致讲述了自己离开这里以后的事:先是回到家乡学校从教,其间也一直在打听玉凤姑的下落,当得知玉凤姑成婚的消息后,曾长时间的惆怅、失落、消沉。后为侍奉年迈的母亲,他在当地娶了一位民办教师,也生了一堆孩子。后来我也见过郝文远的妻子,说实在话,他们确实是郎才女貌,也很般配,很有夫妻相。

郝文远在学校当教师的时间不长,就调到了当地政府工作,在文革时期,因言论不当被打成右派,开始了漫长的右派分子生涯。直到文革结束,拨乱反正,因郝文远在含冤的日子里表现的意志坚定,对党忠诚,与同样受冤的老干部保持高度一致,平反后受到重用,被调到到县政府一局委,分管人事和经济工作。

刚走马上任后的郝文远,心中仍惦记着玉凤姑的状况,于是就迫不及待的坐着一辆吉普车风尘仆仆赶来,不为显摆、不为赌气,只因为这里有他割舍不下的情结。

后来郝文远是在玉凤姑学校的家里见到她的,客厅里依然悬挂着那个工人姑父的遗照。玉凤姑与郝文远在外人眼里是姐弟相称,我们村的小伙子们进城需请他帮忙办事,见他都喊“郝叔”。

就连玉凤姑的儿子有时看见郝文远坐的吉普车远远的开来 ,高兴的指着说:“看!那是俺郝舅的车”。

郝叔成了我们村里有口皆碑的大红人,有难事找郝叔成了口头禅。后来郝叔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以后,仍积极地鼓励村里有干劲的年轻人开面粉厂、办养殖场,并为他们牵线搭桥。

2016年,郝叔因病去世,终年73岁,在重病期间仍惦记着玉凤姑,约见叙话,具体谈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郝叔离世后,玉凤姑搬到了市里生活,沉默寡言,每天孤独的散步便成了她唯一消遣的方式。

为什么有情人终不成眷属(有情人难成眷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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