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老行当”,其实并没有一个明显的判别标准,通常的理解是,一个因时代的发展而即将消亡的行业,无数民俗技艺伴随着老艺人的逝去而逐渐销声匿迹。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1)

古时候,居民生活盛水、用水多使用木盆、木桶,所以用木片箍盆、箍桶是一项传统的手工业,相传明末清初这条小巷就是南京箍桶业最兴旺的地区,一条宽窄不一的南北小巷,一条凸凹不平的石子小路,一串串青砖黛瓦的古朴老屋紧紧相连,这就是城南长乐路上的箍桶巷。以前只是一条很窄的小巷,现已拓宽成一条大道,并通上了公交车。我外婆是个老南京,她小时候就住在附近。我曾听她讲过,这条巷子有许多箍桶店,专门制做和修理木桶、木盆、马桶和木勺子之类的用具,所以叫箍桶巷。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2)

高超的师傅无需用一点腻子,刷上香喷喷的桐油晾干后,便可直接使用。过去,家家户都备有木盆。木盆大都用没节疤的上好杉木制成,轻且不易变形,多是圆形或腰鼓形。箍桶匠既要会木工活,还要懂几何。盆底用数块长木条刨平并以竹签相连,盆外缘再用铁丝或箍成圈的扁长铁条紧紧地箍上两道。大木盆平时洗澡、洗衣和被里、被面,冬季小雪时还可漂洗腌菜;小木盆则多用来洗脸洗脚。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3)

箍桶师傅和他的十八般兵器

别看这普普通通的木盆,在40多年前的计划经济时期,却还不易买到。记得那时外公想买一只大的椭圆木盆,跑了南京许多家杂货店均未买到,后来还是母亲带着舅舅去上海走亲戚时才买了一只。

那时候国家比较困难,老南京人都有节俭的传统,所以经常可以看到沿街吆喝的箍桶匠。每当听到:“箍桶噢!箍桶噢!”的吆喝声,我们就知道门口有箍桶的人来了。除沿街叫喊声外,匠人还会挨家询问,尤其是一个门里面有五六家的大杂院,会深人到院子里去问,眼睛不停地搜索,因为桶啊、盆啊大多放在墙根,一旦发现了坏桶、坏盆或快要坏的桶盆就会主动地与主人逗生意。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价廉物美、各式各样的搪瓷盆、塑料盆、不锈钢盆早已进入了千家万户,洗衣机及家庭卫生设施的普及完善,使木盆早已淡出了人们的生活,成了那个年代一种独特的记忆。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4)

箍好的木桶密闭性极好,河边的渔民木盆用来当船使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5)

多少50-60后的童年记忆,哥哥带着弟弟划着木桶下河

做出的制品要不渗漏,外形要好看,其窍门就在于每块木板的裁和刨。箍桶匠一般有二道主要的修理程序。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6)

先刨好,对上号

其一,换桶边、盆边。匠人一般都备有不同尺寸的半成品木边子,长短、厚薄基本上对上号以后,再用特制的弧形铲子铲,两边则用创子刨,旧边子也要创一创,这样才服贴。刨木板底板拼缝一定要平直,严丝合缝;侧板拼缝要创成斜面,每块板斜面拼好后,要成圆或成鼓形。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7)

箍好的桶打磨

其二,叫上箍。箍有三种:铁条的,铅丝的,竹箧的,修理前会征求主人意见,任其选择,价格略有差异。铅丝一般用8号的,比较粗,外面还缠上旧布条,这样箍起来牢靠,也叫对上箍了。不管是哪一种箍,箍上以后,都要用两道铁条砸紧,又叫收箍。这二项完成以后,要用锯木屑撤在底部,用手在下面搓,将可能出现的缝隙填满,然后在底部里面再抹上沿灰(桐油和石灰粉混合而成的),最后还要里外刷上桐油,讲究一点的,还要刷上二遍。晾干以后黄灿灿木盆就做成了。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8)

箍桶匠用的刨子

东西用久了,总是要坏的。木制品用了段时间,特别是气候干燥木块收缩,容易渗漏,就要请箍桶匠帮助修理,一般是紧紧箍,再在拼缝处抹点桐油油泥,又能继续使用。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9)

侧面组装

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出生的,几乎没有不知道木盆的,家庭使用盛水桶、洗衣盆、洗澡盆乃至便桶便盆都是木制,后随塑料发展,木用具渐渐被轻巧的塑料制品代替了。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10)

各种木桶售卖

据说箍桶巷有一位钱姓的箍桶匠,手艺好,人品也好,凡经他箍过的木盆、木桶,使用5年不用重箍,因此不仅附近居民,甚至远在新街口、鼓楼的居民也跑来请他箍桶。然而在抗战胜利前夕,他的箍桶生意就开始不好做了,每月的箍桶收入难以养活老婆和三个孩子,后来只好改行去修车子,但也是饱一顿、饥一顿地过日子,最后只好将襁褓中的女儿送给了一对在南京做生意没有子女的日本人,于是有了一段文革后期,日本女儿前来寻根问祖的故事: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11)

车木桶的大刀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女儿山本芳子已是四十出头的成功女士,在日本的父母先后去世时才得知自己的身世,中日建交后她的最大心愿就是回南京寻根问祖,经外事部门多次打听她才获知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已过世,大哥因病身亡,只有一个二哥钱二富还健在,是一家汽车修理厂的修理工,依然住在箍桶巷父亲的老房子里,于是决定即刻动身去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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箍好上漆的木桶

在那个封闭的年代,有“洋人”归国探亲可忙坏了外事部门、钱二富的工作单位和当地居委会,忙着给他家装修粉刷,更换新家具,还整修铺平了通向老宅的道路;一周后兄妹见面了,妹妹山本芳子问道:“哥,听父亲说你只比我大2岁,可看你满头白发,好像比我大上十多岁,是不是你日子过得很苦呵?!”一句关心的问话勾起钱二富几十年政治和生活的双重压力,顿时泪水夺眶而出,幸亏钱二富妻子心灵话活,赶紧接上话茬:“妹子啊,你哥父母早逝、大哥早亡,唯独就你一个亲妹妹还不知在何方,他白天想、晚上想,时常梦里呼唤你的名字“芳芳',思恋让他一天天衰老。”山本芳子听后扑通跪了下去,抱着哥哥的双膝痛哭起来。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13)

这个故事外婆和邻居给我讲了不少遍,每一遍我都在思索这个故地重游的最后结局,今天我找到了答案。日前,我也故地重游来到箍桶巷,这里已经大变样。重游箍桶巷,让我浮想联翩:我仿佛听到昔日箍桶巷的箍桶声今日又响起,不过那不是箍桶的敲打声,而是汽车运行的引擎声和喇叭声;敲打铁皮条箍起的只是小小的木桶、木盆,而通往江宁新城区公交车的引擎声“箍起的”却是大大的一座南京现代化新城。

栖霞的老行当(老南京箍桶巷的箍桶行当)(14)

现在城市里使用木桶、木盆的人家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洗衣机和各种各样的塑料盆。箍桶匠这个上世纪走街串巷的行业也消失了。几十年过去了,我有时还想起小巷传来的“箍桶啰······”的吆喝声,仿佛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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