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恶毒女配,但我摆烂了。

男主欲将我除之而后快,我服毒,方便他要我的命。

男二捏着我下巴要杀我,我仰头,方便他扭断我脖子。

然后他们都要与我成亲。

恶毒女配决定把男主还给女主(我是个恶毒女配)(1)

1

在实验台上盯着数据,四天四夜没阖眼。

师兄看不下去,让我先去睡会儿,他来盯着结果。

没想到一闭眼一睁眼,各类仪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古香古色的房间。

容貌昳丽的陌生美女看着我,抛下一句话就走出了房间:「柳羡,这就是你的命。」

我下意识地想叫住她,却抬不起手。

低头一看,身上灼灼红衣,料子也无比华贵。

再一看,手腕脚腕都被软绳捆住,难怪动弹不得。

我看着这情境,想起刚刚那位姑娘左眼眼尾的红痣,一股既视感涌上心头——

这好像,是我前几天看的小说的内容。

女主柳妙仪,丞相之女,千金之躯,即将和本朝三皇子共结姻缘,可却在成婚前夜,得知会有贼人谋害自己,所以便将从小到大的伴读侍女推出去狸猫换太子,方便自己手刃敌人。

可那侍女却在凌辱中活了下来、逃了出去,本以为主仆情深,却不料自己只是死士棋子,于是一路一边往上爬、一边给女主使绊子。

此刻我所在的节点正好是这里。

我想,我可能是还没睡醒。

2

这里大概入了秋,夜里冷风瑟瑟,一张嘴吹一肚子冷风。

我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我此刻正被贼人扛在肩上。

这姿势属实不好受,血液逆流至大脑,让人觉得这辈子没这么清醒过。

我想,大抵是我实验数据做得不好,实验室的师兄师弟们和我 cosplay,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我说师兄啊,你是不是记恨我上次不小心跑崩你的代码?

我说师弟啊,不是师姐高冷不理人,是师姐自己实验都做不出,很难对你有什么指导啊。

我说导师啊,我的水平您也是知道的,就别指着我发什么核心了。

我把师门上上下下念了个遍,对方一言不发,在房顶上跳来跳去,转眼便出了城。

我寻思着身边的人可能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底下的布景飞速远去,我思忖须臾,得出结论:

这可能是某款真人秀。

所以那人把我扔在角落里时,我看着他如墨如画的眸子,以及面罩也掩不住的挺拔鼻梁,吹了个抑扬顿挫的口哨。

他歪头,眼睛里闪过一分冷漠一分凉薄,还有八分疑惑。

我左右望望:「环境做得不错啊,最近的剧很少能看到这种刻意做旧的质感了。」

又上下望望:「摄像机呢?好高级好隐蔽,真的完全看不出来。」

随即抬起双脚:「能松一下吗?怪疼的,这地方就不用做这么真实了。」

他盯了我须臾,大概是在思考我说的内容。

然后他踩断了我的腿。

我的脑子在剧烈的痛苦里走马灯的同时,也清晰浮现因恐惧而不敢面对的选项:

我穿书了。

3.

他蹲下身子,捏着我下巴,细细端详我面上痛苦的神情。

原书那种受尽凌辱却极力逃脱的能力我没有,咬着牙往上爬手刃仇人的心气儿我也没有。

于是我决定摆烂。

士可杀不可辱,现在就死,还能快点赶回去写论文。

我脖子一伸,引颈受戮,坦然赴死:

「有种拧断这个。」

他却歪头,如同幼犬听不清人说话,时不时歪脑袋以便听清声音,眼里一片茫然。

坏了。

我大概知道这是谁了。

寡言,面冷,夜行衣,听不懂人话,长得好看。

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应该是男二。

就那个幼年在无感情环境里当成杀戮机器培养的男二,叶熙,后来被女主收编,有了感情,木头开花,石头发芽,像人一样。

在读者角度看来是个令人心疼、极富魅力的养成系。

在我眼里就是活阎王。

叶熙此刻愣住,正是因为我的行为有所偏差,不符合他一贯以来的认知,他便不知作何反应。

这也是女主收编他的原因。

可我只想速死。

我登时如丧考妣,大颗大颗的眼泪尽数抹在他手上,极力表现出与即将被杀的人如出一辙的反应:

「求求你放过我罢!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十八岁幼儿,还有两心相倾的恋人等我回去——」

「恋人?」

他又是一个歪头。

救命,他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我又化身私塾先生,春风风人,夏雨雨人:

「恋人呢,就是彼此看了都会欢喜的人。」

梅开三度,叶熙又歪头:「什么是欢喜。」

我倒抽一口气,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欢喜就是,靠近对方时,小腹就像飞过蝴蝶。」

他沉默。

我把脖子往他面前送送,期待他挑个好角度,干净利落地扭断,让我少点痛苦。

事与愿违,他开始包扎我的腿,又撒了金创药等一系列说不出名字的药粉,疼痛瞬间消弭不见。

——古时候有这么好的麻药吗?这不发个专利可惜了。

他又把我扛在肩上,出门极速远去。

我在猎猎风声中大声哀嚎:「你怎么不杀我?」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顺着风飘进我耳朵里:「在我见到蝴蝶之前,你不要死。」

4.

柳妙仪之所以拿我当替死鬼,是因为我和女主长着同样的脸。

尽管我眼尾没有红痣,却足够以假乱真。

这也是为什么女配不甘心。

明明所差无几的面貌,身份却天差地别,一个是丞相千金,一个是贱籍仆役;本来前些时日丞相收了自己为义女,虽然本质还是伴读婢女,但以为可以自此有所改变,却没想到只是为了这一天送我去死。

三皇子表面与女主琴瑟和鸣,实际谋害柳妙仪的人就是他。

三皇子原本计划是大婚前夕将女主掠走,毁了清白再杀掉,立于舆论的不败之地,不仅再娶时有正当理由,也可借此打压丞相派的势力,还能借此娶了邻国公主,方便造反,不可不谓之一石三鸟。

而柳妙仪正是在大婚之前了知这一切,心如死灰,决计复仇。

柳妙仪那天的眼泪,有对我的愧疚,更多则是对自己遇人不淑的哀叹。

而叶熙正是此次行动的执行者,他本该将我掠走后扔给一群地痞流氓,可他却把我带回了他家。

我知道他脑子有问题,却没想到这么有问题。

我说想死,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那不想死了,他说好。

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没完成任务,回去怎么面对你主子?」

他哦了一声,说正好趁此跑路。

我略带头疼地想到,他就是在逃脱三皇子掌控的路上遇到女主的。

我说得口干舌燥,还喝了他家三大壶水,他听得津津有味,见缝插针问我白痴问题。

交涉无果,遂摆烂。

我拽过他的被子裹住自己,准备睡觉,他把我薅出来,问什么是小蝴蝶。

我烦不胜烦,开始给他剧透:「你以后会到一个人,如彩虹般绚丽,她会告诉你一切。」

好,叶熙开始问我什么是彩虹。

好惨一男的。

一直在夜里杀人,没见过光。

我不厌其烦地解释许久,言罢翻身,眼看着又要睡去,叶熙把我摇醒,好奇道:「那人是什么样子?」

我困得迷迷糊糊,点点自己的脸:

「就长这样。」

5.

掐指一算,作为一名恶毒女配,此刻应当踏上了报复世界的道路。

可我不一样,我是鼠鼠,我决定躺平。

遂睡到日上三竿。

一睁眼,叶熙正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转换战略,试图激怒他:「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他没接我的话,目光悠远,如同秋日高天,托腮望着窗外自顾自道:「原来白天是这样的。」

不知怎的,我心坎突然又酸又涩。

毕竟我也是曾真情实感怜爱过男二的。

但联想到他昨晚刚踩断我的腿,又不怜爱了。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三急三缓,富有节奏。

叶熙走到门边,三缓三急,倒敲一遍。

对面跟打鼓似的敲了个节奏更复杂的。

叶熙这才开门。

来人摘下黑纱斗笠,露出眉目如画的一张脸,墨发明眸,浅笑间梨涡生微涡:

「考虑好了?」

叶熙还未回答,那人瞥到身后一袭红衣的我,笑意盈盈,揶揄道:「几日不见,怎么多个新娘子?」

叶熙歪头看我,投来迷茫与求助的神情:「新……娘子?」

不是吧哥,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吧,你怎么长这么大的啊!

心很累,我已然懒得解释:「啊对对对,你们继续,别管我。」

那人笑起来和气明艳,却总有些瘆人:「我们要说的,新娘子可能不方便听。」

就是让我回避的意思呗。

我来劲了,直接挤到他俩中间,手搭在耳朵上,一脸兴奋:「新娘子就爱听这些。」

一般这种情况里,我这种炮灰都会被秒杀,免得耽误大人物们谈话。

那人眸色一凛,我见状大喜,叉腰站桩,坐等输出。

谁料叶熙将我向后一揽,抱毛绒玩具似的把我搁怀里揣着。

联想到他方才的行为,我怀疑他是把我当成了人话翻译器。

对面那人微怔,旋即拱手,笑意清浅,把我当成自己人一般,亲切道:「失礼,在下傅绍安。」

……

我眼前一黑。

怎么男主也来了。

6.

本摆烂人目标只有两个:第一,远离主角团;第二,速死。

哪怕实现一个都行啊。

至于自戕?不可能的,我要是有这对自己下狠手的心气儿,现在早已一路直博,走上人生巅峰,而不是苦哈哈地在学校当老鼠人。

遂寻求一种安全高效快捷的无痛死法。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书中描述主角团武功高强,杀人抹脖子干净利落,对方甚至察觉不到头首分离,就顷刻间命丧黄泉。

这就是我的目的。

7

我对男主的印象一直很好。

傅绍安,前期的邻国质子,后期的新朝皇帝。

城府深沉又不失良善,运筹帷幄却保有天真——虽然这份良善和天真,只对女主一人展现就是了。

这类人好比实验室里 carry 全组的卷王大佬,奖项核心拿到手软。

同时最瞧不起我这种混日子的摆烂人。

料想傅绍安见我应如是,这让我稍稍放了心。

叶熙确实后期是跟着男主混的,只是个中缘由并没有详写。

没想到今日一见,原因竟简单地出奇——单纯因为傅绍安那边待遇更好。

按理说叶熙是按照死士的规格培养的,要求不掺杂任何个人感情,完完全全为主子效忠;只是叶熙这边培养过头,物极必反,感情淡漠到一定程度,便将忠心这类大饼抛之脑后了。

而我刚认识他几个时辰,竟好端端地站在他们之间听着讨论,时不时还要为叶熙翻译一些话底的意思,还全须全尾地活到了交谈结束。

叶熙能力强,傅绍安对招他入麾下十分满意,只对我提防:「不知叶兄愿不愿舍得娇娘,我见娘子面熟,心下欢喜得很。」

叶熙抱着我不松开。

我:「就是他想和我单独讲话的意思。」

叶熙这才撒手。

他这个智商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8

「今日与姑娘一见如故,甚是愉悦;此间欢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傅绍安笑得明朗,如同邻窗少年笑吟吟地拽着你袖子,和你嬉笑怒骂着撒娇。

若不是知道话语底下尽是威胁,差点就被美色晃花了眼。

我不知好歹地笑笑:「与公子相识,如见故人归;此间欢乐,自然要赋诗一首,传唱京城。」

不让我说出去是吧,那我编个曲儿和世人浅浅宣讲一下。

愤怒吧,想杀人灭口吧。

他笑意不改,像覆了冰霜的花:「近日里京城新上了胭脂和蜀锦,紧俏得很,好在邻烟斋的掌柜和我相熟,若是去了,还能买到珍品。」

救命,怎么开始收买我了。

本想说但求一刀干净利落,但傅绍安疑心这么重的人,断断是不会相信的——毕竟连叶熙那么傻的人都不信。

我只好继续挑衅:「别说什么胭脂水粉,哪怕是万两黄金,也不过轻贱如粪土。」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尾音上扬,饶有兴味的样子。

「我想要的,不过是真心一人——可别误会,我与叶熙相识并不算长。」我正好嫌身上繁琐的红衣行动不便,索性撕把撕把脱了,毕竟里面素衣也蛮厚的,「金鳞并非池中之物,我现在想做小殿下的枕边人,将来的皇后。」

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会觉得这种行为下作轻浮且尴尬无趣,更别说有官配的道德洁癖男主了。

搞这么一出下来,估计他再也不会给我任何接近他的机会了。

按照我对傅绍安的了解,他定然先笑嘻嘻地满口应允,随即找个夜黑风高的日子抹我脖子,扔到护城河里。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他果然笑了。

笑得厉害,张扬明艳的,伴着身后一树的花,风起,万点银光星星点点飘舞,教人挪不开眼。

他半天才止息,拍拍我的肩膀,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时值白露,丑时一刻。」

没想到傅绍安还怪有仪式感的。

杀人都要挑黄道吉日。

9

离白露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傅绍安在处理叶熙叛逃的后续事情。

叶熙不能露面,我无事可做,遂一同躺平。

他这些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树荫下,手伸出来,接树叶罅隙里漏下的光。

我想在屋子里躺着,但他时不时喊我,我一趟趟跑出来,很累,索性和他坐在一起。

正打盹,他突然小声唤我,像个语音版十万个为什么:「阿羡,这是什么?」

我抬眼看去,内心如同连环杀人犯一般古井无波,不厌其烦地科普:「蝴蝶。」

那蝴蝶正落在他平平伸出的手心上,一动不动。

叶熙秉持着优秀打工人的特质,只杀任务对象和要杀自己的人,除此之外,对一切物种都平等看待,不会伤害。

恰如此时此刻,他小心翼翼虚拢起双手,将蝴蝶网进手心。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毕竟这模样还挺可爱的。

安静、天真,微抿的唇角还有一丝纯净的稚气。

完全不像能徒手拧断我脖子的人。

哦对,忘了问了。

我说叶熙,你那天为什么不拧断我脖子?

他思考了一会儿,平静且认真道:「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傻傻的。」

……傻?

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傻啊!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吞下后半句话,继续问:「既然你看到蝴蝶了,那我也该走了。」

「你不可以走。」他说的理直气壮,偏生神情又很无辜,说的话却跟阎罗王似的,「不然我只能弄断你的腿。」

人类无效沟通实录。

我沉默着又坐了下来。

10

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原书中女主因着牺牲女配而没有被杀,顺利和三皇子成婚,假装无事发生,实则在筹划复仇。在这之中,宫宴之上,一曲惊鸿舞惊艳四座,也引起了男主的注意。

而后又偶遇几次,情愫暗生。

算了算,他们这时候差不多该彼此欣赏了。

白露时分,丑时一刻。

叶熙恢复了夜间工作,早早出门;我撑着不睡觉,按时赴约。

傅绍安一袭男主标配白衣,负手而立,站在花树下,姿态清越。

他脚底踩了厚厚一层的瓜子壳,是我和叶熙在白天嗑的。

他闻声转头,一笑里露出两颗虎牙:

「姑娘聪慧通透,我也就不绕关子了。」

真稀奇,被全书最笨蛋的人说傻,被全书心眼子最多的人说通透。

傅绍安走到我面前站定:「你到底是谁。」

「柳羡。」会这么问的前提必然是他早已调查个大概,我不打算隐瞒,「三皇子的新王妃是我之前的姐姐,我之所以在这里,便是拜她所赐。」

我尽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对女主恨之入骨的形象,这样护妻狂魔傅绍安一定会将我这种隐患提前铲除,避免夜长梦多。

所以我义愤填膺道:「柳妙仪夺走了属于我的东西,又推我入地狱黄泉,我决计不会放过她。」

「原是为了寻仇。」他挑高了半边眉,带些讽刺地弯起唇角,「阿羡姑娘怕不是赌错了人,我不过是人人可欺的质子罢了,自身难保,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我看你招兵买马里应外合的样子可不像人人可欺啊。

这个节点的女主才刚开始成长,男主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大梁和本国的战争一触即发,所以才给女主许多助力。

等了半天他都没杀我,让我十分沮丧。

他观察着我的神情,不紧不慢道:「姑娘在我身边,不但做不了皇后,怕不是还要和我死在一起。」

「那可真是正合我意。」

「……当真?」

「当真,当真,比珍珠还真。」

他难得敛了笑意,盯了我良久,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请阿羡姑娘帮我个忙吧。」

「快讲。」

「帮我烧了皇宫。」

「……」

好家伙,你是真不跟我客气。

我捏了捏眉心,懒得陪他发病,开启鼠鼠模式:「小殿下莫要拿我寻消遣。」

傅绍安看起来很是诚恳:「两个月后太后诞辰,又会召开宫宴,届时阿羡姑娘在宫里制造混乱,剩下的交给我。」

听起来就很麻烦,我正要拒绝,却听他沉吟道:「虽然很危险……」

很危险?我立即道:「我去。」

「……但我已经大致打点好了。」他缓缓吐出剩下的话。

「……要怎么混进去?」

傅绍安抚上我的脸,恢复了与往常别无二致的笑意:「阿羡姑娘,你有着和三皇妃如出一辙的容貌。」

哦,原来是舍不得女主担风险,所以让我来。

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他,便嗤笑道:「这么大的事,就不怕我走漏了风声?」

「姑娘若是信我……」他伸手,摊开手掌,一颗黑色药丸静静置于其上,「事成之后,自会有解药。」

我沉默。

傅绍安居然这么明晃晃地告诉我是毒药,本以为按照他的性子,会偷偷拌饭里让我吃下去,再笑眯眯和我说他下毒了、背叛就得死。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为我的死亡再多上一层保险。

真刺激,这辈子还没去过皇宫放火呢,不试一下就太可惜了。

他略带疑惑地望着我,似乎在诧异我的果断。

我满嘴跑火车,试图打消他的疑惑:「愿为小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类奉承话他应该听过许多,怕不是要暗哂一句油嘴滑舌。

可他却顿住,望着我出神。

大概是因为我和女主长着一样的脸吧。

良久,傅绍安抿起唇角,眼底情绪复杂,令人琢磨不透:「若是成功,许诺的皇后之位定会双手奉上。」

翻译一下这个画饼:你代替我的心上人去送死,如果你活下来了,那我就可以安然娶心上人做皇后了。

月光朗朗,风声寂寂。

我与他各怀鬼胎,相视一笑。

11

跟傅绍安相处实在是太累了,我打算回去就睡觉。

刚歇下不久,叶熙就从窗户翻了进来,一个漂亮后翻,径直落在我身旁。

我已经习惯他正门不走非翻窗了。

叶熙把我捞在怀里,捞猫似的。

我怪叫一声,坐起身来:「你身上是你的血还是别人的?」

他言简意赅:「都有。」

救命,真的会对一些白痴过敏。

我揉了揉眉心,头疼道:「应该包扎了上药了吧?」

他简明扼要:「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为什么?」

他凑过来,小狗似的嗅嗅我,又蹭了蹭:「想快点见到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脖颈,引起一小片酥麻的痒。

我不动声色地推开他:「你先上药吧。」

他垂眸,哦了一声,把药瓶翻出来放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又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不为所动:「我不会这个,你自己来。」

他还是那副神情看着我,不过嘴角微微下撇,有点委屈的样子。

天可怜见的。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很好看啊?

我控制不住地 rua 了几把他的脸,然后拿起药瓶:「伤到哪里了?这个怎么用?」

蓝瓶止血,白瓶镇痛,红瓶加速伤口愈合。

真好用,如果回现代的时候能顺走这些就好了。

我洗了三遍手打算为他涂药,一回头他已然脱下上衣。

好在腹部伤口狰狞,打消了我那一瞬间升起的旖旎情思。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美色惑人,不过红粉骷髅,红粉骷髅。

我尽量不使目光乱飘,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地为他抹药,额头却沁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指尖划过他腹部的伤口时,他瑟缩了一下,又笑起来:「这就是小腹飞过蝴蝶的感觉吗?」

我看着他的反应,笃定又无语道:「不是,你这明显是怕痒。」

他了然地应了一声,尾音拖的悠长,又歪头问我:「那应该是什么感觉?」

我摩挲下巴,觉得剧透不太好:「很难形容,总之你遇到了就知道了。」

叶熙定定地将我望着,眸子倒映烛火,这点光经了他的眼再落到我眼里、心里,不知怎的,竟微微发烫。

叶熙认真道:「阿羡,真是奇怪,我什么都没做,可心却跳得很快。」

我神情严肃,担忧起来:「不排除内伤、心疾的可能,这就超出我的知识范围了,要不我们还是看下大夫。」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因为离开了三皇子处,没有御用的大夫,所以我打算预定傅绍安那边的医疗资源。

我印象里原书中叶熙身体一向很好,不过也说不准,毕竟我穿来了,很多地方都成了变数。

希望他不要受伤,希望他一切都好。

12

主角团这效率着实不行,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甚至胖了五斤。

作为顶尖杀手的叶熙,财力和伙食也是顶尖的,蛋白质丰富,荤素搭配比例合理,营养内涵涵盖多种。

吃到现在都不带重样的。

我本来想跑路,但联想到古代底层群众人均生活品质,又看了这一桌菜,决定安心当蛀虫。

吃穷他们,也是为推翻封建皇权制度做出贡献。

夜猫子叶熙晚上出去杀人,白天一半时间在睡觉,一半时间在追蝴蝶。

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感。

随着用到叶熙的地方越来越多,傅绍安来的频率也越来越勤。

他善于笼络人心,因为要用到我,所以对我也不吝惜友好。

恰如此时此刻,他端着杯茶,如玉的指尖摩挲着瓷杯,笑吟吟道:「阿羡姑娘可知,现下的京城女子喜欢什么?」

哦,想通过我打听出女主的喜好呗?

撮合他俩对我百利无一害,我尽心尽力,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我觉得金玉之物虽俗,但出自名匠之手也不失灵气;古董字画却也不错,听说吴大家的墨迹千金难求,若是拿到了,兴许能博佳人一笑……」

这些都是原书中傅绍安送过柳妙仪的,一枚玉佩定情;登基之后,又送了无数珍玩。

而柳妙仪最喜欢的便是吴大家的字画。

傅绍安淡淡应了一声,过了两天就给我带了几十幅字画,除了吴大家,还有京城擅长山水的墨大家、擅长花鸟的李大家、擅长人物的林大家……

看来他对柳妙仪的感情真是爱之深、情之切。

仿佛回到了和师兄一起逛商场,给他女友挑礼物的那一天。

不愧是我嗑过的 cp。

书里女主具体喜欢什么我不太清楚,我凭借着记忆和自己的喜好挑了几幅,觉得柳妙仪应该会喜欢。

傅绍安笑意清浅:「你都留着吧。」

呃,原来他是想让我亲自去给女主送过去,好歹毒一男的。

不过很可惜,第二天那珍贵的字画,就被叶熙拿来垫桌子了。

叶熙还挺满意的:「这个沾水不洇。」

又转头看我,献宝似的:「阿羡,好看吗?」

仿佛在新桌布上蹦跶的小狗。

我其实有些心痛,因为本想倒卖,但又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随口道:「没有你好看。」

「我也觉得。」他唇角微弯,眼神直白又坚定,「我杀了很多人,都没有阿羡好看。」

……倒也不必。

他又拿起那堆字画,虽然拿反了:「我看这些,也没有阿羡好看。」

我默默移开目光,望向天际卷起金边的晚霞。

那他见到女主时,一定会很喜欢吧。

13

摆烂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宫宴就要到了。

一天到晚开宫宴,我齐国果真迟早要完。

傅绍安距宫宴七天前告诉我,前置路线他已经安排好,最后的地方需要我用三皇妃的身份才能进去。

火烧皇宫,刻不容缓。

我忽然生出法国革命送路易十六上断头台的使命感。

我好奇道:「那柳妙仪呢?」

傅绍安轻笑:「阿羡姑娘看不顺眼的人,自然是事成后就杀了。」

嗐,我真是多余多这句嘴。

他要这么说,那必然是为她打点好一切、事成之后直接迎娶了。

回去的时候又得知,叶熙被调去大梁边境,七日后和傅绍安里应外合。

这些日子叶熙不在,虽然饭菜依旧短不了我的,但我却没怎么睡好。

无他,叶熙睡觉的时候喜欢揽着我,这可能就是顶尖杀手的独家癖好。

我其实并不习惯身侧有人,呼吸声会让我警惕、睡不着。

所以我每次听到他呼吸匀称时,都悄悄爬走;估摸着他快醒了再悄悄爬回来,伪造出全程陪睡的模样。

只是久了之后便习惯了,导致他不在时,我反而失眠了。

我闭上眼睛,想着过几日就好了,过几日就能见面了。

又猛地睁开眼。

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了。

14

这七日过得格外悠长。

宫宴那天,我扮成丫鬟,低眉顺眼地跟在傅绍安身边,顺利入宫。

席上柳妙仪借口胸闷,去御花园透风,半晌,傅绍安也带着我出去了。

我被带到一个小房间,不见柳妙仪的影子,只匆匆换了衣服。

待走时,傅绍安突然扣住我手腕。

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的笔墨,抬笔蘸朱砂,在我右眼眼尾轻轻一点。

他指尖划过刚刚点好的朱砂,神情有些恍惚。

好了大哥,不要对着我的脸怀念女主了。

而且你都点反了,柳妙仪的红痣在左眼上。

傅绍安声音很轻,像一声悠远的叹息:「你要活着回来。」

啊,这可不一定。

大概气氛有点怪,他又笑笑,试图打趣:「可别想逃,解药还在我那里呢。」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逃了。

「特地放了从南疆带的毒蛊,阿羡姑娘也不想肝肠寸断而死吧?」

绰,怎么不早说!

早说我就不吃了,我可是安乐死拥趸第一人。

「阿羡,你千万要小心。」他做出温情款款的模样,大抵是要用这样子哄骗我为他赴汤蹈火,往我手心塞了份地图,「如果你忘路了,就看这个;如果看不懂,路上会陆续遇到领口绣有红线的人,靠近他们,会告诉你该怎么走。」

其实他之前让叶熙带我来皇宫踩过几次点,不过因为守卫森严,所以去了三次就没再去了。

不过,这么重大的事,他这么谨慎的人,为什么非要交给我这个不熟悉皇宫地形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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