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帅

【"金钱买不来快乐"】

郭台铭几乎不曾在人前哭。他喜欢讲自己是一颗土豆,奉为一种"人生哲学"。土豆生长在地下,表面看不见丰硕的果实,只在土壤里暗暗积蓄力量。于是即便风吹雨打,郭台铭也不会对外界展现脆弱。

2005年,结发妻子林淑如因乳腺癌去世,2007年,外界认为最可能成为"接班人"的三弟,又因血癌去世。郭台铭悲痛不已,出现在媒体的镜头前时,一副黑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在灵前沉默地烧香。没人知道他隐藏在墨镜下的双眼是否饱含泪水,但他很少在人前哭,即便已经亲口承认了内心的痛苦。

媒体多次询问郭台铭是否有意参选(郭台铭缘何落下)(1)

郭台铭出席葬礼

郭台铭说:"大家都知道我有钱,但是没人知道我心里快不快乐,我最亲的亲人离我而去,我请来全世界最好的名医也治不了。所以我深深体会到,金钱不是万能的。金钱买不来幸福,金钱也买不来快乐。"

【商界的"成吉思汗"】

对郭台铭手下的员工们来说,恐怕永远也无法想象郭董会哭。他坐拥财富与名望,随时准备好面对闪光灯展露笑容。2018年,工业富联在上交所正式A股上市,郭台铭的身价再度升值。他的工厂遍及两岸,已经开到美国,成为美国媒体口中的"世界第八大奇迹"。

100万员工浩浩汤汤,在国际报道中被直接称为"代工帝国",郭台铭则被誉为商界的"成吉思汗"。功成名就并不遥远,可他并不满足,近年来开始努力揭下"代工厂"的标签,带领鸿海发展核心科技,推行工业互联网。

昔日一代天骄征服蒙古大地的英姿,与郭台铭一手打造出的商业版图相映成趣。"铁血"仿佛是他们共同的风格。如今,郭台铭手上常年戴一串成吉思汗庙里求来的念珠,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在记者会上痛骂英国部分媒体的不实报道,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富士康收购日本夏普公司后,他当众训斥一名日本高管,直接被日媒评价为"如同训斥一名小学生"。

媒体多次询问郭台铭是否有意参选(郭台铭缘何落下)(2)

郭台铭习惯戴着从成吉思汗庙里求来的手串

常在郭台铭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对他骂人这一点并不感到稀奇,他们总结郭董骂人的规律:要骂只骂高管,越是亲近的人会骂得越严厉。

台湾资深媒体人张启楷回忆说:"有一天他弟弟实在是太累了,就趴在机器上面睡着了。郭台铭看到了,当着所有员工的面,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巴掌!"

在员工们眼中,郭董仿佛永远是坐在铁皮椅上的霸气总裁,行事风格刀砍斧劈般干脆利落。他可以在三十年前空无一物的荒地上,坚定地对员工描述未来工厂的模样;也可以在三十年后实现愿景,把一百万的现金股票作为奖励交到老员工的手上;他可以在80年代就瞄准计算机和电子游戏市场未来会成为主流,也可以亲自赴美与客户对谈,每天睡在10美元一晚的汽车旅馆,从而打开海外业务的崭新局面。

【"我们不是血汗工厂"】

所以运筹帷幄是他,一声令下是他,在镜头前动情哽咽,那怎么能是他?的确,对郭台铭而言,别说流泪,就连在人前低头,都极为罕见。

2010年,震惊全国的富士康跳楼悲剧发生,骇人听闻的十三连跳后,富士康迅速被贴上"血汗工厂"、"无良企业"的标签,海内外对其内部的管理体制与企业文化疑虑重重。在风口浪尖上,郭台铭选择站出来面对媒体与公众。

在与国内外200余家媒体的见面会上,他站起身,为表示对死者家属的歉意与慰问,深深三鞠躬。他说:"我除了道歉还能说什么?今天我站在这里,你们把我从楼上丢下去也好!但我作为企业的负责人,我要负责。我们绝不是'血汗工厂',我们能稳住。"

郭台铭带领记者们参观了员工宿舍、心理健康中心,还有为员工们准备的健身游泳池。这一次他不再强势地把握主导权,而是通过媒体的眼睛去观察、审视富士康。

那是一次罕见却诚挚的示弱,却足以证明,郭董绝非"只识弯弓射大雕"的草莽英雄,而是一个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的高情商总裁。

媒体多次询问郭台铭是否有意参选(郭台铭缘何落下)(3)

郭台铭在富士康

【"铁人"哭了】

此后再面对记者,郭台铭时常展现出"霸道总裁"式的温柔。他曾参与员工的婚礼,与员工们一起切蛋糕,还说为了让每个员工都能吃到鸡腿,他几乎要买空深圳所有菜市场的鸡腿。

2019年3月,郭台铭接受了深圳卫视记者何嘉琪的专访。何嘉琪说,自己印象最深刻的,是郭台铭面对记者时所展现出的"商人式"的"自来熟"以及善于推销的口才,能够迅速拉近与人的距离,也让他能够挥洒自如地表现自我。

这样一个刚强而又精干的人,如果真的在媒体前哭了,那必然不会是单纯的失态。4月16日,郭台铭接受台媒记者采访,当问及他是否会参与2020选举时,他强调"两岸和平最重要",讲到激动处一度哽咽。

这一哭,也让这个传闻中的"铁人"总裁,多了一分柔情的滤镜。

媒体多次询问郭台铭是否有意参选(郭台铭缘何落下)(4)

郭台铭说:"我们大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的妈妈94岁。我们四代同堂,我希望我妈妈能超过100岁。我孙子已经14岁了,当我太太离开的时候,她就等着我的孙子没有等到。(哽咽)如果能够做到五代同堂,那就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

古诗里讲"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郭台铭的伤心,或是因早逝的发妻而抱憾,或是因家中的老母而动情,但更重要的是为了展现,他正为了"台湾地区安定的环境"而担忧。

就在这一哭震动了众人之后,隔天郭台铭再度发布直击人心的"震撼弹"——他将参与国民党2020初选。当天下午,国民党主席吴敦义为郭台铭颁发荣誉证书,表彰其爱党情怀与贡献。

【不打无准备之仗】

以"台湾安全,两岸和平"为旗帜,辅之以国民党的政党资源加持,郭台铭有名有份,师出有名,让参选变得顺理成章。看似突如其来,实则步步为营。

向前拨动时间轴,种种迹象都表明这绝非"无准备之仗"。聪明人讲究"审时度势",郭台铭早已看准时机。

台湾资深媒体人黄暐翰认为:"蔡英文或赖清德,不管谁代表民进党选2020,如果选上,郭台铭担心未来两岸可能会进到一个紧张的关系。他不要这种状况发生,他又认为现在的眼前的几位,无法能够保证台海的稳定跟和平,所以他决定自己跳出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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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台铭

近来郭台铭开设了社交媒体账号,频频与高雄市长韩国瑜互动。

韩国瑜访美时提出"国防靠美国,经济靠大陆"的看法后,郭台铭随即提出修改建议称,"国防靠和平,市场靠竞争,技术靠研发,命运靠自己"。他说,"防务靠美国是靠不住的,这么多年来,有哪里是防务靠美国,最后得以安全脱身?防务要靠和平。"

这是台湾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敢质疑"美国保护"的参选人。

曾经在生意场上,有人评价郭台铭,既有"狐狸"的敏锐,又有老虎的"胆识气魄"。如今他依旧奉行这两点,迅速抓住了关键:一是台湾的安全与繁荣,要依靠两岸和平,而非美国垂怜;二是强调自身在发展经济方面的优势,面对再激烈的竞争,他也绝不畏惧。

【"政治秀"已经开场】

庙堂参拜、妈祖问卜,在虚构世界里是传递使命感的仪式,在现实世界里只是一个由头。郭台铭喜欢谈战略,会依据大方向来确定不同阶段的目标,继而有条不紊、抢滩登陆。

如同那一次镜头前的落泪,不是"廉颇老矣"的哀叹,而是"志在千里"的号角。往昔郭台铭有"看见的地我全要了"的气魄,如今也依然有全面放手鸿海集团,彻底浸入选战之中的决断,只是万变不离其宗,重要的永远不是口号,而是实际的战力。

多年前他与时任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同台出席发布会,记者们蜂拥而至,闪光灯齐刷刷对准郭。次日报纸出街,他头版大幅彩照,抢足马英九的风头。

那时郭台铭自豪于"经济驾驭政治",而如今这一套能否为他所用,驾驭得来所有选民,却还不得而知。有网友激情留言,称只有郭台铭的"霸道"才能管理好台湾,可焉知政坛并非生意场。郭台铭的商业帝国近几个月来也经历着亏损的噩梦。缺钱时他可以"舍命陪君子"地去借,但政治选举会否"赔本赚吆喝",主导权却不在他自己手里。

有人把台湾的政坛比作一场场光怪陆离的"政治秀",你方唱罢我登台,如今郭台铭已置装完毕。他需要先调亮灯光,敲响锣鼓,紧接着再幕布拉开,做一个惊艳的亮相。至于后面的演出,道阻且长。

或许正像他自己所说,在乔布斯身上学到的那一条人生哲理:"在没有试过之前,就不要说你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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