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朝嘉庆年间,福清县城有一首户俞世富,家资万贯,田亩半县,是世代土财主。财旺丁薄,他虽然讨了几房妻妾,膝下只有一女,名叫俞桂香。自幼与福清县东张乡秀才陈明亮订亲。

陈家本是书香门第,后因瘟疫传染,祖父、祖母、父亲接连去世。前面丧事未办完,后头丧事又接上,花钱好比泼水一样,一桶一桶往外倒。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火灾又洗劫去一笔家财。经不起三番五次的折腾,陈明亮的家道从此一蹶不振。加上他是个文弱书生,父亡之后,经商不能务农难,只能坐吃山空。没几年光景,陈明亮家贫如洗,只能靠老母做一些针线,补贴家计,苦度时光。

为富不仁。俞世富这个大财主当然亦不例外,对一时落魄的陈秀才渐渐疏远,接着对他百般挑剔,借故把陈明亮的婚约取消了。陈明亮是个有志气的读书人,看透俞世富,叹一口气,写了休书。 “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陈明亮写完休书,嘴里默默念着这些成语,但是心里对青梅竹马的俞桂香总是惦念着,记挂着,眷恋着。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1)

俞桂香与她生父正相反,见父亲重富轻穷,赖婚抛弃陈公子,心中大为不满,终日以泪洗脸。花前月下,不免见景生情,过去与陈公子的种种恋情,一幅幅重现眼前。她是一个多情多义的弱女子,除了忧伤之外,又能有什么坚强的行动呢?

俞世富赖婚达到目的,紧锣密鼓派各路媒人四处为女儿寻觅富豪的夫婿。没上半个月,果然在东张找到了主儿。此户也是一个土财主,家产不输世富,在东张首屈一指。户主杨才,其子杨奕清今年19岁。两家一拍即合,当即下聘礼送妆奁,10天后择吉起花轿成亲。

俞桂香虽然无力反抗这桩包办婚事,然而暗中通过贴身丫环春花,与陈公子书信来往,互诉衷肠。临嫁前,陈明亮写了一首诗送给她。俞挂香含泪念着,爱不释手,将诗稿纳入贴身内衣,随着花轿出嫁。

这天,东张杨家村热闹非凡。每个晒谷埕都摆满了酒席。杨才今天大讲排场,让全乡人都参加他娶媳妇的大婚宴,办了近2百桌酒。杨宅十三进,张灯结彩,鼓乐喧天。杨才偕同老伴吴氏,满面春风地站在大门口的高照下,殷勤迎宾接客。

来的客人很多。见到近亲好友,迎入高堂,传茶请座。见到一些疏亲远友,一时道不出辈份称呼,只好抱拳拱手,笑脸招呼。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2)

在人情礼金桌旁边的帐房先生,也忙得满头大汗,应接不暇。有一个陌生后生仔过来交付红包,帐房先生问道:“贵姓?未曾会过,不知与东家是何亲戚?”

后生仔答道:“小侄葛龙,本乡本土人,先父与杨才伯乃是世交,小侄多在外省经商,昨日返乡,特意赶来作贺!”

帐房先生道:“啊!幸会!幸会!原来是杨员外的世交。”边说边提笔记帐:“葛龙,花烛白敬10两。”写毕,帐房先生传呼管家招呼客人。

午后,在一阵鼓乐鞭炮声中,新郎新娘在伴房妈的导引下,登堂举行婚礼。灯火辉煌,酒宴开席。猜拳声酒令声此起彼伏,欢笑声敬酒声响成一片……

二更后,酒宴渐次结束。闹房的人散了。伴房妈也走了。房内只剩下新娘和新郎两个人。俞桂香独坐床沿,心头仍然记挂着青梅竹马的陈明亮。但是,严酷的现实,使她不得不留意着身边的人。俞桂香听见新郎正朝她走来的脚步声,更是胸口撞鹿,不知如何是好。杨奕清却轻轻地掀开了她的大红头盖,桂香趁机瞟他一眼,见郎君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心头一块大石头落r地,又羞得垂下头去。杨奕清见俞桂香长得花容月貌,羞时又带几分娇态,不禁暗自庆幸讨了漂亮的妻子。喜得牵着桂香的手双双坐在龙凤烛前饮合欢酒。

谯楼响过三更鼓。新郎新娘即将安寝。俞桂香记起一事,突然问道:“郎君,后房阁楼平日有无住人?”

杨奕清答道:“不住人,只堆放一些杂物。”

杨奕清觉得桂香问得蹊跷,追问道:“有什么事吗?”

俞桂香应道:“方才妾身在闹房时从盖头罗空隙中见有一人窜上后房阁楼,我心里有点害怕。如果这人深夜又来闹房,会惊坏人的。”

杨奕清笑笑说:“不要怕。待我上楼劝他走开,你先上床睡吧。”杨奕清说罢秉烛上了后楼。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3)

俞桂香刚上床不久,便听见阁楼上“唉”地一声,又像有什么东西翻倒,烛火也灭了。

一会儿,新郎下楼回房间了。他倒退着身子进房,走近烛台,便吹灭了另一支烛火,迅速摸黑上床。当新郎为新娘宽衣时,桂香不安地问道:“郎君,阁楼上有人吗?”

新郎贴着桂香的耳朵,微声答道:“没有人。”

俞桂香说: “刚才妾身听到‘唉’的一声,是谁的声音?”

新郎又凑近新娘的耳旁轻声而又含糊地说: “那是我的头碰到门楣后发出的声音。”

俞桂香狐疑并未全解,又问:“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翻倒,砰的一声。”

新郎更是贴近桂香的耳朵。 “睡吧,是我不慎一脚踢翻了蟛蜞瓮。”新郎边解释边寻势贴在新娘身边……

出乎新娘意外,新郎竟在新婚之夜情绪反常,长吁短叹不已。

俞桂香倦睡,被这叹息声惊醒,搂着新郎动问:“郎君,今宵良辰难再,何以叹息连连?”

新郎又是含糊其辞地说:“不瞒娘子,我母亲是一个守财婆,你带许多珠宝首饰过来,待天亮之后,她一定会来取走,你我夫妻手上不就空空如也了?”

俞桂香连忙说:“郎君你出主意,妾身依从办理。”

新郎说: “好,我想将你带来的贵重首饰,暂时寄在隔壁姨妈那里,你看如何?”

俞桂香道:“听凭郎君做主。”说着,将开箱的钥匙交给新郎,并吩咐道:“郎君,箱底有一合龙凤金耳扒,上面镶着珍珠玛瑙钻石,价值万金,请郎君珍重寄存。”

新郎道:“放心吧,贤妻!”说着,新郎起床点上烛火,搭拉着头巾半掩着脸,打开箱笼,取出一批金银首饰及龙凤金耳扒,裹一个包袱,吹灭了烛火,趁着天色未明,悄悄地打开房门出去了。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4)

新娘又倦睡了。

金鸡三唱,天色黎明,新娘美梦渐酣。丫环翠莲一大早便来叩响房门,俞桂香在美梦中被敲醒,懒懒起床。原来翠莲是来催少爷、少奶奶洗脸刷牙,梳妆整衣,以便拜见老爷的。此时,俞桂香见丈夫还未回来,心里很是不安,在房门口张望几眼。然后,闷闷不乐地洗刷梳妆。翠莲顺手带上房门走了。

有顷,翠莲带引突清父母来到新房,杨才和吴氏一跨进门槛,见媳妇坐在床沿,两老便笑嘻嘻地道:“贤钗起来啦!”

俞桂香慌忙站起来,到二老面前下跪:“媳妇拜见公公、婆婆。”

杨才道:“贤钗免礼。”吴氏随即将桂香扶起,一道到床沿坐下,问道:“奕清呢?”

俞桂香随口答道:“他上厕所去。”

杨才笑微微地说:“我们二老特意来看嫁妆的。”

吴氏道:“贤钗,你可开嫁妆箱一看。”

俞桂香心慌道: “钥匙被郎君带去了。”

杨才是贪财奴,见桂香迟迟不肯交出箱匙,陡地起疑心,当即叫奴仆杨显去唤少爷回来。杨显还没跨出房门,忽然从阁楼传来“哎呀”一声惊叫,翠梅丫环连滚连跌地从阁楼上滚了下来,脸色铁青,上气不接下气说:“奴婢看见一个人。奴婢上楼取蟛蜞酱当早菜,见、见、见蟛蜞瓮边躺着一人,瓮翻酱倒,是血是酱分不清,满地板红丹丹,哎呀,怕死我啦!”

杨才此惊非同小可,喊一声:“杨显,快随我上楼一看!”杨显跟着杨才上了阁楼,吴氏、翠莲、翠梅等人也随着跟了上去。

杨显抢先上到阁楼,果然看见翻倒的蟛蜞瓮旁边扑着一具尸首,慌忙上前翻转一看,不禁叫起来:“哎呀,是少爷!”

杨才、吴氏见儿子尸横瓮边,惊得魂飞魄散,扑在尸上恸哭不已:“仔呀!你死得好惨罗!是哪个冤家把你害死?”

杨家上下好像烧沸的开水一样翻腾起来。不用多说,俞桂香早被几个丫环捆绑了起来。正要押送官府究办时,杨才念念不忘箱子钥匙,喝令“搜身”。翠莲在桂香身上搜索半天,就是搜不出钥匙,却从桂香里衣搜出了陈明亮的情诗。

俞桂香见丈夫被杀早已魂飞魄散,又对她进行捆绑,搜身根本无所谓。她知道此番蒙冤,不死也得去一层皮。

福清县知县饶巴尚接受这桩命案。立即派员到现场验尸,在阁楼上蟛蜞瓮里找到了一把屠刀。凶器、物证俱全,立即开审俞桂香。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5)

饶巴尚问杨才:“你告媳妇杀死亲夫有何依据?”

杨才叩头道:“启禀太爷,小民夫妇一早到新房要媳妇开箱看嫁妆,她却推三推四不肯开箱。问她奕清何在?她又瞒骗本人说奕清上厕所,问她要开箱子的钥匙,她又说被奕清带走了。后来,案发,又从她内衣搜出一纸情诗,现特呈上望太爷明镜高悬,为本人之子报仇!”

杨才呈上词稿,饶知县施展堂威,喝问俞桂香:“你都听到了吧,是实情吗?”

俞桂香脸色苍白,两眼垂泪:“冤枉呀大人,我夫天没亮起床,要去嫁妆箱笼的钥匙,说是取贵重首饰,存寄隔壁姨妈家中,以免婆婆取去。”

吴氏接口骂到:“你竟敢胡说,我家隔壁哪有什么姨妈!求太爷给她一点颜色看,她才会老实。”

饶巴尚道:“不用慌忙。本县自有理案之法。”随即挥手叫差役去杨家把嫁妆箱笼取来公堂察看。饶巴尚见送来的妆奁空空如也,首饰不存一件。问俞桂香:“你父母送你有何种陪嫁首饰。”

桂香道:“金银环钗共计百件。内有一对龙凤金耳扒,镶有珍珠和玛瑙钻石,价值万金。都被我夫一早就取走。”

“大胆妇人!”饶知县敲响惊堂木,喝道:“公堂之上,竟敢欺瞒!明明是你串通奸夫,将龙凤金耳扒等物私赠于他,并共同谋杀了亲夫。事已至此,劝你从速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俞桂香哭道:“冤枉呀,太爷,小妇没杀人,招从何来。”

饶知县又重敲惊堂木:“不动刑法,谅你难招。看夹指大刑!”

“喳——”差役一声呐喊,夹指刑具摔在地上,俞桂香战战兢兢,心想受此皮肉之苦,仍然无补于事,不如暂时胡招,待爹爹到来之后从长计议。她横下心来咬一咬牙,哭道:“小妇无奈,愿招……”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6)

“好金难过三炉火,好汉不吃眼前亏,早就该招了!”饶知县得意地手捻鼠须,又转而敲响惊堂木:“奸夫是谁?”

“这……奸夫……没有奸夫!”俞桂香痛苦之极。

饶知县取出陈明亮情诗,说:“昨夜是谁来探看你,帮你谋杀亲夫?快说!他是谁?”

俞桂香原是大门闺秀,一身清白,一向并无与外界男子接触。唯有青梅竹马的陈明亮,是她唯一接触的男人,二人心心相印,信誓旦旦,不愿同时生,只愿同穴亡。她今天遭这大难,也只有拖他陪伴了。在饶知县一连串惊堂木声中,俞桂香只好吞吞吐吐道:“他……就是陈明……亮!”

饶知县见她招认了奸夫姓名、住址,立即逼她画押。随后,差人前往东张乡陈家捉人。

陈明亮此时正在书房读书,突然天降横祸,不容分说,就被突如其来的差役绑送福清县衙,投入死牢。

第二天饶知县升堂审案。这奸官一心想把龙凤金耳扒捞为已有,审案时,三番五次地严刑逼陈明亮交出此物。陈明亮蒙此不白之冤,根本没有见龙凤金耳扒,叫他从何招认。但是,他摸着被打烂的双腿,只好也胡乱招供,说什么龙凤金耳扒半路上丢了。

在酷刑逼供下,俞桂香与陈明亮都画了押,成了“奸夫”“淫妇”。饶知县暗中接受了杨才2百两白银的贿赂,没收了俞桂香的皮箱,便匆匆结案,将俞、陈二人解送福州府处置去了。

俞桂香时时念着陈明亮的名字。

陈明亮蒙冤,知道是俞桂香出于无奈。

俞桂香的父亲俞世富知道自己女儿蒙冤,当然不肯与杨才罢休。可是,饶知县已接受了杨才的贿赂,不好出尔反尔,因此,他用推卸责任的办法,将案子解送福州府,落了个光刀割豆腐两边光。

陈明亮的母亲陈氏也赶到福州,身背黄状,拦轿递呈,为儿子喊冤叫屈。不料,福州知府谢一清也早已接受了杨才重贿。对二人呈交的状纸一概不予理睬,仍维持福清知县原判。

俞世富与陈氏无法告进福州府,只好向按司衙投告。当时福建按司是王绍兰当任。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7)

王绍兰为官清正廉明,对陈氏和俞世富的呈词,他无不仔细过目,越看越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许多漏洞,许多疑点,都说明俞桂香与陈明亮必然有冤。但是,他不能轻信片面诉讼,必须进一步探明原委,才能决疑辨冤,秉公断案。

王绍兰作风一贯认真细致,为摸清案情,他分别调审了俞桂香和陈明亮。这二人同时翻供,要求洗冤。王绍兰见陈明亮是个文弱书生,心想:他手无缚鸡之力,何能单独杀死杨奕清?陈明亮既是俞桂香的情夫,杀了新郎,为什么不带走新娘?纵使陈明亮见财变心丢弃情人,俞桂香怎肯罢休,让他悄悄逃走,自己坐而待毙?再说,陈明亮若是杀人犯,为何不远走高飞,还回到书房读书,坐而待擒?

王绍兰这时对案情已明八九分:陈明亮既不是奸夫,俞桂香更非淫妇。福清县昏断冤案昭然若揭。冤案要平息,可是真凶手是谁?茫茫人海,这个作恶多端的凶手究竟又逃往何方?抓不到元凶,追不回赃物,冤案依然难平!

第二天大清早,王绍兰独坐后衙厢房内品茶思索,这个无头公案,究竟从何下手?心中块垒难消,不免边喝茶边长吁短叹起来。不想他的这些举动,却惊动了在旁暗暗观察着的白夫人。

白夫人不仅是王绍兰的好内助,又是王绍兰断案的好军师,自从王绍兰受理了这桩洞房惨案后,白夫人就发现丈夫常常愁眉不展。此时见丈夫又长吁短叹,便走近王绍兰背后,轻轻地拍一拍他的肩膀,悄声道:“老爷,你叹什么气?”

“哦!”王绍兰一惊,转脸见是自己足智多谋的夫人,连忙让坐:“夫人请坐,愚夫近来接有一案,弄得寝食不安。”接着王绍兰将这案件的前因后果向白夫人和盘托出。

白夫人说:“要抓真凶,也不是毫无办法!”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8)

当晚,白夫人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夜审。公差将俞桂香带进内花厅后,对她说:“俞桂香,今夜我家自夫人提审你,有什么冤情,你只管诉给夫人听。”俞桂香谢过公差,见白夫人仪容可亲,便上前垂首跪拜。

白夫人仔细端详俞桂香,见她举止温文尔雅,是个良家闺秀的模样,便唤她起来就坐,让丫环送茶招待,叫她细诉案情。

自夫人问:“俞桂香,本夫人问你,当夜假新郎上床之后,你觉得有什么可疑之处?”

桂香回忆片刻后,说:“回禀夫人,有一件事犯妇一直怀疑在心。饮合欢酒时,犯妇曾面对面跟新郎谈过话,他讲话声音洪亮,斯文达礼。可是上后阁楼后回来,却背向着我走近桌前便吹灭了龙烛……”

白夫人道:“他回来后你不曾见过面吗?”

俞桂香道:“黑暗中相会,不曾见面。犯妇查问新郎许多话,他始终都是轻声轻语含混其辞,根本分辨不出在饮合欢酒时的语调。此外,有一件事,很使犯妇怀疑。按常理,当新郎里外衣服应穿全新的才是,但不知何故,他身上衣服汗臭难闻,犯妇平常有些洁癖,被弄得怪难受的。”

“啊!”白夫人一时惊愕,不禁自言自语:“新婚之夜,一身汗臭!”白夫人问桂香:“当时,你没有问这件事吗?”

俞桂香道:“新婚之夜,民女羞怯,怎敢动问?”

白夫人又追问: “这男人身上有何特别的记号?”

俞桂香道:“只觉此人两腿粗毛甚多。新郎是福清人,但他说话却满口连江腔。”

白夫人又抓住一个关键,拦住问道: “你认出连江腔,是睡前还是睡后?”

俞桂香答道:“睡前我们二人之间说话不多,一时辨不出哪个地方的腔调。睡后,在犯妇一直追问下,他不得不答话,新郎露出了连江腔的语调。”

听到此处,白夫人虽感惊讶,但她却不动声色,又问了一些经过的情节,见俞桂香言词恳切,也合情理,没再下问,便叫公差送她休息去。

白夫人通过夜审,掌握了破案线索。为了掌握更多材料,白夫人与丈夫王绍兰仔细计议了一番。第三天,王绍兰便带着两个办案人员同到福清县东张乡杨家勘看现场。在杨才的陪同下,二人登上后房阁楼,除见到杨奕清被害处还留有暗淡血迹外,在一个角落里又发现一包血衣。细辨之下,原来这是凶手穿的旧外衣。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9)

下了阁楼,王绍兰一边喝茶,一边对杨才说:“将贺礼簿取来一看。”

杨才呈上贺礼簿: “请按司大人审察。"王绍兰接过贺礼簿,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并且查问是否连江人。当看到“葛龙花烛白银10两”时,问道: “他是连江人吗?此人礼仪甚厚,他是你杨家何人?”

杨才道:“小民不认得这个葛龙,司帐晓得。”

王绍兰: “传司帐。"

帐房先生转几转眼睛,回忆一番后说:“啊,记起来了,当时小人见他礼金特厚,因而动问他与东家何亲何戚?他说他的先父与老爷是世交,因他早年出外经商,昨日才回来,所以你们认不得。”

杨才想一想:“本乡有姓葛的,是小姓,只有13户,小民都熟悉,但从来没听过葛龙这么一个人。”

王绍兰听后点点头,把葛龙当作为重点嫌疑对象。王绍兰把礼仪簿交给随员,不发一言,便打轿到福清县衙,向饶知县取来凶器——一把杀猪的尖刀,连同在场查获的血衣,一并带回福州按司细验。

这晚,王绍兰与白夫人在府衙花厅又分析研究了案情,反复端详凶刀与血衣,从中又发现了新的线索,刀上刻有“万金利”牌号,血衣襟边内面写有史文龙名姓。这些新的线索,对破案非常有价值。自夫人与王绍兰对这两个线索大感兴趣,一同认为:要全力以赴追查。

第二天,王绍兰立即下文各县衙门:凡所辖境内有“万金利”牌号均要一一抄录店址上报。不久,各县送来了呈报,只有连江县才有“万金利”牌号,地址在城关东桥18号。王绍兰想到白夫人的夜审,从俞桂香所谈那男人“满口连江腔”的情况来看,凶手八九成在连江。王绍兰决定顺藤摸瓜。

王绍兰带领几个差役,亲自到连江微服查访。听差以老百姓身份拿了凶刀到“万金利”刀铺查对,老板说:“这把刀是本店铺制造的,但是卖给谁,已无法记起。”这一来,抓到的线索又断了。王绍兰又陷入苦思。片刻间,他又想到那件血衣上的名字,立即叫听差去查寻连江城关内有没有洋洗馆。听差出去半天,回报说江东桥街72号有一家洋洗馆,专替人家浆洗衣服。王绍兰大喜过望,随带血衣到那家洋洗馆查对笔迹,问店家此名字是店里写的,还是顾客自己手迹?老板陈依金说:“顾客衣服多,为防错乱,‘史文龙’三字是我店里人请写的。”

“史文龙是哪里人?为人如何?”王绍兰笑容可掬地问道。

陈依金见王绍兰读书人打扮,待人彬彬有礼,说话又很客气,思想也就没有顾虑,便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告诉王绍兰:史文龙是本县人,一贯好吃懒做,喜嫖嗜赌,浪荡各地。他30岁没娶亲,衣服都是拿到洋洗馆来浆洗。不知何故,去年2月,他突然发了大财,娶一个年轻貌美的老婆,还在江东桥大街开一问叫“龙兴”牌号的杂货店,生意兴旺,一月富过一月。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10)

王绍兰问:“怎见得他一月富过一月!”

陈老板道:“他老婆很阔气,三天两头就换个新式的打扮,全身珠光宝气,你说,不富能这样吗?”

王绍兰又问:“她都穿戴一些什么样的贵重服饰?有没有见她戴过一副龙凤金耳扒?”

陈老板思忖片刻后说:“有,见过。那副龙凤金耳扒价值连城,戴在头上但见珠光瑞气,十分好看,逢到喜庆节日她都戴的。”

至此,案情已经大白,按理王绍兰可以抓捕史文龙到案了。但是,王绍兰办案细心,没有足够的汪据,他是不轻易抓人的,以免因一些偶台的原因造成冤案。他一面派听差通知俞世富带打造龙风金耳扒的师傅火速赶来连江,一面命连江县派人盯梢史文龙,以防他闻风潜逃。

正月十五,俞世富领着李师傅来到连江。

史文龙的老婆陶氏,平日就喜欢热闹,爱出风头,打扮得花枝招展,俨然像个家资万贯的阔奶奶。她一路卖弄风骚,招摇过市,史文龙跟随在后,见街上人都在注目他的老婆,也十分得意起来。

王绍兰让李师傅跟踪史文龙夫妇,仔细辨认了她头上戴的龙风金耳扒,见其工艺式样完全出自己手,连忙向紧随左右的4个便衣捕快点头暗示。4捕快“哗”地一声抽出铁链,将史文龙夫妇双双拘捕,连夜押在连江县牢狱里。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11)

次日,解送上福州,关在福州按司衙天牢内。第3天,王绍兰传福清县知县饶巴尚,福州府知府谢一清到按司衙陪审。

王绍兰升堂,两旁差役三呼三曝,各种刑具杂陈堂上,一派森严,望之生畏。片刻,史文龙与陶氏被押上公堂。

王绍兰喝道:“胆大史文龙!去年3月初三,你在福清东张乡干了什么事?”

史文龙听按司点到要害处,心猛地朝下一沉,有点惊慌,但他是个惯盗,很快艇镇静下来,狡辩道; “小人当时不在东张,在连江。”

“你在连江江东桥街18号‘万金利’店铺买来一把杀猪尖刀,在东张杀了何人?”王绍兰两眼虎视史文龙,史文龙毛孔倒竖,心慌意乱,听王绍兰道出凶器来龙去脉,知道此番难逃法网了。但狡猾的史文龙不见棺材不下泪,口头不辩,却以不言不语对抗。王绍兰丢

下4条签,差役将史文龙打了40大板,痛得呼天喊地,死去活来。

古代杀妻案大全集(新婚夜新郎被害)(12)

“招不招?”王绍兰喝道,两旁堂威大展。史文龙痛不可忍,见罪证已被查获,堂上多种刑具摆着,知道今天不招是混不过去的,便伏在地上,边哭边将作案经过一五一十全招出来,并画了押。

随即,王绍兰传俞桂香、陈明亮、杨才、俞世富和明亮之母陈氏等人上堂。俞桂香见史文龙两腿长毛,又羞又气,咬牙切齿喊一声“贼!”扑上去咬史文龙耳朵。差役连忙上前劝解,桂王绍兰喝命差役,押史文龙下死牢。陶氏与案件关系不大,发落保外。

至于饶巴尚、谢一清贪赃枉法被当场揭发,拘押衙内,呈报上宪。而杨才行贿官府,造成冤案,仗责五十,追回的贿银一律没官,追回的龙凤金耳扒及金银首饰箱笼等等一概归俞桂香所有!

王绍兰赐轿让俞桂香、陈明亮披彩骑马返乡。二人恢复声誉,鞭炮阵阵,随观人们人山人海。王绍兰与白夫人智判血溅洞房奇案,一时盛传八闽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