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班超什么时候出使西域(班超出使西域三十年)(1)

老江湖最大的特点是圆滑和世故。说班超是个老江湖,似乎有点委屈了他,真的委屈吗?

班超是东汉一等一的外交家、军事家,年近40岁时,才投笔从戎,出使西域三十余年,期间,他纵横捭阖,远交近攻,几乎凭一己之力平定五十余国,为东汉王朝靖边安疆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最终官至西域都护,封定远侯。班超如此成功,除有雄才大略的一面,其圆滑世故的处事方式也是不容小觑的原因之一。

01

先看看班超的圆滑。

公元73年,班超随军讨伐匈奴,因表现突出,受到皇帝赏识,被派出使西域。为助班超早日成功,汉明帝先后给班超选派了一批得力和不得力的助手,如徐干、李邑等前去支援班超。

李邑走时,汉明帝顺便让他护送西域的乌孙使者回国,可走到于阗时,正赶上龟兹进攻疏勒,双方打得难分难解。身为宫廷侍卫的李邑从未上过战场,更未见过这等阵势,吓得瑟瑟发抖,竟不敢前行。为掩饰自己的怯懦,他上书朝廷反诬班超。说什么用兵西域劳民伤财、劳而无功,又说班超只知拥妻抱子一门心思享乐,无心虑国,云云。好在汉明帝素知班超忠勇,未听信李邑的谗言,反对其切责:“纵超拥爱妻,抱爱子,思归之士千余人,何能尽与超同心乎?”同时令李邑赶紧到班超处报到,听候调遣。更难得的是,汉明帝还专门叮嘱班超,可根据情况自行处置李邑去留。

班超叹息不已,先是让妻子迅速离去,又安排李邑带着乌孙国王的质子返回洛阳。徐干等人心有不平,劝班超:“李邑之前如此的毁谤你,现在何不遵循陛下的旨意把他留下,另派他人护送质子回京?”言外之意,何不借机整整李邑这个无耻小人。班超脸色一沉:“你怎能这么没见识呢?正因为李邑诽谤我,所以才派遣他回国。我问心无愧,不怕别人说闲话?为了泄私愤呈逞一时之快把他留下来,这怎么能算忠臣呢?”

不愧为老江湖,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按常人思维,李邑冒犯我在先,皇帝又授予我“尚方宝剑”,小人李邑现已落入我的手中,李邑你惨了。可班超却出人意料,不仅未借机处理李邑,反而安排他一个美差——回京。你道是为何?

李邑出发前是皇帝的身边人——侍卫,而当时有资格担任侍卫的,大都是权贵之家的子弟,李邑也不例外。皇帝亲自挑选李邑到前线助班超一臂之力,至少说明李邑是皇帝眼中的能人或红人,信得过的人。既然李邑是皇帝信得过的人又是权贵子弟,班超如果真的给李邑小鞋穿了,那么得罪的又岂是李邑一人?

班超之前既没见过李邑,也未打过交道,更未得罪过,可李邑却望风捕影倒打一耙,果真把李邑留下来,或者再给李邑穿几次小鞋,以李邑的为人,他会善罢干休,会放过班超吗?退一万步讲,即便是班超善待李邑,谁敢保证在与李邑共事期间班超会一点小错不出?此前李邑不是就状告过班超拥妻抱子吗?结果,皇帝尚未责备,班超就吓得赶快将妻子赶走。一千多将士只身在西域打拼,唯有班超独享天伦之乐,这虽不是什么大错,但与他所担负的使命相较,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皇帝虽为自己开脱,但并非说明皇帝对这事不在意,无非是因为自己做了点事或者还有点用罢了,如果李邑来后,再发现点比拥妻还严重的事并上书张扬,那皇帝还能否为自己开脱?职位还能否保得住?甚至脑袋还能否待在自己头上?再者,清廉也好,贪腐也罢,谁愿找个天天拿着放大镜专挑毛病的小炉匠放在自己身边呢?

再往深里想想,朝中那么多能人汉明帝皆不用,却不惜牺牲自己的安危,非要派个没有什么本事的身边人前来助阵,这是为何?表面看是帮助,其实不就是一种监督甚至监视吗?不就是想派一个卧底吗?估计想到此,班超也是一身的冷汗。所以,罢罢,还是敬而远之吧。

张骞班超什么时候出使西域(班超出使西域三十年)(2)

李邑来西域,无非想镀个金,沾点光,为以后升迁积攒点资本人望而已。未上战场就吓得双腿发抖,就这点能耐,分明“菜鸟”一个,你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出息呢?“菜鸟”且不说,还又“鸟”又不老实,以诬陷他人为能事,这样的“鸟”留在军中身边,百分之二百只会生事添乱,所以,还是早早打发走了好,一了百了,免得再生出点什么是非来。

不管从那方面讲,送李邑回京对谁都是利好,更重要的是,班超还可借此送李邑个顺水人情。李邑无端诬陷班超,可人家班超连半句埋怨责备的话都没讲,而且还大人大量让李邑离开艰苦险恶的边疆战场返京,这么够意思,感谢都来不及,那好意思再糟蹋班超。不仅不会糟蹋,弄不好私底下还会急赤白脸地想为班超做点什么,表现表现,将功补过或作为某种报答。比如利用皇帝身边人这个优势,时不时地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为班超吹个春风、暖风什么的,这对班超而言,岂不是不花钱就在皇帝身边安插了一个十分难得的哥们吗。而且,这么做,不仅可在徐干等一众下属面前讨个宽容体贴下属的好口彩,还可在朝廷和社会上树立起宽洪大量的光辉形象,何乐而不为!当然,这些话,怎么能在徐干等人面前明讲呢?讲也要往大里讲,高里讲,如忠诚,担当什么的。瞧瞧,这事办的,面面俱到,算圆滑不?

02

再看看班超的世故。

世故是什么?就是熟识世俗,透彻人性,待人处事圆通周到。刚出使西域时,班超尚未独当一面,朝廷还派了一位从事郭恂做副手。他们首站出使的是鄯善国。一天,班超发现鄯善国王一改日前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由热情转为冷淡,一察得知,匈奴也派来了大使。班超当即设宴,将同来的三十六位下属召集一堂,乘着酒兴,班超提出攻杀匈奴使者建功的倡议,可有人提议,“当与从事(郭恂)议之”,班超怒曰:“从事俗吏,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非壮士也!”当夜,班超率领众人一举将匈奴百余使从全部拿下。天亮后,才告知郭恂,“恂大惊,既尔色动”。班超知其意,举手道:“掾(郭恂)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恂乃悦。”

这么大的事,本应与副手商议之后再出手,可班超凭着久处江湖练就的知觉,早就看穿郭恂乃俗吏一个,让其参与不仅于事无补,反会添乱,因此独断专行。这明显是一种轻视和失礼,郭恂心里岂能舒服?虽然最终取胜了,但班超此举肯定会在郭恂心里留下一个大大的疙瘩,如果机会合适,说不定也要告班超一状。人情练达的班超对此岂能不知,胜后未等郭恂先问,班超就主动放下身段向其通报战况。并向郭恂表示:这功劳也有你的一份!郭恂听后能不心花怒放。郭恂做了一晚上的美梦,一根毫毛未少,一滴汗水未出,一睁眼,就得了一份功劳。出使西域不就是想混个功名得点好处吗?虽然行动前未与自己商议,但人家一把手班超都这样了,事事都为自己想到了,为了那点失礼的小事,郭恂还好意再挑毛病找差吗?

出使西域三十一载后,班超被召还,朝廷以戊己校尉任尚接班超任西域都护。在交代工作时,任尚诚心诚意请教老前辈班超:“您在西域待了三十多年,而我年少无知,智虑浅短,希望您指点一二。”

张骞班超什么时候出使西域(班超出使西域三十年)(3)

本来上下任之间一般都势如水火,可任尚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班超怎好意思不说点掏心窝的话?

可就是这样,班超仍表现的像个修了千年的老道一样,谦逊地表示:“我年老失智,而您多任要职,我班超怎能任门弄斧呢?”任尚比班超要小个十来岁,小字辈,刚刚升迁,而班超此时已封侯,功成名就,声望如日中天,可他仍是如此地低调。

接着,班超话锋一转,有些无奈地低声说:“如果您实在想让我说说,那我就冒昧地说几句难听的蠢话吧。”你听听,又是冒昧,又是难听,且蠢话,这都把自己的身段放低到了什么地步?“塞外的官吏士卒,本来就不是孝子顺孙,都是因为有罪才被迁徙充边。而蛮夷又怀着禽兽心肠,很难相处。”入木三分,一语中的,这既是实情,也的确是班超的肺腑之言,毕生心得。“而我觉得您秉性严厉而有些急躁。水清无大鱼,至察不得下和。”真是难能可贵,这可能是班超一生中对同僚仅有的几次直言。敢于拿起批评的武器,才是真正的朋友或诤友。

可能觉得任尚是真心讨教,也可能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已时日无多,班超才终于打开已尘封三十多年的心扉,透露了一点心声或厉语,但也是点到为止,拿捏得体。为君计,“宜荡佚简易,宽小过,总大纲而已。”悠着点,凡事简易,多做减法,不要斤斤计较,抓着下属的小过不依不饶,把心思用在路线、方针、政策等大事上就行了。

三十多年来,班超这就是这么做的,对同僚、下属,对西域那一众国王们,甚至对诬蔑我的李邑也都是这样,所以才有今天。如果事事计较,跟着你一点甜头没有,还天天挨批,不用说在万里之遥的西域边疆,就是在朝廷里,恐怕也不是人人都能忍受得了。这的确是真知灼见,也是班超一生待人处事的心得真传,估计除了亲人,一般人他都不会轻易告诉,可班超却对任尚告了、传了。可哪知班超的一番好意,竟未得好报。班超走后,任尚私下对他的亲信说:“我以班君当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

奇策皆简而易,那有那么多拍案惊奇。任尚显然是个雏儿,到任后,没有听从班超的真言,我行我素,几年后,班超的告诫应验了,“西域反乱”,任尚“以罪被征,如超所戒”。真是不听老手言,吃亏在眼前。

老江湖不是个人人想争戴的桂冠,可几乎每个人心中都残存着那么一点点老江湖的情结,并在日常中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践行着。现代人是这样,古代人又岂能两样?尤其是在那万恶的旧社会,一个封建官吏,想在官场上站住脚,或有所追求,光凭一颗正直善良之心显然不够,必须得有点江湖心态和圆滑手段,不然死都不知怎么死的,还奢谈什么功名利禄?因此,我们后人也不应对班超的圆滑和世故做过多地解构和想象。

策划:鱼羊史记 监制:鱼公子

撰文:王锦远 制作:吃硬盘吧、发达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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