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中站长一生中最骄傲的事情,除了厚颜无耻的捞钱、快乐的敲竹杠,满足的看着部下尔虞我诈、互相伤害,为民除害外,他好自己浑水摸鱼。
就是低调却又不失自豪地说,自己是从复兴社时期就开始干革命的。
复兴社事实上就是鸡鹅巷,地址在南京市鸡鹅巷53号的一处别院。
1928年胡宗南把这个地方送给了戴笠,戴笠就把这里作为复兴社特务们工作的大本营,直到1938年特务处经过进一步壮大,复兴社鸡鹅巷十年,经过特务处的特务“特别”“务实”的奋斗,1938年改名为军统局。
所以复兴社鸡鹅巷时期就参加奋斗的,那履历是光辉灿烂的。
吴敬中一味地捞钱,最大的原因,还是自己的不得志,如果真的树大根深,当时陆桥山作为国防二厅的巡查员来到天津,他也不会提心吊胆,甚至专门请余则成吃饭,让自己的老婆从侧面让他帮说和说和,不要报仇、有话好商量。
吴敬中作为少将站长,都觉得才能埋没、英雄无出头之日,同为鸡鹅巷时期出身,能力、个人业务素质、远超吴敬中的叛徒李海丰,更觉得才能一直被压抑。
戴笠亲口说过李海峰,是鸡鹅巷时期的老军统,资历很老,然而在国民政府这边,却是抑郁不得志,这也正常,连吴敬中这样修行千年的狐狸,在那边都感觉步步艰难。
要知道,吴站长手下都不是一般人,陆桥山的阴险、李涯的城府、马奎的狠辣,甚至在他眼睛里,忠心耿耿的余则成也是藏愚守拙,这些人除了能力很强外,个个心机比海深,
关键每个人背后关系更是错综复杂,郑介民、毛人凤、甚至是共产党,可以说是乱如麻。
但吴站长高屋建瓴,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能力突出如此,但站长始终抑郁不得志,作为业务能力比他更强的李海丰,更是心中意难平。
这也看出国民政府“才不能尽其用”,贪污腐败横行、裙带关系错综复杂,有才之人一直被埋没的可悲现实。
李海丰就是这样制度下可悲的牺牲品。
他是“密码宝典”,军统王牌中的王牌。尤其在那样的年代、加密情报的精髓都在密码上,谁掌握了密码,谁就站在了间谍情报的最高峰。
而一个能够破译密码、研制密码的高精尖人才,那就是国宝。是各国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挖掘的人才。
可是李海丰,在国民政府那儿,尽管这句话也很适合他,
只是,他不叫人才,而叫代价。
是被裙带关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所消耗的国民政府体制下的代价。
但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他叛变投敌的理由。
李海丰的不得志,除了以上这些外部原因,他个人的内在原因也占据了很大的方面,他身上除了缺乏气节和没有骨气外,旧式知识分子的毛病几乎都具备,孤傲、清高、不尊重长官,甚至不懂得基本的与人相处的礼节。
比如,在叛变投敌后,在自己的最高长官周佛海安排的饭桌上,他喝酒时谁都不放眼里、直接称呼自己的主管上级万里浪、丁默邨的名讳,
他这样的行径很明显不可能是对汉奸的蔑视,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
而只能是他一贯如此的行事风格,一贯如此不尊重领导,还能给他重用吗?要知道,国民政府里对领导跪舔都形成了严重的内卷了。
余则成是怎么做的,帮助吴站长搞到了斯蒂庞克牌汽车、东晋刘裕的玉座金佛、超过整个县城的财富,站长才一路带病提拔,才不管他是不是卧底。
而对手陆桥山、李涯、马奎在竞争职位宝座时,都已经完蛋了。
更不要说李涯工作起来比大禹还厉害,铺盖卷放办公室,三年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活比骡子还要辛苦,
但命比猪都短!
这就是办公室斗争,这就是升迁的代价。一人得道万骨枯。
而李海丰很明显不可能知道这个道理,看他知识分子自命清高的作风,就可以知道他的不得志是正常的。
马奎、陆桥山,后来的李涯和余则成,为什么斗得你死我活,那都是对手威胁自己的进步,(余则成因为任务的原因,也得努力装作奋斗的样子。)
只要有能力的人,只要有威胁的人,那在军统里被挖坑、使绊子、栽赃、陷害、下套子等是很常见的,且都是组合拳、拳拳到肉。
可以想见,有能力的李海丰,一定饱尝了很多军统人士的进步智慧。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但是,无论怎样倾轧,都不是他投向日本人的理由,知识分子可以孤傲、可以狷介,可以不得志,但不能没有气节。
也许在国民政府时间久了,久在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与之化矣!然而,这只能说明他的身酥骨软,像余则成这样的战士,哪怕在最黑暗、最污浊的环境里,只要心中有光,可以无视黑暗。
而李海丰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屈身投向日本人,他原来的骄傲、清高就成了彻底的笑话。
日本人给他电讯处长的职位。这样的职位也可以看出他的可悲,对应的也仅仅只是余则成的中校军衔,日本人对他并不如何厚重,当然,能挖过来,看来也是有一定的承诺、这样的职位是挖来后配备的,说明他原来在国民政府这边肯定是不得志的。
原来的职位,肯定是低于处长职位的。影视剧中没有交代李海丰原来的职位,但李海丰有与现实对应的原型——李开峰。是军统东南区电讯督察,是电讯的二把手,并没有受到明显的重视。
李海峰投靠日本人,是因为在军统内部,从上至下不少人都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并不以此为耻。
当年,岗村宁次这样犯下累累罪行的战犯,所过之处,各地国民政府官员竟然纷纷前来慰问,甚至国民党把他聘为军事顾问。
军统特务头子戴笠,表面上精忠报国、实际上他的很多内幕,作为电讯处能力最强的骨干,李海丰自然知道他曾经和日本人交往的内幕,那些大员们在日本人面前如何跪舔、如和做生意、如何打发国难财,对李海丰肯定有很多深远的影响。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李海丰看惯了高层的丑闻,一定觉得莫大的讽刺。他们在蝇营狗苟,各位私利。嘴上喊的都是口号,手上做的都是生意。
他们做得,我又如何做不得!
当泯灭了良知,缺乏了骨气,用罪恶做掩护,用肮脏做借口,所有的背叛便显得义正严词,慷慨激昂。
李海丰还是叛逃了,逃到了日本人那里,
李海丰带着很多秘密,尤其是戴老板的秘密,这让戴笠气愤不已。也很是不安,因为他和日本人做生意的很多证据,他那些被扣押的船只,上面可都是他和蝴蝶的私人财产。
戴笠很愤怒、后果很严重,他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这个李海丰,要坏大事!
坏谁的大事,自然是他戴老板的。
知道了老板的秘密,如果不是心腹,那就必须葬身鱼腹。
马奎知道了站长吴敬中贪污受贿,所以他就成了峨眉峰,
陆桥山收集站长受贿证据,想要挟私报复,所以站长就暗中配合余则成,让陆桥山就这么平白消失了。
而戴笠段位要比吴敬中高得更多,怎么可能允许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带着自己所有的秘密,投靠了日本人,表面上是家法,口号喊的是锄奸,但实则还是为了戴老板他自己。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李海峰缺乏气节,向日本人献媚讨好。不论有什么情非得已,但从人品上,便彻底失去了做人的底线。
这部作品呈现了很多人性的真实,在大节上李海峰是有污点的,但在小节上他又无愧于自己的家庭,只是,用千万家庭的破碎,来弥补自己家庭的圆满,这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
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叛变投敌后无异于自绝与人民,所以,每一次离家,在他看来都是一场生离死别。
眼中有不舍,心中柔肠万千,抱着孩子依依不舍,对妻子深情凝视,但他回不了头,他明确知道,自己走上的这条路,死亡只是早晚之间的事。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在那错乱的年代,每个人都有很多情非得已,每个家庭都在风雨飘摇,但,我们决不能用卑膝求和、变节投降来苟且一时偷安,这终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李海峰,并不是软弱得像一滩烂泥式的人物,他的身上,哪怕变节后,也在极力保持知识分子最后的尊严,这可能是他为人的最后一点骨气。
当保镖、司机都被余则成枪杀后,他知道大势已去,没有摇尾乞怜、没有痛哭忏悔,保留了知识分子最后的体面。
尤其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还能够坦然地整理自己的帽子,让自己最后死亡的时候,能够有最后的尊严。
这一点,又让鄙视、唾弃他的人,更多了很多叹息,清高如此、自重如此,坦然面对死亡如此,那又有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变节投降呢?
李海峰尽管出场不多,但他不是脸谱化、片面化、扁平化的人物,他可能看惯了很多高层的腐化,自己也在慢慢地堕落。
但他内心里的清高、孤傲,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是鸡鹅巷时期的老军统,资格老,被誉为密码宝典,能力强,对家庭重视、拳拳呵护之下,令人动容,临死不卑、不惧、坦然赴死的从容。令人叹息。
可惜他站错了队伍,如果心中有信仰,结合他的能力,他的人生不应该终结于此。
只是,在那样的环境,人能异化为鬼,人比鬼更可怕的泥潭里。他只能是“行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他的优秀反而成为被猜忌和伤害的缘由。
生错了年代,站错了队伍,毁灭的理想,绝望的人生,种种挫折,折磨,让他气节尽失,自暴自弃,又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文化和见识从来不能涵养自己的性格和人品,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那个时代的汪精卫、周佛海、甚至是天津站站长吴敬中,他们哪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不是心怀万里鹏飞之志,抱有匡扶天下、救民水火的志向。
只是,缺乏信仰的他们,慢慢在污浊的现实中,被浸染得满身黑臭,知识分子泯灭了良知、丧失了骨气,失去了底线,最终无不成为历史的耻辱。
他们把功利当做人生的宝典、谋私利作为行事的准则,赢得了暂时的安稳,最终,都输掉了整个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人能绝对的置身事外。
李海峰,他的梦想很远大,
海到无边天做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只是,缺乏了气节,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人生最终也会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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