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15日刊 | 总第2964期
拍打戏的时候，我希望演员亲自去完成动作戏。演员自己来打，不仅有动作，还能拍到他们的表演。
我有个习惯，演员的定妆照都是我自己来拍。我在拍照的过程中，就会把对角色的感觉说出来，对演员提出要求，应该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我这次做了一个尝试，将《迷航昆仑墟》的故事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讲的是江湖，后半部分说的是探险。
由林楠导演，许凯、钟楚曦主演的民国传奇剧《迷航昆仑墟》近日热播。
剧集将天下霸唱的同名原著作为改编出发点，以波谲云诡的民国江湖为舞台，上演了一幕幕江湖恩怨与探宝历险。
《迷航昆仑墟》36集的内容有着泾渭分明般的两段式结构，前半部分描绘江湖上人心险恶，后半部分展现寻宝路上的千难万险。
导演林楠用一半的篇幅去深入刻画角色的内心世界，为观众构建一幅生动的江湖人物群像。后半部分的寻宝之旅，更是把观众带入了向往已久的神秘世界。
《迷航昆仑墟》不断抛出悬疑点来吸引观众，为观众呈现出一部风格化的探险剧集。
林楠为《迷航昆仑墟》找到了叙事主线，兼顾了故事的恩怨情仇、画面的视觉奇观、人物的悲欢离合。
林楠导演
他以严谨的态度来完成这部传奇剧，从而让《迷航昆仑墟》有了清晰的历史背景，以及与现实紧密相连的冒险故事。
近日，我们来到了林楠导演的工作室。个性随和的他，与我们畅聊有关《迷航昆仑墟》制作的点点滴滴。以下，是林楠导演的讲述。
破题：何为昆仑墟？
什么是昆仑墟？
在古代神话中，昆仑墟是昆仑山的别称，西王母居住于此。到了这部剧中，我把昆仑墟设定为每个人所追求的一种美好，或者说是人生目标，又或者是一份执念。
比如剧中的骆云松（王阳 饰），他的人生目标一开始是复仇，但是后来这个目标变了，因为他发现案件的真相并非当年看到的样子。现实也是如此，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改变了奋斗目标。
寻找昆仑墟，其实就是每个人物寻求真正自我的过程。
这部剧的时代背景大约是1920年代末，按照年代传奇剧的类型来打造。此时处于两个历史时期的交替阶段，必然会引起保守与新兴两种不同价值观的碰撞。这种碰撞不仅仅表现在造型、台词中，更多的是人物性格和思维方式的差异。这也是新旧两个阵营无法消除的必然芥蒂。
《迷航昆仑墟》的故事主线是主人公丁云齐（许凯 饰）寻找传说中的昆仑墟宝藏，这其中牵扯到五门（发丘、摸金、搬山、卸岭、观山）恩怨，又有军阀、警方的势力参与，从而引发了一场寻宝大战。
开场不久出现的巽风瓮阵法，是发丘对摸金发起的进攻。最初构思阵法的时候，首先想到了小时候听的评书，那里面说到过一字长蛇、十面埋伏等等阵法。当时我就很疑惑，阵法真的能打仗吗？即使后来看影视剧中出现了阵法，还是没有能够说服我。
在正史的记载中，最具实用性和杀伤力的阵法，应该是戚继光的“鸳鸯阵”。这个阵法看似简单，但攻击性极强。11人为一队，队员站成两排，每一排队员的手持兵器都不同，有腰刀、盾牌、狼筅等等。倭寇来袭，队员站好位置，兵器相互配合就能轻易把敌人击杀，威力惊人。
巽风瓮阵法的设计吸取了鸳鸯阵的一些理念，这里设计了旋转的布桩，里面有人利用离心力旋转。敌人入阵之后，面对布桩，他们刀砍斧劈都没用。这布料非常结实，布上还绑着绳刀，攻守兼备，使敌人进退不得。
五门历史悠久，他们应该有一些仪式感的武艺、阵法，这样才能体现出门派的传承和积淀。
拍打戏的时候，我希望演员亲自去完成动作戏。演员自己来打，不仅有动作，还能拍到他们的表演。无论是嬉皮笑脸，还是痛苦狰狞，这些表情都可以增加一场戏的生动性。用替身的话，只能拍打斗，会很乏味。
许凯腰部有伤，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这部戏拍完之后，我才听别人说起这事。这部戏里有不少吊威亚的镜头，他都是亲自完成。甚至在成片中我们依旧能看到他伤痕累累的手，他是一名非常敬业的演员。
《迷航昆仑墟》虽然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但在年代感上，必须有一个界定和参照。服装、造型都要有历史依据，不能凭空臆想。
那个时期街上行人的服装五花八门。在剧中就能看到，有穿马褂的、也有穿西装的。有人梳着大背头，也有留着辫子的清朝遗老。
所以，周裘海（张晨光 饰）的发型就是剪掉辫子没多久的状态。后面的头发有些长，散披着，这样的发型在那个时代是真实存在的。
我看到有的网友提出疑问，说：“为什么发丘弟子穿的都是古装？”
我想通过这样的造型，来突出“传承”二字。五门是有千年历史的门派，发丘穿的是本门的制服。这制服也许传承了几百年，自然和当下时装显得格格不入。周裘海作为发丘掌门，他经营着钱庄生意，所以他有实力来维系这种历史传承。
还有胭脂（张馨予饰）的男装，女生穿男装会显得非常妩媚，在剧中，张馨予一出场，立刻就是全场焦点。所以，具备巧思的服装和造型设计，同样能彰显女演员的性感。
演员：为什么选他们四个？
在这样的一个历史背景中，我们的男一号丁云齐必须要代表着新生和阳光。他应该是一个像赵子龙一样威武且潇洒的小生，有很强的爆发力。经过仔细考虑，我们开始和许凯洽谈合作。
见许凯之前，我看了很多他表演的视频。他的目光清澈干净，阳光，身上有一种勃勃的生机，而且表情中又带着一丝坏笑。这非常符合我对丁云齐桀骜不驯的定位，见到他之后，我相信他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钟楚曦是90后，在我所接触过这个年龄段的女演员中，她是非常会演戏的。有一天，我在片场还和她说：“楚曦，你可以轻轻松松演到70岁。”
我有个习惯，演员的定妆照都是我自己来拍。我在拍照的过程中，就会把对角色的感觉说出来，对演员提出要求，应该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我当时和楚曦一说，她马上能够领悟我的要求，给到我想要的状态。我当时就说：“这回彻底踏实了。”
男女主角选对了，他们俩的感情戏就会产生化学反应。
在剧中，丁云齐爱无双（钟楚曦 饰），也想娶她。但是他坚定地表示，不能以天官的身份娶无双。按照剧中的设定，天官夫人摆脱不了英年早逝的命运，这里展现出丁云齐的责任心。
但是无双认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只有一天也值得了。一个于心不忍，一个奋不顾身，所以他俩的爱情之路格外艰难。
在前半部分的表演中，许凯尽量表现出对情感的克制。因为丁云齐出场的头等大事，是寻找自己失踪的父亲。此时面对无双的情感，他必须克制。在表演的时候，许凯能够充分领悟要求，我对他整部剧的表现非常满意。
包贝尔饰演的骆九天，一出场就自带喜感。我跟他认识15年了，合作了很多次。在剧本创作阶段，他的形象就闯入我脑海里。他这种类型的演员，一旦在脑子里锁定了，就很难找到替代的人选了。
包贝尔是真正的喜剧人，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就能给你抖出包袱来。他在《迷航昆仑墟》中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到了，就是喜剧担当。
骆九天被行刑前的那场戏，反而是带有悲剧色彩。这场戏包贝尔完成得非常好，戏中他要唱京剧，我们专门请了老师来教他。他的唱腔念白、姿势身段都学得有模有样。
在临死之前，骆九天执意要在无双面前唱一出《霸王别姬》，向自己喜欢的人诀别。表面张扬的骆九天内心是卑微的。他努力讨好整个世界，小心翼翼。即便这么卑微的骆九天，心底依旧住着一个霸王，一个注定悲情的角色被包贝尔完美地演绎出来。
第一次见王阳是在我的工作室，和他交谈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他。我对他说：“王阳，你身上有太多的可能性。”我的意思，他作为一名演员，身上具备千面人的潜质。他可以很温暖，也可以变得阴鸷，他是一个戏路很宽的演员。
在剧中，他也成功展示了自己的几个侧面。戏里面的骆云松是“宠妹狂魔”，他一看见妹妹楚风铃就好像看见闺女一样，眼神里都透着慈爱。当他看敌人之时，眼神又让人不寒而栗。骆云松这个角色，被王阳演活了。
开机前四天都有王阳的戏。以往，第一集的戏会延后一点，先拍后面几集，等大家相互熟了，再拍第一集。这一次不是，开机的第一天，我就拍了骆云松的出场戏。
我和他说，咱俩的磨合期已经结束了。在拍定妆照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内容，我想要的状态他都给到了。所以，我觉得不用再磨合了，可以直接拍，这就是一个好演员能给你的信任。
结构：混搭类型，突破窠臼
我这次做了一个尝试，将《迷航昆仑墟》的故事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讲的是江湖，后半部分说的是探险。
这些年来，但凡是有关寻宝的影视剧，往往开场没多久就准备下地冒险。观众已经看得审美疲劳了，我觉得应该有一些改变了。
大家觉得下地很惊险，但古墓中最险恶的是什么呢？是那些防不胜防的机关吗？并不是，真正险恶的是人心。就像最温暖的也是人心一样。人心，太玄妙了。
前半部分，《迷航昆仑墟》探讨人心险恶。这部分剧情需要静下心来去看，剧情中有很多潜台词。
比如骆云松第一次与周裘海见面，他一开口就说：“我叫你周大掌柜吧，我怕你嫌我眼拙。我叫您周掌门吧，云松公务加身，那对有些事情，就不可以放任不管了。”这段话的潜台词带有威胁性，叫他周掌门的话，骆云松是警官，身不由己，就要抓人了。
像这样暗藏杀机的潜台词很多，仔细看就能品味出来。
如果把探险寻宝的故事放到一开始，观众会更喜欢。但我有些执拗，就想在前半部分好好聊聊人心。
所以，《迷航昆仑墟》前后两部分的类型变化十分清晰。前半部分是江湖片，讲乱世中的人心，讲混沌时代下的生存之道；到了后半部分是寻宝片，主人公踏上寻找昆仑墟宝藏的征途。
人性的刻画，多少让剧集中带有一点点养分。如果一部剧只追求感官刺激，情节和台词没有一点弦外之音的话，那样的创作就太过于无趣了。
这部剧于去年的6月11日开机，前期拍摄一共用去105天，在常州、横店等地取景。这部剧筹备了很久，之所以到今年才问世，主要是受到疫情影响，导致开机延期。
疫情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行业内一直在说“影视寒冬”，行业确实处于很艰难的阶段，但这个现状也需要辩证地去看。
在我看来，如果是因为活儿难干了就觉得是寒冬，那影视行业可能一直都算是在寒冬中。我从业近30年，行业一直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这是常态。
前些年，资本疯狂涌入，给行业内外的人造成假象，觉得这个行业很容易赚钱。那段时期，影视基地里的剧组高密度开机，摄影棚都不够用，但真正能留下的好作品又有几部？这是市场过热的表现。
资本退潮，很多玩票性质的参与者熬不住了，纷纷撤退。现在还留在行业内打拼的人们，大部分是发自内心爱这个行业。
所以，咱们不用总拿影视寒冬说事儿，现在就是一段回归理性创作的时期。对于从业者而言，心里有太阳，就没有寒冬。
【对话/李星文 撰文/崔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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