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王砚辉和朋友在饭馆吃饭，
突然有一个人指着他喊说，
‘这人我认识，他是杀人犯，上过央视法制频道。’
饭馆的客人全都把目光聚集过来，
对着王砚辉和朋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两人只好尴尬地离开，没有解释一句‘我是个演员’。
登上央视法制频道的是王砚辉在电影《烈日灼心》中的审讯片段，
这部电影当年横扫国内外各大奖项，
王砚辉只有两分钟的镜头，客串出演一个杀人犯。
王砚辉用两分钟的表演将一个杀人犯的麻木、残忍展现得淋漓尽致，
很多观众都以为真的找了一个犯人来演，
甚至有的网友留言让警察好好查一查，
他一定杀过人，不然不可能演得这么像。
能够骗过观众大概是对演员演技的最大褒奖，
王砚辉就是这样用角色证明自己的演员，
明明长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偏偏成为了反派专业户。
在最近刚刚播出的网剧《回来的女儿》中，
他这张脸再次骗过了观众，
原本以为他是懦弱可悲的中年男人，
妻子出轨，女儿失踪，将别人的儿子养大，
他总是低眉顺眼，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然而实际上他却是大BOSS，
内心深处的占有欲作祟，害了所有人，
在他杀人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凶狠只有冷漠。
像王砚辉这样的剧抛脸演员，中年成名、戏比人红，
绝不是什么天赋使然，他的演技全都是后天琢磨出来的。
1969年，王砚辉出生在四季如春的云南昆明，
他原本和文艺没有任何联系，高中时他是一个体育健将，
短跑全校冠军，跳远全校冠军，篮球也很擅长，
如果他报考体育院校或许会少很多弯路，
然而他偏偏和同学一起报考了云南艺术学院。
和所有无心插柳的老套故事一样，
高中同学帮他报名，拉着他去考试。
原本王砚辉半推半就，不感兴趣，
但面试那天非常不顺利，他们乘坐的公交车坏在了半路。
经过几番折腾才终于找到了考点，
眼看面试时间就要错过了，王砚辉却来了脾气，
非要考上不可，当场给老师耍了一套拳，
完全没有表演经验的他因为普通话好、四肢协调被录取。
然而开始真正的表演学习后，王砚辉就是不开窍，
进校的前两个月是他最痛苦的阶段，
老师都无奈地说，‘你要考体育学院早出来了’。
那时候的王砚辉面临着末位淘汰的威胁，
每天在宿舍抱着被子哭，天天都想退学，
幸好同学们把他劝住了。
或许正是这样不顺利的开端打磨掉了王砚辉身上的锐气，
他比别的同学都慢，每个人物，每句台词都要花很多时间思考，
爱琢磨也成为了他的个人特色，非要想通了才肯上台。
这样的习惯延续到了他后来的话剧舞台和电影中，
不管多小的角色他都要花上很长时间建立人物。
毕业后王砚辉被分配到云南省话剧团工作，
演话剧成为了他的日常工作。
在云南昆明这样的慢节奏的小城市，
话剧团有很多演了一辈子戏却不知名的演员，
他们有着艺术家的修养，没事就喜欢看书，
多才多艺、与世无争，说起话来让人受益匪浅。
王砚辉在这样的前辈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年轻的他没有对名利的过多向往，
而是踏踏实实演好话剧，功力在表演中日渐增长。
但机会偏偏主动找上了王砚辉，
1994年，他在话剧团已经工作三年，
这时北京电影学院为全国电影厂的演员开办一个进修班。
云南电影厂没有自己的剧团，便把这个机会给了省话剧团，
厂长曾经看过王砚辉的话剧，点名让他去北京进修。
九十年代初国内的影视行业正在迅猛发展，
《过把瘾》《编辑部的故事》《北京人在纽约》成为爆剧，
一批演员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腕。
王砚辉这个小城市来的小演员，
抱着去北京看看‘腕儿’的心态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在北京他的确见到了很多明星，
北电校园里都是帅哥美女，徐静蕾还没有毕业，
蒋勤勤刚刚入学，黄磊正准备读研究生。
当时他住在演员招待所里，
很多北方的演员长得浓眉大眼，人高马大，
曾经在剧团外形条件还算不错的他开始感觉到自卑。
在北京的五年时间里，王砚辉见识了很多一夜成名的神话，
有话剧舞台也有影视剧演出机会。
相比不赚钱又没人看的话剧，很多演员都会选择影视剧，
不仅赚钱快，还能提高知名度，
有机会参加综艺节目、接拍广告，
干几个月就能买一套房，比挣工资划算许多。
在云南话剧团这种小地方参演影视剧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不管赚钱多少大家都想出去见见世面。
1993年，还在云南的王砚辉第一次出演影视剧，
一部只有12集的电视剧《第三军团》，
剧中的他还没有发福，出演高中生一点都不违和。
而在北京每天都有很多剧组开机，
竞争压力也很大，最好的演员全都聚集在这里，
一个角色很多人排队竞争，
比起台前的光鲜亮丽，吃了上顿没下顿才是生活真相。
王砚辉曾经出演过《西施》《大贪官和珅》等古装剧，
但他很不适应影视剧的拍摄节奏。
一个剧组百十来号人，每天都在赶进度，
根本没有时间琢磨人物和台词，
进度耽搁一天燃烧的就是经费，演员不是等戏就是赶戏。
后来王砚辉便不再演戏，推掉了影视剧专注在话剧舞台上，
他在北电参演的《雷雨》《北京人》等经典话剧获得一致好评。
开始有话剧男一号直接找到他，追着他拍戏，
虽然受到了认可，但王砚辉却感觉自己不快乐了，
在北京演戏的过程中逐渐找不到自己了。
王砚辉还是想念云南话剧团，
尤其是看到老同事们舒适、松弛的生活状态，
不紧不慢地吃砂锅米线，下班喝个啤酒，
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和表演状态。
当全国的演员们为了事业纷纷赶往北京，
准备厚厚的简历到处面试的时候，
王砚辉买了一张返程的车票，回到云南话剧团。
回到云南后出演影视剧的机会少了很多，
有更多机会专心打磨话剧作品，
2004年王砚辉凭借话剧《打工棚》获得文化表演奖。
这是业内含金量很高的一个话剧奖项，
只是知名度不高，同行认可，观众却不知道。
直到2007年的电影《光荣的愤怒》，
王砚辉这个沉淀了十几年的演员才终于被看到了。
《光荣的愤怒》的导演是曹保平，他也是北电的老师，
而电影的取景地正是在云南，主要角色都选用云南当地演员，
所有演员全部都要说方言。
曹保平在北京面试了很多演员都不满意，
最终来到云南来选演员，
他看过王砚辉试戏的片段后非常满意，
直接将男二号熊老三的角色给了他，催着签合同。
反倒是王砚辉忐忑不安，很少有剧组来云南选演员，
还这么着急签合同，他找到导演说，我演戏慢，爱琢磨。
曹保平说，那就慢慢磨呗。
两人慢工出细活的节奏刚好搭在了一起，
曹保平对王砚辉的表演非常满意，
一刀未剪全都呈现在了电影里，
熊老三这个人物很多动作和表达方式都是王砚辉精心设计的。
这个角色也给王砚辉带来了华语传媒大奖的最佳男配角，
那一届的最佳男主角颁给了张涵予，
最佳女主角是余男，最佳女配是陈冲，
这三位都是当红的演员，只有王砚辉知名度最低，
后台采访环节记者和镜头全都对准其他三位，他被冷落在一边。
王砚辉推辞掉了庆功宴，和朋友找了一个餐厅喝了几杯酒算是庆祝，
临走的时候他发现奖杯没地儿放，
便找餐厅老板要了一个塑料袋，就这样拎回了云南。
这部电影也让王砚辉成为了曹保平的御用演员，
不管戏份多少都会给他留一个角色。
两人很快又合作了电影《李米的猜想》，
依然在云南取景拍摄，依然有很多云南方言，
而王砚辉依旧饰演一个反派，
一个穷到走投无路去抢劫的人，
和王宝强、周迅有大量对手戏。
周迅第一次见到王砚辉便主动站起来问好，
发自内心地称赞王砚辉的熊老三演得太好了。
这部电影让周迅收获了十几个影后，
王砚辉也获得了电影圈的认可，
很多戏份不多的小人物都送到了他手上，
之后他陆续出演了《形影不离》《心花路放》。
原本在《烈日灼心》拍摄期间他去探班，
结果和曹保平吃了一顿饭就被拉去客串，
上演了一段教科书般的杀人犯自白。
《烈日灼心》这部电影贡献了三位影帝，
邓超、段奕宏、郭涛三个演技派同台较量，
共同拿下上海电影节影帝大奖。
而王砚辉被称为第四位无冕影帝，
甚至有很多观众认为他的表演直接秒杀主演，
只因为他演的杀人犯实在太真实了，
面对警察的审讯就像在说自己的经历一般。
用两分钟让观众相信一个角色，
这就是演员的功底所在，也是王砚辉多年来努力的结果，
不管是主演还是配角，不管台词多少，
他都花很多时间把人物摸清楚、吃透。
年过四十的王砚辉终于凭借反派专业户被观众看到，
他从话剧舞台走到大荧幕，戏路越来越宽，
近几年开始出演电视剧，角色也不再局限于反派。
在电视剧《小欢喜》中他饰演季胜利，
一个低调又忙碌的区长，也是一个高三孩子的父亲，
对于工作认真勤勉从不假公济私，
面对儿子却无从下手，不知如何表达父爱。
在前不久播出的电视剧《县委大院》中，
他再次当官，饰演一个市委书记。
王砚辉的戏份不多却凭借一张剧照封神，
他比其他演员看起来都像干部，
如果不是有《县委大院》的logo在，
网友还以为真的是新闻图，这国字脸、这气质太有说服力了。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被当作干部的人，
曾经也被认成杀人犯，这就是演员对角色的驾驭能力。
除了影视剧作品，王砚辉几乎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他从不参加综艺节目，也不参加访谈，
拍戏之余依旧在云南过着自己慢节奏的生活，
没有任何绯闻，也算不上大红大紫。
最近几年他刻意挑了几个爸爸的角色，
比如《亲爱的爸妈》《了不起的老爸》都讲述了温情的父爱。
很大一个原因是王砚辉想让儿子也能享受自己的作品，
以前儿子看到他的戏都会刻意跳过去，
因为他演得都是反派角色，到最后一定会挨打。
在荧屏上演绎父亲也是他和儿子的一种交流方式，
通过自己的演绎来告诉儿子父爱是什么。
王砚辉中年才成名，结婚也晚，
38岁才当上爹，非常珍惜和儿子相处的机会。
看淡名利的他对于儿子没有太高要求，
只希望儿子能够成为一个独立思考的人，
不要被外界的声音迷惑，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这也是王砚辉入行三十多年总结出来的规律，
他或许应该庆幸，当年自己没有适应北京的节奏，
没有成为拼命拍戏赚钱的知名演员。
反而在云南话剧团成为沉淀出自己的味道，
重新获得被看到的机会，也有了更多选择的权利。
他的清醒打了多少人的脸，
如果娱乐圈多一些像王砚辉这样的演员，
大概影视剧的质量可以多一点期盼，
圈里也会少一些炒作和骚操作。
文|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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