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筱羊
周秉昆的老友中,要数谁最平庸,家底也最薄,那一定是孙赶超。
虽然国庆和赶超一样,都是木材厂的工人,但在原著中,国庆长得浓眉大眼一表人才,这也是为什么他是所有哥们里最早恋爱的一个。
大年初三那天哥们聚会,乔春燕出现的时候,不光是曹德宝上前献殷勤,孙赶超也偷偷往春燕兜里塞了纸条,但春燕一眼就看上了长相斯文,又会拉大提琴的曹德宝,当天晚上就给自己“定下了终身”。
春燕觉得对不住赶超,才给他介绍了自己的徒弟于虹。
其实于虹也没看得上赶超,只是她年龄大了,又在感情中受过伤害,这才退而求其次接纳了他。
秉昆和国庆看着以前好勇斗狠的老友,在于虹面前服服帖帖,内心挺不是滋味。
但事情明摆着,赶超只是个抬木头的苦力工,人家于虹模样长得周正,和春燕像一个大号一个小号的双胞胎,配他绰绰有余。
两人这么一想,就又替老友感到幸运了。
原著中,国庆和赶超婚后都是租房子住,秉昆买到俄式洋房后,两人都想住郑娟位于太平胡同的房子(原著中,秉昆和郑娟结婚后,一直住在太平胡同),这让秉昆左右为难。
后来秉昆考虑到国庆父亲的退休金比赶超父亲的多,这才决定让赶超一家三口搬了过去。
经由此事,秉昆有些理解别人为什么说平衡的艺术是一门学问了。
可就是这个陷入无可奈何穷愁之中的孙赶超,却是《人世间》结局中相对圆满的一个。
原著中,光字片拆迁后,他以郑娟那套房子的名义,再加上秉义的相助,分到了和秉昆一样的带着铺面的两居室;五十多岁的他,成了周玥公司的运输队队长,独当一面;他的儿子孙胜品学兼优,未来可期。
家庭的平顺和稳定,也让于虹和赶超的夫妻感情好起来。
有秉昆这样肝胆相照的老友,有顺心顺意的工作,有出类拔萃的儿子,还有越老越温柔的老伴,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孙赶超的圆满结局,讲透了人世间的人生真谛,那就是一个字:熬!
孙赶超的"仗义”
秉昆刚到酱油厂的时候,被曹德宝和吕川孤立,他们俩认为秉昆有背景,肯定在出渣车间干不长,这让两个年轻小伙心里不平衡,他们用孤立秉昆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赶超出面给他们解开了疙瘩,赶超和德宝、吕川是中学同学,他又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人,在他的劝解下,德宝和吕川才解开了心结,从此后,三个人从对立发展成亲密无间的好友。
后来,他们仨在市里举办的文艺汇演中大放异彩,秉昆的正面形象在德宝和吕川两个丑角的衬托下,让台下坐的各位领导关注到了他,再加上宣传部长马守常的保举,周秉昆从一名小工人越阶成了文化单位的正式职工。
有时候我们反推人生,就会发现一个很奇妙的事情:那就是你在人生旅途中,遇到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会不同程度地改变着你的命运,影响着你对生命、对老百姓常说的人世间的看法。
经此一事,孙赶超在周秉昆内心里的形象一下子特别可爱可亲了。
春燕和德宝结婚后,为了弥补赶超,给他介绍了好朋友于虹。
于虹起初是属于共乐区儿女中凤毛麟角般的人物,她从事的是艺术职业,在市里一家小工艺美术厂做麦秸画,把选好的麦秸铡断、破开、上色、削剪之后,在木板上粘出山水花鸟蝶虫什么的。 于虹因为业务精湛,是一名小组长 。
可后来她们组按要求完成的一批出口麦秸画,被有些人上纲上线说成了“黑画”,说是“狼子野心,何其毒也”,这一追查,就查到了业务组组长于虹头上。
厂领导知道于虹是被冤枉的,却也迫于无奈让她写一个说明材料和检讨,好向上面交代。
可于虹写了说明材料,却不肯写检讨。
领导们只能停了她的工作,于虹犯了犟,自认为自己根红苗正,谁能把自己怎么样。她找赶超哭诉,赶超是秉昆哥们儿几个中,性格最容易冲动的,当即找曹德宝要为于虹讨回公道。
当时春燕也在场,她不许德宝去,怕对她这标兵有不良影响,并主张赶超劝劝于虹干脆写份检讨过关了事。
赶超又找到国庆,两人都是点火就着的人,他们找到于虹单位的领导据理力争,说不明白就开始吵起来,最后演变成了肢体冲突。
等民警出现把他俩带走时,两人才恢复了理智,赶紧通知于虹去找秉昆,再让秉昆去找曲秀珍。
秉昆不好意思去麻烦曲老太太,又为两个被拷在派出所的好友着急,忍不住眼角淌下泪来。
最后还是邵敬文找人帮忙,才把国庆和赶超放了出来。
这下,于虹也没颜面再回单位上班了,她交了一份辞职报告。凭着和春燕的关系,于虹顺利地成了春燕的第一位修脚女弟子,姐们儿加上师徒,两人的关系更加牢不可破。赶超对国庆也有了那种衔恩代报的特殊感情。
总之这些哥们姐们,关系不但扭麻花似的亲密无间了,而且在过去的一年里,可以说人生都有了不同的收获。
他们都是庸常之辈,但也确实是千千万万人中的好青年。他们最大的明智在于,都深知一旦成了坏小子那也就几乎等于自取灭亡。
赶超们磕磕绊绊地学着做父母以及民间认可的那种好人,为了他们的和他们一样的庸常之辈的父母、亲人和哥们儿,为了指望和他们成家生孩子的姑娘。
赶超和于虹的夫妻关系紧张
剧版《人世间》中,于虹是个温柔贤惠的妻子。
但在原著中,赶超的妻子于虹却是个很有心计人,按秉昆的话说,是一个浑身长满刺的人,生怕被人算计了。
上面说了,于虹和赶超成婚,迫于自己年龄大的压力,又赶上赶超为她出头,她是出于“将就”的心理才嫁给了赶超。
婚后的夫妻生活,虽有甜蜜,但大多是穷困无奈的生活,于虹像一朵缺乏养料的花一样,迅速萎靡了。
伴随而来的,是她越发暴躁的脾气和对赶超的嫌弃。
秉昆出狱后,周家的房子也成了光字片最糟糕的房子。
国庆叹道:“惭愧,十二年里咱们都没替秉昆抹过一次墙,对不住好哥们儿三个字!”
赶超说:“我抹墙的时候想过,可心烦的事一多,往往又给忘了。”
赶超和于虹还住在太平胡同的家,他和于虹一下岗,连在别处租房子的念头都不敢想了。
夫妻俩的感情被窘迫的生活碾压,已经支离破碎。
赶超在屋外和泥,于虹在屋内向郑娟数落着他的不是。
赶超心中郁闷,忍不住在屋外大声说道:“天下的好媳妇本来就有限,某些女人骨子里就想做个好女儿,根本不想做个好媳妇!”
大家伙都知道,赶超的话分明是说给于虹说的。
于虹心中更气,冲着郑娟指桑骂槐道:“我吧,如今谁也不指望了,谁也指望不上。我唯一的指望就是我儿子,将来他有出息了,再给我娶个媳妇,生个孙子,我们就一家四口和和美美过日子!”
赶超一听,立刻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了:“你们都听到了吧,一家四口,那就没我什么事了呗,这是要咒我死啊!可死也要赶机会,我至今还没等到那个机会呢!”
赶超觉得自己在好友面前太丢脸了,媳妇一点情面都不给自己留,他抬脚走了出去,秉昆赶紧跟了出去,怕他做傻事。
秉昆对赶超说:“你呀,不要再跟于虹闹别扭了,日子本来就难,你俩还这样,想过孩子的心情吗?我就闹不明白,于虹的亲戚上赶子给你找工作,你为什么就不去呢?”
赶超叹道:“如果我连工作都得靠她找,在家就更没地位了。我不是没往家里挣过钱,我是个游手好闲、怕苦怕累的人吗?连着两个冬天,我都去当掏粪工,还叫我怎么样?一天天絮絮叨叨,说我不挣钱,说我没本事,这谁受得了?”
这边,郑娟也在劝于虹:“你和赶超,你俩可是我们看着认识、相好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刚才说贫贱夫妻百日哀,这我不同意。咱们几家是贫,可谁家也不贱,谁家也没做过贱事。你刚才那番话太伤人,别说赶超,就是我的心都被伤着了,算我求你了,以后给赶超留点面子,他是个大男人,你要是不给他脸,谁还能给他脸!”
赶超和于虹这对夫妻,印衬出多少草根民众在穷苦生活中求生的真实样子,而真正能摆脱这种生活的,除了你不停地去奋斗,还有一个“熬”字。
熬到苦尽甘来,熬到柳暗花明。
赶超的“圆满”结局
剧版《人世间》中,恐怕是觉得原著中,对肖国庆父子相继自杀而亡的描写太过惨烈,对观众的心理冲击太大,所以改编为孙赶超得了尿毒症,卧轨而亡。
原著中,孙赶超等到了光字片的拆迁,他和周秉昆一样,成了新区的新居民,住进了带着铺面的两居室。
周秉义到了临退休之际,为了完成老父亲的遗愿,亲自主持了光字片的拆迁工程。
他提前慰问了肖国庆(此时国庆已死)和孙赶超两家,他是这样对他们说的:
“我不是代表党和政府来看望大家的,我只是根据民间长兄为父的说法,代表周家父母来感谢你们。当年,我到兵团当兵,周蓉去贵州,父亲又远在大三线,母亲患病,正是你们给了秉昆无私的帮助,这乃是人间最可贵的情谊。我早就想来看望你们了,却无法给予实际的帮助,心中有愧,没有脸面来,希望你们原谅。 ”
秉义给两家各留下一个装钱的信封,每个里面有三千元钱,他特意又让蔡晓光捎信说,务必让两家在拆迁前凑够一万元钱。
2005年,周秉昆作为搬进新区的第一户人家,享受到了额外优待,他们选了一处自己满意的门面房和楼上的两居室。
等到赶超过来参观时,秉昆催他也赶紧搬过来。赶超哭丧着脸说:“我们不是光字片的人,现在还是住着你们的房子。你哥去年让我凑钱,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可一万元也买不了房子啊! ”
于虹跟着哭起来。
秉昆和郑娟差不多已经忘了,太平胡同那处几乎不像房子的房子,原先是他们的家。
剧版中,郑娟为这个房子给不给赶超,曾经犹豫过,甚至因为不舍哭泣过。
但在原著中,郑娟毫不犹豫就给了赶超,因为依据政策,他们已经在新区享受了住房优惠政策,住房面积大于两处房产面积总和,所以太平胡同的房产不可能在今后拆迁中要求置换了。
秉义对于郑娟将太平胡同房产转移至孙赶超名下,予以支持,并广泛宣传。
他让孙赶超一家支付三万元,就购得了和秉昆同样的住房以及门面房,并告知这是对无房居民带头购买新区住房的特别奖励,下不为例。
即便就是拿三万元,赶超也拿不出来,最后还是秉义出面,为他向周玥借了钱。
秉义是这样说的:“想当年,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是靠东北重工业拉动的,否则难以实现。我了解过,孙赶超父亲那一代工人对国家做过贡献,他们夫妻二人都是下岗工人,是为改革承担阵痛的人。我帮不了一批,还帮不了一个吗?”
数天之后,孙赶超成了新区买房的第一人,夫妻两人在五十岁的时候,终于圆了自己的住房梦。
赶超进入周玥的物流公司上班后,周玥对他极其信任,她找赶超深谈了一次,态度诚恳,一口一个“叔”地叫着,让赶超当物流公司的运输队队长。
赶超过来征求秉昆的意见,秉昆当然支持他接下这个活,能多挣些钱让老友日子好起来,这对秉昆来说是喜闻乐见的事。
过春节的时候,赶超拿着礼品来秉昆家,兴奋地说:“实话告诉你秉昆,你老弟现在也混成被人溜须拍马的主儿啦!”
他的话将全家人都逗笑了。
从八十年代开始,直到两零一五年左右,大多数当年的下岗职工经过近三十年的挣扎|困苦,逐步摆脱了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状态,逐渐稳定下来。
一方面,由于劳务市场有了需求,他们的劳动技能得到了重视、找工作不像当初那么难;另一方面,他们的儿女们也参加了工作,不仅不再需要供养,还能为家里挣钱了。
孙赶超们,这一代受尽改革阵痛的产业工人,终于拨开云雾,重见光明。
写在最后
这篇文章写在2022年的年末,写给自己,也写给和我一样平凡的你。
回首过去的2022,最大的感触是人生的无常。经历过三年的大疫,恐怕我们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一个“稳”字。
2023年,注定是一个风云突变的一年,如何能在新的一年里把握时机,如何能在稳中求发展,这恐怕是新的一年里最困扰我们,也最让我们迷茫和彷徨的问题。
每年的年初,我们都会许愿新的一年变得更好,但现实生活有一个我们不愿承认的事实,那就是不让自己比原来更糟就是最大的幸运。
只有孩子才寻求突破,成年人最重要的是“熬”得住现在,也就看得到希望。
熬得住,出众,熬不住,出局!
熬,不是逆来顺受;熬,不是对命运的妥协;熬,是能量积蓄,熬,是生命的升华!
人生本就是一场马拉松,更多的时候就是“熬”,我们永远要相信,糟糕的日子总会过去,剩下的就都是好运气!
人生即修行,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不那么难熬,回报对得起自己的付出!这是我对2023年的期许,也是作为中年人对世间命运的感悟!
祝各位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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