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白云山黄利斌(相约白云山黄利斌)(1)

  白云山,又名白菜垴,位于太行山东麓,海拔一千三百多米,距武安市区三十余公里,为周围的最高峰。因山峰高耸入云,山顶上常年白云缭绕和山体像一颗倒扣的白菜而得名。主峰为高达百丈的悬崖,唯北面一独径可通山顶,地势十分险要,山顶草木丰茂,平坦广阔,古代为屯兵之地,有碧霞元君祠遗址。曾有明代书法家李尔育“有天在上”的石刻,历代文人登临题咏甚多,叹其险要,赞其雄伟。

  妻是一位摄影爱好者。每年我们都要登临白云山拍红叶。我看过北京香山的红叶,看过网红地涉县庄子岭的红叶,但最喜欢的还是白云山的红叶。白云山是周围群山之首,站在山巅俯瞰群峰争秀,那漫山红遍的秋叶,像五彩斑斓的波涛,随形就势在山岭和山坳间延展着、起伏着、跳跃着,排山倒海,气势恢宏,那种天地之间的大美,给人以心灵的震撼。

相约白云山黄利斌(相约白云山黄利斌)(2)

  日子就像白云山下日夜奔腾的河水,在不经意间流逝着,转眼又是深秋。在商议今年的行程时,我提议早点儿上山,先看看白云山的日出,再拍红叶。得知能拍日出,妻甚是喜欢。我们又邀约了市摄影家协会的主席姚鸿军和常务副主席江芳延两位朋友,他们也十分赞同,一拍即合。

  登山的那天正好是霜降日,从手机上查寻到当日的日出时间为六点四十分。为有充足的准备时间,早晨四点半,我们在满天星斗下踏上了前往白云山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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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的车辆极少,我们孤零零地行驶在茫茫夜色中,雪亮的大灯像两把闪光的利剑刺破黑暗,射向远方。车子经沙洺、过活水来到了山门的牌坊前,和工作人员简单地接洽后,又经过十几里逶迤曲折的山间公路,于五点四十分到达了山上的一片平地。

  下车后,鸿军说:“我带你们到拍日出最好的位置,跟我来”。那时,正值黎明前的黑暗,眼前一片漆黑。在微弱的星光下,鸿军在前面带着路。他一边用手扒开丛生的灌木,一边不时地叮嘱我们:“左边是悬崖,把脚踏实了再迈下一步”,我和妻子在后面用手机照着道路,小心翼翼地跟着。约十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面山坡,站在这里眼前豁然开阔起来,鸿军说:“就在这里支起相机等待日出吧,前面几步就是悬崖,下面是京娘湖,一定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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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在帮着妻子固定相机的支架儿,芳延走了过来,指着远方一处黑色鱼背一样的山峰说:“就对准那儿,那是现在太阳升起的地方”。随后他又向我们介绍了在这个地方观日出,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太阳升起的不同方位和参照物,说的那样的具体和熟稔。芳延的话,让我联想到鸿军刚才带路时几乎不用照明,是那样的轻车熟路。我不禁问道:“你们凌晨来过几次呀?都这么熟悉了”。他俩笑着说,记不起来,太多了,有时为了拍一张满意的照片,不知跑多少趟才能碰上最合适的天气。我又问冬天也来吗?他们说越是下雪的时候越要来,因为那时的日出更鲜艳更美丽。听了他们的话,我不禁深深地自责起来,到白云山看日出已是多年的想法了,但就是懒得起早和奔波,一直拖到今天才成行,这是多么的懒惰和平庸啊!

  他们细心地调整着相机的角度和各种参数,屏住呼吸等待着日出的到来。风好像也停了下来,周围是那样的安静,没有一丝丝的声音。灰褐色的天幕上群星闪烁,北斗星像勺子一样挂在头顶,西边几颗最大的星星好像近在咫尺,伸手可掇。黑乎乎的山体高低起落,一片片亮晶晶的东西散布在其中,芳延说那是京娘湖的湖水。除此之外,村庄、道路、田野都隐藏在茫茫的夜色中。突然,鸿军喊道:“快看,那就是武安城”,我们顺手望去,只见一片片的灯火在远处闪烁着,像茫茫大海上的海市蜃楼。很早就听当地人说过,在晴朗的天气里,站在白云山头,可以看到市里的舍利塔,这回算是眼见为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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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山头开始透出微弱的光亮,山顶上的黑幕像窗帘儿似的被人慢慢拉起,光亮在缓缓地扩大着。晨风来了,带着一丝丝的清凉,轻柔的在我们的身体间滑过。群山像夜晚落潮后的礁石,一点一点地露出模糊的轮廓来。几个山坳里有零星的白雾腾起,像一朵朵乳白色的蘑菇,在山水间静静地飘荡着。晨晖像一件儿无色透明的轻纱笼罩了整个山坡,轻轻地、好像怕惊醒了仍在黎明中沉睡的草木。

  看,太阳出来了!只见对面仍然乌黑的山体与山顶的亮光之间,太阳试探似的露出了红红的头顶,周围没有云霞,没有色彩,没有我想象中辉煌的前奏,只是像一只烧红的铁球,在昏暗中孤独地升起。初升的太阳,通体是火红火红的,只是中心有一点儿白光。山间的白雾慢慢地向上弥漫开来,越来越薄,直至消失。这时,向阳的山体像涂了一层淡黄的色彩,那色彩轻盈透明,似有似无,若隐若现。而背阳的山坡则还是黑黢黢的一片,这使我想起了“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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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在继续上升着,红色的部分渐渐的变小,中间的白色光亮越来越大,周边的光也越来越强,边缘渐渐模糊起来,一瞬间,光芒四射,云蒸霞蔚,目之所极,到处是耀眼的金光。脚下的群峰似大海的波涛,高低起伏,连绵不断,有的像城堡、有的像列车、有的像大象、有的像虎豹、有的像粮仓,千姿百态、气像万千。远处乳白色的欧式教堂、流光溢彩的柏油公路、红顶绿树的村落、波光粼粼的京娘湖水、太祖山云中寺的钟楼瞬时清晰起来。山坡上红叶红的像火,松柏在秋冬里好像更加青翠欲滴,脚下的草丛大部分已经枯黄,但没有枯黄的仍然朝气蓬勃,在霜降的晨风中努力地生长着。此刻,我想起了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的句子:“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

  他们一个个摆出各种姿势在全神贯注地拍摄着日出的风光。看着芳延忙碌的身影和专注的神情,我想起了最初认识他的情景。那是二0一六年的正月,我当时在伯延工作,为宣传古镇文化,我们邀请了神钲书院和市摄影协会的朋友们到伯延采风。那天,天气非常寒冷,傍晚为大家安排了便饭。众人落座后唯独不见芳延,我到门口找他,只见空旷的大街上已经很少有人,呼呼的北风吹着墙角的枯叶上下飘飞着,只见他把照像机支在井台上,双手插在兜里,不停地跺着脚取暖。我催促快去吃饭,他说:“我在等街灯亮”,我说:“咱们吃完饭还要组织拍夜景的,先吃饭吧”,他说:“黄昏时的灯与夜里的灯可不一样,干我们这行吃饭都是小事,你们先吃”。作为小城摄影界的领军人物,仍是那样的敬业,我第一次被芳延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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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村里喇叭的广播声和牛羊的欢叫声,山山岭岭间顿时沸腾了起来,人们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我在日照看过渤海的日出、在北海看过涠洲岛的日出、看过泰山顶上的日出,也在轮渡上看过长江的日出。它们或许更宏大、更雄伟、更壮观,但白云山的日出在壮丽中溶入了人间的烟火,没有一丝的骄傲和霸气,是那样的温馨与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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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完日出后,他们把重点转向了红叶,秋日的太阳照在层林尽染的山坡上,那一簇簇、一片片红叶红得如痴如醉,似一团团火苗在跳动,虽然失去了夏日的翠绿,生命历经沧桑,但似织如云的色彩仍是那样的鲜活、灵动,并且显得更加坦荡与辉煌。

  看到芳延耐心地指导着妻子构图,我想起了早年他对妻子说的话:“先别急着学技巧,先把唐诗三百首背会”。这句话对我印象尤为深刻,它彻底改变了我对摄影人的认知,我一直认为摄影就是照相,单纯的体力活,是没有多少文化内涵的工作,没想到摄影者的内心竟是这样的美好。芳延说每一首诗都是一幅画,一个摄影人必须首先心中有画,才有审美观,才能找到好的景致,才能拍出好的作品。我想,芳延拍得好,是因为心中有诗,心中有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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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红叶间辗转着,时而各自找合适的位置拍摄,时而聚在一起相互交流构图色彩方面的体会。面对如画的风光,我也情不自禁地拿起了手机,加入了拍摄的行列。鸿军见状,把我拉到一大片红叶的前面,顺着阳光照来的方向指给我看,我看到的是一片片失去水分和灵气,落满尘土,灰蒙蒙的近似干枯的叶子。他又带我到红叶的背后,逆着阳光看,我看到的却是晶莹透亮、鲜红饱满、充满灵气的红叶。他对我说,拍红叶必须用逆光,从背后才能看到它最美的样子。

  芳延的作品在国家、省、市多次获奖,市里的每次重大活动都有他的身影,是小城公认的“摄影第一人”。下山的时候,我们聊起了芳延的摄影成就。鸿军说,芳延在摄影上取得这样的成就,主要是不为名利所累,一心一意地在追求艺术的最高境界。他说芳延的作品再好,也只是用一次,绝不为浮名而多次参赛,芳延以摄影为生,但业内人士都知道,他生活简朴,取舍有度,绝不为金钱失去自己的内心坚守。芳延说:“干我们这一行,如落入名利之中,就会迷失方向,精力就会用在投机取巧,玩弄心计上,就会失去对艺术追求的初心”。他们的话使我想起了一则小故事,有一个贵妇找到一位知名的画家作画,并提出了条件,画作完后,她要喜欢,并且她家的狗也要喜欢才行。画家一口应承,但向她要了双倍的价钱,理由是画的连狗都喜欢,那是非常难的。画家终于完成了,画送到的当天,贵妇人的狗狂奔而来,很高兴地亲吻着画上贵妇人的脸颊。女人十分高兴,付了双倍的价钱。事后有人请教画家的秘密,画家小声地说:“没什么,只是在她脸部的颜料加了一些牛肉汁而已”。在这个物欲横流、唯利是图的时代,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都在拼命地追求短平快,不惜弄虚作假、费尽心机追寻外在的东西,还有多少人在追求那些永恒的艺术呢?芳延不为名利所动,脚踏实地的独行在追求艺术的道路上,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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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了去年腊月的一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上午,我陪着妻子开车到古武当山脚下拍雪景。抬眼向上望去,无意间看到两个人影像小黑点一样,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上慢慢的向下移动着,下来一看,竟是芳延和鸿军他们两个,他们说是昨天晚上迎着风雪上去的,由于缆车停用,他们用了两个多小时才爬到山顶,想拍今天凌晨的雪景和日出。我问他们晚上在哪里休息,他们笑着说,还休息呀,在人家守庙人的床边坐上一阵子就得站起来活动会儿,不然就冻僵了。我无语了,他们是用自己超出常人多少倍的付出,甚至用生命去追求艺术的最高境界啊!

  在山下简易的工棚里,我们吃着简单的早餐。望着眼前连绵起伏的群山和门前清沏的溪水,我想起了林清玄谈论写作的一段话:“我总是相信,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处清泉之乡,有的人终其一生不能开发,而无法常饮甘泉。写作的人,则是溯河而上,不断去发现自己的清泉,并且翻山越岭,把那甘甜的泉水挑到集市上,与人共尝”。摄影人何尝不也是这样呢?他们寻找清泉并把它挑到集市上的过程更寂寞、更艰苦,他们是用自己的心血和汗水,把世界的美献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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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军曾多年担任市电视台总编辑和新闻中心主任,芳延一直是自由摄影人。妻子曾经对我说芳延把爱好做成了事业,鸿军把事业做成了追求。在他们的引领下,小城的摄影队伍在不断地壮大,极大地丰富了群众的文化生活。看着他们被风吹乱的头发,沾着树叶和草屑的衣服,落满尘土的鞋子,我不禁想起了在山上鸿军指导我拍照时说过的几句话。我想,摄影人不也是在逆光而行吗?他们逆着人间的温暖和享受,选择了艰苦和寂寞,他们看起来灰头土脸,不修边幅,它们的背后却有着丰盈的内心世界和令人炫目的美好。

  相约白云山,我看到了壮丽而温馨的日出,看到了经风历雨后更加艳丽的红叶,更让我感触到了平凡的摄影人那鲜为人知的、不平凡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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