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枪法绝杀夺命书生(徽商赠银解尴尬)(1)

徽州府有一个商人,叫程德瑜,表字元玉。这元玉禀性稳重,忠厚老实,不拘言笑。专走川、陕一带贩货,利润可观。

一日,元玉收了货款,就要回家。便与仆人收拾妥当,带的行囊丰满,他自己骑一匹马,仆人骑了牲口,起身上路。到了齐阶道中,与一伙客商同落一家饭店。

正饮酒吃饭时,见店外一个妇人骑了毛驴,也在店前下来,走进饭店。

唐伯虎枪法绝杀夺命书生(徽商赠银解尴尬)(2)

元玉抬头看时,那妇人三十岁左右年纪,面容十分标致,只是装束气质,带些武气,显得英气逼人。

饭店中客人,个个颠头耸脑,看她议论她,胡猜乱语,只有程元玉端坐专心吃饭。

那妇人一双黑亮眼睛,四处扫视着,一切尽收眼底。吃好饭,临结账时,她忽然举起双袖,抖了一抖,对掌柜说:″适才忘带钱了,今饭却吃过了,这如何是好?″

店中那些看着她议论她的人,都哄地笑了起来,有人就说:"原来是个骗饭吃的。"

也有人说:″莫非真是忘了。″

有人说:″看她模样,像是江湖上人,不像是个本份人,骗饭的事也有过。″

店掌柜是个年轻人,听说妇人没带饭钱,一把扯住不放。说:″青天白日,难道有吃了饭不付钱的?″

妇人解释说:″出门匆忙,不曾带得,下次补还你。″

掌柜说:″下次,下次谁认得你!″

正难分解时,程元玉便走上前,说:″看此娘子光景,岂是想要少这数文钱的,必是忘带了。如何这等逼她?”

说着,就从腰间摸出一串钱来,说:″该多少,我替她付了。″

店家这才松了手,算算账,取了钱。那妇人走到元玉面前,拜谢说:″公是个侠义长者,愿门耳高姓大名,好加倍奉还。″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还是不用还了,姓名也不用问得。″

"公休要如此说,去前路途,当有小小惊恐,妾将在此处出六力气报答公,所以必要问姓名,万匆隐讳。若要晓得妾的姓名,但记着韦十一娘便是。″

程元玉见妇人说话可疑,不解其故,想到自己身上带了这么多的银两,便把名姓说了。妇人说:″妾去城西探一个亲眷,少刻就到东来。″

说完,跨上毛驴,加上一鞭,飞也似去了。

程玉元同仆人出了店门,骑上牲口,边走边疑惑。细想妇人那话,好不蹊跷。望前行了几里,见路途中间,一个人头带毡笠,身背皮袋,满身灰尘,看上去是个惯走长路的;或前或后,和程元玉作一路同行。

程元玉在马上问那人:″烦问老兄,前面到何处可以宿歇?″那人也相望,只是说:″此去六十里,有个杨松镇,是个安歇客商的所在,近处却无宿头。″

程元玉也晓得有个杨松镇,便说:″今日晚了些,还可到得那里么?″

那人抬头看了看日头,说:″我到得,你到不得。″

元玉笑说:″可好笑了,我们是骑牲口的的,反到不得,你是步行的,反说到得?″

那人也笑说:"此间有一条小路,斜抄二十里,直到河水湾,再二十里,就到了镇上。若你们在官路上走,差了二十里,故此到不得。"

程元玉听闻说:″如有小路快便,相烦指示同行,到了镇上买酒相谢。"

那人欣然答应,就在前面带路。元玉只贪路近,又见那人是个长路人,没有半点疑心,把刚才妇人所言惊恐都忙了。

元玉与仆人策马,跟了那人一路前行。初时路途平坦好走,之后地上都是山根顽石,驴马走时很了不便,再往前,多是深密树林,仰不见天。

程元玉主仆见状俱慌,埋怨那人说:″如何走这样的路?"

那人笑说:″前面就是平途了。″

程元玉此时进退不得,只好随着他走,过了一个山岗,道路更加崎岖了。程元玉心知不妙,急掣转马头回走。忽听那人唿哨一声,山前涌出一干人来。

唐伯虎枪法绝杀夺命书生(徽商赠银解尴尬)(3)

程元玉见势不对,慌忙下了马,躬身作揖说:"所有钱财,任凭太保取去;只是鞍马衣装,须留下做归途盘费。"

那一伙强盗,果然只取了包裹,搜了银两去了。几百两银子,是程元玉一年辛苦所得,转瞬间没了。他急回身寻马时,那马散了缰,也不知去哪里了;仆人躲避,也不知去响。

元玉凄凄惶惶,一人站在高岗,四处一望,不要说强盗不见强盗出没去处,并那仆马也杳然无踪。四无人烟,天色又将黑下来,元玉叹息一声,说:"我命休矣!″

正自叹慌惶时,听得林间树叶窣窣作响,程元,回头看时,却是一个人扳藤附葛而来,身形轻灵猿猴。走到面前,却是个女子。

唐伯虎枪法绝杀夺命书生(徽商赠银解尴尬)(4)

元玉正要开口问她,那女子却先稽首说:″小女子乃韦十一娘弟子青霞是也。吾师知道公有惊恐,特教我在此等候。吾师在前面。公可往前会见。″

元玉听说是韦十一娘,又与惊恐之说相合,心里就有谢她搭救意思,便放胆随青霞前往。

行不到半里,元玉在饭店遇着的那个妇人到了,迎着他说:″公如此大惊,没有早来相接,甚是有罪!公钱财已取来,仆马也在,不必忧疑。″

程元玉是被强盗惊吓着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十一娘接着说:″公今夜不必前去了。小庵不远,且到庵中用饭,就在此庵宿歇,明日再赶路。″

程元玉见天色已暗,荒山野岭,自己又不认得路,便随了十一娘师徒两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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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个山岗,前见一山陡峭,高峰插入云中,韦十一娘指着山峰说:"此是云岗,小庵在其上面。″

说着,引了程元玉,攀萝附木,沿羊肠小道走山。到了绝壁处,师徒两个扶掖着他,数步一歇。

登山途中,元玉是气喘吁吁,而韦十一娘师徒两个,却如履平地一般。行了约五六里,方见到石阶,有百来级;级尽是一块平地。有茅堂一间,里面十分清稚。

坐定后,十一娘又另唤一女童出来,名叫缥云,端来茶果、山簌、松醪,请元玉品尝。又叫准备酒饭,十分热情殷勤。

此时,程元玉方才心定,欠身说:″程某自不小心,落入盗贼圈套。若非夫人相救,那还有活路?只是夫人用何法术制服那伙强盗,讨得程某钱财及仆马回来?″

十一娘笑笑,说:″吾是剑侠,非普通人所比。在那饭店中,见公稳重,不像他人轻薄,故此相敬。及看到公面容上气色有滞,应有忧虑,故假意说没带钱,以试公心。见公颇有义气,所以留心,在此相候,以报公赠资之德。刚才那些鼠辈无礼,已警喻他们了。″

程元元听后,不觉欢喜敬羡。他自小喜看史鉴,晓得有此一种法术。便问:″闻得剑术起唐时,到宋时绝了。夫人是何处学来的?″

十一娘沉思片刻,说:″此术非起于唐,亦不绝于宋。自黄帝受兵书于九天玄女,便有此术。其臣风后习之,所以破得蚩尤。黄帝以此术神奇,恐人妄用,不敢宣扬,拣那一二个诚笃之人,口传心授。故此术下曾绝传,也不曾广传。

″后来张良募来击秦皇,梁王遣人刺袁盎,公孙述使杀来、岑,李师道用来杀武元衡,皆此剑术也。此术既不易轻得,所以彼先师,复申前戒,大意是:不得妄传人,妄杀人;不得替恶人出手害善人,不得杀人而显耀。此数戒最大。故赵元昊所遣刺客,不敢杀韩魏公;苗傅、刘彦所遣刺客,不敢杀张德远,也是怕犯前戒也。″

元玉打断十一娘话,说:″史书上果是如此。至荆轲刺秦王,说他剑术生疏,前边这几个刺客,该多是有术的了?″

十一娘接着说:″那秦皇,诚然无道,亦是天命真主,纵有剑术,岂可轻施?至于专诸、聂政诸人,不过义气所使,是个血性好汉,原非有术。若这等都叫剑术,世间拼死杀人,自身不保的,尽是有术了。″

程元玉拱手说:″夫人,程某受教了。剑术可得试舞一番,令吾一看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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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说:″程公欲观剑,可试为之。令徒儿为程公献拙。″

随即呼青霞、缥云,吩咐了一番后,从袖中摸出两颗丸子,向空中一掷,其高数丈,才坠下来,二女徒即跃登树枝梢上,伸手接着,毫发不差。

两女徒各接一丸来一拂,便是雪亮的利剑。元玉看那树技,弯曲倒悬,下临绝壑,深不可测。

唐伯虎枪法绝杀夺命书生(徽商赠银解尴尬)(7)

此时,玉兔东升,万山朦胧,惟有这绝壁之上,亮堂如昼。十一娘言笑自如,二女徒运剑为彼此击刺之状。初时犹自可辨,到后来,犹如两条白练,半空飞绕,已看不见有人。倏然,白练消失,见青霞、缥云上前,拜见师傅。元玉赞叹说:″真神人也!″

时已夜深,就在竹榻上铺了被褥,程元玉就在睡卧于此。十一娘与二女徒,自到茅屋旁的石室去宿了。

天未明,十一娘已起身,梳洗毕。元玉也起身梳洗了。十一娘说:″山居简慢,恕罪则个。"

元玉忙还了礼。青霞、缥云已将早膳摆上,用膳间,元玉说:”夫人怎会如此,愿得一闻,可否?″

十一娘思量了片刻,沉吟说:″事有可愧,然程公是忠厚人,言之亦不人妨。妾本是长安人,父母贫,携妾寄寓于平凉,靠手艺营生。父亡后,与母独居。过了二年,将妾嫁与同里郑氏的儿子,母便转嫁了人去。

″郑子轻薄无度,喜侠泺,妾屡屡劝他,遂至反目,便因弃了妾,同他一伙无业游民,到边境去立功了,竟无音信回来。有一富子不良,把言语调戏于我,被我正色拒之。

″一日,那富子竟潜到我床上来,被我用床头剑刺之,带了伤走了。见伤了人,我自恃此地是住不得了。曾有个赵道姑,自幼爱我,她有神术,说过可传我。因是父母在,不敢自由,而个索性投她去。

″去见了道姑,说了原委,人也欣然接纳。就带到山上一峰颠,住在一间小屋里,教我法术,数年有余,道姑见我剑术已成,就独自远游去了,此后,我便居此山中了,收了青霞、缥云两个女徒。″

唐伯虎枪法绝杀夺命书生(徽商赠银解尴尬)(8)

程元玉听了十一娘的讲述,愈加钦重。

日已将午,元玉辞了十一娘要行。便问起昨日所说行装仆马,十一娘说:″到了前面,自有人送还,放心前去。″

随后摸出一药囊送给元玉,让他每岁服一丸,可保一年无病。送程元玉下山,直至大路方别;临别时,元玉跪下,叩头拜谢了十一娘救命之恩。然后,含泪转眼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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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几步,元玉回首望去:十一娘那身穿紫绛色披风,手按剑柄的英姿身影,仍挺立于路中,目送自己。

行之不远,昨日那名强盗将行李仆马,已在路边等候奉还。元玉将银两分一半给他,死不敢受,后减至一金做酒钱,也不肯受,问他何故?强盗说:″十一娘有命,虽她不在,不敢有违。违了她命,她就会知道。我等性命要紧,还望你饶了我吧!"

程元玉闻听,再三叹息,心里愈发敬重十一娘了。便同仆人骑上牲口,顺大路走了。

此后,程元玉约有十余年,不曾听闻韦十一娘的音信。

这是十三年后的一日,程元玉复到四川。正在栈道中行进,见有一少年妇人,从了一个秀士行走,只管把眼来瞅他。

元玉仔细一看,那少年妇人面好熟,却是再想不起,不知在哪里会过。正困惑间,听那妇人忽然叫说:″程公别来无恙乎?还记得青霞否?″

唐伯虎枪法绝杀夺命书生(徽商赠银解尴尬)(10)

听那妇人这么说,元玉方想起她就是十一娘的女徒青霞!便与青霞及秀士相见。青霞对秀士说:″此程公便是吾师所重之人,我也曾多次与你说过的。″

秀士再与元玉叙过礼。元玉问青霞:″尊师今在可处?此位又是何人?″

青霞回说:″吾师如旧,吾公别后数年,我奉师命嫁此士人。"

元玉问:″还有一位缥云姑娘何在?″

青霞说:"缥云也嫁了人。吾师又另有两个弟子了。我与缥云,但见着时,便一起去见吾师一番。″

元玉又问:″娘子今将何往?″

青霞有些含糊回说:″有些公事去做,不得多停留。″

说罢作别,看她神色匆匆,竟自去了。

过了数日,忽传蜀中某官暴卒。传闻某官性诡异贪,专一暗地坑人夺人。那年进场做房考,又暗通关节,卖了举人,屈了真才,有像十一娘所说必诛之数。

程元玉心想:这分明是青霞所说的公事了?却不敢说破,此后再也无从相闻。

此后,元玉闻听那里有佞臣贪官暴卒,便会想到韦十一娘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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