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与张横的邂逅,是在刺配途中,浔阳江上。
彼时的宋江,为躲避穆氏兄弟的追杀,慌不择路跳上了船火儿张横的贼船。张横不动声色,高歌一曲,仅唱了28个字,就把江湖大哥宋江吓得浑身酥软。
水浒原著第37回中,张横在江面上引吭高歌:“老爷生长在江边,不怕官司不怕天。昨夜华光来趁我,临行夺下一金砖。”这首歌似乎威力无穷,宋江“听了这首歌,都酥软了”。
一向处乱不惊的宋江,这次为何会被吓趴下?张横的这首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我们首先来看这首歌的歌词。
前两句“老爷生长在江边,不怕官司不怕天”,粗犷豪放,通俗易懂,江湖气息浓厚,表明了敢与天地叫板的勇气。后两句“昨夜华光来趁我,临行夺下一金砖”,似乎有点让人不知所云。这里的“华光”,是道教神仙名,这两句的大意是,昨晚华光来打劫我,反被我夺走了他的金砖。后两句写实感很强,旁人听来如身临其境,用“华光”打劫失败充分反衬出歌唱者的强悍勇猛、敢作敢为。
如果仅从字面上分析,似乎很难明白宋江究竟怕在哪里。其实,让宋江胆战心惊的,关键在于“华光”二字。
那么,“华光”究竟是何方神圣?张横反劫“华光”为何能将宋江吓得软了?
“华光”,在《水浒传》中还出现过多次。
在水浒原著第38回中,黑旋风李逵在浔阳江中斗浪里白条张顺,书中就将张顺比作“华光”——“那个学华光教主,向碧波深处显形骸。”这里的“华光”,是一个级别较高、身手不凡的教主。
在水浒原著第99回中,田虎麾下大将马灵,“凡上阵时,额上又现出一只妖眼,因此人又称他做小华光”。马灵本领高强,除有三眼外,还会金砖打人,又脚踩风火二轮,能日行千里,比戴宗跑得还快。他的这些道法,与神仙华光类似,因此被称作“小华光”。
从这些描述中,我们大致可以看出,“华光”是一个本领高强的道教神仙。那么,“华光”的真实身份又是谁呢?
读者诸君也许从没听说过“华光”的名头,但各位一定听过“马王爷三只眼”这句话。没错,“华光”就是那个以凶狠著称的三眼马王爷。
“华光”,又名马灵官,最早见于《三教搜神大全》一书,他是民间的火神爷,也是道教的护法神。传说中,“华光”本领高强,天生三眼,手执金枪、金砖,脚踩风火二轮,背负火瓢火鸦。
明人余象斗根据“华光”在民间的传说,整理创作了中篇神话小说《南游记》,又名《五显灵官大帝华光天王传》。小说讲述了华光为寻找母亲、拯救母亲,上天入地、降妖伏魔、大闹三界的故事。最后,玉帝念其孝心,又身手不凡,封为真武大帝部将,护法天界。
最后我们回到宋江被吓得瘫软的问题上。
华光虽然凶狠异常,但张横仍敢夺走他的金砖。张横用反劫神仙华光的小调,唱出了好勇斗狠的江湖习气,也表明了自己水上悍匪的真实身份,久经江湖的宋江一听便都明白了。此时的宋江刚躲过穆弘、穆春的追杀,惊魂未定,突然间又听到这首歌,真可谓雪上加霜。更让宋江绝望的,这不是熟悉的陆地,而是波涛汹涌的浔阳江、方寸大小的一叶舟,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处可逃。因此,一向镇定自若的宋江,才会感到发自内心的害怕,在张横的歌声中双腿发软,再也站不起来。
关键时刻,好在混江龙李俊及时赶到,这才让宋江又一次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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