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是个农家女,虽然不曾读书识字,为人却十分聪明机灵。只可惜她出嫁不久,丈夫就去世了。
那时她才二十来岁,又没有孩子,婆家人想让她改嫁,她不肯,坚持要为丈夫守节。
大伯子小姑子想分她丈夫的财产,都不待见她,成天欺负她。她只好跟他们分家另过,独自住着一处小屋子,靠做针线活赚点儿钱,养活自己。
她也没有娘家人可依靠,只有一个姐姐,嫁给了十里外的李溜子。
这个姐夫很不成器,好吃懒做,家里穷得叮当响,却生了一个极漂亮的女儿阿芳。
阿芳十五岁了,还没有订下婆家,因为李溜子想寻个有钱人家,多要些彩礼钱,可是有钱人又瞧不上他那样的穷懒之家。
可巧在他家不远处,有一户姓张的人家,家中只有母子二人。张母年迈,脑子糊涂;儿子天生痴傻,人称张傻子。
所幸他家祖上有些积蓄,张母对外人说,愿意出一百两银子做彩礼,给儿子找一个好媳妇。
在乡下,一百两银子不算少了,却也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傻子。
李溜子听到这话,心里就打起了彩礼银子的主意,然而他也舍不得自家的漂亮女儿,就把主意打到了小姨子陈氏的身上。
他跟张家有些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平时来往比较多,就直接对张母说:我给你送一个好儿媳过来,你可能兑现那一百两银子?
张母十分欢喜,说:若能送来,分文不少你的。
李溜子说:我的小姨子年轻守寡,在婆家日子不好过,正想另嫁,你可愿意接受?
张母说:只要模样好,手脚勤快,寡妇也没什么。
李溜子说:那就说好了,明天你在后院等着吧。
次日,李溜子牵着一只毛驴,来到陈氏家,眼泪汪汪。
陈氏奇怪地问:姐夫这是怎么了?
李溜子抹着眼睛,痛哭道:你姐姐生了重病,快不行了,她只有你一个亲人,想见你最后一面,让我来接你,你快去吧。
陈氏看李溜子那副模样,顿时心里也着急了,顾不得多问,骑上毛驴跟着李溜子走。
途中经过张家,李溜子说:这家张婆婆会跳大神,我想请她去给你姐姐治治,她家没男人,我不方便进去,你去帮我请她吧。
青天白日,陈氏也没疑心有诈,就下了毛驴,过去敲门。
李溜子牵着毛驴绕到后院,对张母说:新媳妇已经给你送来了,如果满意,马上让她跟你儿子成亲,她害羞,可别让她跑丢了,我先回去,过两天来取彩礼银子。
说完,李溜子骑上毛驴,赶紧跑了。
张母走到前屋开门,果然看到一个端庄的年轻女子,喜滋滋地把她迎进门。
陈氏问:您就是张婆婆?
张母说:正是。
陈氏说:我姐姐病重,请您去给她瞧瞧。
张母笑道:我老婆子会瞧什么病呀,你也别害羞了,你姐夫做媒把你许配给我儿子,马上就成亲吧。
陈氏这才明白,李溜子把她给卖了。她顿时大怒,抬脚要走。张母拦住她,把门反锁上。
陈氏心想,那么远的路,走也难走回去。她念头一转,心生一计,对张母笑道:你弄错了,我这么大年纪,怎么能配你儿子呢,其实是我侄女,她模样漂亮,与你儿子年纪相仿,因为我姐姐生病不能出门,就让我来相一相令郎。
张母本就是个年老昏聩之人,听了这话,就相信了,笑道:原来是亲家姨娘,是我弄错了。
她赶紧把张傻子叫出来拜见姨娘,陈氏笑道:这孩子我相中了,三天之后是黄道吉日,我就把侄女送来成亲,可好?
张母乐呵呵地说:好,好。
随后,张母把陈氏留在家中,热情招待。陈氏叫张母准备好成亲的东西,等新娘子上门。张母忙不迭地把红烛、喜帐都准备好了。
三天之后,陈氏说:今天是好日子,赶紧备上马车,跟我去接新娘子。
张傻子穿上喜服,找亲戚借了一辆大马车,披红挂彩,载着陈氏往李溜子家中去。
李溜子远远地看见了,害怕陈氏找他算账,赶紧偷跑出去了。
陈氏进了李家屋子,看到姐姐,怒斥道:姐夫好意替我做媒,怎么事先不跟我商量,骗我嫁给张傻子,姐姐竟也如此狠心吗。
姐姐惊讶地说:竟有此事?我确实不知。
陈氏说:事已至此,我也不怨你们了,只是如今已过了三朝,我一个新妇在他家很是孤单,想让侄女过去陪伴我几天,你可愿意?
姐姐心有愧疚,不敢推脱,就让阿芳跟着她过去。
回到张家,晚上,陈氏让阿芳陪她睡一屋。
半夜,阿芳睡着了,陈氏悄悄起身出去,叫醒张傻子,让他睡到阿芳的床上。
张傻子只是脑子有些痴傻,却也还是个正常的男人。阿芳惊醒了,吓得大叫。
陈氏在门外说:这是你爹的主意,让我替你们安排,今夜先做了夫妻,明天再拜堂成亲吧。
阿芳挣扎不脱,委委屈屈,只能顺了张傻子。
次日,张母在家中宴请宾客,为儿子举办成亲仪式。阿芳模样漂亮,却没什么脑子,很顺从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李溜子先前害怕陈氏大闹,出去躲了一晚。次日,看到陈氏已经走了,才敢回家,不料却听妻子说,陈氏把女儿带走了。
李溜子气得大骂妻子,妻子疑惑地说:她是我亲妹妹,带侄女去住几天有何不可?
李溜子来不及多说,拉着妻子赶紧往张家跑。到了张家,看到阿芳已经跟张傻子拜了堂,进了洞房。
李溜子气得大骂陈氏,陈氏出来,站在宾客们面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述说了一遍。
众人明白原委,纷纷指责李溜子,李溜子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张家平白得了一个漂亮儿媳,张母把一百两银子送给陈氏作为酬谢。
外人都说陈氏聪明,李溜子活该,这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是可怜阿芳,做了李溜子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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