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贾樟柯的电影是以其强烈的人文主义演绎中国大地上血淋淋的现实,那么周浩则是以真实影像的纪录片让血淋淋的现实裸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2002年,周浩拍摄了他的第一部纪录片——《厚街》,厚街又名后街,是珠江口的一个小镇,距离省会广州 45公里,香港80公里。20世纪80年代初至今,来自台湾、香港的资本和中国内地的大量廉价劳动力使它从农业小镇迅速发展为一个劳动密集型的工业城镇。工厂里的工人是进城打工的农民,他们从中国内地最贫困地区来到广东的厚街镇。工厂附近的出租屋是农民们进入城市的第一个落脚点,也是他们远离故乡后在千里之处建起的另一个家。《厚街》记录了GDP高速发展背后的产业工人(农民工)鲜为人知的生活状况,在厚街居住的人或许生活并不如人意,都市的笙歌夜舞与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是简简单单的在努力生活着。
周浩说《龙哥》和《大同》是他最满意的两部作品。一个是艾滋毒贩,一个是城市市长。其实《龙哥》这个片子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两个四十岁的男人交往的一个故事(片中阿龙和导演自己)。看过周浩《龙哥》的人都会被“震”到,那不是所谓的毒品危害教育,而是毒贩的人生:手、腿都已找不到血管注射,拉下裤子打大腿根部的静脉,毒品推进去之后针管并不拔出,就挂着,裤头别着针管也不觉着疼,飘飘然的四处走来走去;手上把玩的火机,不断打出火焰,是刚从肛门拉出来的,因为被警察抓住的一瞬间要吞下任何能拿到手的东西,火机、刀片、甚至牙刷,才有被放走的可能……但是这一切周浩都是客观,冷静,克制,立场中立。这就可以看出来周浩拍纪录片的态度,以上帝角度看待事物,不去干涉任务的日常活动。他拍片子不会预设“立场”,不会为了这个观点而用素材去填满它!
《急诊》拍的急诊室位于赤港的省二医院,完全没有美剧《ER》的紧张气氛。分三方面讲述,随救护车上路、急诊室及护士工作培训状态。病人多是车祸、醉酒及急病,有个病人给这部片带来不少素材,首次出场是街上癫痫发作穿着病服被接回来,原住院的医院派来的小车司机不敢承担责任拉他回院,负责的急诊医生被他搞得团团转,宁愿去抢救病人。他再一次出现是在门诊发病,急诊护士开始猜疑他的状况是骗打止痛针。他问医生讨钱要开擦鞋档,导演给了他一些钱。类似他这种病人医院是收不到钱的。最令人扼腕的有,过量喝酒暴毙的,一起聚餐的朋友失控痛哭。另两例醉酒算是添加笑料:特意从北京飞来做伴郎为新郎挡酒喝倒的,醉得胡言乱语被男友扛在肩上的。 有亲人去世,女儿失控一再要求医生抢救。没确定身份前还腹黑猜测与老人有私情的保姆,老人已瘦成一身骨头,明显是身体机能老化所致,感冒只是表象,没什么痛苦突然去了算是笑丧了。令我怀想起爷爷。令人啼笑皆非的有,已怀有身孕因爱人有外遇吸毒自杀,邻居看在同是东北老乡份上好心报警送院,用她的手机打电话,才发现她另有老公,快一小时才找到她父亲,身在外地没法签名做手术抢救。急诊医生不满最早接手的大学城医院不应转病人过来。病人自行苏醒后,身没分文,靠医生给的一点零钱坐公交去派出所,取回手提包才能有钥匙回家。 医护人员方面,护士着墨较多,有个爱哭爱笑的胖护士,考了几次都没过资格试。见到医护人员轻松闲聊救人情况或在意出车没人签收(司机工资与出车次数挂钩),或会觉得他们没同情心。跟《差馆》公职人员类似,见多了生老病死,也麻木了,时时刻刻感同身受,也做不长。
《差馆》《龙哥》《急诊》《高三》......每年周浩都会制作一部纪录片,题材或是一个留守儿童、一名普通官员、一个高三班级或是一家医疗机构,如同纪录片的受众群体一样,周浩的纪录片默默见证着这个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