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新闻首席记者 王峰 文 宋若旻 李震 影像
当南鑫出现在视野中,招呼着“到饭点了,先去吃饭吧!”初次见面的人就共围一桌喝灵宝羊肉汤,吃羊肉糊卜。
虽然略显尴尬,却像极了电影《钓鱼》中连续不断的饭局场景,这是南鑫执导并主演的首部电影长片,在刚结束不久的FIRST青年影展上,《钓鱼》虽然没有获得主竞赛单元奖项,却以黑马之姿迅速成为观众口口相传的话题之作。
人们主要关注两个焦点:一是拍《钓鱼》就用了两万元的成本,导演谢飞在影展颁奖前说,“现在是数字技术的好时代,过去我们只能进制片厂拍胶片,现在两万块就能拍出电影。”指的就是南鑫。二是影片大部分画面采用固定机位,推拉焦的处理方法,以及拍摄出小城中年男女隐藏在外表之下的情欲冲动,像极了韩国导演洪尚秀,南鑫也有了“灵宝洪尚秀”的称号。
生活中的南鑫初中毕业,如今32岁的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头一天看完《钓鱼》,第二天就见到现实中的南鑫,第一面便吃饭,和影片中的李伟一样穿着白T恤,肚腩凸起,未经打理的头发纷乱,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不是南鑫从电影中走出来了,就是顶端新闻记者走进了电影中。
这场采访便在现实和魔幻互相交织中进行,南鑫说:“我想拍的其实就是小城中年男女的生活状态,饭局多、好面子、以人脉广为荣,看到年轻女孩就心生涟漪,但有一定心理上道德和伦理的束缚,和大城市人的观念不太一样。”
在《钓鱼》中身兼七职,实际花了三万块,获得非官方奖
南鑫除了是《钓鱼》的导演,还是编剧、主演、剪辑、音乐、美术和音效,在豆瓣中关于《钓鱼》的介绍条目下,南鑫的大头照占据了所有主创位置,有豆瓣影迷评价,“片子是好片子,就是导演能不能换个照片,看着像入狱照。”南鑫看到评论还挺委屈,“这可是去年上海电影节时,我负责短视频项目时照的照片。”
《钓鱼》片长73分钟,南鑫饰演的李伟,还有苗苗、琪琪等女性角色,他们都是中年男女,姜京京饰演的姜子帅是从北京来的,他们常去酒局,李伟有妻子和孩子,人到中年的他还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每天不是在饭局就是在去饭局的路上,结识朋友,谈生意都在通过饭局来进行。所以,在《钓鱼》中,很多长镜头就用固定机位对准吃饭的男女,通过缓慢的推拉摇移来展现不同饭局中人们的心态变化。
《钓鱼》没有获得任何FIRST影展官方荣誉,不过在一份媒体场刊里,南鑫获得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奖;在一份学者场刊的场外奖里,他获得学者的评价“我们就想给它一个奖”。南鑫说,在FIRST影展的媒体场后,他问观影记者《钓鱼》咋样?观众是不是都睡着了?得到的回答是,“在当天展映的七部电影中,《钓鱼》是唯一一部没有观众睡觉且有掌声的。”
(电影《钓鱼》预告片)
南鑫想拍《钓鱼》的动机和过程都很简单,他发现在灵宝这个虽然行政划分是市,但实际上是个小城镇的地方,自己接触的这批90后很少能踏实上班了,做餐饮、拍抖音、写公众号、做区块链,甚至搞元宇宙,就是没像70、80后那样找一份安稳工作的。
“中国北方的城镇结构很固定,绕来绕去的圈子也都那些人,聚在一起夜市喝酒,KTV唱歌。”南鑫把朋友身上发生的事搬到了《钓鱼》中,2021年上半月开拍,花了一周拍摄,“每天晚上写第二天的剧本,挺赶的。”
主演姜京京是南鑫的朋友,没花片酬,甚至姜京京从北京来灵宝的高铁票都是自己买的,女演员是南鑫从抖音等平台招募的,“听说拍电影,人家可谨慎了,家长带着来的,生怕是骗子,后来看到摄像机,看到我们这帮剧组人员,人家才相信是真拍电影的,但还问会不会有床戏。”
算了下账,南鑫说不止花了两万,“拍下来得花了有两万三,再加上参加first影展的报名费,主创的住宿,以及后续的费用,下来得有三万了吧!”
《钓鱼》剧照,南鑫和姜京京正在说戏
之前没看过洪尚秀,不敢和他相提并论
《钓鱼》之所以叫《钓鱼》,是因为南鑫的爱好就是钓鱼,跟一个鱼塘老板关系很好,为了学钓鱼就从老板那里买钓具,南鑫的朋友都说他买贵了,但南鑫坚信,多花钱肯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因为除了卖钓具外,每次去老板那里都会教他怎么钓鱼。
经历几轮疫情后,南鑫再去和老板聊天,“他问我,你看今年还有老面孔吗?我一看果然都是新人,就问怎么回事。”原来很多人钓鱼都是为了兴趣,慢慢的有的人兴趣消磨殆尽,有的人开始追求某种技术,开始参加钓鱼比赛,但经不起失败的起落情绪,也就慢慢地离开了这个圈子。
南鑫觉得这些情绪特别生活化,就想拍一部这样的电影来反应身边的人和事,更重要的是省钱,至于人们拿他和洪尚秀相提并论,他觉得有点儿受宠若惊。
在得到“灵宝洪尚秀”的称号前,南鑫并没看过洪尚秀的作品,后来看了他的《这时对那时错》,南鑫觉得人家对人性,对男女之间情绪的理解和表现更加真实自然,“我的作品跟他放一块,就显得很刻意了。”
南鑫认为,虽然在长镜头、固定推拉机位的处理上,《钓鱼》的画面和洪尚秀作品有些类似,但不能相提并论,“我知道他好,就我来说望尘莫及。”其实《钓鱼》的风格是在控制成本下的一种处理方式,“我在一些小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省钱,朋友很多时候都建议我去做个制片人。”
南鑫平时更喜欢看一些伦理片,“我没有特定喜欢的导演,本身也想做一些类型化的东西,根据我的理解,类型片中最省钱的就是伦理片了。”
院线一日游有啥意思吗?
根据之前的公开采访资料,2010年,南鑫参加了一个跑酷团队,因为体态胖,队友就让他帮忙录制剪辑视频,他研究了一晚,发现自己适合搞电影,后来南鑫拍婚庆片、拍短片、拍网大。
他的短片《洛阳》之前还投到过FIRST影展,“但没入围,我和当时FIRST的负责人还吵了一架,被告知一共600部短片,《洛阳》排名五百多,”南鑫说,“当时我心里想,早晚戛纳见。”
南鑫觉得,FIRST影展是如今国内年轻电影人为数不多可以遇到伯乐的平台,豆瓣则会给观众和电影人提供数据,“我拍电影,如果我不看豆瓣评分,还能看哪儿?现在很多电影在其它平台评分很高,但为啥从电影院出来我就想骂人了?还是现在能够真实反映电影口碑的平台太少了。”
如今南鑫已入驻顶端,正式成为一名顶端文娱领域的影视创作者(顶端号:南鑫),希望能和影迷零距离交流。
《钓鱼》能进院线公映吗?面对这个问题,南鑫反问:“能是能,但院线一日游,有啥意思吗?”
他觉得《钓鱼》是一部作者电影,能够拍出来,实现自己的电影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他也在为上院线而做相应的审查、报备工作,而这正是他不擅长的领域。
南鑫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现在短视频几乎什么都能拍,“在灵宝拍抖音等短视频的公司至少有五六十家,但拍电影的可能就我自己,”南鑫说,“有很多公司让我去拍短视频,我去现场一看,觉得干不了,什么黄金三秒,剧本讨论,比拍电影还专业,我觉得干就完了呗,哪有那么多事?”
南鑫在自家门口挂上了“南鑫电影工作室”的牌子,他戏称自己在灵宝有“十八罗汉”,“要是有项目大家就聚到一起,组成剧组团队,平时就各忙各的。”
凭着自己的爱好,在电影道路上能坚持多久?这个问题让南鑫有点懵,“拍电影是我的职业,你怎么能问能坚持多久?就像出租车司机,你能问他能坚持开多久吗?我把拍电影当作事业就好,但我可不是那种职业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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