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行路之人免不了投店歇脚,“打尖”也好,住宿也罢,总而言之,旅馆客栈乃人间不可缺少之所。

虽然都是住人的地方,可环境却大相径庭,亦有三六九等之分,高端者宽敞明亮,一应俱全;低端者乌烟瘴气,脏不可言。

住一间民宿如同品一杯茶(老年间最毛骨悚然)(1)

若问:低端至何种地步?答案:莫如“鸡毛店”。

有朋友不禁要问:我只听说过“大车店”,那种住所的环境已经足够脏、乱、差,难不成“鸡毛店”比“大车店”还要不堪?

没错!“鸡毛店”真就比“大车店”更为不堪。

“大车店”好歹有一张巨型土炕、几条破棉被,南来北往的穷哥们儿们挤在一张大炕上,汗臭、脚臭、狐臭,五味俱全;咬牙、放屁、打呼噜、吧唧嘴,各唱各调。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皆原形毕露,一览无余。

而“鸡毛店”则连土炕、破棉被都不设置,仅在地上铺上厚厚一层鸡毛,便是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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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车店”起码宽敞,一张大炕能睡几十口子。而“鸡毛店”则房屋低矮潮湿,面积亦很窄小,高个子抬不起头,大胖子转不过身。说难听点儿,都不如住在坟坑子里面得劲儿。

据说,早在北宋之时,就已经有了“鸡毛店”。举凡在“鸡毛店”过夜者,都是穷得不能再穷的穷根子,要么是讨饭的叫花子,要么是三餐不继的流民,又或者“三只手”的小偷小摸。似这种人世间最末等之流,才配担当“鸡毛店”的常客。

住在“鸡毛店”,有钱就给,没钱也不要紧,随便找点什么物件儿就能够抵钱来用。店主人也根本不指望着赚钱,无非是从比自己还要穷的穷根子身上刮一滴油水,不至于让一家老小饿死。

有些“鸡毛店”,仅在地上铺一层鸡毛了事。有些则除了地上铺一层鸡毛外,再在房梁上吊一张沾有鸡毛的破席子,住店的爷们儿必须全部躺好了之后,店主人才能够将破席子放下来,作为被子,用以御寒。

想要下地解手,只能“钻”出来,而没办法撩开席子。可一旦钻出来,再想钻回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人挤人,人挨人,根本错不开身,一旦有空隙,立马被占据。所以,肚子里面甭管是稀的还是浆的,最好能忍则忍,多会儿等大伙儿都睡醒了,店主人拉绳子把破席子重新吊回梁上的时候,才终于可以“一泻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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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别看地上铺着鸡毛,却压根起不到多好的御寒作用,这种原始、低级的取暖方式,既不卫生,又不保暖,往往把破衣烂衫的穷根子们冻得浑身发抖,只得越挤越紧,借助彼此的体温取暖。

暖不暖和,都是其次,冻不死人,就算是神仙宝地。而隐藏于脏乎乎、满是油泥、体液的糟烂鸡毛中的各种吸血小虫,才是最让人感到苦恼的。

我有一位本家二老太爷,民国那会子他十几岁,在一家扎纸店当学徒,他老人家就有过住“鸡毛店”的“恐怖”经历。

一次,他帮东家去沧县老家送信,由于“转向”走错了路,到了天黑的时候,还在荒郊野外瞎转悠。好在遇到一个看守鱼塘的农家,顺着那个农家指引的小路,总算找到一个住处。进屋一瞧,才知道是“鸡毛店”。本想转身就走,奈何天色昏暗,难辨道路,只得把心一横,豁了出去。

那晚住店的人不多,不至于挤得喘不过气来。睡到半夜的时候,觉着浑身刺痒,迷迷糊糊地用手抓痒,结果不抓还好,越抓越觉着痒。痒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一跃而起,乱蹦乱跳,登时把睡梦正酣的几位爷们儿全给吵醒了。主家也被惊醒,进屋把油灯点亮。我那位二老太爷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手臂上布满红疙瘩,好多叫不上名字的小虫子在衣服上乱爬,吓得他嗷嗷乱叫,只差没吓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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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笑他“少爷身子奴才命”,没有三把神沙,就不要妄想倒反西岐,住“鸡毛店”害怕虫子咬,这不是笑话么。

好在那些穷汉子都是老实人,主家也仁慈,帮着我那位二老太爷把衣裳上的小虫子抖搂干净了,主家拿来半碗黄色的粉末,说是药粉,让他涂在身上,不但能止痒,还有防虫的功效。

那些穷汉子帮他把药粉涂满全身,他不敢再睡鸡毛上,找主家借了半张破席子铺在地上,又把药粉洒在席子的四周,就跟孙悟空给师父师弟画得“护身圈”似的,蜷缩在破席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哪知道刚睡了没多大一会儿,又感觉身上刺痒。赶紧跳起来,喊主家点亮油灯。仔细一看,地上倒是没有臭虫,头顶上黑漆漆的房梁上却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臭虫。

万万想不到,这些吸血的小虫子居然具备大智慧,知道如何躲避药粉,它们顺着墙爬到梁上,再从梁上落在人的身上。咦,真了不得!

这下好了,睡意全无,睁着眼捱到天亮。再看那些穷汉子,爬起来后,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伸手进怀,捏出一只只小虫,放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嚼着,好像吃蹦豆儿。

有个上了岁数的要饭花子告诉我那位二老太爷,吃进嘴里的是虱子,还说这东西大补,比龙肝凤髓还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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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叫花子还说,虱子跟臭虫不一样,虱子跟蚂蚁一样,族群之中必有一只个头儿出奇大的“虱王”。虱子不咬人,“虱王”咬人并吸血,虱子依附在“虱王”的身上,从“虱王”的身上吸血。

究竟老叫花子所说是真是假,我那位二老天爷不清楚。总之打那回起,再也不敢随便乱住店了。这就叫“一次管够”,也可以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啊,吓出心理阴影来了。

得了,絮叨至此,权且打住。拙文一篇,呈给各位看官瞧个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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