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剧名家苗洁个人简历(晋剧梅花奖获得者苗洁的艺术发展历程)(1)

小时候的苗洁是个啥样子,知道的人不多。按过去的说法,也就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至于苗洁的父母,除了文艺界圈里的,恐怕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搞戏曲艺术的。戏曲艺术工作者,社会上很多人说的更直白一点:“唱戏的”。似乎是由于这种传统的观念加上人们轻蔑的直白,让苗洁的父母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让孩子步自己的后尘。这对以戏曲为生的夫妻竟然以种种理由为女儿竖起了一道“高墙”,以阻止年幼的女儿涉足戏坛。

然而,费尽心机的父母却忽略了一个现实问题一﹣他们都是“圈里”的,生活工作都离不开戏。邻居们也是同行,出门是戏,进门还是戏;孩子们也都是生在“圈里”,长在“圈里”。无论苗洁的父母把“墙”垒得多高,一句话,这孩子还是“梨园世家”的苗子,成天泡在戏缸里,不受熏陶都难。但仍应说明的是,苗洁是个听话的孩子。

那时,大院里的同龄孩子从五六岁开始就在大人们的教导下练功了。在众多的孩子中,只有一个旁观者苗洁。有时大人们会对苗洁说:“过来练会儿功吧。”苗洁总是一个字:“不”。很多年后,有人问苗洁:“你当时为啥拒绝人家的好意?"苗洁无奈地说:“我爸我妈希望我能上学读书,我那时脑子里只有读书上学的意识,对其他东西,一概‘不来电’。

练功是件很苦的事儿,尤其是童子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点狠心是出不了“活儿”的。这也是苗洁的父母不愿让孩子学戏的另一个原因。久而久之,全院的孩子除了苗洁几乎都在练功了,年幼的苗洁突然产生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禁不住想:我干点啥呀?无所事事的苗洁绷不住劲儿了。看女儿闷闷不乐的样子,母亲心知肚明,总不能为了怕学戏就把孩子憋坏了吧?母亲忍不住解除了禁令:“你学拉二胡吧。”就这样,苗洁有干的了。从此,大院里又多了“吱吱呀呀”的二胡声。

晋剧名家苗洁个人简历(晋剧梅花奖获得者苗洁的艺术发展历程)(2)

一晃,五年过去了,苗洁在“吱吱呀呀”的二胡声中长到了11岁,此时正值1978年。经历了十年后的太原市艺校恢复了教学,并开始招收晋剧班的第一批学员。大院里除了苗洁,同龄的孩子们一个不落地报考了太原市艺校。那时考艺校比较容易,首先是要热爱演员这一行,其次是了解一下基本素质,所谓基本素质无非就是相貌好不好,腰腿开不开,嗓子亮不亮,年龄是否合适。大院里的孩子差不多都是“圈里”的,从五六岁就开始练功,个个都是五六年的“功”龄,天生就是唱戏的坯子,不用说,全都顺利通过。

晋剧名家苗洁个人简历(晋剧梅花奖获得者苗洁的艺术发展历程)(3)

就要开学了,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准备入学。此时的苗洁又有点绷不住劲儿了。为啥呢?有同学给她掏耳朵了:“你看人家都考上了艺校,你拉了五年二胡,咋不去考呢?我要是你,早就去考了。” 同学们的口气中有羡慕,有惋惜,还有点点遗憾。苗洁又失落了,心想,我为啥没考呢?我也应该考呀?回到家里冲着父母就是一句:“同学们都考上艺校了………”母亲知道女儿的心思,找了一个并不能使人信服的理由试图劝阻苗洁:“人家从小就练功了,有基础,你能行?苗洁心想:不让练功的是你们,现在说这话。一赌气:“我不管,反正要考。”看得出,苗洁偶尔也会表得不太听话。出乎意料的是,母亲一口答应:“演员已经考完了,要不你去考乐队吧。”苗洁愣了,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简单顺利。事后苗洁才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恢复后的市艺校要迁新校址,在离市区很远的上兰村。母亲当时是市艺校的老师,中午根本没时间赶回来照顾11岁的女儿。如果因为自己没时间照顾,让女儿受了委屈,或是出点啥事,那可得懊悔一辈子。要是孩子上了艺校,就在自己身边,很容易照顾。罢罢罢,还说啥不让孩子干这行,命里注定,挡都挡不住。夫妻二人之前垒砌的“高墙”顷刻间轰然倒塌。当时的苗洁哪知道父母的这番心思,只要让上艺校,考乐队也行。

考试的时候,苗洁当着考官的面“吱吱呀呀”地拉了一段二胡,考官愣了。为啥?你想,苗洁当时学二胡是在啥情形下?是母亲怕把孩子憋坏了才勉为其难答应的。学拉二胡只是个素质教育,就有点类似现在的特长生,艺多不压身,又不是要干这行,还是要以学文化课为主嘛。所以苗洁的二胡拉起来就有点“那个”了……

就连苗洁都觉得自己拉的的确有点“那个”。考官是谁?是堂堂的沈毅校长呀。愣了一下的沈校长说了一句话:“放下二胡,站起来唱一段吧。愣愣怔怔的苗洁站起来就唱了一段当时很流行的《绣金匾》。刚一唱完,沈毅校长干脆地放话了:“唉,拉什么二胡呢?当演员吧。"沈校长的这句话,算是彻底改变了苗洁的一生。

机缘巧合吗?好像不是,可一路走来,苗洁总是躲不开这行,冥冥中总像是有只手在往“圈里”拉她。苗洁的母亲此时彻底认命了,而未谙世事的苗洁也总算如愿以偿。如果说苗洁从小就热爱戏曲,这话连苗洁自己都不信。苗洁学戏是命里注定的,是自然而然的事儿。就这样,苗洁正式成为市艺校恢复招生以来的第一批学员。

直到成了一名戏曲学员,苗洁オ尝到苦的滋味。早晨五点起床吊嗓子,压腿,练功,上午是一上午的大课。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说休息会儿吧,有人不干了。谁?苗洁的母亲。你不是哭着喊着要上艺校吗?好呀,让你上。可有一条,不许喊累,不许叫苦,不许退缩,不许比别人差,谁让你是我的女儿,你艺不如人,我丢不起这个人。做母亲的心里清楚,自己孩子打小就没练过功,一个院里长大的孩子进艺校前都有五六年的“功”龄,自己的孩子比人家晚了整整五年,五年呀!对一个戏曲演员来说,这个差距不可谓不小。幸好苗洁的年龄还不大。

此时的苗洁忽然懂事了许多,母亲能让她学戏,已经是破天荒了。如果再让人家看母亲的笑话,那可就太不争气了。苗洁一咬牙,母女二人每天中午在一起,一个练功,一个陪练。就这样母亲还觉得不够,专门请来了有名的彭明生老师给苗洁上小课。白天学了一天的东西,总得找时间复习一下吧?那就安排在晚上,同学们都在看电视,小苗洁一个人在教室里练上了。练着练着,小苗洁就有点怕了。一个女孩子家,夜里上厕所都要找个伴儿,现在的情况是外面乌漆麻黑的,教室里阴森森的,能不怕吗?再说这学校不仅地处偏远,还是个祠堂。市艺校恢复后没有校址,只好临时借住在位于北郊上兰村的窦大夫祠。

窦大夫何许人?春秋时期的晋国大夫窦犨,两千多年前的人了。他的封地在今天太原市西北的古城村。窦大夫曾在狼盂,也就是今天太原阳曲县的黄寨一带有过开渠利民的德政,后人于是立祠纪念他。因为祠堂建在烈石山下,又称为烈石神祠。此祠据考证建于唐代,也是千百年前的事儿了。夜晚一个人在千年古祠里陪着一个两千多年前的神像练功,不要说是一个11岁的小女孩儿,就是七尺汉子,恐怕也会心存胆怯。人家练功是越练越热,此时的小苗洁练功是越练越冷。在这样的情况下,你非让一个小女孩说她喜欢戏曲,哼,“窦大夫”才信。反正苗洁觉得她在那种情况下很难说喜欢这个行业,在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就是既然干了这行,就应该比别人干得更好,和她母亲一样,要强,性格使然嘛。

据苗洁本人说,她小时候是个性格内向的孩子,一心想学闺门旦,她看上一个旦角老师,一心想找人家学。可那位老师出人意料地来了一句:别学这个,学刀马吧。苗洁愣了:为啥让我学刀马?苗洁有些发愁了,刀马旦练功是苦的,而且角色性格大都是风风火火、打打杀杀的,苗洁不喜欢。老师知道小苗洁还不太懂,于是开始循循善诱:“学戏要从小开始,要先学武后学文,你看人家唱京戏的大都是文武全才。”明白人都看得出来,老师真真是一番好意,是一个负责任的好老师。苗洁的母亲也劝导:“想学小旦,回家跟妈学,妈妈也是教小旦的嘛,平时在学校就学刀马。”可苗洁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当着老师和母亲的面又哭又闹,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可无论她怎么闹都无济于事,用苗洁的话讲:我是被老师和父母逼着学了刀马旦的,气死了。一个很任性的女孩。

学刀马,除了练功,就是要学戏。通过戏里人物的表演扎好根底。《扈家庄》就是刀马旦扎根底的戏,说起学一个学期《扈家庄》的事儿,苗洁竟叹了ロ气:唉!真难呀!可不是,只有三个月的基础,就要攻克难度如此大的戏。内行都知道,不要说三个月的基础,就算是练过三五年功的人,学这出戏也得褪层皮。学《扈家庄》的时候,分的A 角和 B 角,功夫一般的苗洁自然就成了 B 角。你想嘛,当人家 A 角满场跑圆场的时候,苗洁站还站不稳呢。虽然是个 B 角,但对苗洁来讲也是受益匪浅,一出《扈家庄》让苗洁有了长足的进步。

苗洁从小就身材偏高,腿长。对舞蹈演员来讲,这是好事。而对戏曲演员来说可就不算是优势了,简单的踢腿都踢不到位,为啥?腿太长。然而,在校四年的苗洁有一个明显的优势是谁也比不上的。平时在学校排武戏,星期日回家母亲教文戏。四年中,苗洁排了两个武戏,一个是不扎靠的《扈家庄》,一个是扎靠的《双锁山》;两个文戏,《挂画》和《表花》。苗洁进校时是基础较差的一个,但在校排练的四部戏,却让苗洁有了质的变化,理论加实践,再加上勤学苦练成就了苗洁,并为她以后的成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点是其他同学望尘莫及的。

四年很快过去了,要开始实习啦。哪儿呢?不用说,当然是太原市实验晋剧团啦。为啥?苗洁的父亲是团长。一团之长,还不能安排自己的孩子来实习?梨园世家的背景让她具备了近水楼台的优势。当年的实验团是晋剧名角云集的地方,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孩子一下子扎进名角堆儿里实习,用受益匪浅来形容都不过分。而且苗洁竟然开始喜欢戏啦,至此,用不着棒喝鞭子赶,苗洁学戏竟成为一种自觉。一次,苗洁正在学唱高翠英的《凤台关》,化妆师竟以为是高翠英本人在唱,这更增强了苗洁的信心。一年后,实习结束,一个班就像是刚蒸熟的馒头被实验团连锅端了。

说起苗洁上省戏校,还有一段插曲。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已经成为市实验晋剧团演员的苗洁旁听了一次由省里组织的声腔研讨会,会上请了一位上海的老师讲咽音。与会的都是省里的专家学者和领导,还有就是省晋剧院的演员。这位老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单单让在一边旁听的苗洁上去唱一段。苗洁上去,唱了一段。是偶然或是必然?苗洁的发音竟让这位老师首肯了。一位专家的首肯,必定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会议结束后,分管省级院校的省文化厅副厅长郭士星问苗洁:“你是哪儿的?”苗洁如实作答:“我是太原市艺校的毕业生,现在在市实验团当演员。”郭厅长沉吟一阵儿:“过些天省戏校要招插班生,你去试试吧。”插班生,是面向全省各个剧团招收一批有培养前途的演员进行系统培养,说白了,就是深造,意图是培养栋梁之才。苗洁听罢内心一阵狂喜,心想,老天!我遇到贵人啦。很多人不解,你都读过五年中专啦,现在都成了正式演员了,为啥还要去再读一次中专?这不是浪费青春吗?苗洁可不这么想,她已经喜欢上了演员这一行,不,应当说是深深地爱上了这一行,她希望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刚出市艺校的大门没多长时间,苗洁又一脚踏进了省戏校的大门。和当年上市艺校不同,苗洁在这里没有了妈妈的支持,只能靠自己打拼。还好苗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小女孩了,她不但懂事儿,在班里,她的基础也是名列前茅。说起在省戏校的那段时光,苗洁既开心又感动。开心的是,在班里她是拔尖儿的学生,学校常演的三个剧目《放裴》、《小宴》、《扈家庄》,她一个人就占了一个半,所谓一个,就是在《扈家庄》里她是主角,在《放裴》里她演配角。感动的是,大家对她都特别好,为了参加全省第四届教学剧目调演,学校请了很多知名的老师为苗洁加工《凤台关》,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这出《凤台关》可谓精品了。谁知天不作美,就在离调演还剩两个月的时候,苗洁在一次彩排中胳膊骨折,苗洁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心情又急又烦的苗洁不顾劝阻,打着石膏在家里跑圆场。当拆掉石膏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份了,离调演还剩一个月。到选戏的关键时刻,苗洁焦急地等待着结果,终于好消息传来,专家领导一致认为,只要苗洁的伤好了,她的戏就上。苗洁在感动的同时也很受鼓舞。为了舒展受伤的膀子,苗洁每天给家里提水,苗洁“疯了”。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苗洁仅用了两个月就重新登上了舞,这次调演她获得了一等奖。苗洁有辜负学校的重托,没有辜负老师却同学们的期待,更没有辜负自己的辛勤付出。调演结束后,为体现一个演员的综合素质,接着举办了下文课考试,苗洁的成绩是全省第五名。可这样,苗洁还不无遗憾:我要是能有时间复习,一定会考得更好。当时在全省,演出和文化课双丰收的演员中苗洁可谓独一无二。让苗洁开心的还不止此,调演剧目参加全国巡演,在西安站,苗洁的戏受到极大的追捧,一位美学博士看完苗洁的戏由衷地赞叹:我从未看到过此传神的武戏,真棒!许多学戏的孩子找到苗洁,想学跑圆场。总之,在山西省戏校学习的那段时光是苗洁戏曲生涯中十分耀眼的一章。

省戏校毕业后,优秀的学员都被学校截留下来,苗洁也不例外。按理说,这是对苗洁这几年来成绩的一种肯定,谁知苗洁却伤心地哭了。

啥意思?人们大惑不解。只有苗洁自己清楚,她不想当老师,她想去剧团,想上舞台。然而此时此刻恐怕没人能够理解苗洁的心情。正在大家纳闷不已的时候,校长找到了苗洁:“让你留校原本是好意,你不愿意也就罢啦,咋还跑到厅里找人呢?"讲话语中多少带点不满和埋怨。苗洁愣了:我没找过人呀?难道是父母亲知道我的心思,背着我找了厅里的领导?就在苗洁胡乱猜想的时候,省晋剧院的院长也正在生苗洁父母的气:“孩子想到晋剧院,和我通个气嘛,………这算啥事儿?"苗洁的母亲再三解释:“我们真没找人,而且也没敢想到省晋剧院的事儿。”

这就怪了,究竟是谁在暗中帮忙呢?难道是有人在恶作剧?直到苗洁接到正式通知,大家オ知道事情的原委,考虑到剧院缺少刀马旦演员,厅长亲自下令从戏校抽调好的刀马旦演员充实剧院,苗洁当然是首当其冲。苗洁调到省晋剧院青训班(青年团的前身)当演员的事儿,着实让全家人高兴了一阵儿。对一个晋剧世家来说孩子能进入省晋剧院当演员,那就是芝麻开花的事儿,能不开心吗?

报到那天,苗洁的母亲要亲自送女儿上班。孰料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一件事,让苗洁着实郁闷了好一阵儿。因上班天天乘车,司乘人员和苗洁的父母都是老熟人儿了,见了面就打招呼。

售票员:田老师,这是您姑娘?苗洁妈自豪地:是呀,我姑娘。售票员:你们母女俩这是干啥去呀?

苗洁妈骄傲地说:孩子调到省晋剧院当演员了,今天送孩子去省晋剧院报到。

“吱”,前面的司机师傅下意识的一脚刹车,顿时引来乘客们的不满。司机师傅一边忙着道歉,一边回头看着苗洁母女不无遗憾地说:“哎呀,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咋就让唱了戏了。”

苗洁愣了,她怔怔地看着开车的师傅,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人们对戏曲演员如此看不起。在苗洁的心目中,戏曲演员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职业,为此她甚至可以奋斗一生,可谁知有人竟然会如此看不起戏曲演员。苗洁郁闷了,司机师傅的一句话虽不能代表什么,但也在苗洁内心产生了很大的震动。

“青训班”的全称是“山西省晋院青年培训班”,这里云集着晋剧青年才俊。苗洁进青训班时,这个团成立已经三年了,这意味着团里的剧目和演员基本上都固定了,客观上讲要插进去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儿。在学校风光一时的苗洁却来青训班坐了冷板凳,这让苗洁心里非常失落,和苗洁一同分到青训班的同学也都有同感。考虑到这些新人的情绪,团里恢复了一出苗洁她们在学校时的剧目《凤台关》,苗洁总算是有戏可演了。此后在下乡的七出戏里,就有了苗洁的一出《凤台关》。苗洁刚到青训班就有戏可演,能和师兄师姐们并驾齐驱,照理该满足了,但苗洁还是感到空落落的,不想闲着,干点啥好呢?跑彩女?个子太高,不搭调。有人说去帮着引幕去吧。一般来讲,引幕就是个打杂的,配合拉大幕的引导大幕顺利开启,只要不走神,谁都能干得了。可对有心人来说,引幕却是个十分有利的机会,通常引幕者就坐在舞台一侧,对台上的演出看得一清二楚,苗洁利用这个机会把团里所有的戏默记得滚瓜烂熟。不仅如此,下乡回来后,苗洁每天一大早都会怀抱刀枪剑戟到离家最近的青年宫练功,把学到的,默熟的戏练上几遍,那些晨练的大爷大娘都成了苗洁的老熟人。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团里的一出刀马大戏《梨花归唐》是下乡的重头戏,可主演要生孩子,没法子。团领导接连找了两位优秀的刀马旦,可人家都不想接,为啥呢?因为半路接戏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而且费力不讨好,说不定还会自毁名声,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万般无奈之下,团里的书记找到了苗洁,话很直:找了两个,都不想接,你接吧。一般人都会想,噢,你先找了两个,人家不接,才轮到我,我就那么不值钱?书记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心里有气,就直话直说了。出乎书记的意料,苗洁爽快地答应了,为啥不干?傻子才不干呢。三天的时间,在没有录音,没有导演,只有剧本的情况下苗洁只用了短短三天的时间就登台演出了,而且顺利地完成了演出任务。后,这出《梨花归唐》自然而然就成了苗洁的戏。是引幕让苗洁学到 好多的东西,是苦练让苗洁又一次抓住了机遇。《凤台关》和《梨花归唐》两出刀马大戏奠定了苗洁在团里的基础。

新团长刚一上任就恢复了团里的练功,这对苗洁来说不仅不是问题,更是如鱼得水。时间一长,新团长就说了:说吧,你想排个啥戏?这可难住了苗洁,成天埋头练功的苗洁还真没想过自己应该排出什么戏。赵小春老师说话了:“《九仙台》不错,挺适合你,虽不是咱们晋剧的传统剧目,但可以移植过来。”就这样,苗洁开始接排《九仙台》。

那时武打电视剧疯狂流行,电视台要拍一部武打电视剧,请苗洁前来试镜,之后便决定请苗洁演女一号,孰料竟被苗洁谢绝了。

导演不解地问:为啥?

苗洁很坦诚:我们团里还排戏呢。导演竟然瞪大了眼睛:你考虑清楚啦?

苗洁有些歉意地点点头。

当时接拍一部电视剧不但能提高收入,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一步登天。为了戏曲艺术,苗洁放弃了“登天”的机会。有人说苗洁简直疯了,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儿,她竟然为了唱戏把天大的好事儿都推掉了。

推掉拍电视剧的苗洁沉下心来排《九仙台》,一排就是两年。1989年,是山西省首届“杏花奖”评比演出,苗洁一举拿下了一等奖。此后,更加勤学苦练的苗洁凭借出色的武戏在剧坛站住了脚。随之而来的各种荣誉和奖牌让苗洁有了“山西第一刀马”的美誉。

都说苗洁这下该满足了吧。差矣!苗洁要涉足文戏,这也是她打小的愿望。别忘了,学刀马,那是老师和母亲逼的,学文戏才是苗洁自觉自愿的。苗洁学文戏的机会也来自于一次接戏。有一出文戏,主演退了,苗洁上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小卒子过河》、《油灯灯开花》、《麦穗黄了》三个现代戏让苗洁在文戏上大展身手,唱腔上更有了新的突破和长足的进步。

苗洁又要上学了,这次是去中国戏曲的最高学府中国戏曲学院,苗洁读的是研究生班。一个实战经验丰富的演员,要用更新的戏曲理论提高和印证自己的实力了。苗洁说:“三年的研究生课程让我眼界大开,受益匪浅。对我来说就像是登高远眺。三年里,一个学期学两出戏,梅派、程派、昆曲………学起来如饥似渴。一位上海的昆曲老师,把舞蹈融入昆曲表演,让人感到了艺术的融合之美,我很喜欢,很受启发。在家的时候,曾向冯玉梅老师学过很多舞蹈动作,对我的进步有很大帮助。"总之,三年的研究生班学习,苗洁博采百家之长,在表演、唱腔和人物塑造上更上了一层楼,精益求精。

说到对戏曲表演的精益求精,苗洁举了一个例子。晋剧《打神告庙》一出传统剧目,是经过许多名家和家精心培植过的,仅是苗洁本人演的《打神告庙》就经过省里的鲁厅长、冯玉梅老师及肖桂叶老师等人的加工,已经是一出精品了。后来又经过昆曲老师唯美的提炼,还有她本人对这出戏的思考和理解,给戏中人物注入了生命,让观众感到戏中人物不是演出来的,而是活生生的。苗洁应邀去上海昆剧院演出《打神告庙》,专家的评价就是台步好,水袖好,唱功好。这"三好”当是对一个戏曲演员的最高评价。

说到收徒的事儿,苗洁直言不讳地说:我有十九个徒弟,不是简单的挂名,而是实实在在地教她们出戏、出剧目。我觉得带学生也好,带徒弟也罢,不是为自己出名,而是一种责任。我从上市艺校开始,到上省戏校,再上中国戏曲学院读研,三次十多年的学习,都是国家出的钱,是国家培养了我,我不能只为自己活着。要对得起国家,就要用心培养出更多更好的戏曲人才,这才是我应该做的。现在想想,当年不愿做老师的我,现在是该真正担负起育人的职责了。苗洁的话一点不假,“圈里”人都知道,洁把自己新家的客厅装成了排练,就是为了大家来说戏时方便,苗洁家的客厅两样东西最多,镜子和地毯。

作为时代的宠儿,苗洁最想做的就是排一出能代表山西,代表晋剧院,代表苗洁的戏,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能给后世留下一部代表作,是每一位艺术家内心最崇高的愿望。苗洁一生对戏曲的钟爱将寄希望于此,她一刻不停地准备着,同时也在耐心地期待着。

从苗洁真正喜欢上唱戏开始,苗洁有过很多“疯狂”的举动,放着老师不当要去当演员;为参加全省戏曲教学剧目调演,手臂骨折,打着石膏还拼命练功;为了多演戏,三天时间就接演了别人的一出刀马大戏;为了排戏,毫不犹豫地推掉了拍电视剧的大好机会。苗洁在排练厅里洒下的汗水是常人无法想像的,苗洁对戏曲的痴迷是许多人难以理解的。

都说苗洁是个“戏疯子",说的一点都没错。苗洁的确是因戏而“疯”。因为痴迷于戏,她才始终保持了生命的热度,始终保持了对艺术的执着追求。

(文.郑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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